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他未经陈启迈的同意,委派江西人彭寿熙在南康设立厘局,对过往商人设卡抽税。陈启迈认为曾国藩目中无人,十分恼火,联合臬司恽光宸上奏,指责曾国藩越过地方衙门,擅自设立厘局,向江西百姓课以重税。
就在告状期间,锦江码头的湘军厘卡,抓住了江西万载县令李浩的小舅子走私鸦片的事实。曾国藩审理此案,得知李浩将鸦片走私交易中的渔利分给陈启迈,于是抓住了陈启迈的一个把柄。
曾国藩在江西思索着如何对付活跃在湖北、江西和安徽三省的太平军,却因兵力不足,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对艰难的战局无计可施,湖北那边的战事,他就只好依赖于胡林翼了。
清廷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在陶恩培死后,把希望寄托于湘军。放眼湖北境内,在武昌附近率领部队与太平军相持的清廷文官,只有一个湖南益阳人胡林翼了。
4月18日,文宗下诏,任命胡林翼代理湖北巡抚。
胡林翼接任巡抚职位时,辖地已经支离破碎。短短两个月,太平军就收复了失地。湖北的长江与汉水流域,到处都是太平军,清廷巡抚的号令出不了三十里。胡林翼屯驻金口,依靠水师自保,增募二千六百人,和王国才等人的部队一起,号称六千人。
王国才率部驻扎在金口,靠着荆州和湖南的军饷补给军队。由于长久作战,军队中没有存粮,薪饷也发不出来,一拖就是几个月。太平军并不把这支饥饿的敌军放在眼里,没有向他们进攻。
杨霈住在德安,还担心自己难保平安,上疏请求朝廷命令巡抚向西北挪动一百里,驻扎到离他更近的汉川,阻截向北推进的太平军。
胡林翼却无意于北移,主张立即攻打武汉三镇。他上疏说,荆襄一带,控制着湖北东南部的形势,而江汉又是荆襄的咽喉。不占汉阳,则荆襄梗塞。不占武昌,则咸宁、蒲圻、崇阳和通城一带的太平军会更加蔓延。如果立即攻打武汉,只要攻克其中的一座城,其余的两座城市都可攻克。这样就能加强荆襄的防守,同时阻遏太平军北上的道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855年,咸丰五年(10)
文宗认为胡林翼言之有理。
在胡林翼最困难的时候,湖南增派一百多艘新船开到金口。彭玉麟赶紧招募水兵,充实到战船上,和原来的水师一起,共有三千人,辅助胡林翼的陆师。
胡林翼添募兵勇,兼顾南北两岸。这个举措,引起了太平军的注意。他们决定袭击金口湘军大营,断绝湘军的饷道。
胡林翼分兵三路,设下三路埋伏,自己率领主力抄绕到太平军后背,斩杀七百多人,活捉太平天国丞相陈大为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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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在骆秉章和左宗棠的主持下,尽可能支援在外省作战的湘军。留守湖南的湘军也不清闲,王錱等人必须密切地关注湘南,因为朱洪英的升平军刚被王錱所部逼退到广西,广东北部边境的起义军再次活跃起来,试图进入湖南。
广东仁化的天地会,在何禄、陈金刚和陈与义的领导下,于2月份挺进湘南,攻占桂阳。赵启玉率部前去攻打,会军放弃桂阳城,向西南撤退几百里,抵达广西的富川。
在湘南驻防的湘军将领们这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们想,两广的会军老是攻击湖南,令人防不胜防,湘军何不进入两广,端掉会军的根据地呢?
