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湘乡人刘松山得到曾国藩赏识,奏荐他升任副将,以总兵记名。
刘松山在二十岁就到王錱的老湘营当兵,八年来一路升迁,现在崭露头角,将会得到更大的重用。
206
被黄淳熙击败的蓝李顺天军,从定远向西北方撤退三百里,于6月20日抵达潼川。部队企图渡过涪江,不料江水上涨,无法过渡,只得与增援部队一起驻扎二郎场。
黄淳熙所部于6月21日追到潼川附近,派出三批哨探,侦察起义军的去向。当地人说话比较夸张,都说:“走得很远了,追不上了。”后来哨探发现顺天军还在二郎场。回来报告时,已是半夜。
黄淳熙担心失去顺天军的行踪,命令军士们带上粮食,五鼓开拔。部队持矛扣枪戒备,等待命令,准备发起攻击。但是军官调度发生了问题,接受命令在后的部队先到目的地,最先收到命令的反而后到。部队次序颠倒了,前锋浑然不觉,悄悄行军,向前突进,黄淳熙带领三哨亲兵随后。
顺天军听说湘军将要杀来,也在夜间开拔。行军七八里,两军在燕子窝相遇。
内战爆发以来,清军将帅每到一城,便会命令部队扎营休息。审查形势以后,再行开拔。湘军行军虽然迅速,也不愿连日行战。尤其是大帅曾国藩主张稳扎稳打,规定每天行军不得超过三四十里。但黄淳熙却是个例外。1859年夏天他跟随大将李续宜援救宝庆,见李续宜行动迟缓,早就愤恨不齿。所以他自己率部行军,总是昼夜兼程,追赶逃敌。
同时期的清军将领当中,只有僧格林沁和多隆阿经常驰骋几百里,追逐逃敌。不过,僧格林沁的无间歇作战多半是尾追,而多隆阿则是随机应变,非其他将领所能预测。黄淳熙与他们两人不同,总爱雷厉风行地连续攻击。三人的结局都是受伤曝尸,那些老成持重的将领,都很乐意用他们的实例教训部属。
二郎场这一仗,黄淳熙由于性子太急,吃了大亏。两军刚刚交手,顺天军便向后撤。黄淳熙没有疑心,不待后队赶上,便挥军前进。到达二郎场时,只见顺天军分别从两旁登山,严阵以待,便知道中了埋伏。
但是,这时撤退已经来不及了,黄淳熙只得将部队分为三路,左路和右路搜寻伏兵,中路直接挺进。四山顺天军一齐杀出,号角声响彻山野。三路湘军大惊,回头就跑。黄淳熙见部队失势,也很吃惊。
黄淳熙催马上前,堵截逃兵。马蹄陷在泥淖中,无法前进。他弃马步进,却无法制止溃兵。黄淳熙拔出佩刀,坐在地上,怒目直视,顺天军冲上来,一通砍刺,黄淳熙顿时失去了脑袋和手臂。
湘军后队听说主将战死,连忙扎营自守,惴惴不安地度过一晚。所俘的战马在夜晚嘶鸣,担心顺天军听到,便将战马全部杀死。
云南籍将领唐友耕率部赶到潼川,解了潼川之围。顺天军无心恋战,乘胜急渡涪江,登上北岸,撤往潼川西北六十里外的绵州。唐友耕因功被提拔为副将。
黄淳熙来得快,死得快,胜非胜,败非败。这个江西人性情豪迈,胆略过人,以持重为耻,以猛进为荣,孤军深入四川,自然难免闪失,铸成终身之恨。
不过,周绍涌的川东顺天军从此破散,而湘军后来越战越强,有了百营兵力,仍然是因为作战双方的战斗力差异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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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淳熙死后,骆秉章率部从万县赶到顺庆,提拔曾传理,让他以附生的身份统领黄淳熙的部队。萧启江旧部仍然由萧庆高、何胜必与胡中和率领,号称湘军三统,骆秉章命令他们开往成都以北一百多里的绵州,在那里会师。
