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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辅心中惊出一生冷汗。蔡瑁原本在他心中就是一草包!将来卖主求荣,被曹操咔嚓了的人!如今听戏志才如此一分析,立刻重视起来,并且深受打击,这一个‘草包’都如此利害,更别说其他人了。同时,深深怀疑,自己所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历史?
戏志才见窦辅低头沉思,亦不催促,安心坐下与荀爽品茗。
片刻后,窦辅长吁一口气,虚心求教道:“多谢志才点醒,辅小觑天下英雄了!不知剩下两人乃何人也?”
戏志才对窦辅的反映,很是高兴。毕竟若是跟随一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主公,自己也前途堪忧。但戏志才并未表现在面上,只是对窦辅施了一礼,道:“主公,能听的忠言逆耳,乃是忠之幸也!至于这第二人,便是蒯良!”
对于蒯良窦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道其是蒯越的哥哥,并且是刘表的谋士。
戏志才见窦辅脸上并无轻视之色,接着说道:“蒯良其人,善于审时度势,分析利弊,进而做出选择,拾遗补缺,且行事低调,不显山露水。可为谋主!”
窦辅对戏志才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忙谦虚的请教道:“愿闻其详!”
戏志才神色泰然,受了窦辅一礼,道:“此事之前,恐怕蒯蔡二人皆无准备,亦不曾商议。可在蔡瑁做出决定后,能迅速分析,明了因果,作出判断,继而跟上脚步。且将蔡瑁情急之计补全,同时亦为自家出力,实乃利人利己之行为!”
戏志才说完,见窦辅似有不解之意,便接着补充道:“蔡瑁以赌约馈赠水寨,但却有寨无船,寨又有何用?但是,此时话已出口,若在送船,似有画蛇添足之嫌,且过于明了。故而,蒯良选择此时说出,由蒯家赠船,只是助兴,添了彩头,就显得圆满多了。一来,补蔡瑁情急之缺。二来,自家亦做了人情,还让蔡瑁感念。三来,堵了黄祖之口,免于黄祖再口出怨怼之言,反使得事情不美,结怨于主公!”说到此处,戏志才便闭口不言。
窦辅不住点头,道:“确如志才所言,蒯良真谋主也!志才洞悉人心,以小见大,对其人其事,可谓一针见血!辅深有感触,在此多谢志才!”
戏志才哈哈一笑,道:“主公难道不想知道第三人是谁?”
窦辅闻言,亦好奇道:“不错!方才志才言有三人?只是辅遍思荆襄群豪,似乎无有这第三人,可与蒯蔡二人媲美!不知志才所指之人为何人也?”
戏志才笑着调侃窦辅,道:“主公啊主公!忠何时曾言及非荆襄群豪不可?”
“这…”窦辅一时无语。
戏志才笑着说道:“这第三人,与主公亦颇有渊源!乃是主公师弟顾雍顾元叹是也!此为第三人!”
“元叹?”窦辅惊道。在窦辅记忆中,顾雍就是东吴跑龙套的,在诸葛亮舌战群儒和夜谈周瑜时,出现的大龙套。难道,历史上顾雍并不是自己知道那样的?
戏志才见窦辅惊奇,便开口道:“主公这位师弟不简单啊!少年老成,却不拘泥。沉稳内敛,而又内有锋芒。这可是大才啊,可比本朝一人!”
窦辅忙问:“可比本朝何人?”
戏志才笑道:“曹参!”
窦辅一愣,道:“曹参?!萧规曹随,本朝自萧何后的第二位丞相曹参?!”
戏志才正色道:“不错,正是此人!”
窦辅惊道:“难道志才认为元叹有丞相之才?”
戏志才轻叹一声,道:“虽不愿尔,但确实如此!方今天下,忠识得之人中,只有一人可与之相比!”
窦辅急问:“何人?”
戏志才望着荀爽,道:“正是恩公从子,此次同来的荀彧荀文若!哎,之前忠自视甚高,不想一日之内,连遇两位‘丞相之才’。再思之前,忠何其可笑!”
窦辅对戏志才之言,深有同感,只是仍有不解,便问道:“志才何以知之元叹有丞相之才?”
