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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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天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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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九川说;袁副政委对我的培养和帮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来世做牛做马…… 
  袁春梅赶紧打断说;锤子;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我们革命者不搞个人感恩戴德那一套;尤其不能做牛做马。在这次荟河防御作战中;你要记住;第一是服从命令;第二还是服从命令。这不仅是陈旅长对你的要求;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陈九川说;我记住了。 
  袁春梅从“铁锤支队”回到旅部的当晚;遇到一件高兴的事情;原来是郑秉杰来了。郑秉杰现在是江淮省委派遣的支前委员会主任;到十一纵协商支前工作;顺便回老部队看看。当晚旅部搞了一个猪头;炖了一锅白菜粉条;款待郑秉杰;还喝了一点酒。 
  饭后袁春梅陪郑秉杰去郑店;路上袁春梅问;郑主任;听说当年陈九川母子到东河口;最先接触的就是你;是吗? 
  郑秉杰说;是啊。 
  袁春梅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好像一直是个谜。陈九川当时年幼;没有记忆;但我估计黄寒梅应该跟你说过来历。 
  郑秉杰想了半天说;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有些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是我一直有个感觉;我感觉陈九川同陈秋石同志有关系。 
  袁春梅心里一动;看了郑秉杰一眼;等他的下文。 
  郑秉杰说;黄寒梅当年到东河口的时候;我记得她最早说的是来自玫山的隐贤集;但是后来又改口了;说他们母子来自胭脂河。而且她到东河口当年秋天;曾经离开过几天;据她当时的东家老桂说;她是到隐贤集了。我在淮上支队的时候;了解过陈秋石同志的情况;陈秋石也是隐贤集人。他是民国十七年离家出走的;那个时候他的孩子刚刚满月。而陈家圩子上土匪;是民国二十一年春天;黄寒梅和陈九川到东河口;也是这年春天;具体日子我记不清楚了。据隐贤集的老人讲;土匪董占水抢劫了陈家圩子;只杀了老两口;陈家儿媳和孙子并没有罹难。那么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我怀疑他们就是流落到东河口的黄寒梅娘儿俩。 
  袁春梅惊讶地说;没想到你了解得这么详细! 
  郑秉杰说;当然;我原先就有疑问;可是那时候没想到调查;前年到地方工作;隐贤集和胭脂河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 
  袁春梅说;我跟你讲;我也一直有这个感觉;但是我没有依据。我的疑问有两个;一个是陈秋石同志的妻子名字叫蔡菊花而不是黄寒梅;陈秋石同志的孩子叫陈继业而不是陈九川;第二个是;陈秋石同志的孩子出生在民国十七年;而陈九川的档案记录是出生在民国十六年;陈九川的年龄比陈秋石的儿子大一岁零六天。 
  郑秉杰说;你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蔡菊花变成黄寒梅、陈继业变成陈九川;不难解释;大别山里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凡是从土匪手里逃出命的;都会改名字;防止土匪的眼线赶尽杀绝。至于年龄倒是个问题;为什么会多出一岁零六天;如果没有这一岁零六天的差距;我们基本上就可以做出结论;陈九川就是陈秋石同志的后代。 
  郑秉杰说完;他自己有些吃惊;袁春梅也有些激动。袁春梅说;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对陈秋石同志就是个天大的福音;对我们的革命事业也是一个贡献。郑主任;你在地方担任领导;比我们要便利得多;这件事情还是请你多费心。 
  郑秉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对黄寒梅和陈九川母子;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为陈旅长找到骨肉;对黄寒梅在天之灵也是个慰藉。 
  袁春梅说;不过;在这件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我们还是要保密;尤其不能让陈秋石同志知道;以防止他情绪波动。这些年来;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这层窗户纸是不能捅破的。 
六 
  荟河防御战于农历十一月初十拉开帷幕。头两天;情报称共军两个纵队分别从宿城北和阳刚集向荟河运动;章林坡根本不相信。根据章林坡对战局的把握;宿城战役在即;共军不可能另外抽出两个纵队来防守荟河。第二天;国军战区侦察机从头上掠过;不久就通报下来了;共军果然有大部队向荟河运动。 
  茫茫平原;一览无余;飞机侦察的结果应该是可靠的。当天中午;集团军的命令就下来了;着新编第七师火速拔营;在共军大部队立足未稳之际;突击荟河;抢占滩头阵地。 
  章林坡相信了;杨邑却不相信。杨邑接到拔营的命令之后;趴在地图上琢磨了很长时间;然后对参谋说;把电话接乔参谋长。 
  杨邑直接同新编第七师参谋长乔闻天通话;直言不讳地问;参座;共军哪里有那么多部队;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乔闻天说;根据长官部掌握的情况;共军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两大主力会合;部队不断涌向徐州、蚌埠一带;连美国都在震惊;分析共军要在这里决战。这个时候;别说多出两个纵队;就是多出八个纵队也是可能的。杨旅长不要迟疑;迅速拔营;出击荟河。 
  杨邑放下电话;半天不语;抽了两锅烟才把参谋长蒋宏源叫来;传达了进攻荟河的命令;并做了具体部署。但是杨邑留了一手;交代蒋宏源;师部赋予本旅的任务是突击荟河南段的三个要点;命令部队;首轮投入少量部队;进行侦察式进攻;发现异常;立即停止。 
  蒋宏源问;那如果攻击顺利该如何处置? 
