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辅起身,向戏忠一揖,随后对荀爽道:“从这位先生着装来看,想必出身清贫,然其对师兄虽敬重却无谄媚之色,且见辅对其打量亦神色自若。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若非志高德茂之人,如何如此安之若素,泰然处之!而从方才师兄与先生对话之中,想必先生曾遭逢大变,身遭劫难,却不怨天尤人,若非心智坚忍之辈,如何能为?而即便如此,仍能恩怨分明,不忘师兄之恩,若非素怀忠义,安能如此!至于说胸有韬略嘛,先生在师兄与辅面前,尚能闲庭信步,则心中必有依仗。但观先生身无长物,出身清贫,且遭逢大变,却依旧故我,辅以此观之,知先生必是胸有韬略!且辅说了这许久,先生仍然面色如常,乃真贤才大才矣!”
窦辅话音方落,荀爽大笑道:“敬德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为兄心中无忧矣!”
窦辅先谢过荀爽赞誉,再对戏忠一拜,道:“辅适才妄议,还请戏兄勿怪!”
荀爽不等戏忠回复,笑道:“志才,如今可信老夫之言?汝观敬德其人如何?”
戏忠忙道:“忠拜服!恩公所言分毫不差,小将军确乃人杰!”
荀爽闻戏忠之言,双眉微皱,问道:“只是人杰?并非明主?”
窦辅依旧听不懂二人之言,疑惑的望着荀爽。
这时,戏忠开口道:“观方才小将军之言,确乃人杰。至于说是否明主,忠还有一言,待问过之后,才知结果!”
荀爽见此,亦不再说话,静待戏忠询问。
只见,戏忠望着窦辅,开口道:“忠谢过将军!方才将军对忠之赞誉,忠愧不敢当!今忠落魄无依,想寻一处安身。不知将军能否收留!”
窦辅一愣,不明所以,只得答道:“先生大才,只是暂时困顿,若不嫌寒舍简陋,尽管住下。辅早晚可向先生请教!”
戏忠一揖,回道:“多谢将军美意!可忠不惯如此,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听闻将军升任云中郡守,愿在将军手下谋一职位,如此,方能安心受领!”
窦辅好奇心起,觉得此人有趣,似乎在考校自己,便笑道:“先生欲求何职?”
戏忠大笑道:“区区一郡之地,又有何难?但凭将军吩咐!”
窦辅心中怒起,此人好生狂妄。但看到戏忠含笑望着自己,转念一想,莫非其故意如此?可是,怎么不记得历史上有戏忠这个人物?戏忠?姓戏的?志才?戏志才?曹操早年第一谋士!戏志才!原来是他,窦辅压下心中狂喜,开口道:“既然先生发此大言,想来必有异才!如此,便请先屈就功曹一职如何?”
闻窦辅此言,戏忠荀爽皆大惊。之前荀爽还在暗暗自责,觉得自己应该之前透露些讯息给窦辅,如今面对戏忠这考校,万一窦辅未能重用,可不就辜负自己一番苦衷了。
如今见窦辅以一郡功曹来延请戏忠,荀爽一时间心中大定。
东汉时期,分为州,郡或王国,县三级。一郡之长官为郡守,王国之长官为相,如曹操的济南相,刘备的平原相。其职位与郡守相当,而郡守之下,副职为郡丞(边郡称之为长史),一般都是中央任命的。郡守亦有郡府的僚属,分别是:功曹,掌管郡内一切人事;主簿,掌管文书;督邮,主管纠察属县、监管本郡官民。分有正副职,正职称之为:掾,副职称之为:史。而这三职中,又以功曹为最。当然在郡中还武职:都尉(边郡常设),分管军事,僚属架构与郡守相同。皆有郡守及都尉自行任命。
如今窦辅已一郡之功曹延请戏忠,出乎了荀爽意料,也让戏忠吃惊。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一般人早就低头纳拜了啊。当然戏志才又如何会是一般人呢?所以,他又出题为难窦辅了。
只见戏志才拱手道:“谢过将军对忠之信任!”
听到此处,窦辅心中一乐,暗道:怎么样?感动吧!平生第一次感到穿越的优势。心想着,应该誓死效忠了吧!
就在窦辅yy之时,戏忠接着说道:“不过,将军对戏忠之才并不了解,就以一郡之功曹相托,是否太过儿戏了!将军行事如此草率,忠深感失望!”
窦辅一愣,差点吐血,忍不住要起来骂人了。这不是故意找茬吗?荀爽本来在悠哉喝茶,听了这话,也差点将茶水喷出来,所幸涵养深厚,又一口将其咽下。心中也埋怨:志才故意刁难敬德,如此让敬德还怎么下台啊!
