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和胡庆对这个事情都很感兴趣,撸着袖子就想一起参与进来。胡灵儿还好,胡庆这个要上学堂的人肯定是不行了,直接被喜儿无情地赶去了上课。聂文昭那一次专门来找喜儿,还对喜儿那么客气,要说对喜儿现在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虽然因为之前和胡大福的事情,很多人都不待见喜儿,聂文昭的出现确实让一部分人更加厌恶喜儿,觉得她肯定是用什么别的手段了,胡大福才会那么的惨。可是这不妨碍有那么一部分人对喜儿变得客气也不会和以前那样当着面说这又说那的了。吴英往日在外边,哪里有半句喜儿的好话,如今也要说上那一嘴,县令都对喜儿客气,自然是对他们家客气之类炫耀的话,只是也没人搭理她就是。
第一批蜂窝煤做好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
即使煤在市面上流通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太多的人用它,觉得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虽然能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觉得头晕眼花喘不过气,除了少数打铁的人家,基本上没有人在试用过之后再去碰的。
聂文昭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堆个头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和现代的蜂窝煤没有太大差别的东西,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了这惊讶。他到底没有想到,喜儿说的这个东西真的做出来了,还做得这么漂亮。要是这东西能够得到推广,节节高升这个词,他想离得远都不可能了……
。。。
 ;。。。 ; ; 聂文昭一贯的亲和模样,微微笑时越将通身的书卷气息发散得厉害,叫人觉得他温和。他只看着喜儿,手略略一抬,似是招呼喜儿过去,又讲,“倒是运气不错,来时姑娘不在家,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却没有等得太久便已经等到姑娘回来了。”
喜儿硬是从聂文昭的话和动作、神态里得出了一个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相近的结论。虽则这位县令大人没有半分献殷勤的样子,但是“无事”喜儿觉得自己还是总结得很准确的。就算先后有那么几件事,也都解决了,没道理又招到了这尊佛啊?特别是还闹得他亲自跑来了……
没有可以求助或者是了解情况的人,唯一有那么点希望的就剩下一个周耀宗了,喜儿视线扫过聂文昭之后便又扫过了周耀宗。谁知对方木头桩子一样神情专注、一动不动站在聂文昭的身后侧,平视前方压根没有注意到喜儿看他或者是什么。喜儿顿时间感到了无力,却未注意到便在下一瞬,周耀宗的眼光几不可见地转动,却即便看向了她也已经错过。
哪怕聂文昭单刀直入、毫不掩饰直接表明自己是来找喜儿的,刘芳也不可能把喜儿推出去不管。可吴英就不同了,她原就觉得惶恐害怕,不知这位大人是跑来做什么了,现在晓得聂文昭是冲着喜儿来的,那真是恨不得将喜儿立刻推到聂文昭的面前去。就是之前那次的事情给吴英弄怕了,当着聂文昭的面,她怂得什么也不敢做,更不必提在刘芳、胡全面前的那嚣张、“老娘第一大”的态度。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找这么多人到我家里来,能给个理由么先?”刘芳也不是一点都没猜到聂文昭的身份,只是终究对方这样霸道跑到他们家来,还上来就要找喜儿让刘芳觉得不喜了。哪怕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刘芳也不想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软骨头一样,对方一摆出身份就恨不得跪下,半点出息都没有。
吴英听到刘芳的话就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拉住她让她不要再说,又立刻给聂文昭赔罪,谄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这儿媳妇见识短,不知道大人尊贵,您可千万别和她计较啊。”她一面说着一面狠瞪了刘芳一眼,暗示刘芳别再乱说话。要不是怕自己被牵扯到了什么,她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的啊!
