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岸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急叫我回来,又出什么事了?”
丘氏便将江意澜去暖香院被侯爷撞见的事急急说了一遍。
江微岸也是又气又急,怒道,“满院子的丫头婆子愈发不懂规矩了,怎么不拦着点?病还没好还让她出院门。”
丘氏压低嗓音,回道,“老爷,是四丫头带澜儿去的。”
江微岸面色一暗,不再说话。
门口珠帘子哗啦啦一阵响动,丘氏跟前的大丫头碧青急匆匆走进来,朝二人福了一福,禀道,“夫人,不好了,二姑娘去祠堂跪着了。”
丘氏脑子一懵,心口一窒,“你说什么?”
“二姑娘在祠堂里跪着呢。”碧青一脸担忧,“奴婢已经去瞧过了。二姑娘怎么都不肯起来,说要赎罪,莫得坏了侯爷太夫人的感情。”
江微岸亦被吓住了,江意澜的身体还未痊愈,虽承了人参的神功,可不代表就百分之百的好了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青嗫喏道,“夫人,您方才去澜园的时候,二姑娘已经去祠堂了,我逼着月笼,她才说是姑娘吩咐谁也不准说出去的。”
丘氏心中蓦地一亮,两眼转了几转,眉角竟浮上一层笑意来,不但不再担忧,反而欣喜起来,“老爷,这下咱们不用担心了。”
她深深的看了看江微岸,目里满是欢喜,缓声道,“老爷,咱们的澜儿终于长大了,她,终于懂事了。”
江微岸心下仍在为江意澜担心,听丘氏如此说,倒是又摸不清根由了,不解的看着丘氏。
丘氏笑了笑,看看碧青,“碧青,外头不管谁说起姑娘跪祠堂的事,你都不要说话,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碧青应声退出去。
丘氏笑着看了看江微岸,心头的石头缓缓落了下来,“老爷,您也不用再去父亲那里求情了,意澜今天做的很对。”
她顿了顿,“意澜做错了事自是要受罚的,她自己能认识到错误主动接受惩罚,这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她今日所做全是为了母亲与父亲着想,不是么?”
江微岸这才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他却不会往坏处想,他只想着这是江意澜的一番孝心,正如方才丘氏所说,江意澜终于长大懂事了,他心里自是欣慰,可,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妥当的地方。
丘氏瞧着江微岸神色,虽猜不出他准确的想法,却也能猜个不离十,但她并不说破,只温声笑道,“老爷刚从外头回来,理应先去母亲那里问安,再回来歇息。”
江微岸点点头,披了外衣,径自去了暖香院。
而丘氏则回到小亭子里吃午饭,这一顿饭倒是吃的有滋有味。
身子稍微一动,腿脚的酸麻便不停的传上来,江意澜明显的感觉到身上的不舒服,这身子太虚弱了,有好大一会她都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但她一直坚持着。她甚至拿出前世的至理名言来警醒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遗忘在这里,恰恰相反,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满府的人都会知道祠堂里跪着二姑娘,他们一定都在关注着祠堂这边的动静。
她亦相信她期待的人一定会来,只是早晚而已。
她这么想的时候文江侯的前脚已经踏进了祠堂的大院门,他黑着一张脸迈着大步走进来,站在祠堂门口看着跪在里面的江意澜。
江勤跟在一边,微低着头亦不敢说话。
“你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犯的错受罚?”文江侯厉声喝问,忽然想起上午江意澜望着他时眼里的那一道亮光,他总觉得这个孙女儿似乎比往日多了些什么。
江意澜动了动身子,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酸麻,“意澜做错的事,即便受罚也补偿不回来的。意澜只恳求能消了祖父对祖母的气恼,恳求祖父不要让祖母因为意澜的失误而背上过失。”
文江侯眉头紧皱,如若这件事这番话换做旁人说,他一定会认为是别有用心的,可做这事说这话的是江意澜,从来不会在跟前做卖弄之事说巧话之人的二姑娘。
他忽然有些犹豫了,在这个当口上,他是应该借着这件事给自己也给钟氏一个台阶下,还是再狠狠的惩罚意澜呢?〃〃〃〃〃〃〃〃〃〃〃〃〃〃〃“新书需要大家支持,票票,收藏,都很需要啊。亲们是不是在等着加更呀?那快点把票票砸过来呀!