  杨邑说;进攻顺利;就地修复工事;固守待命。 
  蒋宏源又问;师部命令乘胜追击该如何处置? 
  杨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回话;受到阻击。 
  杨邑这样做;实际上是给他的部队留了一条后路。不管上面怎样通报;他就是不相信共军会派出两个纵队来对付新编第七师。按照兵力和火力;共军三个纵队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过新编第七师;但是荟河战场将是他守我攻;而且共军一贯是以少胜多;怎么这次如此铺张? 
  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杨邑有先见之明;十一月初十这天;杨邑的先头团抵达荟河西岸河道最窄处;以炮火和一个营的兵力压制东岸;工兵架设浮桥;虽然遭到东岸猛烈阻击;但是杨邑从枪炮声里能够听出来;对方自信得很;对方还击的火力有条不紊;似乎国军提前抢占荟河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打起来也是按部就班;好戏显然还在后头。杨邑通过电话把他的感觉向章林坡报告了;师座;你听对岸还击的声音。 
  章林坡说;很有章法;说明他们训练有素啊;他要是一触即溃;那还要我新编第七师干什么?你不要疑神疑鬼;尽快给我拿下荟河! 
  杨邑捏着电话;心神不定;侧耳捕捉战场信息;甚至扑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好像他能从地面的震动声中听出共军的真正意图。杨邑越听越不对劲。又把蒋宏源叫来问;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蒋宏源一头雾水说;到目前为止;战斗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共军阻击得很顽强;但是在我三番五次火力打击下;最终难以支撑。难道旅座发现了异常? 
  杨邑沉吟良久;摇摇头说;没有;我还没有掌握确凿的情报。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那个上午;杨邑芒刺在背;在临时指挥所里转来转去;直到前方报来;浮桥终于架设成功;另外两个营计划从上游放船登岸;杨邑这才决定;亲自到前沿阵地;随第一梯队登岸。他要亲自去察看对方的情况。 
  蒋宏源坚决不同意杨邑随第一梯队登岸;蒋宏源说;如果共军得知旅座登岸;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杨邑说;我是越来越不放心了;陈秋石这个人你们太不了解;他要是给你个常规打法;那就肯定不正常。我得亲自去把把他的脉。 
  蒋宏源说;旅座;荟河战斗共军投入的是几个纵队的兵力;已经成了兵团规模了;它不是陈秋石一个旅长能够指挥的啊。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要害;杨邑给说愣住了。是啊;共军动用了围攻宿城的兵力;局势确实不是陈秋石能够左右的。难道真的是共军在荟河增加了兵力;要搞铜墙铁壁? 
  且慢;杨邑的迟疑只存在了几分钟。几分钟后;杨邑的脑子就像过了电一样;咔嚓一下亮了一道火花。杨邑扔掉烟斗;扑在地图上;拿起放大镜去找他要找的位置。终于;他找到了;也看清了那几根线条;那几个箭头;还有那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杨邑把放大镜往地图上一摔;冲茫然不知所措的蒋宏源苦笑了一下说;陷阱;陷阱;共军的那两个纵队是在机动中作战;他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陈秋石在荟河虚晃一枪;过了荟河;就是本部的死亡陷阱。又上当了!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临时指挥所在呼啸声中颤栗;顶棚上哗哗落下尘土。 
  蒋宏源一惊;喊道;炮声;哪里来的炮声? 
  杨邑镇定下来;瞥了蒋宏源一眼说;不是炮声;是爆炸;来自西边。我的后方出事了。 
  几分钟后;一个参谋一头冲了进来;慌里慌张地报告;共军约一个团的兵力;从郭阳镇西北迂回至一旅背后;向我辎重部队发起攻击;弹药车炸毁三辆;粮食来不及抢运;已被共军抢劫。共军攻势甚猛;直逼左家庄。 
  杨邑拿起烟斗;装上烟丝;点火的时候;蒋宏源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杨邑深吸一口;吐出大团浓雾;似乎平静下来了;对蒋宏源说;我明白了;他们这是驱赶我;我不能上这个当。传令;进攻荟河部队立即停止进攻…… 
  杨邑继续口述;以二团火速西向;于半小时内抵达左家庄东侧皇岗;展开战斗队形;一团欠二营在左家庄东无名高地占据有利地形。三团就地出击。旅部所有部队全部出动;由我直接指挥;驰援左家庄;对共军突击后方部队实施合围。 
  蒋宏源惨叫道;旅座;不能啊;军法如山;我不能下达这个命令啊…… 
  杨邑喝道;来人;把参谋长给我押下去! 
