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接着说道:“我的幼年在私塾中度过,当时读四书五经也非常反感,因为以前老师对学生的质疑,只说‘将来你会懂’,这个‘将来’不知要‘将’到几时。”
怎么不知道?不就“两三年”么?
刚刚说罢“两三年”“就会写出来”“表达思想”,转眼就连“几时”“会懂”都不知道了。先生是严重健忘,还是一贯讨厌逻辑学,特别喜欢自相矛盾的传统呢?这能怪光当老爱怀疑,总跟大师先生过不去吗?
南老认为“接受白话文学教育的人们看不懂古文,当然就打不开这个仓库”。
为什么呀?是否骑过驴子就再不能骑马,学会了驾驶汽车就学不会驾驶自行车了?到底是让六、七岁的孩子挨着板子流着泪,去背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比较快捷方便,还是象南老大师那样用流畅的白话教“论语”更好些呢?若是以文言训注文言比较好,大师为何不那样做?若是用白话说明文言更清楚,用白话讲解古文更容易,那么,白话不正是打开文化“仓库”的金钥匙吗?先生何必乱发什么“拦腰斩断”的呓语呢?
作为国学大师,南老自然要求严格。“因此,文学革命,我没有资格讲,你们也没有资格讲。为什么呢?如果古文、四六体、作诗、填词,都能露一手,然后发现这种文学有毛病,这才有资格谈革命。现在你们连‘命’都还没有,还‘革’个什么呢?你们还有文学革命的资格吗?”“我这番话一讲,他们听傻了。这个会后来也就搞不成了。”
是啊,国学博大精深,岂能随便挑毛病?你说我菜炒得不好,可是你会吗你?敢露一手炒几盘叫我尝尝?
光当好象也“听傻了”:不会烹调就不配谈盐咸,不会写小说就休要搞评论,那咱就只能吃带毛猪了,文艺批评家也只好饿饭,或者改行学杀猪了,要不就学……光当又说不清了。唉!
据光当所知,华夏几千年来的文化并不是只借着文言文一种形式保留着。除了文言文、白话文的文体,字体还有真、草、隶、篆,以及钟鼎文、甲骨文等等。另外还有记载释迦牟尼真经的梵文,藏传佛教的藏文,以及古代契丹文和蒙文、满文等少数民族的语文,甚至还应该包括东巴文和女书等等。此外,还有绘画、刺绣、音律、丝竹、工尺谱、手法谱、菜谱、棋谱、拳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传统文化,而且不少都属于未必要用文言文才能打开,用了文言文也未必能打开的文化瑰宝。光当可否冒昧问一声:南老是否全都打开了?是否全都深入了解了?如果大师也做不到“都能露一手”,南老是否只能三缄其口,噤若寒蝉,啥话也不敢说了?是否除了程门立雪,再拜高师,南老就啥事也不能做了?
并非在下放肆,光当绝不苛求南老先生。正如南老所言:“中国文化库存里堆积的东西太多了”。老实讲,能打开多少算多少吧,实在打不开的就算了。光别出心裁地教教《论语》等部分国学,南老不照样号称国学大师么?混的不错了!不见得为了博学的虚荣,就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定叫那盛誉埋住头吧?佛家不是讲究“四大皆空”么?背负偌大个名誉包袱沉不沉哪?再过个一二百年,先生圆寂升天或轮回投胎的时候不嫌累赘吗?
另据光当妄测,即使南老不去倡导什么好古之风,世上通晓文言古文者,也远远超过孔子时代。试想,就依南老自己考证,孔子时代整个中国才数百万人,而识文断字者又百不挑一,去掉不识字的,还剩几何?无论按绝对数还是按比例值,都敢同如今教育普及的发展或比一二乎?
当然,作为国学大师,南老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恨不得“令天下英雄尽入毂中”,令凡夫俗子皆成弟子。南老敬业,无可厚非,但观凡尘之上,也是“你挑者担,我牵着马”,除了研究国学,总得有人干点别的吧?一个南大师便搅得人鬼难分,雌雄莫辩了,倘若三百六十行都跟着裹乱子,芸芸众生还有饭吃吗?总不能一竿子都赶往天堂,抢登那莲花宝座,“就此一刀拦腰斩断”人间烟火吧?