第十五章。受益
文江侯心里很清楚,他恼火的并不是人参给江意澜熬药喝了,恼的不过是钟氏竟不同他商议一声便擅自做主将人参做了处置,还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事已至此,倘若他再揪着此事不放,倒显得他真是连自己亲孙女儿性命都不顾的冷酷之人了。
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台阶,钟氏亦同样需要一个台阶。
他略一沉思,看着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江意澜,终于吐了一句,“江勤,去请太夫人过来,内宅之事还是由她做主好了。”
说完转身径自离去,江勤则领命去了暖香院。
江意澜吊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下来,这一场赌局里,她赌的就是文江侯的态度。
文江侯现在摆出的态度是内宅之事须有太夫人做主,言外之意他对太夫人仍是信任的,他不但给了太夫人一个台阶下,也算是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
而她跪祠堂恰恰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绝佳台阶,解了他的围,又替钟氏解了难,更重要的是,连带着把明日欲将受到的责罚一并带过了。
江意澜微微一笑,这跪也算值得了。
太夫人得了江勤的信,来不及披外衣便急急的奔向祠堂,前脚踏进大门,便哎呦呦叫出声来,“你个死心眼子的,你想心疼死祖母还是怎么的?这大冷的天,你到这里跪着做什么?”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江意澜跪祠堂的事,但她却假装不知,为的就是探探侯爷的意思,他对她的恼恨她不是不知,自己对他的怨亦是不少,她倒要瞧瞧侯爷如何处置为她求情的江意澜。
当江勤来转告侯爷的话时,她才算舒了口气,侯爷终究是明理的,虽怪她却也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这就够了。也不枉她一片真心。
她嘴上说得快,脚下的步子也快,进了祠堂一把便将江意澜揽在怀里,眼里噙着泪儿啊孩啊的叫着,“真真叫祖母心疼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江意澜起身,“快起来。”
江意澜却故作懵懂无知的道,“祖母,我不起来,祖父正生气着呢,这事儿您全是为了我,祖父的气不消,澜儿便不起来。”
太夫人嗔怒道,“真是个死心眼的,我还谅你是说着玩的,谁道你竟是真的,你祖父生气却不是因为你,你何苦来作践自己的身体?若你身子再有个好歹,可叫祖母如何办?”
“你放心好了,你祖父这会子早就不生气了。你瞧,这不是让人把我唤来了?”
流月流露自是上前帮着搀扶江意澜。
江意澜这才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顺着两人的搀扶欲起身,怎奈此时已是腿脚酸麻,生生被两人抱着才算站了起来,身子颤了几颤便倒在太夫人怀里。
太夫人自是紧紧搂着不松手,眼里的泪几欲下落,“我的儿啊。”
江意澜从太夫人怀里抬起头,眸里闪着泪光,满脸的感激,“祖母,澜儿的命都是您救回来的。只要祖父不再生气,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祖母,澜儿要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说着又要跪下去。
太夫人两手拽着紧紧的抱住了,“澜儿,可叫祖母说什么的好。”
太夫人怎会不知这是江意澜为她跟侯爷和好提供的台阶,再加上江意澜这番诚心实意的说辞,她心里自是有些感动的,心里虽有些诧异的,可终归做了利于她的事,她自是乐得其成,更乐的落个心慈的好名声。
太夫人抱着江意澜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面色愈发慈祥,“澜儿不用害怕,一切由祖母为你做主,快些跟我回去,来祠堂的事日后再也不要说了。”
江意澜抬起头,茫然的道,“祖母,澜儿做错了事,明日还要再来接受祖父处罚的。”
太夫人啐了一声,“你祖父将这件事交给祖母了,祖母断没有再处罚你的道理。跪了这半天,听她们说你还没吃饭?流月,快去厨房让人做几个姑娘喜欢的菜送到暖香院来,再做个暖身安神的汤。”
等着腿脚灵活了,江意澜便任由太夫人牵着手一起去了暖香院,这顿饭吃得极其温馨,太夫人一会子夹菜一会子加汤,一口一个澜儿叫的极其亲热。
如果不是经了此前的事,江意澜一定会认为太夫人是个慈祥和蔼的好祖母。
消息传到岸青园里,丘氏满面满眼的笑,恨不能从心底里大笑出来,瞅的江微岸直频频皱眉,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沉脸了脸。
“这是哪个教唆意澜的?”
丘氏吓了一跳,立时便不依了,“老爷说的什么话?澜儿有这份孝心,您该高兴才是,怎么按个被人教唆的名声?”
江微岸哼了一声,“你道我不知道?澜儿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丘氏嗔怪的瞪了江微岸一眼,眸里却是含着万分柔情,“澜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咱们应该开心,总也不能护她一辈子的。”
顿了顿,瞅了瞅江微岸脸上的不悦渐渐褪去,便放心的道,“再说了,老爷,这都是内宅的事,您何必放在心上?”