聂文昭原没想太多,他到了之后是吴英将他请进来的,现在听刘芳这么一说,倒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自知自己失了礼矩,因而仍旧是好着脾气,并未因刘芳的一通粗话而有任何恼怒表情。他斯斯文文朝着刘芳拱了拱手,做了个揖,才直了身子,略带着歉疚与刘芳说,“原是我不对,不该这样闯进来,给你们添麻烦。只有一点事情,大约是重要的,想找一下这位姑娘,还请体谅则个。”
往日里哪里能见识到这样文绉绉的人物?偏对方又是个官儿。想要强硬的刘芳,不自觉就有点缩了,只是哪怕心里退缩,面上还是强撑着,并不露怯。她甩开吴英的手,依然不算客气又和聂文昭讲,“你这么说,到底是找我闺女做什么?难道她一个小姑娘还招你惹你了不成?要有什么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讲清楚。”
刘芳多少也担心有事,谁知道呢,这堂堂的县令跑来找个小姑娘能是为了什么?她很难往乐观的方面想。刘芳把喜儿护在了身后,连胡灵儿和胡庆都隐隐有挡住喜儿的趋势,因着刘芳的这话,更是双双往前迈了一步要将喜儿遮挡得更加严实些。
哪怕不知道聂文昭到底为着什么来的,也不多么希望和他扯上关系,可聂文昭没有恶意这一点,喜儿还是分辨得清的。刘芳他们都不信聂文昭,喜儿也能够懂,更多的还是他们珍惜她、喜欢她所以不想她有任何事,甚至哪怕仅仅是有出事的可能性都不希望。可竟然是来找她的,她总不能缩起来就这么被他们护在身后。
“不知大人所为何事?”喜儿信步走到刘芳身侧,不再是像被护在后边那样,不卑不亢直视着聂文昭,亦未有畏惧之态,神情自然而落落大方。因为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便多半不会有事,那便不会害怕更无所谓紧张。
喜儿在这一刻站出来,周耀宗并不感到意外或者吃惊,可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当听到喜儿开口说话的时候,不自觉视线就往她身上落了。明明也不是多么惊为人天的话,偏偏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叫人觉得玩味有趣,也让人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甚至,周耀宗觉得,基本上他见到喜儿就很难没有这样的感觉。
聂文昭见喜儿站了出来,亦是坦然对视,与她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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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借一步说话,到最后也还是变成了聂文昭与喜儿两个人在堂屋里说事,包括周耀宗在内的捕快们和刘芳、吴英等人则是在院子里待着留着他们独处的空间。堂屋的门大开着,聂文昭与喜儿两个人做了什么自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他们究竟谈论了一些什么,众人就不清楚了。
喜儿的身体还没怎么发育,依然是干干瘪瘪的瘦弱身材,不要说其他什么,就是少女该有的风姿,也还不见半分,个头就更加不用提。聂文昭到底要高喜儿一个头不止,低着头说话总觉得奇怪,且喜儿也不喜欢仰着头看人,因而在聂文昭开口说坐之前,好歹也算半个主人的喜儿已经先邀请聂文昭坐了。
聂文昭大方坐下,却因喜儿的话而神色有了些微变化,连嘴角的笑意都变仿佛深了一些。这样细微的变化很快消失,快到几乎没有在聂文昭的脸上停留过,因而喜儿并未注意到。她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离聂文昭不远不近的地方,准备听一听聂文昭到底有什么事。
“先前有未署名之人往县衙递消息,道胡家村附近山头有煤矿,才有了后头的这些事情。若我没有调查错,该是姑娘的手笔吧?因而我多少好奇,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会晓得这些东西这些事情,还要匿名将消息传给我?”
聂文昭开口便是这么一通话,喜儿始料未及。她本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痕迹,却不知怎么被发现了。信件不是她自己写的,甚至是找不同的人写不同的话拼凑出来的,也是拿了铜板叫了乞丐帮忙送到县衙那信箱去……她原以为,不管怎么着,这么安排都该没有大破绽才是。
这似乎又不是聂文昭最在意的事情,甚至也不该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面前的人说起这件事情,全然是轻松自若的模样,也并不是来找茬抑或质问的,那么,只是非要探个究竟么?探了这么个究竟,又到底有什么用处,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么?喜儿一时拿不准,应该矢口否认还是如何。却也在喜儿犹豫之间,聂文昭又开口,仅仅是再说了三个字,却叫喜儿一瞬间惊愕,整个人都惊呆了。
……
喜儿和聂文昭之间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么的久,可这期间的交流无疑是愉快的。在院子里的无论是周耀宗还是刘芳、吴英,都一样看到他们从开始交流时候起,便十分顺畅,甚至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拘谨,和之前那种略带着对立的感觉不同。可是这又与亲密搭不上边,更像是介于认识和关系不错中间的位置。
聂文昭离开以后,刘芳等人都围上来问说了些什么,喜儿只拿那煤矿的事情搪塞,吴英一听是煤矿的事就不敢多问,到底她是有“前科”的人。刘芳问了一会,哪怕觉着喜儿未必完全说了真话,却也没有追根究底,看喜儿的样子,大约不会有坏事,刘芳便只好这样揭过去了。
于喜儿而言,这一次与聂文昭的交谈,却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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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文昭造访没有过去几天,恰好去了镇上的人便往胡家村带回来一个消息——朝廷的批文下来了,胡家村的煤矿要准备开采了。这事儿已经放了榜进行公示,白纸黑字加上官方的印鉴,想要造假都不可能。再加上前几日,聂文昭提到的事情,那这消息就更加可以认定为真实了。
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准备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比起欣喜,喜儿的心底更是涌现一股名叫势在必得的情绪。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这个绝佳翻身的机会,再看看如今的日子,喜儿只想竭尽所能让计划成功,不愿意出现任何差错。
过去她不敢确定,如今她知道,她一定会成功,她可以成功,她不愿意在这里失败!