窦辅忍住骂人的冲动,心想:怎不能告诉他,老子穿越来的,知道小样你的本事!可又该如何说呢?
转头望见荀爽,又依稀听到外面马嘶之声,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在下并非儿戏,又何谈草率?志才何故戏言尔?”
戏志才不吃这套,忙问道:“哦?如此,忠愿闻其详!请将军为忠解惑?”
窦辅笑道:“在下对自己识人之能,颇为自信。以在下观之,志才绝非常人,此为其一也。再者,志才乃师兄推荐,师兄乃当世大儒,若非知志才有异才,如何会向辅推荐!此为其二。这最后嘛,难道志才不闻昔日燕昭王千年买马骨之事乎?若志才并无大才,而辅却以功曹之职相受,天下英雄闻听,必倾心来投。辅又何忧之有啊!此为其三。有此三由,故而以功曹延请志才,又有何草率可言?还请志才教吾!”
戏志才闻窦辅之言,失神片刻,随即大笑。窦辅亦大笑。
这时,荀爽满脸得色,暗道:敬德机敏过人,文才武略,亦不负于人,无愧师门,自己他日百年后亦有面目与先师想见。
只见,戏志才单膝跪地,道:“戏忠拜见主公!”
窦辅连忙起身,将戏忠扶起,道:“方才言语冒犯,还请志才莫怪啊!”
戏忠答道:“主公何出此言?若非如此,怎知主公之能!莫非主公仍在怪忠方才出言无状之罪?”
窦辅大笑:“如此,便不提此事。”
戏忠正色道:“谢主公不怪之罪!既然主公信任,以一郡之功曹相托,忠敢不竭尽所有,以报主公恩德。忠即刻便赶往云中,以待主公归来!”说完,便欲离去。
窦辅一把将戏忠拉住,道:“志才何太急也!”
戏志才面有忧色,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云中地处边地,近年漠北自鲜卑大汗檀石槐死后,纷争不断。虽说暂时无力南下,但是如今,已到秋季,正是胡人南下劫掠之时。忠心中所忧,故而急于前往。!”
窦辅心中感慨,青史留名的谋士就是不一般啊,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些,想到今后群雄,心中对大汉前途更加忧心。但是,面上仍不露声色道:“志才所言不差,但今日天色已晚,况且各地城池皆已闭门,志才亦无法通行,不如等明日再走不迟!亦不差这一夜!”
戏志才想想也是,便说道:“如此,便依主公之意,忠明日再走!”
窦辅见其答应,高兴道:“如此最好!此时,沿途并不太平,恐志才于路多有险阻,明日辅再让典韦调些精锐,护送志才一路同行。”
戏志才感动道:“多谢主公,忠必竭尽所能,以报主公大恩!”
荀爽见此,心中安慰,便开口道:“敬德,且先坐下,为兄还有事询问!”
戏忠听荀爽之言,便起身道:“既然恩公与主公有事相商,忠便先告辞了!”
窦辅出言制止道:“且慢!既然志才拜吾为主,自然不是外人,坐下一起商议即可。无需离去!”
戏忠眼中露出微微惊讶之色,转瞬即逝。随即望向荀爽,荀爽笑道:“既如此,志才便坐下一起,为敬德谋划!”
见荀爽亦如此,戏志才乃坐在窦辅下首。
荀爽开口道:“敬德,对日间蔡瑁等人映象如何?可知其赠送敬德水寨之用意何在?”
窦辅一愣,道:“蔡瑁此人颇为好爽,仗义。至于其馈赠之事,此乃世家子弟一贯之所为!更兼此乃蔡瑁等人与小弟之赌约,岂容抵赖?”
荀爽笑而不答,片刻后,又问道:“那蔡瑁又为何要与敬德有此赌约?”
窦辅一时语塞,暗想:是啊!难道蔡瑁钱多的蛋疼?!肯定不是!那他为何如此?
正思虑间,突然见到戏志才一副神叨叨,且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在说:问我啊!快问我啊!
窦辅遂笑道:“不若请志才为吾解惑,如何?”
戏志才非常专业的表演吃惊的表情,随后开口道:“主公垂询,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难道蔡瑁等还有所图?戏志才又将如何解答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注:
1。戏志才:曹操前期首席谋士,早卒。后荀彧再荐郭嘉继之。三国志,后汉书,资治通鉴等,对其只有寥寥数语。其生平事迹无考。但是,对其才华能力却常以郭嘉荀攸相媲美。于是,红尘便欲重塑此人!