顺天军按照分工,蓝朝鼎率部攻打绵州,他的部属分别驻扎在成都周边的绵竹、什邡、罗江和安彭一线。李永和率部攻打成都以南约两百里的眉州,他的部属分别驻扎在彭山、丹棱和青城一线。两支起义军对四川省城形成了南北夹围,成都南北的百里之内,起义军声势浩大。
官文和胡林翼为骆秉章担忧,连忙上奏,陈述蓝李所部势力强盛,他们打算派刘岳昭的部队立即进入四川。又说骆秉章客军孤悬,征兵筹饷,呼应不灵,恐怕难以持久,难收速效。他们希望清廷给骆秉章授予实权。 。 想看书来
1861年,咸丰十一年(11)
骆秉章可以调动的军队,除了黄淳熙和萧启江的旧部以外,还有川军将领唐友耕和骆秉章的护军营将刘德谦所部,以及绵州知州唐炯所招募的黔勇颜佐才部。几方面的部队合起来,总共一万九千人,骆秉章希望这几支部队都在绵州城下会师。
胡林翼抱病到达武汉以后,湘军在武昌周边发起反击,彭玉麟和蒋凝学率部于6月23日攻克武昌县。
贵州的苗民起义军在6月间围攻铜仁。清廷认为石达开足智多谋,担心他的部属率领苗民和教民大举出动,影响湖北和四川,所以非常关注贵州,同时格外倚重湘军。文宗任命田兴恕为钦差大臣,赏给湘军将领江忠义二品顶戴,让他代理贵州巡抚。田兴恕和江忠义都是年少英锐,以为可以马到成功。
贵州的兵饷,以前大部分由湖南提供。湖南巡抚对于贵州事务享有发言权。毛鸿宾上奏,说本省西南部防务紧急,请求留下江忠义防守西南边界,仍然把他当作自己的部将。
左宗棠的新楚军于6月29日攻克建德。左宗棠挥师东进,追击太平军余部。王有龄等人奏请清廷派新楚军援救浙江。文宗向曾国藩垂问,曾国藩复奏说,安徽东南部战事紧急,先保徽州,巩固广信和饶州,才是根本的任务。左宗棠兵力不多,难以兼顾。文宗同意他的看法。
左宗棠率部转移到婺源驻扎。刚到城外,太平军从德兴出兵,新楚军迎战,击退太平军的进攻。
李世贤所部在浙江节节获胜,击败驻守兰溪的奋武军,斩杀清军参将王浮龙。奋武军虽然隶属于张玉良,却不扰民。绅民听说王浮龙战死,颇为惋惜。
王有龄增派米兴朝和吴再升率领两千人赶赴金华,协助守将王文瑞,还没到达,王文瑞已经战败。
太平军大部队进军菱湖镇驻扎,赵景贤亲自指挥水师炮船分路夹击,大败太平军,夺得几百艘战船,俘虏几百人。
嘉兴的太平军向江苏金山运动,在广陈斩杀清军副将黄金友。太平军袭击明珠庵,被曾秉忠的水师击退。苏州太平军增援青浦,李恒嵩将簳山和凤凰山的军营转移,驻扎塘桥。嘉定太平军向东南方进军五十里,攻占大场华漕的所有清军军营,进逼上海,清军参将梁胜章用巨炮轰击,将太平军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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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7月,战火首先在江西燃起。左宗棠于7月3日率部在江西边界小镇白沙关打败从池州南下的太平军。
李世贤的部队从金华向东北方挺进,于7月8日攻占义乌,然后弃城前行。米兴朝等人率部进城驻守。李世贤所部将王文瑞部包围在义乌西北方六十里处的浦江,饶廷选从兰溪失败撤兵,增援浦江。
在李世贤攻占义乌的同一天,曾国荃率部攻打菱湖北岸的十三座壁垒和南岸的五座壁垒,全部攻破。
