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老三也太热心了些，素日里可不见我这三哥摆猴儿！”
“四爷这么一说，下官倒是明白了些。”史达祖神情卓然一紧，停了停道：“爷还记得三爷提举那批人么？我暗地里派人到原籍查了的，没有这些人的名字，倒是另知道了些事情！”
“你个老杀才，四爷就知道你滑溜，说！爷听着！”
“呵呵，四爷倒急！禀了四爷知道，这帮人的父祖老早就出去了的。多铎王爷兵入江南，这些人的爷爷辈儿就出海跑了，多半就是去了朝鲜。县里的户籍文引，也是最近补上的。我估摸着三爷要另拉一帮人替他办事了，翰林院那些子人只会钻纸堆，赵壁回了乡，不待见三爷薄情，朝鲜世子一来，三爷就与他打的火热，不多久我这里就收了台报，准是三爷从那边拉来的班底，而且这些人虽说没多大品级，司职都是清要，拢一拢还是一把啊！”
“哼，老三也是糊涂，哪里不招了些人来。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想当官的读书汉遍地都是，给点子好处就上来了，还要费心思引狼入室。老八呢，他没说什么？”
史达祖一脸的尴尬表情，难得地红了脸，道：“四爷说笑了。读书人中间也不都是冀望功名的，四爷也要帮衬帮衬这些人啊！如今您失了儒林的众望，就是跟八爷顶起来也吃亏不是？八爷这回干脆，没跟三爷打擂台，反倒是帮着朝鲜世子说了好的，老王身子不清静，万一什么时候不讳了，这朝鲜王位还得我们说了算。”
“哈哈，四爷错了，老史你别往心里去。”我递个蜜饯给史达祖，道：“我只是见不得那些读书不做事的生鲜货。有本事的我请都来不及，老史你留意下，我今儿名声臭，你拢着些！”我歪了歪脖子，起身送客。
雍正新纪（89）
史达祖笑道：“四爷每次都是急火火把我召来，现儿又赶我走，府里头福晋的菜也不赏我一口，让人家见了，我老史没脸子了。”
“滚你的卵蛋，明儿叫英子弄几个菜狗儿送到你家去。你个老饕，一月过来蹭半月的饭，你当我这里是饭堂不成，馋了去得月楼，老刘还赶你不成？”
王威却是老早就醒了，一直在吵吵嚷嚷，待我进门，才安静下来，直看着我不放。狗儿上前一鞭子抽过去，骂道：“适才打的轻了是不？爷来了也不问安，小心我挖了你眼！”
“四爷要杀就趁早，折磨人不是好汉！”王威狠狠地道：“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早料到有今日了，快些！”
“我瞧着你也是杀人如麻的惯匪，替高丽棒子作奴才，那个小白脸养你推腚是不是！你他娘的，在爷我这里充好汉！”我踱步在王位身旁转了几圈，道：“他赏了你什么？做狗也需的个好主人，卖了给朝鲜人，你有什么好！爷就见不得里通外国的人！你要早死，爷偏不听，你个羔子什么时候服了软，爷再砍了你喂狗！本来你功夫不错，胆子也大，有心成全你个名头，老子就看高丽棒子不顺眼，你做高丽人的狗就是与我作对，不折腾你个三佛出世，对不起你祖宗！”
王威一听此言，脖子上青筋暴出，大声道：“我王威没辱没祖宗，吃着大清朝的粮食，和官军干，也是打富济贫！谁待见高丽棒子！要不是为自己相好求个活路，老子日他什么世子！”
我呵呵一笑，道：“看不出你个龟儿的倒是有情有义，算了，我成全你的心，告诉爷们谁耽了你的相好的，我帮你个忙救她出来，见一面再送你上路。”
王威沉下头，几次想说却又停住，我接着说道：“你想必也听过我的名头，我未见得就是扶危济困，可最好的就是敢说敢干的好儿郎。你说了出来，我尽力去办，算是了了你临死的心愿。是那李昀么？我今日和他翻了盘，也不在乎再落他的脸，你说个地方，我擢人去救，好不好几日给你消息，我也不送你见官，人生了来无声，爷爷叫你死的安静。”
王威却是欲言又止，一咬牙，狠声说道：“就怕四爷你不成！不怕跟你讲，是八爷逼我的。我逃出来被八爷的人救下，本来我也是存了报恩的心，哪曾想要我去当朝鲜人的狗！我少发了几句埋怨，他们就拿人质挤我，她也是救了我几次，好汉子不能恩将仇报，四爷能悄悄地接她出来，我不负八爷，也不负她，走了也干净！其余的我不该讲，四爷您也别问！”
这家伙原来是老八派过去的，我这个好八弟又在玩什么花样。这个王威一定是安排的消息，只是老三今日过去蹊跷得紧，就是朝堂上的事情老史也觉得不对付，难不成老三老八合了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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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新纪（90）
“行！我就看得起你这样的汉子！你说个地址，我来救人！你要是在我这儿脓包一下，我叫狗儿收拾你，呵呵，有种，老八怎么出了这么个昏招，你安心待几日。”