王錱和周云耀探知富川县城里聚集着各路会军,打算将他们一举聚歼,于是率部出境攻打,遭到会军的顽强阻击,失败而归。
王葆生等人的部队较为幸运。他们担心广东连州的会军再次进入湖南,于4月3日率部跨省攻击,获得胜利,攻克连州城。
与此同时,湖南的西南部,由于听说贵州镇远发生了起义,也变得紧张起来,沅陵和晃县戒严。
这时,各路湘军集中在与两广毗邻的地区,难以兼顾其他方面。左宗棠认为,光靠湘军流动作战,难以照顾全省。于是他决定把各地的防务,交给当地的官府,委任专人负责。
针对广西的防务,左宗棠交给了永州知府黄文琛。针对湖北的防务交给岳州知府魁联。针对贵州的防务,交给永顺知府翟诰。左宗棠在各地倡导了一种风气:谁不向巡抚请求发兵发饷,就是能人,就能得到巡抚的信任和提拔。
魁联其人颇通军事,清廷将他升为湖南按察使。他为人戆直,凡事喜欢争论,不得骆秉章的欢心。骆秉章不让这位新任按察使回省城受印上任。
魁联心想,朝廷如此重用我,难道我还怕他巡抚不成?于是擅自回到长沙。骆秉章不肯让步,弹劾他不管部队,清廷将他降回原官。
魁联不但是降了职,还丢了兵权,骆秉章不再让他统领岳州的部队。
当时,衡永道文格已被清廷提升为广西按察使。这是因为左宗棠对他非常器重,骆秉章向清廷推荐的结果。但是,文格不愿去广西上任,骆秉章参掉魁联以后,便上奏清廷,让满洲黄旗人文格代理湖南按察使,文宗准奏。
翟诰暂任辰沅道,守土有功。他自己募集资金供养军队,不向巡抚伸手,院司非常看重他,极力上奏推荐,清廷将他补为实授官职。
长沙知府仓景恬由于治地有人盗铸钱币,而犯有失察的过失,骆秉章握着他的把柄,所以他对巡抚唯命是从。
骆秉章本人则对左宗棠言听计从,官员的升降,军事上的部署,都要先征询他的意见,才会实行。左宗棠因此大权在握,司道州县的官员,都对他毕恭毕敬。当然,他也得罪了不少人。
左宗棠任劳任怨,尽管不少人指责他,他仍然不推卸责任。骆秉章自认才智不如这位师爷,对他更加信任。当时有人评论说,左宗棠善于谋划,骆秉章善于用人,都是贤达。
左宗棠也得到了黄冕的大力支持。这年春天,黄冕在常德开设厘局,接着又得到批准,在长沙设立厘金局。
黄冕的这个举措,就是湖南抽收厘金的开端。
左宗棠让有能力的官员掌握实权,安排朱孙贻任宝庆知府,陆传应任衡州知府。他所重用的人,还有东安的赖史直、湘潭的孙坦、澧州的胡镛、湘乡的唐逢辰和邵阳的邵绶。这些人官声有好有坏,但都敢于管事。
至于省城大政,则有盐道裕麟、委员王加敏可以说得上话,其他司道官员只能拱手听命。此后人们谈到军政吏治,都以湖南为榜样,但是树大招风,非议也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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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西与安徽接壤的地区,4月份的形势有所变化。由于太平军的活动已经逼近浙江,浙江巡抚何桂清不得不插手安徽东部边境的军务,派知府石景芬率领浙江清军,会同安徽各地民团,攻打歙县和休宁。
1855年,咸丰五年(11)
太平军受到挤迫,从黟县南下两百里,进入江西东北角的婺源。这时,向荣从江南清军中派出邓绍良和周天受,率领援军从浙江出发,会同浙军攻克婺源。太平军返回安徽,撤退到祁门西北一百多里处的石埭。
被罗泽南打退的太平军,从原路向东撤退,攻占兴安,再往东进,驻扎广信。罗泽南的部队随后赶到,一战大捷,三天就攻克广信。太平军撤向东北方向的玉山,逼近浙江。于是,江西的湘军占据了饶州。
在这种形势下,曾国藩觉得鄱阳湖以东有了安全感。他于5月28日离开九江,进驻鄱阳湖北端东岸的南康,距湖口不到一百里。
他命令萧捷三和黄翼升在江西添造大船,修复内湖水营,由邓仁坤主持制造。他还把江西水师的长龙和快蟹拨给湘军。他将内湖水师分为两部,由萧捷三和黄翼升分别统领。
显然,他想在内湖水师恢复元气以后,杀回长江,重建水上优势,打通湖北,并按原计划向长江下游攻击。
他派特使德英杭布去向陈启迈讨钱筹办火药厂和修船厂,要求陈启迈设法立即拨出二十万两饷银,陈启迈不仅分文不给,还将德英杭布奚落了一通。曾国藩忍声吞气,暂时没有发作。
塔齐布的处境也很难堪。他率领五千人留驻九江城外,清廷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这支部队停留在这里,没有作战行动,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多数大臣认为不可放弃对九江的包围,光禄卿王茂荫的意见最为坚决。文宗的意思,也是要塔齐布的部队留在九江,继续围攻。这支湘军与九江和湖口两城的太平军相持,太平军有所忌惮,始终不敢攻击湘军大营。
李元度也跟随曾国藩来到南康。神行太保翁学本来到这里协助李元度办理军需。由于军事紧迫,转运军饷是当务之急,翁学本在鄱阳湖两岸渡来渡去,往返三十几次。
同一个月,湖广总督杨霈在湖北也挪了个地方。他从周边已经出现太平军的德安,向北挪了一百多里,逃往离武昌更远的随州。他听说太平军还在北进,连忙派刘长富带兵到长岭岗阻截,结果被太平军打败。太平军继续北上,清廷的西安将军札拉芬赶来增援,战死在德安以北五十里的平林市西边。