戏志才情绪有些低落,道:“令师弟,一到之后,便出示伯喈先生贺礼,引得众人惊叹。对主公亦另眼相看,唯有对令师弟似乎怠慢冷遇轻看了。而顾他却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只这份涵养便非一般人所能有!他出身吴郡四大世家,又是伯喈先生高足,当有骄傲的资格。若是忠换做是他,受此冷遇,都不可能镇静若斯,必当一争高下。可令师弟却没有。若如此只能说明其养气功夫好,并不显其才。”说道此处,戏志才见窦辅,甚至荀爽皆不住点头,于是接着说道:“可是,令师弟接着便说出江东世家之贺礼!原本此事,他无需高声说出。忠私下想来,之前他亦为准备如此作为。只能说明,荆襄群豪对其的冷遇,令他愤怒。故而出言反击!此言一出,首先太高了自己地位,也亮明自己身份。吴郡世家嫡子,且是江东世家贺喜代表,顺带还是伯喈先生的贺使!之后,谁人敢小视与他,且顺道太高江东世家与主公关系!令荆襄世家一时间举止失措,一步慢,步步慢,先机已失!主公再想,令师弟此举,说明已然愤怒之极,可面上却不露分毫!这等城府,手段!可是常人能有的?更兼其年纪,比之蔡瑁蒯良则更胜何止一筹!”
窦辅大悟道:“当时便觉得奇怪!元叹平时,并不如此,一向低调沉稳。原来如此!在其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事后亦未对自己言明。这城府,想想就觉得可怕,而且算算年岁,他才十九!”想到此处,窦辅长叹一声,起身对着戏志才及荀爽深深一揖:“多谢师兄,多谢志才!若非今日之言,辅由自狂妄自大,小视天下英雄!”
荀爽微微点头道:“无妨!敬德少年扬名,确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但是,如果从此固步自封,则离败亡不远!不可忘却前车之鉴!谋势既是某人,谋人首要谋心!见己心,明彼心!这天下无非就是人心!掌握了人心,便是掌握了天下!敬德,汝要牢记!”
窦辅忙低头,称身道:“辅记下了!终生不敢忘却师兄教诲!”
一旁戏志才亦躬身行礼。荀爽望了一眼戏志才,道:“老夫累了,尔等回去休息吧!”
见荀爽如此说,窦辅戏志才正欲转身离去。
却听到荀爽道:“敬德,扶老夫回房!”
窦辅忙上前搀扶。一旁戏志才,微微一愣,随即行礼退出厅中。
待戏志才走后,荀爽问道:“敬德观此人何若?”
到底荀爽是何用意?窦辅又将如何回答?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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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身世迷疑影丛丛 明月叹心事重重
上回说到窦辅与戏志才纵谈荆襄群豪,方知自己已生轻视之心,连忙认错。而随后荀爽更是为其指明天下大势所在!窦辅深受其教。可就在窦辅要离去之时,荀爽问道:“敬德观志才如何?”
窦辅一愣,随后一惊,不知荀爽此问何意,便谨慎问道:“不知师兄所知何意?”
荀爽沉思片刻后,道:“无他,只是敬德觉得其有无不妥之处?!”
窦辅仔细回忆了片刻,摇头道:“小弟仔细想过,觉得志才并无不妥!师兄何以有此一问?”
荀爽自嘲道:“也许是老夫多虑了!”
窦辅听荀爽之言,似有保留,忙道:“难道师兄对小弟还有所隐瞒?还请师兄明言,辅可与师兄一同参详!”
荀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正色道:“其实,对戏忠此人,为兄也所知不多!只因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他一命,他便立誓报恩。为兄见其坚决,便留他在身边了,但后来为兄似乎觉得他对自己的过往有所保留!”
窦辅一惊,疑惑道:“师兄既然有所怀疑,可曾命人查证!”
荀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为兄自然着人查证核实!可是,却无从查起!”
窦辅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荀爽似在回忆,缓缓道:“这便要从当初救他之时说起。当年,为兄回乡探亲,途中欧遇戏忠遭人追杀。当时,那伙贼人见到为兄后,便转身逃走!后上前查看,发现了戏忠及一女孩。后经抢救,总算保住戏忠一条命,可女孩却是救不活了!事后,他坚持要报恩,无奈之下,便将其留在身边。可渐渐发觉他文采出众,且深通兵法,为兄好奇之下,便询问其家世背景,结果查证之后,发现戏忠所说之家乡,已被废弃,原来此处曾被强人劫掠,再将百姓屠戮一空,最后再放火烧毁,早已此处荒废已久。为兄这才起了疑心!”
窦辅听到此处,亦无比震惊,忙问道:“那师兄有无问过,当初是何人要追杀他,又因何要追杀他?他可识得仇人面目?”
荀爽道:“自然问了!他说他亦不知何人追杀,更不知为何追杀他。只推说,可能是强人掠夺财物后,欲杀人灭口!”