“谢谢四爷了，她被看在三不老胡同正数第二处宅子，门口一棵槐树的便是。”
狗儿诨号鬼难缠，做这等鸡鸣狗盗的事自然熟得不能再熟，第三日一早，就来报道：“哪个娘儿带出来了。原来是个婊子，不过是爱着王威的钱财，现下里跟八爷府的狗才们打的火热。奴才少勾一勾，那娼货就随了出来，倒是没有费事。爷您看是不是今儿就带去见见？”
“你带着去，关在隔扇户里，叫他们见着说着拉不着，王威那小子这几日还硬气，每日饭减半，晚上你多去提几次，熬鹰熬他！”我可没这闲功夫整日里陪他玩，不说我不知道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三倒了架子，老八那么一示好，乖乖的投了过去。这几日紧赶着上老八的门庭，朝鲜世子开路，两人合着伙送了万两的仪礼，各人门下跟扭了蜜糖儿般，就是从不好脸的老十，最近都三哥长三哥短的喊得亲热。康熙前两日原本想让十三梳理兵部的杂务，老三开炮，老八一伙打边，硬是给黄了。
说起来中华泱泱大国，几千年刑讯的手段，什么老虎凳烙铁烧，再狠一点的披麻剥皮上瓮，俱都不如这挠鹰来的实在，铁打的好汉，也挨不了几日的。没到五天，王威就撩了，算得他还是个狠角色，我来到牢房，那女人哭哭啼啼，王威虽然憔悴，怒目相视，却是明白了。
“四爷啊！我服了您！只要让我宰了这个娘们儿，您就让这位。。。”一指李卫：“这位管家剐了我也得！”
李卫笑嘻嘻立在一旁，不知道狗儿怎生摩弄的，竟然让王威如此畏惧，这小子审盗一把好手。
“八爷让你做什么去了？老实说，这个娘儿我就交了你处置，爷看你也是恩怨分明的人，我不杀你。”
“四爷！八爷要谋反！”
第二十五章
这姓王的莫不是被狗儿折腾疯了，谋反？老八谋反才有鬼了，现在的情势老八最有希望立太子，再加上老三投了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只要老头子去见太祖皇帝，作皇帝的多半是他。如此的大好情形，再谋什么反还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你说什么呢！八爷谋反？你是糊弄我的吧！”我满口的讥诮语气，搬了张马扎坐下，道“爷抬着你，你也说实话，老八跟朝鲜国的世子是什么关系？三爷是不是也进了老八一党？你在东北待久了，想必八爷的财路也清楚的很，细细地跟爷我说清楚。”
“四爷明鉴，我不敢瞒您的，小的本来就是绿林里头的人，后来给八爷看金溪，您也知道，这营生是朝廷不让做的，八爷只有让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土狗来看着。去年八爷托管家给我们带了话，说采金来钱太慢，沙金不好采，就让我们找来钱的路子，管家说朝鲜来咱大清的商人多，我们就去抢了，对外头说是马贼。奉天将军府打了几股的马贼，我们干不下去，打散了各有分配，我管着与朝鲜世子的联系，这才知道原来八爷与朝鲜世子合谋，抢得钱却是他们分了去的。您想必也听说了，朝鲜他们几个儿子争位，世子做这等下作勾当也是为了养自己的私兵。八爷我虽然不经着手，几个原来的兄弟都说八爷在各个地方都有人手，占山为王的，八爷也给足了钱，军用的家什我也见到过。您说，这不是谋反是什么？”王威见我不信，着急的很，磕磕巴巴说了一长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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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新纪（91）
忍不住要骂娘，我的生意也有被抢的，原来还以为是土匪干的，责令剿匪，自认倒霉了事，却原来是落到老八手里。正规的军兵不听他的，八旗只认得皇帝，禁军绿营只认得我，要想抢班夺权，没兵就等于白忙活，试想一下，老八登了基成了皇上，我这当哥哥的也想过过瘾，难不成要佟国维那一把子老爷子跟着开打么？左峰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进了营，只是不曾想姓左的死性不改，抢了银子又上山去了。老八啊，你说我做事没体面，你又是做了什么有体面的事来着。
“原来如此，你打算怎么办！”我轻声问道，给他递了一杯水，回头叫狗儿拿点粥来。
“爷信我么？”王威睁大眼睛，声音稍有些抖动，手头的水却是撒了一半。
“能为着人救了自己，拿命去报答的，现今不多了。”我伸手拿过粥碗，倾了半碟子雪里蕻进去，笑道：“我就取了你这点，这个菜是从江南运来的，等闲吃不上，狗儿饿了你几日，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尝尝吧！”