南老还云:“研究中国固有文化并不是开倒车,而是要以最新的观念去理解它。”
这话也有对的地方,光当也要酌情鞠上一躬(角度与上次略同)。
南老接着告诫:“并且,我们要了解中国上下这两千多年的文化、思想、历史,不管它是什么政体,大致都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是分不开的。谈到司法就讲到法律,现在我们只讲两###系,所谓海洋法系与大陆法系。司法方面的立法,也根据这两个法系的精神而来。我们却忘记了中国自秦代以来,汉、唐、宋、元、明、清,有我们‘中国系统’的一个法律系统。这个中国法律系统的哲学背景,就是以四书五经作基础,例如过去中国许多判例的根据,就是根据四书五经中的道德观念而来。所以这部四书五经,在过去无宪法观念时代,严格说来就是一种宪法思想,也就是政治哲学思想的中心,法律思想的中心。”
好光当,南老真博学也!这一段话虽然长些,光当还真不敢随便省略。南老力倡国学之要旨,大概均藏于此。
我们知道,大陆法系,又称民法法系,法典法系,罗马法系;海洋法系又称普通法法系,英美法系,英国法系。大陆法系属成文法,海洋法系属判例法,这是两者的主要区别。但无庸置疑,这两###系都是以宪法为基础的现代法律体系,是和专制制度格格不入的法律体系,而中国古代却只有奴隶制度(南老只从秦谈起,故意忘记先秦奴隶制度的法律系统)和封建制度的“王法”体系。清朝末年的百日维新欲创“君主立宪”制度,但惨遭失败。中华民国的法律还是属于大陆法系的成文法典。不是“我们却忘记了”“我们‘中国系统’的一个法律系统”,而是这样一个包涵宪法意义的,独立于两###系之外的“中国”“法律系统”,从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所谓“这部四书五经,在过去无宪法观念时代,严格说来就是一种宪法思想”,纯粹一派胡言。既无“宪法观念”,何来“宪法思想”?无论泛泛而谈,还是“严格说来”,儒家的四书五经都只能是地地道道的王法观念,王法思想,与君主立宪制度、共和制度的宪法精神毫无瓜葛,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不管它是什么政体,大致都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是分不开的。”南老一语道破天机,稍不留神,就把狐狸尾巴给抛出来了。
以司法为中心,司法与行政分不开,这正是封建专制政体的主要特征。现代民主共和制度的政体,则普遍表现为立法权、司法权与行政权的分立。所谓“不管”“什么政体,”司法与行政都是“分不开的”,真是瞪着眼睛说瞎话。
大凡沽名钓誉者,哗众取宠者,都比较喜欢说大话,说空话,当然也会甚至更会说瞎话。或许,为了标新立异,为了面皮荣耀,南老大师也多少受了一些影响,顺便说了一些瞎话。然而,这句瞎话可并不简单,分明蕴藏着类似阴谋的技术含量。您瞧:“不管它是什么政体”,一下子便把古今中外的“政体”都稀里糊涂地统一起来了。这一下,宪法的前提没有了,宪法的概念也给弄含糊了,接着就能放心大胆地“严格说来”,把“四书五经”变成“一种宪法思想”了,再接着下去,“孔孟两个老板开的股份有限公司”不就该堂而皇之地复辟,建设新时代的孔孟王朝了?
大师自幼习武,会不会“空手套白狼”、“旱地拔葱”之类的招式,光当没见过,而南老凭空就能把“四书五经”拔到“宪法”的高度,咱可真是领教了。这哪里是什么国学大师呀,简直就是法度无边的蒙世教头,野心无量的混世魔王啊!
