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票只有一张,可以说已经从侧面告诉了兰伯茨什么的,不过兰伯茨既没有问辛西娅票是从哪来的,也没有推拒辛西娅的邀请,跟她一起来了——虽然是坐在肮脏又冷冰冰的地上。
屁股下只垫了一块辛西娅带来的毯子,兰伯茨环腿坐在市民观阅台的最前方,面前就是保护的铁栏杆,心中却毫未感到别扭——或者说,已经顾不上感到别扭。
辛西娅哼着歌,在座位上等待着典礼的开始,纤长白皙双腿就在兰伯茨的左右两侧随意晃荡着,兰伯茨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少女的**洁白的肌肤。
在心中默默地背诵着教典上的祷词,兰伯茨仅仅才坐下几分钟,就已经满身冷汗了——如果是这是诸神的考验的话,他兰伯茨身为一个决心赎罪的前圣骑士一定会坚持到最——
辛西娅一把按在兰伯茨的肩上,身体微微前倾,跟其他市民一起,兴奋地欢呼了起来:“波茨波茨你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感受着少女结实丰韵的小腿隔了一层衣服的摩擦,兰伯茨悄悄缩了缩身体,把脸埋进了腿弯。
。
当一声钟鸣宣告着典礼的开始,艾默生与他的同伴顿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冷静,冷静,艾默生用力地挺直怦怦乱跳的胸膛,他所属的队列是排序较后的王牌方阵,在他之前,至少还有十几个新模范军的代表方阵要过去,此外另有十几个帝国南岭军团的步兵方阵穿插其间。
但是,当专属于新模范军的激昂的军乐声响起瞬间,他依然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很熟悉这军乐声,每一个鼓点,每一声小号,都是伴随着他们士兵一起,从玫瑰郡走到新龙歌城城下,那是属于他们新模范军的乐手,是属于他们新模范军的旋律,而如今他们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军歌!
前方其他军宪官使用风系魔法嘶吼出来的口号声音嘹亮:“预备!立正!向左…转!向右对齐!小步……走!”
已经有方阵出发了,而紧随其后,其他方阵也开始动了,军官与军宪官的口号声连成一篇,因为这小小的预备场上集结了太多的军人,而显得声音稍微有些杂乱。
但是没关系,他们的每一个声音艾默生都能分辨出来。
他原本所属的第七纵队拉多特队长的声音有些独特的沙哑感,那是因为一次战斗中,他不小心吸入敌方法师火焰法术制造的高温空气,被燎伤了肺部与喉咙。
第八骑兵大队的马蹄声比他们的大队长安多特的声音更为独特,但是唯有火炮第十七营的野战炮牵引马车队的声音与他们非常相似,但是只要细细分辨,哗啦哗啦的纯粹马蹄声,与马蹄声中混合着车轴碾压地面的声音还是有所不同的。
南岭军团的那帮人总是在嘲笑第八大队的军刀骑兵们身上那薄薄的防护以及第十七营笨重的火炮,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第八大队从敌方步兵侧方的一次次冲击,以及第十七营17磅重炮所发shè的榴弹炮对敌方法师团与弓箭手大队的压制与干扰,他们第七纵队才能以近乎无损的姿态,一次次完胜南岭的旧式王**。
“……从福特郡到月山城,从初chūn走到冬末,今rì,明夜,从过去走向未来……”耳畔传来伯尼细微的呢喃声,艾默生忍不住扭头看去,却看到伯尼用那双兴奋的两眼放光的眼瞳看了他一眼。
没错,这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荣耀,他们的——
主旋律!
期盼已久的歌声终于响了起来,不符合帝国阅兵典礼的规定是不是?但是他们新模范军就是这样奇妙的部队,从泥腿子与市民走出来,将贵族与骑士都无法击败的敌人彻底击溃。
有着自己的番号,有着自己的军服,有自己的军乐队,有自己的军歌与——
荣耀!