文宗见杨霈如此无能怕死,下诏将他罢官,任命荆州将军官文为湖广总督,常恩代理布政使。
与此同时,王国才按照胡林翼的部署,率部进攻汉阳,正要修筑军营,太平军前后包抄,一齐杀来。彭玉麟看到陆师被围,下船登岸,变水师为陆师,反过来包抄太平军,一通砍杀,太平军四散逃走。但是,湘军攻占汉阳的企图没能实现。
湘军水师驻扎在武昌附近,对于太平军而言,犹如骨鲠在喉,于是派出船队从姑塘溯江向上游进攻,重创了湘军水师。曾国藩闻讯,大为神伤。
清军丢失武昌,现在已是第三次了。曾国藩对此十分气愤。他给文宗上疏说,武汉两府一镇,繁华甲天下,总督和巡抚的标兵,荒淫奢侈,怠惰偷懒,不可使用。从咸丰二年太平军打进湖北,到现在不满三年,清军五次大溃败,小溃小败不可胜数。
曾国藩认为,清廷应该改弦更张。凡是要求回归部队的标兵,一概不再接收。凡是曾经溃败的勇丁,一概不予采用。大致说来,偏僻山村的农民,性情粗犷勇悍,水乡的农民则比较油滑。善于用兵的人,爱用山村的勇卒,不爱用城市或水乡的人。如果要在湖北招募编制内的兵员,最好在襄阳和郧县等地的深山穷乡中,招募贫寒劳苦的山民,从中挑选英武猛悍的壮丁,用一些时间加以训练,然后才能得到一支劲旅。
曾国藩还说,古代谋划大事的人,不会因为攻克一两座名城而高兴,得到一两名良将和几千名精锐的士卒,才会欢喜。不会因为丢失一两座名城而发愁,但若失去一两名良将,折损几十名壮士,就会大为忧愁。至于一支精锐的部队,因为劳累而变得疲软,或者因为缺乏军饷而离散,或者因为不和而骄躁,那就更值得忧虑了。所以,湖北的当务之急是另外招募编制内的兵员与勇丁。目前收复湖北的城市依赖于此,以后保卫湖北的疆土也依赖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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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洪英和胡有禄的部队于5月21日再次从广西杀进湖南,何贱苟率部跟随。这一次他们改变了旗号,自称太平天国后营。他们接到了罗大纲的邀请函,决定执行太平军的规定,命令部队蓄发,锐意北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855年,咸丰五年(12)
朱洪英和胡有禄分两路进攻。胡有禄与何贱苟率领一路,杀入道州境内,进攻永明。朱洪英率领另一路,从道州和零陵边境绕攻东安。
王錱等人率部从江华火速出兵拦截进攻永明的升平军,使他们无法实现攻击目的。另一路升平军于5月31日攻占了东安县城,击毙清军把总郑玉恩,生擒左宗棠十分看好的知县赖史直。
王錱等部湘军赶到东安,发现升平军兵力强大,防守严密,战事无法速决,便在城外孔明台及两旁的高山筑营,互为犄角。
朱洪英不等湘军站稳脚跟,就于6月13日命令部队出城攻击,摧毁千总赵庆祥的军营,击溃江忠义的部队,迫使王錱率部撤走。
骆秉章接到战报,大为震惊。他说,朱洪英所部与洪秀全的太平军全无两样,蓄长发戴红巾,蓄谋已久,若不能将他们聚而歼之,势将蔓延,以后更难对付。
于是,他和左宗棠调兵遣将,增派一千五百名湘军驰援。
赵焕联、江忠淑和王錱各部于7月5日再度围攻东安。朱洪英率部奋力抵抗,双方久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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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在江西努力修复内湖水师,太平军也在九江制造战船,全部模仿湘军战船的样式。双方展开了一场竞赛。
萧捷三的内湖水师渐渐恢复战斗力,为了夺回水上优势,于6月5日主动出击,在马家堰打败太平军,追逐到南康以南四十里的都昌,烧毁太平军的船只一百多艘。
但是,湘军在陆地上却面临更大的考验。鄱阳湖战役过去不久,湖北崇阳和通城的太平军越过省界,向东推进一百多里,攻打江西义宁。知州叶济英率部守城。邓仁坤派出五百名道勇,由都司吴锡光率领,前往义宁增援。吴锡光也算是清军的一员骁将,但他的部队一到,就遭到太平军攻击,全军覆没。
邓仁坤正在寻求部队进一步增援,恰好赣州知府率领两千名勇丁来到南昌,邓仁坤如同遇到及时雨,请求巡抚将他们派往义宁,陈启迈却令这支部队防守饶州。
邓仁坤对巡抚说:“江西民众都害怕贼寇,不肯成立民团防守,更有一些跟官府作对的人,认为贼寇到来对他们有利,暗中把贼寇引来。贼寇所到之处,都留下部队驻守。只有义宁人倡议抵抗贼寇,官民同心,众志成城。义宁控制着三省的要冲,如果大人弃而不救,以后怎能责成官员守城,又怎能要求民众举办团练?何况义宁的叶知州曾经援助湘军,还曾派兵增援省城,在省城以西阻击贼寇,大人应该尽全力去救援才是。这样一来,就向其他城市表明了,大人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陈启迈对邓仁坤的话充耳不闻,只派了二百五十人前往义宁。中途遇到太平军,援军溃散。
不久,罗泽南的部队来到南昌。邓仁坤再三请求巡抚派湘军增援义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