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只是个光棍司令,他们眼中只有周红这臭婊子。也不知道她给他们吃了些什么迷魂药,个个对她唯命是从。”陈殿龙愤愤不平的说。
“人家是大姑娘呢,不是说有奶就是娘么?换了我,我也听姑娘不听你的。”猪头道。
陈殿龙骂:“你他妈听老母猪的。”
“不过,邝建国好像最近也不怎么卖周红的帐。”老胡说。
陈殿龙脑瓜子转了转,说道:“不错,邝建国对周红是有点看不惯,看来我还得多多倚靠邝建国才行……”
“邝建国,他行么?”豆皮问。
“行,他一个楞头青,敢打敢杀,头脑又简单,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不顾一切的去做。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邝建国对我倒是言听计从。看来,我和他是不打不相识了。当初,在那么多红卫兵里,我最怕的是他,现在,和我最合得来的又是他,真怪。”陈殿龙喷着烟说。
“这叫不打不相识嘛。”老胡说。
“邝建国这人很讲义气,他又没有什么心计,问题是,你怎样才能使他听你的话?死心踏地地跟着你转呢?”豆皮道。
“是呀,养熟一条狗都得喂它几根骨头呢。你要邝建国听你话他就听你话?”猪头说。
“不错,养熟一条狗都得喂饱它。”陈殿龙点点头,他眼珠子转了转说,“方援朝这王八蛋死了,正好空出一个副司令的位置,我得设法让邝建国当上副司令。这么一来,他就会对我感恩戴德的,在司令部里我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至少有邝建国会支持我。哈哈,有了他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做起事来我也方便得多了。”
猪头不高兴地说:“阿龙,不是说肥水不流别人田么?要提副司令也得让我们几个人来做呀,你怎么让邝建国这臭小子做?还说我们是蛇鼠一窝的兄弟,有福共享呢。原来也只是一张嘴,光是说得好听……”
“你懂个屁。”陈殿龙打断他的话道,“在司令部里,我还没有多少地位呢,我让他做副司令,他还会不对我感激不尽么?他还会对我不言听计从么?”
“你让我做副司令,我一样会对你言听计从。”猪头说。
“问题是你这个猪头有多少个红卫兵会听你的话?又有谁会同意你们几个做副司令?”陈殿龙说,“再说了,现在是乱哄哄的年代,很多事还一下子摸不清,看不透。我让他做副司令,有些时候我们不便出头,就让他冲锋陷阵。他一个楞头青,有头没脑,我让他朝东他就不会往西。”
“你是说,你把他当枪使用?”豆皮问。
“是这样。你想想,现在到处乱哄哄的,谁知将来会怎样?我不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狡兔三窟嘛。我只是出谋划策,他来冲锋陷阵,这也叫做运筹于帷幕之内,决胜于千里之外。” 陈殿龙说。
老胡道:“这就是聪明人动口,笨人出手。”
“就是,将来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是枪打出头鸟,我们也好推得个一干二净。”陈殿龙说。
“也有道理。”豆皮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多留一条后路,总不会错的。”
陈殿龙道:“好了,现在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旗派和井冈这两帮乌龟王八蛋铲除干净。你们想想办法,我们怎样才能挑动旗派和风雷派打起来。”
“那还不容易?”猪头说,“我带几个人,在街上见着他们就狠狠的打,不怕他们……”
“你蠢。”陈殿龙说,“这不是让旗派抓着了把柄,说我们存心要挑起武斗?这样我们就会很被动的。”
“是呀。”豆皮点点头道,“虽说我们在人数占了绝对优势,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挑起武斗。”
“是这话,要打,也得让旗派先动手,这样,我们才更有理由收拾他们。”陈殿龙说。
“这就难了。”老胡说,“再说,周红这小婊子也不见得会同意我们动武的。”
“无缘无故动武,她当然不会同意。但如果旗派们先动手了呢?如果旗派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们挑衅呢?如果他们再打死了我们风雷派的人呢?这就不到她不同意了。就算她不同意,别的人也受不了这个气,一样要反击。何况,邝建国做了副司令,周红的话他也未必会听得进去。”陈殿龙说。
“难说。”老胡道,“方援朝不是死了,结果呢?周红也还是不同意打呀。”
“这你不懂。”陈殿龙道:“方援朝虽然也是副司令,但他是附城中学的,周红对他本就没有多少好感。若是一中的人死了几个就不同了。”
“也是,若旗派们真的动起手来,就算周红不同意,其他人都不会听她。”豆皮说。
陈殿龙说:“老胡,你去把邝建国找来。”
不一会邝建国来了,陈殿龙说:“邝建国战友,方副司令死了,我想提拔你做红色风雷造反兵团的副司令,你意见如何?”
