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凤翔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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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将凤翔九天-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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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郎静静的听着,无动于衷。可他心上千万条伤口都被粗盐,又怎能忍这非人剧痛?六郎心中不忍,插口道:“爹,时移事异,现在不是战场,而是公平比试,请爹明察。”

  杨业暴跳道:“老六!就是你这种话,才把他纵容成这样!你给我闭嘴!”他又转向四郎,吼道:“当大将者,需当风雷不变色,宠辱不惊魂,有明确志向,能顺应万变!不战则已,一战即胜!你瞧瞧你,你到底具备哪样啊?迷于五色!惑于五声!任性妄为!你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为将!千万士兵性命,岂能任你糟蹋。爹从前拗不过你,让你到军营里厮混,是爹害了你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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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眼中含泪,一直在旁强忍,这时候再也忍不住,抢到杨业身旁跪下,拉住他的衣袖,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爹!别再说了!孩儿求您别再说了!四哥,他怎么受得了啊?您分明知道,飞虎营统领是他的梦啊!您只看到四哥丢了大印,您就没看到绿柳庄那烧成焦炭的尸体?多少家庭于此时破碎,多少苍生于此时痛不欲生啊!爹!您就不看看世上忧患吗?我们是将,可我们也是人呀!我们又怎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白发老母,痛失其儿,襁褓幼儿,痛失其父啊!天地洪荒,我们也不过是蝼蚁一样的沙尘,我们又怎能日日夜夜忍受这良心的煎熬?爹!倘若是您的儿子此时也长埋在绿柳庄的荒草之下,您又何忍苛责四哥过甚呢?”他说了这几句话,心中动情,眼泪成串落下,点点滴上衣襟,胸前也湿了一片。

  杨业扭头看他,心中平生鄙夷之意。他素来信奉的是男儿汉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和血吞!看到五郎一个昂藏七尺的高大汉子,竟然哭成泪人,而这种人居然还是他杨业的儿子,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最滑稽的一件事了。他差点一把揪住五郎的胸口,问他倒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还好他涵养极高,硬生生忍住了,用力一推五郎,将他推倒在地,怒道:“老五!你别缠夹!我没有说救人不对!我现在说得的为将的职责!”

  三郎一直在旁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听了这话,忍不住微微一笑,插口道:“爹,若说失职,您身为飞虎营统领,疏于防范,任由京城重犯越狱,您也失职了呢!”

  他这一番话缓缓道来,语音柔和,却立刻将杨业震得不能动弹。杨业回过头来,扭头望向三郎,厅中众人都被他的神色吓得悚然心惊,不约而同倒退一步。杨业一生英雄,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敌人在他眼皮底下劫狱!劫走的还是对杨家的死克星龙伏渊。倘若不是关心则乱,自己也跑去为儿子助威打气的话,何至于如此措手不及,指挥失度,让敌人轻轻巧巧的劫狱成功?这是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耻辱!他本来一直心口流血,这才会雷霆震怒,将气全撒在四郎头上。但无论怎样怒吼,如何暴跳,流血的创口又怎能平复?三郎这几句话,这好象将他破碎的心再用滚油煎过,用手拼命扭,挤,拉,扯成鬼怪的形状,再用脚狠狠跺成碎块,再拿起锤子,绝情的敲进三颗钉子一样。不给他一点康复的渺小希望。他怒瞪三郎,见三郎双手交抱胸前,温和微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微笑,竟比全天下人一齐向他讥笑都觉残忍。这是他的儿子吗?这是他亲生的儿子吗?这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吗?他又怎么忍心,怎么能够,这么残酷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他嘴唇哆嗦,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说不出话来。当然即使他能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来反驳。六郎侦测到在这无声的静默中,正有熔岩在火山口暗涌,一触即发,一颗心也不禁扑扑乱跳,忙要挽回,回手就拉杨业的胳膊。

  但他动手晚了,杨业已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重重扇了三郎一个耳光,象炸雷一样喝道:“你不想姓杨,就滚出杨家!”厅中众人顿觉自己脸上一疼,忙一齐向三郎看去,只见他左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三郎脸上笑容不敛,缓缓抬起手来,伸手在唇边一抹,他看向手指,只见上面全是温润的鲜红,再看父亲一眼,好象看到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