。。。
 ;。。。 ; ; 吴英和吴巧儿是在三天后才被领回来的,还拿了银子去赎。本就没多少积蓄,也因为这一下基本给败出去了。吴巧儿的那一份自然是胡新出的,吴英的那一份,刘芳让胡新也得出一半,胡新也爽快,就把这钱给拿出来了。胡全本来不同意,但他在刘芳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了,他自己也没有不明白,最后还是没法子,只能顺着刘芳的意。
喜儿见到她们的时候是从地里回家吃午饭顺便休息,虽然只是三天没有见,但吴英和吴巧儿显然是在牢里受了折磨。她们身上还是被抓走时候的那套衣裳,只是有些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变得又脏又破还沾着一些黑色或者褐色的不明物体。两个人的脸也是脏兮兮的,要说三天就瘦了多少确实还不至于,可精神状态明显十分不好,看起来分外憔悴。
她们估计也是刚刚被带回来,这会正坐在堂屋里的木桌子旁边一人端着一个陶瓷大碗,碗里头是早上剩下的稀粥,木桌上摆着的是早上剩下的青菜和咸菜。吴英和吴巧儿两个人都是狼吞虎咽、饿鬼投胎一样的,更不要说顾忌吃相。甚至是那表情,也丝毫瞧不出半点不自在或者不好意思。
哪怕注意到喜儿他们回来,也仅仅是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眼,手上握着筷子扒东西的动作丝毫没停,嘴巴更是没有停过嚼东西。这样吃东西的架势,再配上她们此时的形象,一眼看过去都觉得和乞丐没差别了。
刘芳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转进厨房去做饭去了,喜儿和胡灵儿都跟过去。胡灵儿一进厨房就小着声讲,“吓死我了,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跑进来两个要饭的,这个样子,讲出去说是我奶奶我婶婶,人家都不知道要怎么笑。”
“大牢里能有什么吃的,馊饭馊菜,喂猪还差不多,她们当然不会吃。知道会想办法弄她们出来,就饿着忍一忍呗。”刘芳也说了两嘴,又喊胡灵儿说,“管她们怎么样,快点来烧火做饭,你们不饿我都饿得不行了。”
胡灵儿应了一声,喜儿却忽然来了一句,“感觉奶奶和婶子,两个人还真是搭调。”
刘芳听了就不自主地笑了笑,“说是这样说,让她们真的住到一起,还不得天天打架,也就是看起来好像很搭一样。”
大约那边吴英和吴巧儿终于吃饱喝足,开始对着胡全和胡新两个人哭诉起来了,将自己说得特别的可怜,只差没有大哭一场表明一下自己的委屈。一时间又是哭天抢地说看守的十分吓人就要拿刀架到脖子上来,又是说给的吃的都是泔水一样的,连口喝的水也都不肯给,还动辄就打骂,又是还好没有不管她们。
那堂屋里头,反而像是无法言语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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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一次抓了不少的人,后来将煤矿地带看管得更加严格,就更没有人敢犯事了。三天里头,吴英和吴巧儿也是吃足了教训,陪了那些钱进去,简直就是在她们的心口上插刀子、从她们的心头剜肉,一时间更加只敢夹紧尾巴做人,不敢继续闹事了。
之后便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出来,喜儿如常去镇子上的药铺,那掌柜的大约也是很好奇煤矿的事情,因知道喜儿是胡家村的人,难免盘问上一番。问的也不过是封山的情况、所谓的煤矿到底是什么之类的问题,还有便是吴英、吴巧儿被抓那一次是怎么回事之类的。明明喜儿才不过这么点年纪,反倒是硬生生被掌柜的掰得变成了个八卦的。
能讲的都和这掌柜的说了,不好说的就瞒下了,不该说的就没有多嘴,只是在和掌柜的谈论这事情的时候,喜儿脑子里恍然冒出来个想法。因为正好说到煤矿的问题,她就顺势问了一下药铺掌柜的,“要说那东西能用来生火做饭,掌柜的愿意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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