江微岸不满的哼了一声,但心里却是认同丘氏的说法,女儿终是要嫁出去的,护的太严实反而害了她,有些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江意澜有惊无险的回了澜园,最欢欣的莫过于朱颜,她喜得差点落下泪来,又哭又笑的瞧着江意澜,弄得江意澜很是无奈。
“姑娘,您真是不一样了。”朱颜笑的欢欣。
江意澜已习惯了她这般说,便不再接话。
朱颜便接着说下去,“您算得真准,大夫人来了,江总管也来了,不过中间还来了几个人。”
江意澜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四姑娘院子里的?”
朱颜点点头,“说是四姑娘让她来瞧瞧姑娘,我瞧着就是来打探消息的。”
江意澜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江意婉派人来她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她总觉得其中有些事是她想不通的,可到底是哪些她竟浑然不知。
朱颜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靠近江意澜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姑娘,今儿个我还打听到一件事。”
江意澜见朱颜如此谨慎小心的模样,知她说的定是的事儿,遂挑眉等她接着说下去。
府,度搜朱颜抬头朝门外瞧了瞧,原是咱们侯爷看上了骆二声道,”姑娘,我听说上次太夫人带侧浪们去武骆侯,武骆侯又看上了咱们大姑娘,是去定亲事的。百低爷〃江意澜倒抽一口冷气,脑子瞬时有些惜。
第十六章。冤有头债有主
朱颜瞧姑娘神色有异,以为她又想起闯祸之事,遂住了口。
江意澜凝眉深思,如果朱颜说的是真的,那么如此说来,她在武骆侯府闯的祸不单单是伤了骆二爷,更重要的恐是坏了两府的亲事吧?这么说……?
她抬头盯着朱颜,“这消息可靠吗?”
朱颜点点头,“九成的可靠,消息是从大姑娘院子里传出来的,还说从武骆侯府回来后,大姑娘发了脾气,韩妈妈差点都劝不住了。”
韩妈妈是江意黛自小跟在身边的奶妈子,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
江意澜原本杂乱的思绪一下子清亮起来,这几日的古怪事全都找到了根由,合着背地里的这些小动作都是江意黛的作为,她还果然是笑里藏刀的。
江意澜舒了口气,缓缓的笑了,这下可好了,冤有头债有主,妄图加害于她的,她是绝对不会纵容的,否则在这深宅大院,她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跪了这几个时辰,她也真的累了疲了,膝盖红肿的厉害,朱颜拿药细细擦过了,还是一阵子一阵子钻心的疼。
朱颜瞧着渗出血的红肿,心疼的眼里直落泪,“姑娘,您也太狠了,真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江意澜斜身躺在床上,懒懒的回道,“这算的了什么,不过是点点皮上的疼痛而已。”
比起心头的疼,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某些记忆又窜上来浸了她的心,她以为已经忘记了,却是自欺的。
“姑娘,姑娘……”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内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月笼面色苍白的闯进来,不管不顾的一头扑到床前跪下就磕头。
江意澜刚躺下,微眯着眼想要睡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心头一慌,猛的一起身,方才刚擦过药的膝盖顿时一阵疼,她疼的呼出声。
朱颜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恼道,“月笼,你怎地如此不懂规矩了?姑娘刚受了累歇着,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进来要做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叫你这般连规矩也不顾了。”
月笼却只顾着磕头,咚咚的响声敲的两人心头不安。
江意澜忍着痛坐起身子,急道,“月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句话,只顾着磕头是什么道理?”
月笼平日里虽是个懦弱的,倒也安稳,并不是个莽撞的,这会子又是出了什么事?江意澜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了。
月笼哭了几声,终于抬起头来,“二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娘吧,我娘并不是那贪心的,她也是被人挑唆的,她是没有办法了,求您让大夫人去太夫人跟前说个话,得了什么东西奴婢尽数还回来,还请姑娘开恩饶了我娘的命。”
江意澜却是越听越糊涂了,似是月笼的娘犯了什么事,她抬眼看了看朱颜,见朱颜面色反倒缓下来,知她定然晓得些内情,心下也安定了些。
朱颜见姑娘疑惑,遂叹了口气,追问道,“月笼,倒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姑娘说清楚,姑娘才好帮你。”
月笼擦了擦脸上的泪,两只眼已肿的红桃般大小,“姑娘,我娘……”
她面色愈发苍白,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才接着道,“我娘偷了府里的东西被人抓住送到太夫人跟前去了,这一次太夫人定不会放过我娘的。”
江意澜瞧着朱颜月笼二人神色,心中已是了然,偷东西恐怕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吧?府里的奴才偷东西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或许还是某些人心中的潜规则,但若是被人揪住放到明面上来,必会当做靶子来杀一儆百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你家里很需要钱么?”
月笼惨白的脸上泛着一丝铁青,狠狠的道,“她是个好赌的。”
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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