何妈妈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老爷,只要您去求太夫人,咱们姑娘便会有救的。”
江微岸又怔了怔,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太夫人对他几乎凡事有求必应,她对他胜过亲生母亲,更胜过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她……
他为难的摇了摇头,眉眼皱在一起,却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可是女儿同样是他的心头肉,纵然她在旁人眼里甚为怪异,可在他心里,他的女儿是最好的,他微微挺起身子,坚定的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救澜儿的。”
丘氏心头暗喜,却不敢流露出来,只扑在江微岸身上又呜呜哭起来,惹得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们都跟着落泪。
安抚好夫人,江微岸径自去了暖香院,文江侯刚出门去,太夫人在屋里歇息,江微岸示意丫头们不必叫醒太夫人,而他则直直跪在太夫人卧室门口,屋里的丫头们全都吓了一跳。
房里的大丫头只有流露在,她轻步上前,低声问道,“大老爷,您这是因为什么?您先起来,奴婢去叫醒太夫人,您有什么难处跟太夫人说便是。”
江微岸摆摆手,“不必叫醒母亲,我便在这里跪着等着。谁若擅自将太夫人叫醒,即是不想留在侯府里了。”
流露吃了一惊,从未见过大老爷这般强硬,他一向文质彬彬,说话也和声细气的,今儿个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再也不敢多说,悄悄的吩咐小丫头去岸香院打探消息,听了小丫头的回禀之后,也倒抽了口冷气,将房里的人都支出去,而她自己则安静的站在正房门外。
太夫人侧卧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子,醒来后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免有些奇怪,素日里都有个小丫头守在屋里,这会怎么一个也不见了,她低低叫了声,亦是无人回应,遂掀了被子披了外衣开门出来,猛的瞧见跪在门外的江微岸,吓了一跳,“微岸,你这是做什么?”扬声朝门外喊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大老爷在这里,怎么也不进来伺候?”
江微岸忙伸手扶住太夫人,“母亲,是我不让她们喊您的,想让您多睡会。”
太夫人伸手拉他,“微岸,起来说话。”
江微岸却动也不动,只道,“母亲,孩儿有事求您,您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了。”
太夫人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亦是奇怪,“微岸,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不一样么?”
江微岸摇摇头,“母亲,孩儿,孩儿是想要那根千年人参。”
太夫人猛的僵住了,拉着江微岸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心头仿佛被人重重的击了一下,老侯爷已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人参送给骆府,片刻,她回过神来,“微岸,你要人参有什么用?”
江微岸眼里蓄满了泪,声音硬咽道,”母亲搜的事说了一遍。只有人参才能救意澜的命。百度”接着将请人给江意澜看病开方子太夫人微垂着头,沉默了。
第十章。平静
江微岸依旧跪在地上,太夫人仍是沉默。
骆老夫人派人来府里探望,即便来的只是个老妈子,文江侯心里仍是欣慰的,他认为这或许是两家情谊延续的转折点,所以才一开口便将珍藏多年的御赐人参送出去,而现在却要将送出去的礼物收回来。
或许在文江侯的心里,收回的不仅仅是人参,而是文骆两家多年的交情。
太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重重叠在一起,画满了无奈,“微岸,人参真能治好澜儿的病么?”
江微岸重重点下头,“母亲,若不是为了澜儿,我不会让您这么为难的。”
太夫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既如此,你先拿去给澜儿煎药去吧。”
江微岸心底酸楚,胸口犹如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他早就料到太夫人一定会答应他的,但当太夫人真这么做的时候,他心里竟无半丝欢欣,反而更沉更沉,“母亲,孩儿给您磕头了。”
他松开太夫人的胳膊,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太夫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轻声道,“微岸,即使你要母亲的命,我也会给你的。”
江微岸跪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僵,整颗心都冰了。
江微岸离开暖香院半个时辰后,大夫人丘氏已亲手将人参做了药引子煎了药。
到了傍晚,二姑娘江意澜便醒了,所有的人都在惊叹千年人参的效用,一时间,人参成了府里议论的神物。
用过晚饭后,江意澜懒懒的坐在椅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姑娘累了,早点上床歇息吧。”月笼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江意澜眉头微皱,月笼虽然在她跟前已伺候了一个月,但仍是同刚进屋时一样小心,唯恐说错话办错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样的人怎放心让她去办事?“月笼,你来府里几年了?”