  六郎吃了一惊,忙抢步上前,跪倒在杨业身前,牢牢抱住他的腿,将他和三郎隔开,抬头哀恳道:“爹请息怒!”兄弟几人都围着杨业,防他再打三郎。除了四郎不知劫狱之事外,其余众人都知道三郎这几句话,实在是将父亲的心肝肺一剑全部刺穿了,又惊又怕,又心疼父亲。三郎满不在乎,他不愿再和父亲顶撞,怡然踱出门去,心里愤愤的想:“难道自己姓了杨,就好象欠了他一辈子似的。如果自己可以选择,宁愿不姓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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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一直面无表情,好象已经麻木不仁,可他此时却是思潮起伏,波涛汹涌。众兄弟如何为他求情,杨业又如何反驳众兄弟,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呐喊,充占了他整个身心:“为什么看扁我?为什么看扁我?”他想了很多很多。“我丢了大印,你就把我看得一钱不值,可为什么你不看看我的箭法有多么准呢?为什么你不看看我画得阵图有多么精确?为什么你不看看我的兵书背得多么流利?为了这次比试,我费尽心血,熬干精力,我冒着性命危险,跳过白石河,为什么你就象瞎了眼睛,全都看不见呢?我真的就那么差吗?假如我要暗算潘小雨,我又岂不会用计?可我只是求一场公平的比试!难道这也错了吗?我到军营已经五年了,当时你也赞同的。这五年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苦学苦练,有多少个风风雨雨苦熬苦挨啊!我有多么辛苦,你知道吗?我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给你争光吗?为什么今天你就用两个字“不行!”把我的全部青春,全部努力,毫不留情的抹煞,不给我留一点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希望呢?我的心早就碎了,今生无法弥补,为什么你还要将它跺成碎粉才甘心呢?我丢了大印,并不在乎!可我此时是多么希望听到你一句鼓励,哪怕只有一句,再苦再难我都会撑下去!可是为什么连一句都没有呢?”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受,只觉鼻子发酸,眼眶湿热,再呆下去,他就要放声痛哭了。他不愿在众人面前示弱,霍地转身,快步向厅外走去。猛听杨业暴喝一声:“站住!”声音威严。四郎被这声音一震,不由自主停住脚步。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有眼泪掉下,岂不更给父亲瞧得小了?当下低头注视自己的脚尖,强自让自己声音平稳,道:“爹还有什么吩咐?”

  杨业推开六郎,抢到四郎身后,神色庄重,朗声道:“老四!有一句话,你记住了!愿赌服输!皇上已经给了你机会,你也输了。从此之后,安心在营中任职,尽力辅佐统领。不可再生嫉妒之心,挟怨报复!将帅失和,向来是兵家大忌。倘若不是你不服调度,硬要搞什么比武夺印,龙伏渊又何至于会被劫走呢?分明是我们自相残杀,让辽邦渔翁得利!你是朝庭副将,应事事以大宋福祉为重,不可再生私心了!”四郎愤愤不平,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龙伏渊越狱这一笔帐,也要算在他的头上?他只不过是要求一次公平的比试,难道就这么罪不可赦吗?心已死了,反而不再觉得痛了。他忍不住转过身来,眼中含泪,微笑着挑起小拇指,伸到父亲跟前,道:“爹!孩儿在您眼中,虽然一无是处,可是这么一点点骨气还是有的。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您的儿子又怎能因私废公,丢您的脸呢?爹请放心!孩儿是不会让您难堪的!”说着大步出门。

  杨业听四郎话中有讥嘲之意,心中不甘,恨不得把他一把拎回,再来听自己教训。只是他要维护大将军的尊严,却不能太失分寸。当下“嘿”的一声,愤然不语,目送四郎出门去了。

  六郎心中牵挂,他知四郎受的打击不小,恐怕承受不住,忙要追出去给他打气,刚迈出客厅,却和八王府的管家差点撞个满怀。那管家名唤赵如意,满脸惶急,见了六郎,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擦着汗水,道:“六少爷,可找到你了!王爷请您立刻过府议事!”

  六郎一怔,但他心中记挂四郎,却不愿就此离他而去,忙道:“赵管家,请你上禀王爷,说延昭料理完要事之后,马上过去请安。”

  赵如意急得连连跺足,哀求道:“六爷!六祖宗!我求求您快去吧,王爷有急的不得了的大事,再迟一步,就来不及了。”

  六郎听说有急的不得了的大事,吃了一惊,心中一动,只好先抛下四郎,和赵如意一路小跑,赶向八王府。六郎沿路问他何事,赵如意始终不说,只坚持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因柴郡主是八王义妹的关系,六郎在八王府走得很勤,自然熟门熟路,一进府门,便直奔客厅。只见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人,身穿白色锦缎红线走龙长袍,三十余岁,五绺长髯飘洒,容貌清俊,神态威严,正是他的知交好友兼主上八贤王赵德芳。按六郎的职司,他本应该磕头见礼的,但他常在王府走动,早就熟不拘礼,平常也就一揖为礼。这时他刚要作揖,却见八贤王双目怒睁,两眼血红,脸孔气得青紫,眼中喷出熊熊怒火,向他扫射。六郎大吃一惊,他知八贤王素来仪表端庄,修养有素,且位高权重,连皇上也容让他三分,其余更没有人敢惹他生气。今日如此动怒,实是平生所未见。六郎最善察颜观色,他一忖夺,发现这怒气还是冲他而来,心中惊讶,便不敢再象平常一样怠慢,仍然依照规矩,跪下磕头,叫声:“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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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见他跪下,忍不住连声冷笑,怒喝道:“杨延昭!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啊?这几天你死到哪里去了?是到融谷县去赈济灾民呢?还是到雁环山平定寇乱?”他说着霍地站起,几步走到六郎跟前,眼中喷出怒火,差点把六郎烧融,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猪狗不如的畜牲!乌龟还比你有点尊严!哈巴狗还比你有点血性!”

