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最后,毕竟讨论的是不符合自己年纪的事情,胡灵儿的声音都变得低了些,也不那么的有底气,还偷偷拿眼看喜儿是什么样的表情。
胡灵儿偏于早熟,喜儿没有不知道,却多少不是那么清楚他会在考虑这些事情。只是,有一些观点,如果可以改变,她不希望胡灵儿有。但无论如何,胡灵儿确实是在替她着想,在担心自己的姐姐。
“我有什么事情了?”喜儿笑着看着胡灵儿,又随即敛去笑意,说,“不去说其他的,单是福叔的那一件,你觉得我有错吗?我没有去招惹他,是他想害我,明明错是他。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我妹妹也这么想吗?他害我,我错了,不该让他来害我?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我自己想经历的吧。如果我不将事情说出来,他会受到惩罚么?还是逍遥法外,时时刻刻都再暗处盯着我,甚至你?就为了一个空的名声吗?”
“就算是现在,咱们过得很差么?好不容易有了银子,难道就想写嫁人了?你看到这些男人,还觉得他们多么靠得住,比靠自己还可靠?姐的名声就这样了,换一个地方,一时遮得住,可你知道能够遮一辈子?到时候被坏人揪出来,就歪被夫家抛弃?可我为什么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既然咱们自己能有机会赚更多的银子了,为什么不先考虑这个,想那些不见得多开心的事情做什么?灵儿,姐要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你会嫌弃我吗?还是,不管是嫁个多老多丑多穷的,反正我嫁出去了就行了?”
胡灵儿原也不过是提了一嘴,得到喜儿这么多的回应。她倒是没有不耐烦,也好好听了,就是感觉……“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想法,特别的厉害啊?”说着就噗嗤一笑,再道,“姐这么厉害,我还真是白多想了。嗯嗯,嫁不嫁都是我姐啊。”
喜儿顿时间跟着嘻笑,然后两个人正在那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胡聊乱侃。说到兴头上时,又听到远远一阵马蹄声,不多会是马嘶鸣的声音,耳听着是有人来了。
胡灵儿和喜儿两个人从地上站起来,蹲德久,脚都发麻了,只好互相掺扶着往院门口去看上一眼。走到的时候,脚上的麻意多少褪去了一些。
也没有看到别人,刚走到了院门口喜儿和胡灵儿就看到了不远处周耀宗在那儿准备将马车停好,恰好也抬头看到她们了。蜂窝煤的事情结束了,聂文昭要和她谈下一步的事情,仔细想想,就不觉得周耀宗出现得奇怪了。
看到了喜儿,周耀宗就停了动作,抬手冲着喜儿挥了挥手,又示意她过来,却没有喊起来要找她,倒是有两分“我知道你懂”的意味在这里头。
喜儿自然看到了他的招呼,便准备过去,胡灵儿也跟着,两个人就一起到了周耀宗的面前了。喜儿走到他跟前,就问,“怎么了?今天竟然换马车了,真不是你的喜好。”
周耀宗一笑,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掀开帘子,“进来吧,大人要见你。”这辆马车说不得好,也比较简单,后头没有开门,进去就要从前面的帘子往里头钻。
聂文昭来找,那肯定是要去的。喜儿一点头,想起胡灵儿,就示意她回家,自己出去一趟。只是走了暂时家里就只有胡灵儿一个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她多半应付不来,喜儿就又凑过去,和胡灵儿嘀咕了几声,胡灵儿只管点头。
交待好了,喜儿才上了周耀宗的马车,往县衙找聂文昭去了。
才出了胡家村一段路,不知道周耀宗是怎么被憋着了,他就减慢了速度,喊喜儿从马车里出来,要一起坐着同他说话,道是无聊。这样蹩脚的借口,喜儿不想信,不过,这不妨碍她从马车里钻出来,和“车夫”周耀宗并排坐着说话。不因为别的,就是这个马车里头实在太闷了。
“想和我说点什么?”喜儿坐稳当了,和周耀宗保持着一点距离,好似坦坦荡荡倒先发问周耀宗了。
“车夫”周耀宗略瞥了喜儿一眼,莫名就觉得想笑,却更加直接,问她,“我纳闷挺久了,你到底是怎么……为什么大人三番两次要见你?你一个野丫头,有什么好见的?我寻思着,大人也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啊,是不是?”