什么“研究中国固有文化并不是开倒车”,无非是打着研究国学的幌子,把倒车开得诡秘些而已,什么“要以最新的观念去理解它”,不过是顶着新媳妇的盖头,嫁过来一个改头换面的老妖精罢了。
张中行老先生批评南怀瑾“对《论语》原文的有些解释”是“不管语文规律,自己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胆量”“前无古人”。这可没有屈说他。南老不顾考据规则,抛开“固有文化”之固有原意的无稽之谈比比皆是。按说,南老不会不懂古文原意,是不是故意用自己随心所欲的“最新的观念”曲解原意,以便得心应手地骗人呢?光当不敢妄下结论,却又的确疑虑难消。南老啊南老,再莫侈谈什么程朱理学曲解孔孟了,与您的“国学”相比,程朱理学的曲解算什么呀,不过小巫见大巫而已。说不定程朱地下有灵,也正自叹弗如哩。
南老大师还有一个秘密。那位说了,什么秘密?快快说来听听。看官别急,光当秃笔发叉,口舌生烟,但求诸位看官容俺歇息则个。
正是:
温良恭俭让,苦辣酸甜辛。
好,欲知南老有何秘密?且听咱光当下回分解。
第八回 神奇秘密
第八回 神奇秘密
上回说道,南老大师怀瑾有个秘密。不料光当还没有说出究竟,却被仁者贤君猜出来了。那位要问:何以见得?烦请看官往下看来。
南老云:“《易经·系传》上就有两句话说道:‘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以现代观念来讲,意思是人类的语言不能表达全部想要表达的思想。现在有一门新兴的课程——语意学,专门研究这个问题。声音完全相同的一句话,在录音机中播出,和面对面加上表情动作的说出,即使同一个听的人,也会有两种不同体会与感觉。所以世界上没有一种语言能完全表达意志与思想。而把语言变成文字,文字变成书,对思想而言,是更隔一层了。”
这话确有道理。比如:“我吃饭”一句。读的时候,重音落在主语“我”字上,强调吃饭的主体是“我”,而不是你;重音落在宾语“饭”字上,强调被吃的客体是“饭”,而不是瓜;重音落在谓语动词“吃”字上,则强调我的行为是“吃饭”,而不是做饭。如果再加上疑问语气,就更需要“体会与感觉”了。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确为真理,近乎常识。而且儒家经典本身就有一些语义不明之处。譬如清初思想家、教育家颜元在《习斋余录·言行录》中就曾指出:“格物之格,王门训正,朱门训至,汉儒以来,似皆未稳”。说明《大学》八目之首的“格物”,历来语义都不明确。
按说,尽人皆知的常识基本上就是废话。例如“嘴可以用来吃饭”就是废话。但是,南老的过人之处,恰恰是能巧用常识。比如谁要说他的“别裁”曲解《论语》,这常识就能派上用场:“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嘛。于是乎,南老便可信口开河兼信口雌黄并举,将那标新立异的国学拨拉得左右逢源,将那神秘莫测的传奇挥洒得如天马行空一般畅通无阻了。这,便是南老大师的一个秘密。不知各位看官以为如何?
再看楼主仁者先生在1335层楼上的回贴是如何说的。
仁者先引了青湾的一段话:“光当先生今天大批南先生,先不说您说的对错与否,但您的文采确实非一般人可比,行文如行云流水,给人的感觉不错。”
然后,仁者接着说:“光当先生确实很有文采,知识广博。只是可惜未能参透南老师的文章。建议光当先生在多了解南老师的基础上重点反复阅读您所批判的内容,几遍之后,也许您会体会到,南老师的‘意思’并不是您所批判的那样。就说文言文是打开宝库的钥匙一题,不妨做个调查,有多少人能读懂(指能正确认识并理解)《四库全书》《四书五经》《道藏》《大藏经》?您本人也博学多才,不妨也试试。”
瞧瞧,“光当未能参透南老师的文章”,所以要“建议光当先生在多了解南老师的基础上重点反复阅读您所批判的内容,几遍之后,也许您会体会到,南老师的‘意思’并不是您所批判的那样。”
依南老的说法:“声音完全相同的一句话,在录音机中播出,和面对面加上表情动作的说出,即使同一个听的人,也会有两种不同体会与感觉。”
照仁者的意思:同样的文字,“反复阅读”“几遍之后”,“意思”就要变了。
再瞧瞧,仁者先生显然能“参透南老师的文章”,掌握了南老的秘密武器,而且“在多了解南老师的基础上”,还能把“不同体会与感觉”发展到连“意思”都“并不是”“那样”的新高度。诸位看官,仁者先生是不是比南老大师更神奇?
既然此秘密这般神奇,敬请诸位看官捧捧场,来点掌声,欢迎仁者贤弟给大家来个示范表演,瞧南老那些自相矛盾的内容,经过反复阅读几遍之后,是否果然就能自圆其说了。光当热切地期待仁者贤君大获成功,千万莫教我等望眼欲穿哦!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死死盯住光当拙文,凡有令仁者贤君不快之处,就反复阅读,以期“意思”变成“并不是”原来“那样”,直到阁下满意为止。这岂不是比同光当辩论省事么?
秘密还没说出,已被高人道破,大概令看官有些扫兴,光当不妨再透露另一秘密,聊作补偿。好在这另一秘密尚未被人参透,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神秘感吧。
什么秘密呢?
大陆记者王学信“走进南怀瑾”,发现“尽管怀师拥有27万多册中外古今藏书,却常苦于无书可读,常叫身边的工作人员去买些新书,并从各种报刊剪下相关科技新知和各类信息,以供阅读。” “怀师一夜读完几本书也就成了常事。”
一般人几个晚上才能读完一本书。比如马克思的《资本论》,光当需要一两个月才能看完一卷,而边看边作笔记那样精读的时间则更不好计算。象我手中这本《资本论》第二卷,包括索引是588页,大致相当于六本100页的小册子。估计大师一晚上看完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