窦辅思索片刻后,果断道:“绝非一般劫掠,那当初师兄身旁可曾有家丁随行保护?”
荀爽摇头道:“当日不曾有人护卫,只有书童二人跟随!”
窦辅了然,更加肯定道:“如此,确实蹊跷!那绝非普通山匪强人!更加不可能是劫财!”
荀爽眼前一亮,忙问道:“敬德何以这般肯定?可是有所发现?”
窦辅双眉紧皱,摇头道:“这到不曾,暂时辅亦不明强人为何追杀于他。只是辅细思之,若是一般劫掠,何以见到师兄竟转身离去。而当时,师兄身边又无护卫。强人何需如此急于避走,除非…”
荀爽猛然惊醒,道:“除非强人识得为兄!”
窦辅叹息道:“不错!只有如此,方才可以解释强人何以见到师兄就转身离去!恐怕还不止是认识,应该是熟识。亦不便或不敢对师兄出手,亦恐被认出,故而,只得暂时离去!”
荀爽恍然大悟,道:“如此,戏忠留在为兄身边,便不止是为了报恩,还在躲避仇家!”
窦辅点头道:“以戏忠之智,自然早已明了其中机关,故而长留师兄身边,一来避仇,二来,未尝不是在伺机报仇!”
荀爽听到此处,一时之间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原来如此!为兄还白白替然担心!只不知是何人要对其下杀手?又是为了什么?”
窦辅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恐怕只有那贼人及戏忠本人才知晓答案了!”
荀爽叹道:“哎,原本,为兄亦未曾打算,急于将此人荐于敬德。只因,敬德即将远赴边郡,出任郡守。身边自然需要心腹之人帮衬。汝家人皆以遇害,身边无人可用。从子荀彧倒是稳重,原是上佳人选,只是不瞒敬德,为兄欲将家族后事托付于他,而为兄年事已高,恐来日无多,故而,不敢让其轻离!还请敬德勿怪啊!”
窦辅谢过荀爽,感念道:“师兄心意,敬德明白!不比为小弟担心。小弟自有安排!”
荀爽知其在宽慰自己,感叹道:“为兄知敬德此时正是用人之时,又观那戏忠确有大才,故而,才将其推荐欲汝!只是,如今…哎!”
窦辅连忙扶住荀爽,安慰道:“多谢师兄!师兄关切之心,小弟感同身受!师兄无需为小弟忧心,想那戏忠并无恶意。既然他不愿提及往事,自有其道理!小弟不过问便是了!”
荀爽点头认同道:“嗯,敬德所言虽说有理!其人,确有异才,弃之不用,确实可惜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需留心!若其有异心,则杀之!”
窦辅点头不语,将荀爽送回房去。自己想其方才与荀爽谈论戏志才之事,又思之前与二人纵谈荆襄英豪,颇多感悟。一时之间亦睡不着,便借着月光,独自散沿途散心。
不知不觉走到了湘水之畔,望着湘水缓缓东去,看着水面倒映之明月,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远在吴郡的蔡琰。喃喃道:琰儿,可还安好?此刻是否亦在望着这皎洁的月光呢?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如同图画一幅幅在心头翻过。梅园的雪,江上的月,湖心和鸣,兰亭相会,仿佛水中的波纹,层层泛开。隐约水中那月亮似乎是蔡琰在低泣,心中莫名一痛,缓缓伸出手向前…
骤然之间,脑海中响起自己的誓言:义父义母,辅儿必定娶华儿为妻,奉养二老。辅儿决不辜负华儿!誓言如同黄钟大吕般,震撼自己的灵魂。波光中月亮的脸依稀又似胡华哀怨的望着自己。
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窦辅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凝望许久,不觉抬头望月,满腔愁绪,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不自觉低吟道:
梦前世佳人舞动长安,
叹今生愁客雨碎江南。
雒阳花期共游白马携手同欢,
湘水渡口独对寒月相见太难。
明眸素面,
敌不过岁月荏苒;
笑语欢颜,
终还是过眼云烟;
莫道爱恨别离今生无缘,
难诉恩深情重往日宿愿。
卿莫问明月几时圆,
余唯愿人生若初见。
而此时,在吴郡的一座小院花阁之上,有一白衣女子,满脸憔悴,神情哀怨,此时亦仰望明月许久后,低头一声轻叹。喃喃道泣道:
若妾发断身残,君便可一如从前,那么妾愿用余生换回逝去之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