“这……我只怕不能胜任。”邝建国说。
“不,你一定能胜任的。”陈殿龙道,“你造反劲头足,革命冲劲大,真不愧为红卫兵革命小闯将。我已经同周副司令说了,虽然有其他几个人反对,但应该还是可以通得过的。邝副司令呀,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一定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那当然。”邝建国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伟大革命运动,我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当然要坚决捍卫和誓死保护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
陈殿龙道:“我是了解你的,从现在起,你就是红色风雷造反兵团的副司令了。有你参与我们造反派的领导,我对我们县全面夺取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就更是信心百倍了。”
“我对夺取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同走资派和保皇派作斗争,我也是从来不会手软的。”邝建国说。
“这就好,我们造反兵团里若是多几个你这样的斗士,就不愁造反不会胜利。”陈殿龙说,“我只是觉得周副司令近段时间来,冲劲好像不如以前足了,做什么事都有些犹豫不决。”
“我也有同感。”邝建国说,“周副司令做事总是有些缩手缩脚,放不开胆子来干。”
“所以,有了你这个敢冲敢打的革命小闯将做我的助手,我充满了胜利的豪情。”
“为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我是敢于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陈殿龙高兴地说。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邝副司令,明天上午,你带几个人把走资派王大生押到烈士陵园,让他向革命先烈低头请罪,要他做出触及灵魂的深刻检查。”
“好的。”邝建国说。
邝建国才走,豆皮道:“司令,你疯了?旗派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去抢人。”
陈殿龙冷笑道:“这几个月来,王大生经过七斗八斗,已身败名裂,留在我们手中也没有多大用处了,我还巴不得老保们来抢人呢。只要他们一动手,我们就占了理了。”
“噢,我明白了。”豆皮恍然大悟,“你是说用王大生做诱饵,引诱旗派来抢人。只要他们一动手,我们就有理有节,师出有名了。只是,阿龙,他们打得起来么?”
陈殿龙道:“邝建国火爆脾气,三言两语不合他们肯定会动起武来的。只要一动起武,我就有文章做了。”
豆皮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陈殿龙眨眨三角眼说:“对了,为了把事情闹大些,我们还得……猪头,你不是有一把火药枪么?”
猪头道:“有呀,阿龙,你要去打鸟么?”
陈殿龙道:“现在谁他妈的还有心情去打鸟。”
豆皮问:“那你要火药枪干嘛?”
“嘿嘿。”陈殿龙阴险地笑了一声,对老胡道:“老胡,你和猪头明天天未亮就到烈士陵园挑个隐蔽地方藏起来,只要双方一动起手来,你就开枪,对着邝建国的人打……”
“什么?”老胡跳了起来,“阿龙,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又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了?要把我往死里推?”
陈殿龙问:“老胡,我怎么是把你往死里推呢?”