李秀成在江西屡战屡捷。他于7月中下旬分派部队北上,袭击江西的德安和瑞昌,并向南昌进军,前锋到达南昌附近的生米街和万寿宫,南昌的清军实行戒严。
朱衣点所部和广西的花旗军先后进入江西广信,势力向西蔓延到双港、河口、湖坊和铅山之间。
曾国藩见江西军情危急,又把鲍超的部队派到江南,增援江西。
平江人李元度在上一年被革职后,浙江商人胡雪岩和他结交,请求王有龄上疏请调他率部援助浙江。文宗准奏。
李元度回到家乡,招募了八千名勇丁,号称“安越军”。他率部从平江起程,援助浙江。他选择的路线,是从湖北东部东进江西,然后再东进浙江。在这条路线上,他必须在湖北打败李秀成留守的驻军,才能进入江西。
苗沛霖在7月间得寸进尺。黄鸣铎在寿春镇罢官,回到寿州。与苗沛霖关系密切的博崇武取代他的官位。博崇武威胁寿州城守军,要求搜出苗沛霖指名的三十户仇家,并且要给苗家军提供钱财。城内军民十分恐惧,纷纷要求死守。
翁同书这时已住在城外,黄鸣铎和朱景山等人将他迎进城内,主持防守。博崇武见势头不对,攀绳逃到城外。
陈玉成驻扎在湖北蕲州的部队,于8月5日开往安徽太湖。
鲍超率部回援江西,于8月8日抵达九江。太平军素来畏惧霆字军的声威,德安和瑞昌的李秀成所部都不战而走。鲍超反而以无法与太平军作战而感到遗憾。
1861年,咸丰十一年(12)
李秀成在瑞州城内,听说鲍超的部队杀到了,命令驻扎在奉新、靖安和安义的部队全部从临江城南渡赣江,分别驻扎在樟树镇、沙湖和丰城。
陈玉成的部队于8月9日东攻潜山,军营相连五十里,逼迫桐城。多隆阿说:“安庆的贼寇处在危急之中,但贼寇不去救安庆,却想置我军于死地,这是声东击西的计谋。我军若能打败他们,安庆就不攻自破了,何必去向贼寇应战呢?”于是他自称有病,三天不露面。太平军发起进攻,出击的部队很快就失败而归。
8月9日这一天,王有龄所盼望的李元度,率部进占了湖北通城,又于8月12日进占湖北崇阳。他的同乡朱德树率领所部五百人与他共进,晋升参将,加授副将官衔。
安越军跟随李秀成的部队,从湖北一直挺进江西瑞州。文宗以为他战功赫赫,下令恢复他的官职,加授布政使衔。但李元度此后还要为无功受禄付出代价。
李秀成进军湖北,只是为了搜罗部众,扩张军势。他的这个意图,由于李元度谎报军情,未能被清廷一方识破。直到后来,湘军大帅左宗棠等人才知道,李秀成扩军之后,急于返回金陵,所以退出湖北,借道江西返回。
李秀成走后,湖北的省城减轻了压力。可是李续宜在湖北的用兵,却令胡林翼失望。他用人不当,听信了错误的意见。部属对太平军的动向侦察不明,反而用假话来蒙骗李续宜,致使部队疲于奔命,却没有看见太平军的影子。
胡林翼不顾呕血,仍然挣扎着指挥战斗,努力扩大战果。他派成大吉等人分几路率部攻击太平军。湘军各部攻克兴国、大冶、咸宁和蒲圻,迫使李秀成的部队全部撤回江西。
多隆阿一直麻痹陈玉成,到了8月15日,突然从挂车出兵,重创了太平军的增援部队。
多隆阿与鲍超都是湘军大将,太平军与他们的部队作战,必然出动强悍的部队。多隆阿仗着自己有威名,不喜欢受人指挥,不求人帮助自己,也不轻易帮助别人,导致大批太平军进攻江西和湖北,一个月攻占二十多座城池。鲍超疲于奔命,李续宜也率部四处游击,捕风捉影。
李续宜的名望远在多隆阿与鲍超之上,可是他的部队行军时忽南忽北,都没遇上太平军。其实陈玉成已将自己的各路大军集结在挂车,企图一举消灭多隆阿部。没想到多隆阿佯装失败,却一击得手。
陈玉成率部撤退到石牌扎营,断绝了多隆阿的运输道路。谋士们提出再次征调鲍超的部队,多隆阿笑道:“要断绝我的运输,谈何容易!我军的粮草还未用尽,贼寇早就逃走了!”