“预——备!立正!”李维军宪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今天这位平rì里如同岩石一般的矮个子男人的号令声中也不由得夹杂了微微的颤抖——
“齐步——走!”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艾默生抬起腿,在嘹亮的军歌声中,踏出了第一步!
。
从白蔷薇城到多恩郡,
七镇战役,然后是新龙歌城,
南岭的硝烟,百年的烽火,
穿越洒满血与泪的战场,
从未止戈。
。
从二十一年战争到399年的终末,
阿菲德尔的沦陷,普纽特号的覆灭,
飞空艇从天而降,带着南岭人的尸骸,
化作阿佛安特燃烧的草地。
。
从诺约曼峰到龙歌郡,
帝国的战争,王国的毁灭。
无法阻止的杀戮,世界上最残酷的暴行,
南岭的大地承受这一切。
。
黑玫瑰与巨龙,
骑士jīng神到内战,
七镇的叛乱与大屠杀,
现在的我们,依然在面对着不期待的新世界!
。
新的叛军,复国战争,
仇恨的战火在城镇中化作毒火。
真理之翼,复仇之剑,
胜利远不是结束!
痛苦在延续,战争在蔓延,
随着仇恨的毒液与愤怒的火焰!
。
从福特郡到月山城,
从初chūn走到冬末,
今rì,明夜,
从过去走向未来,
我们手握武器,做好准备,
走向战场,去结束这仇恨的循环,
所有的荣耀和美誉,
为了银玫瑰与皇帝!
为了南岭与艾诺利亚!
我们的名字就是——
新模范军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始动的复仇之剑
() “……新的叛军,复国战争,仇恨的战火在城镇中化作烈焰。真理之翼,复仇之剑,胜利远不是结束……”
爱黛希尔缓缓地走在观礼台下的人群中,没有买到票的市民们只能人挤人地站在这里,但是他们的热情却无法被这简陋的环境遮挡,一张张面庞激动得面红耳赤,拼命地对远处的士兵挥舞着双手——
“儿子!那是我儿子!看到了没有!就在那里!第三纵队的方阵里!”激动的父母眯起眼睛,一旦看到自己的孩子,就忍不住舞动手笔,激动万分地向其他人拼命指点着。
“哥哥!”就连孩童稚气的呼喊声,此时也显得分外可爱。
但是这一切都与爱黛希尔无关。
“……叛徒……”跟在龙公主后的青发少女忍不住从斗篷中发出诅咒,她身上的伤,在翼之所在的龙神祭祀治疗下,已无大碍——毕竟只是些看起来恐怖的皮外伤。
此时身处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深sè头发深sè眼睛的南岭人,一看到他们正在为入侵者欢呼的场面,塞西文娜就忍不住想要从腋下抽出短剑。
然而她稳稳颤抖的左手却突然被爱黛希尔握住了,龙公主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文娜,这不是他们的错,在他们绝大多数人出生之时,就已经在帝国统治者的管理下了。”
“所以短生种才都是白眼狼……”塞西文娜下意识地抱怨道。
“别忘了,你最崇拜的我的父亲,也是个短生种哦……”爱黛希尔淡淡地点破道。
“……啊……”塞西文娜愣了一下,“抱歉,殿……小姐,我不是有意……”
爱黛希尔摇了摇头,却是一边继续眺望着从远处齐齐走过的新模范军方阵,一边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塞西文娜,你知道‘新陈代谢’吗?”
“xinchendaixi?这什么东西……”塞西文娜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塞西文娜的样子,爱黛希尔忍不住苦笑了下,果然,似乎除了依文伊恩与他的技术部,其他人甚至连这个概念都不存在。
“……那么换种说法吧。”爱黛希尔想了想,“塞西文娜你知道吗?猛犸龙兽,实际上是有着‘完全记忆’的吗?”