王威脸面上泪水纵横，咬着半个馒头咽了半天没咽下去，我送过粥碗，说道：“刚熬出来，有些烫，你晾一晾再喝，不急。你几日都没好好吃了，我特意叫他们做的，慢慢吃，完了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我着人送你们出城。”
一边那婆娘被关了几天，一听到个出字，眼泪喷涌而出，哭唱声道：“我的爷啊！好心的爷啊！放我出去，我几辈子都感激爷您！我家的爷们犯了事，我们女人家不知道的啊！真是生佛爷呀！愿您长命百岁！”王威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掐住婆娘脖子下了死力，哭腔还在空中晃荡，人已经没了气息。我端坐不动，看着王威杀死自己老相好，只见拜倒在地，一个劲只是磕头，道：“我没什么给四爷的，爷要我的命，我没有二话！”
“呵呵，我要你的命做甚！”我拉起王威，笑道：“你是个本性汉子，以后就安生过活吧！做强盗辱没祖宗，又担惊后怕的，种地也强些，别被老八他们找着，娶个老实庄户丫头，生个愣小子，叫他读书考状元！”
王威嚎啕痛哭，大男人家号哭如狼一般，好半天才稍稍止住哭声，道：“爷明白我！我原本也是老实庄户人，被一个狗官逼得没活路才上山，老婆也被狗子衙役折辱死了，肚子里还有崽的啊！这些年也杀了不少人，四爷，我报了仇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官府通缉，想回家看看老娘都不成，我的娘啊！临死的时候我都没见着啊！四爷，您今儿说的，我爹以前也讲过，您就跟我爹一个样啊！这世上还有对我好的人。爷啊，您不收我，您就处置了我，我出去了还得上山的！”
“滚起来！你奶奶个熊！你爹娘看见你这副鬼样子，一脚踢你出去。”还有这种人？抢着要做人家奴才，不要白不要，我道：“你要是再当了胡子，四爷我亲自带兵平了你！撒了灰给你爹娘，怎么生了这么个忤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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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新纪（92）
“爷收下我了么？”王威激动地道，我点点头，说道：“爷就收了你，老八急了眼随他，你算是条汉子！以后听我的令，爷包举你光耀，我府下的奴才，出去开府建牙的有的是，我瞧者你不错，给爷长脸，不要落后！我这里规矩也大，进了我的门，就别存了出去的心，但凡一次错，我可要行家法！你可明白？”
“爷的令就是我的命，不敢偷半分的懒！”
“好！过去种种，爷不计较你！好生去做事！今日我就派你差使，老八的门下，你有熟悉的，能拉拢的拉拢，不行就开个单子给我，你可愿意么？都是你的弟兄朋友，我不想你难做。回东北去，但凡着是八爷和朝鲜世子的黑货，你给爷再抢一回，不是让你重操旧业，黑吃黑你惯了的，爷心里记着你！可愿意么？”我紧盯着王威，口气半点也不见和缓。
王威只觉汗出津津，却似要昏过去一般，摇摇晃晃几下，咬紧牙关，大声言道：“我不干！”
“哼哼，你方才说过什么？转眼就忘了么？”
王威硬挺起身，一分也不见退缩，瞪大了双眼，厉声说道：“我不卖朋友！八爷救过我的命！四爷杀了我也不干！”
“呵呵，好汉子！你不负旁人，自然不会负了我。年羹尧在四川当提督，你去！一刀一枪挣个顶子回来，爷给你庆功！”我脸色转晴，一拳重重打在王威肩上，回头呵呵笑道：“狗儿，你去拿纸笔来，我这就给年羹尧写信！”
王威这个狗脾气也罢了，鲁大彪在京也是闲着，叫他回东北就是了。不能白叫人得了便宜去，老子我也要叉一手，如今的钱上越发要紧了，多一条门路总是好的。老八作得，我作不得么？他去抢人家正经生意，我叫了人剿匪，既保了一方平安，多少也长了用度，量他也不敢明上里说。至于老三，管他什么去，我怕了他们么？一个人也是抗，一堆人也是抗，老子跟他们耗到底。
这里还一窝子烂柿子忙得我焦头烂额，那壁厢李德全来访，这老狗倒提着蝇拂子，笑津津走将过来，行个礼道：“四爷安好！皇上诏您进宫陛见。”
“老李啊，阿玛可是特许我休息在家的，又是什么苦差我做？你平日嘴灌了铜汁子一样，今天漏个风，爷我免了你嘴巴，你个好狗日的，每次来都没好事！”我坐在书房摇椅之上，眼皮都不抬，懒洋洋说道。
“呵呵，奴才也是怕了皇上的规矩，其实是不敢瞒四爷您的，今天就当我怕了四爷。皇上那里您多替我好话就行了，皇上着十四爷照管兵部，今日找四爷，是为了领侍卫的缺，本来佟相兼着的，不过皇上说佟相年纪大了，想让四爷您推荐一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