  六郎知道八王往常象哥哥们一样,亲热的叫他“老六!”,今天不但连名带姓相提并论,并且八王素来端厚文雅,最憎厌出口成脏了,现在居然把以他的极限,所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部安在自己头上,可见气得不轻。六郎虽然素日里蒙八王垂青,待他有如知交好友一样,毕竟尊卑有别。今日见八王雷霆震怒,深感天威难测,也不禁惶悚不安,忙又将头在地上碰了一下,道:“延昭该死,请王爷息怒。”他抬头看向八王,忍不住问道:“不知延昭如何冒犯王爷到如此地步?”

  八王怒“哼”一声,回身在一张椅子上拎起一只玉色哆罗昵的大包袱,劈头盖脸掷向六郎,六郎忙伸手抱住。八王怒容稍霁,双目炯炯,向他上下打量,默然不语。六郎看见这个包袱,已经猜知其意,止不住柔肠百转,左右为难,忙把头低了下去。果听八王喝道:“杨延昭,你要是还有一点血性,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你就拿着这个包袱,和郡主连夜出城。一切事情,本王帮你打点。”

  六郎伸手抱住包袱,止不住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他知郡主婚期一天近似一天,这些天来,他只有强迫自己把心思全扑在四郎身上,才能麻木不仁,不去想着这时时刻刻锥心刺骨的剧痛。今日被八王重新提起,怎不令他每一条神经,每一根血管都抽搐难安,痛入骨髓。郡主身份高贵,知书识礼。更难得的是容色绝丽,对自己一往情深,他曾经陶醉憧憬着自己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没想到幸福的天堂和噬人的地狱竟只相隔一线之间啊。而自己竟是那个费尽千辛万苦,一只脚已踏进天堂的大门,却被人立刻绝情的推下地狱。这中间竟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人世间苦难良多,可是为什么万千苦难都要尽集于他杨延昭一身呢?

  这些天来,他何尝不反复想着要和郡主长相厮守,可是他真能狠得下心,为了自己的快乐,将杨家满门全部推入痛苦的深渊吗?他们是十月怀胎,生养自己的亲娘,点灯熬蜡,教自己文才武艺的父亲,与自己手足相连,心心相印的亲兄弟啊!让他们终生不见天日,背着叛君背主的千载骂名,就为了自己与郡主的旦夕之欢吗?他又于心何忍啊?可是,自己就这样无作为下去,任由郡主日复一日的憔悴瘦损,他的心也如油煎鼎沸一样,痛得无法忍受。他不能给郡主幸福,又怎么还有颜面前来面对她苍白的脸孔,面对她眼底深处那深深的哀恳呢?若是再见她一面,看到她那期待的目光,六郎也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做出疯狂的事情,而这疯狂的后果,必将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任何人都无法承担。因此这些天来,他一直避见郡主,心中思忖,只有让郡主认为自己负心薄幸,对自己死了心,安心嫁人,才是她所能获得的最大幸福。

  八王等了良久,见六郎一味低头不语,知道他等于是拒绝了,气得浑身发抖,回身到古董架上拿了自己的御赐金锏,指着他喝道:“杨延昭,你不要以为你苟且偷安,就能安心爬上兵马大元帅的宝座!做你的春秋大梦!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你和郡主离去,要么,本王就用这把金锏送你归西!你选一条吧!”

  六郎见这个昔日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人,今日这样决绝,止不住心中难过。他知八王素来心疼郡主,倘若郡主还对自己有情,他又何至于狠下心来,要了自己性命。今日说出这话,显然郡主也对自己死心了。他这样一想,忽觉了无生趣,长叹一声,道:“王爷,延昭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八王气得用金锏敲打身旁高几,怒道:“你有狗屁苦衷!分明是贪慕荣华,恋栈富贵!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要你肯和郡主离去,我拼着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也要护你全家周全。你还有什么苦衷?”

  六郎心中苦笑一声,心想:“即使你能护他们周全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这一生还能再抬头做人吗?父亲戎马一生,南征北讨,用性命换来的声威,只因为家中出了逆子,从此颜面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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