月笼没想到姑娘会问这些,愣了下才恭恭敬敬回道,“三年了。”
江意澜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月笼摸不清姑娘的意思,只安静站在一旁,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门口吱呀一声响,朱颜从外头进来,两手搓着呵了口气,“外头很冷了。”抬头瞧瞧江意澜又瞧瞧月笼,“月笼,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姑娘。”
月笼抬头看看江意澜,看到江意澜点了头才敢退出去,将门带上。
朱颜凑近江意澜,低声道,“姑娘,暖香院里一阵子噼里啪啦摔盘子声后,老侯爷便去了别处。”
江意澜满意的微微一笑,文江侯只是在暖香院里发了阵子火就走了,他谁也没叫谁也没罚,这说明他已经将所有的错都算在太夫人身上,不会再追着江微岸夫妇逼问下去了。
朱颜却有些担心,眉角微皱,“姑娘,您装病的事……”
江意澜收起笑容,沉声道,“你说的什么?我在暖香院里发的病,又喝了千年人参做药引子的药才好过来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朱颜怔了下,立时会意,点着头道,“姑娘说的是,还是大夫人亲手喂的姑娘呢。”
江意澜又笑了,“我的命是祖母救回来的,这辈子都要感激祖母的。”
朱颜接着也道,“奴婢也会感激太夫人一辈子的。”
江意澜伸手在朱颜额头上点了点,“感激是真心实意的,莫要鹦鹉学舌。”
朱颜便咯咯笑起来,姑娘竟也会说笑了,笑了一阵,猛的想起来,“姑娘,那丫头从咱们这里走了后便去了四姑娘那里,我打听了打听,她近日同四姑娘院里的暮雪走的很近。”
暮雪是四姑娘江意婉的贴身大丫头,江意婉房里的所有事几乎都仰仗了这位八面玲珑的大丫头。
江意澜眼皮微动,眼珠子缓缓滚动一圈,江意婉?难道是她?这事跟她昨日的表现倒有几分相像,她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不过,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朱颜见姑娘低头沉思,低声提醒道,“姑娘,这府里的事,以后,咱们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江意澜回过神,点点头,笑了笑,“朱颜,有你在,我就很放心了。”
朱颜心头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往日为姑娘所做的种种,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值得了,她的姑娘终于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
第二日,江意澜听说文江侯亲自带礼物去了武骆侯府,而太夫人则闷在屋里一整天都没出门,也没见任何人。
在屋里闷了几日,江意澜终于躺不住了,决定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她先在床上舒展几下腿脚,照着前世记忆里的瑜伽做了几个动作,身上微热,然后才下床出门。
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也没有,月笼见她出来,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奔过来,“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江意澜半仰着头伸个懒腰,“月笼,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我走动走动。”
月笼却不愿意,“姑娘,让奴婢扶着您。”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动走动,你刚才在干什么,还接着干什么。”江意澜声音稍高了高。
月笼身子一颤,吓得愣在原地,半张着嘴,半天才嗫喏道,“奴婢去叫朱颜姐姐来伺候姑娘。”
江意澜微叹口气,柔声道,“月笼,我不让你扶并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我确实想自己走走,如果我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你明白么?”
月笼瞪着一双大眼,点了点头明明要发火了,却始终安安静静的,都喜欢丫头紧紧跟在身边使唤的么?却不敢接话,其实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姑娘看着而她为什么不需要人在跟前伺候呢?姑娘们不是而她为什么又要给她解释这些话呢?江意澜看她迷茫的瞪着眼愣在那里,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再也不看她,兀自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
第十一章。撞见
“二姐姐果然好了,都能下床了。”随着娇滴滴的含笑声,一团红色从院外走进来,“二姐姐今儿的神色不错哦。”
江意澜回眸报以微笑,“四妹妹来了。”
江意婉手里捏着个淡黄色手帕子,在一身红色的照映下尤为惹眼,“妹妹来瞧瞧姐姐怎么样了,那人参果然是好东西,亏得咱们家有它,不然姐姐还不知道要多遭多少罪呢。”
江意澜微微一笑,双目在江意婉身上转了一圈,转了话题,“四妹妹今天真漂亮。”
听到有人夸,江意婉很是开心,捏着帕子掩着嘴笑了笑,眸光流转,抬头望了望天,“二姐姐,这天还早,我瞧着你身子真好了很多呢,不如咱们一起去暖香院祖母那里坐坐去,这几日,祖母可挂念着二姐姐呢。”
真的挂念吗?那为什么从未来澜园看过她一眼?最多不过派个丫头过来瞧瞧。
江意澜面色微微一黯,装出一副愧疚不安的模样,“都怪我不好,累的大家都跟着挂心了。”