  蒋宏源哭丧着脸说;旅长;你可以枪毙我;可是;攻占荟河是我部的任务啊! 
  杨邑喝道;向师部报告;共军两个纵队有形无实;意图迫我提前进攻;荟河以东有共军陷阱;建议放弃荟河。我部后方遭敌袭击;拟转移战场;歼灭敌深入孤军。把情况禀报清楚;然后关掉同师部联系的电台。 
   
  七 
  陈九川的仗打得酣畅淋漓;部队前天夜里就出发了;先是进行水上远征;乘船先后进入荟河、淝河、淮河;再转入一条不知名的河沟;直到今天上午十点钟;迂回至郭阳镇西北。这里离荟河陆上距离不过三十公里;而“铁锤支队”却绕道近二百里。自始至终;部队没有启用电台;几乎每时每刻的行动;都是按照冯知良交给他的时间表落实的;直到荟河战斗打响;按照冯知良的规定;陈九川才命令启动电台;六分钟后;电台里传来命令:实施突击! 
  杨邑的如意算盘是;放弃那个深不见底的荟河;龙回首杀一个回马枪;能消灭共军突击部队自然皆大欢喜;即便不能全歼;也可以打探虚实;待情况查明后;继续进攻荟河为时不晚。在他的眼里;荟河防线就是一面篱笆墙;共军可以随时把它搬走;他也可以随时把它搬走。而且杨邑也分析出来了;共军的这股似乎从天而降的部队;一定是从水上远征过来的;利用水路是陈秋石回到江淮之后作战的一大特点。那么;既来之;则战之;不能让这股远离后方依托的共军跑了。 
  此时杨邑暗自庆幸;由于他的顾虑;一旅对于进攻荟河始终打打停停;打打看看;战斗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多数都是炮兵和工兵在忙乎;几乎没有伤什么元气;以逸待劳;又有后方支撑;围歼共军突袭部队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杨邑的这招来得厉害;不仅是章林坡没有想到;陈秋石也没有想到。当荟河前沿报告荟河南段的三个要点攻势时强时弱的时候;陈秋石就有预感;他知道这一段是杨邑的任务地段;那时候陈秋石有一丝侥幸;他知道他的老师用兵谨慎;瞻前顾后是可以理解的。而当“铁锤支队”敌后突袭成功之后;前沿急报;进攻敌军火力突然减弱;兵力似乎也有减少;进攻不紧不慢。 

  这时候陈秋石的预感就不是预感了;而是担心。 
  刘大楼说;虎驱羊群;羊不来;怎么办? 
  陈秋石忧心忡忡地说;虎不来还不要紧;早晚会来;我最担心的是;羊群变成了狼群;而我的虎群会变成牛群。命令“铁锤支队”;见好就收;停止进攻;做好善后;交替掩护后撤。 
  刘大楼倒是把命令发出去了;但是从“铁锤支队”传来的消息是;进攻仍在继续。陈秋石雷霆震怒;大骂;无知草莽;误我大事! 
  十分钟后;冯知良率领一个机枪连;一个步兵连;从荟河南段突击;试图迟滞杨邑的行动。这两个连队是陈秋石手里的最后预备队了;而且在冥冥中似乎就是为陈九川准备的。由于杨邑进攻部队回援;荟河西岸守敌出现薄弱环节;冯知良突击成功;然而杯水车薪;能不能把“铁锤支队”接应回来;仍是未知数。 
  现在轮到陈秋石芒刺在背了。 
  后来的情况没能按照陈秋石的意愿进行。 
  一个小时后;“铁锤支队”发来急电;报告杨邑以本旅全部合围“铁锤支队”;陈九川数次组织突围不成;已被压制在左家庄东北狭窄地带;情况十分危急。 
  陈秋石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杨邑敢临阵回撤;放弃荟河。杨邑跑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秋石的计划成了夹生饭;也意味着“铁锤支队”成了瓮中之鳖。 
  看了电报;陈秋石双手发抖;喝了一声;来人;刘大楼……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铁锤支队”经过两夜一天的远征;部队已是人困马乏。战斗前一阶段;突袭国军一旅供给部队;尚能得心应手;部队越战越勇。陈九川抱着机关枪带头冲锋;从左家庄东北泗店;一直打到皇岗;如入无人之境。陈九川更加亢奋;号召部队发扬连续作战精神;直捣杨邑老巢。 
  可是打着打着;情况不对了;打着打着;进攻不动了。突然之间;炮火漫天;子弹像飞蝗一样扑向“铁锤支队”;部队霎时伤亡一片;战斗减员在一个小时内达到三百多人。就连陈九川也觉得不能进攻了;这才开始后撤。可是这时候的局势已经由不得陈九川了;杨邑真的变成了狼;三千多兵力在炮火的增援下;把“铁锤支队”一步一步地逼到了皇岗至泗店之间不到一公里的正面上。 
  按说;陈九川还是可以突围的;就是在杨邑的二团赶到之前;从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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