8月16日,陈玉成出动大批兵力攻击多隆阿的大营,多隆阿亲自带兵反击。太平军多次与多隆阿作战,认识他的将旗,交锋之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劲旅。陈玉成后悔不该轻举冒进,下令稍稍后撤,驻扎高河,与多隆阿相持。
同一天,舒保和金国琛等人率部攻克了德安。到此为止,陈玉成和李秀成的围魏救赵之计,已经完全落空。
胡林翼见湖北省城已不再受到威胁,便东进到安徽太湖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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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成见胡林翼已回安徽坐镇,便邀约杨辅清,率领十多万人,从无为长驱西进,再从湖北英山南下,绕过宿松,北上袭击太湖。分兵再向北进,到达高楼岭,进击围攻桐城的湘军。其余部队全部奔赴安庆。
曾国荃侦察到太平军的动向,先率精兵埋伏在要道上,太平军经过时,突然发起攻击,将太平军紧紧围住,杀伤几千人。
胡林翼在太湖击退攻城的太平军,多隆阿再次在挂车击败桐城的太平军。陈玉成率部退到石牌驻扎,仍然分派兵力增援安庆。
安庆城外太平军的壁垒,几乎都被湘军破坏,曾国荃下令攻打东门,将月城捣毁。只有北门还剩下三座壁垒,都是太平军最勇猛的部队驻守,坚不可拔。
曾国荃把降将程学启召来,亲自为他斟酒,说道:“一定要拿下这三座石垒!”
程学启挑选几百名勇士,沿着炮穴进入石垒,拼死砍杀,斩杀一千多人,俘虏三百七十人,攻克了三座石垒。
陈玉成屡战屡败,便将余部收拢,再次邀约捻军,在集贤关内集结,分别驻扎在四十多座壁垒之内,以图再举。
8月25日,陈玉成下令攻击曾国荃的部队,从后尾袭击。曾国荃不为所动。等到太平军跳越濠沟,逼近营垒,曾国荃才开壁出兵,大战一通,斩杀几名太平军将领。太平军转身,跳越濠沟撤退,曾国荃挥师进逼,许多太平军仆倒在濠沟内。
1861年,咸丰十一年(13)
同一天,咸丰皇帝在热河驾崩。
安庆城内的太平军已到强弩之末,于8月27日派敢死队越过濠沟,来与湘军拼命。曾国荃也挑选敢死队,手持短兵器,迎头猛砍。激战许久,血肉遍地,太平军稍稍退却。
曾国荃亲自指挥部队增修壁垒,环濠埋伏精兵。
叶芸来率领城内的太平军全部杀出,从盐河杀到十里铺,向东攻击湘军新修的壁垒。陈玉成率部在城外援应,亲自击鼓督阵,斩杀畏葸不前的军士。
曾国荃指挥部队抵抗,继续修筑壁垒,从夜晚直到天明,新垒修成,斩杀太平军精锐三千,尸骸堆积田垄。
鲍超所部于8月28日来到丰城对岸,隔江扎营。李秀成的部队在樟树镇结扎浮桥,渡到赣江以北,阻击湘军。
8月29日,李秀成的主力排列在山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