多的话,喜儿怎么会同周耀宗说。只是,想来有这样疑问的人多了,他……嗯,多少是仗着认识,才逮着机会问。要是能说,告诉他也无妨,不过,终究还是不能说,那就没有办法了。
“跑来盘问我这个,无聊的估计是别人了。你来问我,怎么不去问问你家大人?还有……以前都忘记了,这次可得好好和你说,野丫头这种称呼,也太难听了吧?拜托换一个,以后请叫我暴发户——一夜之间暴富的人家。”喜儿摇头晃脑,点着周耀宗,就溜出来好一通的话。
“暴发户?你自己想出来的?一听就很有钱啊,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周耀宗憋笑,再说,“要是能去问大人,我至于来问你么?你乐意说就说了,不乐意说,我也不逼着你什么啊。”
“谁知道啊,我还怕你把我抓进去呢……”喜儿开着玩笑,到底是讲,“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约就是一见如故?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吗?”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大约是你家大人觉得我一个小姑娘胆子挺大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就这样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但是县令大人愿意和我有交情,我还能不屁颠屁颠跑过去?你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啊。”
周耀宗听喜儿胡诌,脸上表情没有如何,心里相信不相信就粗好说了。就是觉得喜儿说话有趣,忍不住要调侃她一下,“可不是么?没见过那么胆肥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结果呢……一颗豆芽菜。”
“之前有一次,大人专门走了一趟你家,你们在堂屋里头,都说什么了?我瞧着,不就是那一次以后,大人待你,越发不同了……”
喜儿歪头看看周耀宗,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问了他一句大约不太相干的话,“你家大人有妾室么?”
周耀宗不解,却摇头。
喜儿继续问,“有外室么?”
周耀宗依然摇头。
“那……有在外面同什么人曾经有过一腿么?”
周耀宗,“……”
喜儿见他彻底无语,高高兴兴一拍手,“你看,排除了血亲关系,那我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了啊!那就必然是一见如故!是不是分析得特别有道理?”
周耀宗默默的,就不想说话了……
。。。
 ;。。。 ; ; 李管家又一次不情不愿到了喜儿家,面对的依然是喜儿这个小姑娘。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一次的他脸上少了几分不屑,却多了几分尴尬与窘迫,明显得不那么自在。上一次走得那么干脆,如今要再回来和喜儿谈事,确实很难自在得起来。
喜儿没有那些心理负担,端的是轻松,没有任何的不自然。见李管家一直开不了那个口,拉不下来那个面子,喜儿便主动替他解围,说,“不知贵府老爷是否改变心意,愿意出一个好一点的价钱了?若是诚心来谈事的,我们不会说不欢迎。”
之前出现的那一次打劫他们的货品的事情,哪怕不敢说一百个确定也基本可以推断到是和面前的人有关。要是没有关系的话,也不会在聂文昭出手过一次,就又来了。
面前这位管家,乃是整个县内最有权势的那一户人家府中的管事。对方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表明过身份,因而喜儿也是从聂文昭那里得知的。这户人家因祖上曾在京中做官,现下也有亲戚在京为官,是以一直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家。现在是能够好声好气的说话,惹恼了就说不定了。
无论是有人指点或授意,亦或者他们自己眼光独到,看准了蜂窝煤这东西十分有利益可图,总之是起了心思了。现在不动那些歪心思愿意好好的谈的话,喜儿不会故意拒绝。聂文昭给出的意见是,至少在事情说定了之后,这李家不会再反悔了,也是一个保障。
“之前喜儿姑娘提出的五百两,我以为还是稍微有点不能够接受,要是能够少一些的话,这个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开口是五十两的人,要直接答应下来翻了十倍的价钱,这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使家大业大,也不代表五百两就是什么随随便便、不值一提的数目。
“你们想要的方子其实不难得到,想要的工具也很容易,包括把全部的东西都做出来。只是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到底是怎么样,成本到底是怎么样,就说不好了。这些事情,想来你们也清楚,否则不会来找上了我们家了。”
李管家直了直身子,对喜儿的话不置可否,便听到喜儿继续说,“这几日也有其他人来询问这个事情的,我虽然只是个农村的小姑娘,我家里的人也没有读过什么圣贤书,但也都是明事理的人。朝廷对于煤矿如此重视,又看得到这样好的前景,我们能够想得出这样拿煤来赚钱的话,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卖了?”