“还说不是?”老胡愤愤道,“开枪杀人,抓住了可是死罪呀,你还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真他妈的阴险毒辣……”
“死罪?你他妈的没有腿呀?你他妈的不会跑呀?陵士陵园后墙是一片乱草沟,谁抓得着你?再说,现在公检法全砸烂了,有没有罪还不是我们造反派说了算。”陈殿龙说。
“我还是不明白,要打也得打老保、打旗派呀,怎么向自己人开枪呢?这不是鬼打鬼么?”猪头说。
“就是。”老胡说,“那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所以我说你们蠢,还真是蠢得不可救药。”陈殿龙斜吊着三角眼说,“打了旗派,人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打了风雷派,大家就都说是旗派们干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
“干嘛要跳下黄河?”猪头问。
“你真是没文化。”豆皮说。
陈殿龙瞪了猪头一眼,说:“这样,我们也才有借口挑起武斗,才能把旗派老保们彻底消灭,懂么?倘若死了人,周红就是想不打,也由不得她了。”
“我明白了。”老胡说,“你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而且是杀人不见血,可是够毒辣的。”豆皮说。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从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嘛。古人不是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么?”陈殿龙说。
“可不是,红顶子从来都是用血染红的。”豆皮说。
陈殿龙喷着烟道:“你们打是打,可千万不要伤着了邝建国,不然,我就少了一员虎将了。”
“这我知道。”猪头说。
“哼,从来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陈殿龙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旗派要和我们争夺权利,妈的,我看他们争!时辰一到,我不把他们一个个收拾干净我不姓陈。”
陈殿龙这一阴谋果然得逞了。上午九点多钟,陈殿龙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报纸,周红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着急地叫道:“不好了,陈司令,王大生被旗派老保们抢走了,他们还打伤了我们几个战友……”
“哦?”陈殿龙装模作样地说,“伤了谁?严重么?”
周红噙着泪水说:“林美莲和吴晓东头部被火药枪打出脑浆来了,正在医院里抢救……”
陈殿龙说:“嗬,老保们气焰如此嚣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假党员、叛徒、土匪,旗派老保们竟然这样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周副司令,阶级斗争如此残酷,我们不能有半点的大意呀。他们先是杀害了方副司令,现在又打伤了我们的战友。老保对我们造反派的迫害正步步加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周红抹着眼泪说:“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我得去医院看望负伤的战友……”
“不行。”陈殿龙拦着她说,“你去医院,很不安全,老保们会对你下毒手的。”
“有天大的危险,我也得去。”周红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电话铃响了。陈殿龙拿起话筒:“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些,谁死了?”他故意大声惊叫。
“哪儿来的电话?”周红问。
“医院来的。周副司令,医生说,林美莲和吴晓东因伤势过重,无法抢救,光荣牺牲了……”陈殿龙心里一阵窃喜,却挤出几滴鳄鱼泪说。
“啊——”周红失声痛哭了起来。这时,人们听到了消息,也纷纷涌了过来。不一会门外就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个个义愤填膺,仇恨满腔。陈殿龙知道这班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要他一点火,他们准会爆炸。他故作悲戚地对周红说:“周副司令呀,你该拿定主意了。”
“是呀,周副司令。”邝建国挤上前来,他鼻青脸肿,头上还扎着绷带,他说,“老保和我们是势不两立的,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们挑衅,三番四次地对我们下毒手,我们岂能再容忍他们?”
“说得对,是可忍孰不可忍?”陈殿龙道,“我们一再对他们忍让,他们却以为我们害怕了,怯懦了,因而也就更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迫害我们。我们得狠狠反击,好让老保们也知道,我们风雷造反战士是不可侮的!”
“说得对。”邝建国道,“头可断,血可流,风雷战士不可侮!真正的革命造反派是吓不倒的!”
陈殿龙进一步挑拨道:“我们的战友是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而流血牺牲的,他们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他们是死得其所,比泰山还要重的。但是,我们能让烈士的鲜血白流么?当然不能!周副司令,别再犹豫了,这血淋淋的事实应该擦亮我们的眼睛了。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要为烈士们报仇,坚决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人群响起一片口号声:“我们要为烈士们报仇,坚决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陈殿龙趁机鼓动:“战友们,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我们的造反大旗,染红了我们神圣的袖章!林美莲和吴晓东的牺牲,谱写了我们革命造反派一页悲壮的历史。我们不应该流泪,而是要把悲痛化为革命的力量,化为复仇的火焰。我们要继承烈士的遗志,坚决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这才是对烈士的最好怀念。我们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造反战士,做一个忠实于时代的红卫兵,我们必须坚决反击一切反革命的挑衅活动,我们才能无愧于这个时代!革命战友们,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让我们发扬烈士大无畏的革命献身精神和战斗精神,义不容辞地投身到这场伟大的革命斗争中去。”
“对,对,说得好!”邝建国大喊。
“是应该出出这口鸟气了。”有人说。
陈殿龙走出门口,站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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