江意婉笑了笑,伸手插到江意澜腋下,亲热的揽住江意澜,“二姐姐,我扶着你,咱们一起去。”
江意澜忙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笑着道,“可不能累着四妹妹了。”遂提高音量道,“月笼,咱们随四姑娘去祖母那里坐坐去。”
自江意婉一进来,月笼便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了,但姑娘不发话,她是不敢动的,一听到姑娘叫声,立马疾奔过来,两手扶住姑娘,轻声道,“姑娘,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小心点的好。”
江意澜嗯了一声,便跟江意婉一起去了暖香院,一路上江意婉不住的说着笑话,逗得主仆几人皆呵呵大笑,一直到了暖香院门外,她才住了嘴,安安静静的进了院门。
暖香院依旧安静如昔,绕过小花厅,院内竟是无一人在外头候着,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两人不解的对视一眼,脚步缓缓慢了下来,又走了几步,才瞧见正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流月,一个是流露,两人面上皆挂着惶恐难安的神色。
江意澜微微一愣,脚下步子一顿,停在原地,悄声道,“妹妹,祖母或许在休息。”
江意婉却不以为意,伸手拉了她一把,迈着大步子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文江侯同太夫人的争吵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冷酷?我无情?所以侯府才会让你们翻了天,才没了半点规矩。现在如何?骆侯爷连我的面都不见了,骆老夫人派人过来,我许了东西给人家,可是,可你们……你们……”
“我们?我怎么了?意澜不是你的亲孙女儿么?难道武骆侯府的孙子就比咱们家的金贵?更何况他丢的还不是性命,他们也没点着名字非要那人参。那天意澜发病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若不用那人参,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了你才舒心?”
“你这什么话?我怎会盼着自己的孙女死,你倒好,也不问问清楚,是不是那人参治好了意澜的病。可玉湛那孩子,据王御医说,一辈子就废了,倒是,生不如死。”
太夫人没再接着说下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谁也不敢动一动了,屏住呼吸,全都呆住了。
江意澜率先回过神来,朝江意婉递个眼色,示意江意婉赶紧退出院子去,她自己也悄悄转身轻抬脚步向院门走去。
“二姐姐。”江意婉的一声尖叫让江意澜抬起的脚生生定在半空中,让她整个心霎时吊起来。
“谁在外头?”屋里传来文江侯的一声咆哮。
屋内屋外同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帘子微动,文江侯迈步走出来,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意澜身上,声音愈发的沉闷,“站在这里做什么?这点规矩都不懂了么?”
江意婉僵了僵,貌似很害怕的嗫喏,“祖母,二姐姐,二姐姐……她……”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吞吞吐吐起来了,好像一切都是江意澜的责任。
文江侯脸色一黑,冷冷的道,“生病了就在房里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到处乱跑,闹得府里鸡飞狗跳还不安生。”
江意澜一口气哽在喉里,噎的差点缓不过气来,难道他竟连一点的祖孙情都没了么?
江意婉却低低哭泣起来,“祖父,求您不要怪二姐姐,她身体刚好一点便来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文江侯听到这些,马上想到钟氏擅做主张将人参煎药的事,心头的火气更大,一股脑儿的都喷在江意澜身上,“身体好了?若身体果然好了,做错了事便要有个说法了。”
江意澜蓦地抬起头看着文江侯,明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亮光,直直看进文江侯眼里。
文江侯愤怒的双眼对上江意澜的目光,心底莫名一闪,竟然有点点的心虚浮上来,她也是在责怪他冷酷无情么?
转念的功夫,他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江意澜,“怎么?你敢不服?”
江意澜忙低下头,稍显惶恐,但声音却异常的清冽,“孙女不敢,孙女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祖父这是教给意澜做人的道理,意澜绝没有半点不服。”
文江侯微微一愣,随即又问道,“你真的不怕?”
江意澜缓缓朗声道,“祖父是意澜的嫡亲祖父,是意澜最亲的人,无论怎样罚都是为了我好,罚的越重,说明祖父对意澜的期望越大,意澜只怕做的不好,令祖父失望。”
既是亲祖父,若然不顾亲孙女的死活,当真是冷酷无情了。
文江侯更加诧异了,微眯的眼里射出一道光,却已少了些微方才的冷厉,经过这一场大变故,这个古怪的孙女儿真的变了性子么?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令他甚为惊奇。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意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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