“我们无权无势,人微言轻,确实迟早守不住这样大的一块肥肉。只是,五百两比起来这里面真正的利润并算不得是大数目。现在是先下手为强,等到大家都瞄准了这块肥肉的时候,还能够这么的轻松么?”
“何况连五百两都没有的话,我们想要再做点其他的事情也一定都不容易不是么?要是真的能够将事情谈妥当,后续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也愿意帮,毕竟我们最早做出来的这个,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也不稀奇。”
喜儿的话并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也将李管家这么早找过来的心思猜准了,为的就是抢在其他的人前面。
因为有那个资本,所以敢兜揽,以后也不担心什么,可要是这样的一个农家,铁定是不可能有那个本事。偏偏是喜儿将事情分析得这么透彻,倒叫他不知道该作何想法,到底在李管家看来,能有这样的心思和见识的农村人家,实在少之又少。当然,这不代表没有,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也没有得否认。
“喜儿姑娘的意思是,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之类的,你们也一样会负责吗?”
“话不能够这样说,要是什么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来的话,我们也是受不住的。假使是出了一些需要我们负责的问题,我们自然是负责的,但要是无关的,自然不会负责。不过,如果是在做的过程中,遇到了问题,又或者是想要改善一下东西的质量之类,我们可以承诺帮忙。”
李管家一时没有回答喜儿的话,而是陷入沉默,大约是在思考条件或者是否有继续讨价还价的必要。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李管家抬了抬手,侧过脸看着喜儿,同她讲,“既然喜儿姑娘这么有诚意,那就依姑娘提出的条件,就这么成交。”
承诺的话一出,喜儿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惊喜,反而没有太多的实感,似乎不是真的,而是在做梦一样。哪怕坚定地要迈出这一步,想要成功,真的成功了……真是难以形容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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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家做蜂窝煤这个事情,不说远了,至少胡家村里的人肯定是瞒不住的。别人不是不想学,只是学不来,也不看好这个,便不会轻易跟着去尝试,持着观望的态度。撇开其他人不去提,再怎么关注喜儿家的事情也得不到第一手的消息,但有一个人,必然是不一样的。
吴英看了半天,看到李管家在一张什么纸上签了字还摁了印鉴,最后还掏出了大约是银票的东西交到喜儿的手上,眼睛里顿时间就冒出光来了。原本是恨不得立刻去和吴巧儿说这个事情的,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着再观察几天再说。
只是没想到,看了几天以后,就看到一大堆人来家里搬东西。一样又一样的工具都被搬走了,除此以外,连同后院里堆着的煤都被运走了,这样的状况可真算是要了吴英半条命。如今她在这个家里没有说话权,撒泼打滚也没有人搭理,吴英慢慢的就没法子用这招了,这是最让她觉得生气的地方。
东西都变卖掉了,之前存的煤还有些,都卖给了李管家,这一下,喜儿到手的银子就更加多了。她最开始就没有打算一直做这行,只是想靠着这个赚上第一桶金,有个资本,因而并不觉得可惜,何况这确实是太过累人。与其最后守不住,倒不如趁早以个好价钱出手了,拿着银子再去做点其他的事情。只要有本钱了,能够赚钱的路子就不会少。
现在真的出手,还拿到这么一笔的银子,喜儿没有不高兴的。之前借了那点钱,光是把煤卖掉的银子就可以填回去了,做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即使不长,也多多少少赚了一点,还有这五百两……喜儿依然有一种自己就这么一夜暴富的错觉。
有了银子了,家里吃得无疑是比以前好了太多。原先是难得吃上一顿白米饭,多是稀粥为主,现在也可以顿顿白米饭再加上大白肉,也不需要省着抠着可以敞开来吃。光是有这样的好福利在,倒是足够吴英贴着喜儿家绝对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了。
解决了这桩事情,刘芳、胡灵儿都暂时不需要劳累,这一天的午饭,刘芳也有时间准备,便比往日都丰盛上一点。吴英埋头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和香喷喷的白米饭,又想知道这阵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心里头就一直梗着。
等到吃饱,见其他人都要撂下筷子走人,吴英终于按捺不住,还是不去问其他人,单找胡全一个,问,“我今天看到好多人来咱们家里搬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还是不准备卖那个什么什么煤了?家伙都没了,以后还卖什么,靠什么赚钱?”
胡全根本没掺和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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