至于名字,只是借用之前有过的。东汉时,皆单名,故而志才应该是其字。名无考,但是一般字皆是名之升展意思。如:曹操字孟德。故而,其名应该不是:戏忠!只是,红尘躲懒,呵呵,就借用普遍的名字了啊!
2。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出自《论语·雍也第六》。有兴趣朋友可以自己去看解释,不错的!
第十九回 说豪杰窦辅认错 识英雄方知己过
上回说到在荀爽的安排下,戏志才三难窦辅,终于为其折服,拜窦辅为主公。而随即荀爽又继续考校窦辅,询问他对蔡瑁等馈赠之事有何看法。窦辅灵机一动,便询问戏志才的意见。
只见戏志才非常专业的表演完吃惊的表情后,随后开口道:“主公垂询,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窦辅则继续表演礼贤下士的明君状态:“辅幸得有志才!当真如鱼得水也!还请志才教吾!”
两人表演的一副君贤臣忠,明君良臣的样子。荀爽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
二人立马知情识趣的正襟危坐。戏志才向窦辅荀爽拱手道:“还请主公将其情况仔细说与忠知晓!”
窦辅遂将整个过程说与戏志才听。戏志才听的非常仔细,待窦辅讲完后,戏志才略微思索片刻后,说道:“主公大可放心接受其馈赠!这无非是荆襄世家对主公的一种示好。一来,结好主公,以期将来。二来,亦结好荆州官府,须知王刺史羊太守与主公之关系。三来嘛,亦卖了恩公与蔡大家的面子。须知恩公与伯喈先生皆海内大儒,此二人与主公,皆是至亲之人。结好主公,亦是结好二位先生!荆襄世家,可不重视主公,甚至官府亦可不比在意,但却唯独不敢忽视二位先生!”
窦辅有心试探,问道:“志才何以知之?”
戏志才笑笑道:“主公只需看荆襄世家之人,何时说的此言?”
窦辅一愣,喃喃道:“何时说的?似乎是在筵席之上!”
戏志才接口道:“确实如此!而且之前诸世家皆有贺礼,为何又加馈赠。”不待窦辅说话,戏志才接着说道:“一来,那日慈明先生赶到!二来,主公细想当日,正是在顾雍取出伯喈先生贺礼之后!蔡瑁才突然开口,以赌约增加馈赠!只是,太过浅显,主公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窦辅细细一想,觉得戏志才所言极是。暗自叹服!
这时,戏志才接着说:“另一方面,也是顾雍在席上说吴郡会稽郡诸世家之贺礼已在路上!若是一般贺礼顾雍可随行,为何需要另置,且走水路运送!”
窦辅恍然大悟,不住点头。
戏志才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片刻后,道:“想必荆襄世家在见到二位先生及江东诸世家对主公的重视!感到之前对主公有所怠慢!故而,立刻设法补救,才有之后赌约!这是一个借口而已!”
窦辅忙起身,对戏志才施礼道:“多谢志才,若非志才言明,辅尚在云雾之中啊!”
戏志才快步上前制止窦辅,道:“主公万万不可!此乃忠分内之事!”说完,双眉一挑,道:“主公此后需注意三人!”
窦辅一愣,忙问道:“三人?不知是哪三人?”
戏志才缓缓坐下,将杯中茶饮尽之后,说道:“这第一人,便是蔡瑁,此人察言观色,机敏果决,善于顺势而为,且能面面俱到,顾虑周全,乃大将之才。更兼深通水战!这从其筑建之水寨,说明一切!”
窦辅心中一惊,自己穿越而来,自然知道之后蔡瑁的处事风格,而正如戏志才所说,分毫不差,于是问道:“志才对蔡瑁其人是否言过其实了!”
戏志才笑道:“主公切莫轻敌啊!蔡瑁从知晓主公与二位先生关系到相邀赌约,只片刻功夫。便能明了局势,作出判断。并迅速找到补救之法,且马上执行,行事果决,雷厉风行!此正是大将之风啊!而其能兼顾黄祖,说明其做人精细,面面俱到!”
窦辅不解,问道:“这又何以说明?”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主公须知,如今荆州以黄蔡蒯张庞马习邓向等诸世家为首,当然南阳诸皇亲贵戚另当别论!当日,只有黄蔡蒯张四家在场,而其中以江夏黄家实力最盛。蔡瑁借机送顺水人情与黄家,言明乃是与黄家共同筑建!虽说来的黄祖不明所以,心中必有抱怨,但是,黄家主事之人必将记蔡瑁这个人情!且明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还将矛头对准江东世家,使荆襄诸世家之人,心生同仇敌忾之感!送了偌大人情,还不落痕迹!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顾虑如此周全,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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