“‘完全记忆’?猛犸龙兽我知道,‘完全记忆’是什么东西?”
“绝对不会遗忘,绝对不会忘却,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就绝对会记住一辈子,直到死去——不过因为猛犸龙兽无法开口,所以谁都无法知道这是否是真的。”
塞西文娜的神情疑惑:“无法确认?那么小姐你又为什么……”
然而爱黛希尔轻轻地在青骑士小姐的唇上点了点:“拥有完全记忆是种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快乐这种东西,总是初次经历最为快乐;而痛苦这种事情,越是反复经历,越是痛苦。所以猛犸龙兽才会看起来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爱黛儿小姐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塞西文娜迷迷糊糊,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疑惑。
爱黛希尔一边说,脑海中一边不禁浮现出了依文伊恩说这些话时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模仿起了他的语气:“文娜啊……实际上拥有漫长寿命的长生种,对于南岭这个社会而言,就像是那些忧郁的猛犸龙兽,他们因为活得太久,对所有快乐的事情都感到了麻木而失去了上进的斗志,而又同样因为活得太久,无法像是普通南岭人那样遗忘痛苦,所以依然在不断制造痛苦,传播痛苦。”
“……!”塞西文娜惊呆了,“殿下……难道你要说我们对帝国刻骨不忘的忠诚,都是些应该被遗忘的东西吗?!帝国侵占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
“……冷静点,文娜!”爱黛希尔迅速地环顾了一圈四周,不过看起来其他人都沉浸在阅兵的气氛中,并没有注意到她们,“文娜,你觉得,标志着一个国家的象征的是什么?是统治着国家的统治者么?还是组成这个国家的民族?”
爱黛希尔问出了问题,但是不等青骑士少女回答,她就已经抢先说出了答案:“是文化!是认同感!”
“你看看我们身边的这些人,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使用的语言,他们自称南岭人,却依然在过王国的节rì。文娜,睁开眼睛看一下吧,南岭没有随着王国死去而死去,如果你的忠诚是献给我的,那么就请好好考虑我的话,如果你的忠诚是献给王国的,那么王国如今已经覆灭,如果你的忠诚是献给南岭的,那么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组成南岭的究竟是什么!”
塞西文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边沸腾的人们,她脸上的表情与他们格格不入,因为她的存在本来就是与他们如此地格格不入——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他们起了杀心。
“是人啊……塞西文娜……”爱黛希尔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中含着泪花,“文娜,结束了,已经全部都结束了,长生种的王朝,龙神的国度,早已经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我们长生种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太多,至今还没有意识到战斗的意义已经全部结束,就连仇恨都没有人会记得——除了我们这些癌细胞,不愉快的猛犸龙兽。”
“对于如今的南岭人而言,我们只是莫名其妙毁灭了他们平静生活的刽子手,恐怖分子,杀人凶手,而不是正义的复国者,正统王室的拥有着——南岭的人民已经放弃了旧的时代,选择了新的未来,通过新模范军亲手把我们毁灭,塞西文娜,你还不能明白么?”
“龙歌王室,皇室之女什么的,除了如同带你进城的复仇之剑一样的长生种反抗者之外,根本就已经没有多少南岭人在乎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只是叛军而已!像是我的外祖母那样振臂一呼,山呼海应的幻想,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啊!”
塞西文娜双唇颤抖着,颓然松开了一直搭在短剑上的双手。
爱黛希尔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她终于把自己最亲密的闺友说服了,说实话,她很害怕,很害怕,如果塞西文娜也跟复仇之剑的那位xìng格豁达的统领一样,决意与帝国统治者一决死战,寻求千分之一不到的可能xìng,去同时暗杀南岭大公全家,然后利用南岭动荡的乱局,伺机拥护爱黛希尔建立起新王朝该怎么办。
幸好,塞西文娜没有那样的远见,也没有那样的胆气与魄力,更没有那种哪怕毁灭整个南岭,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的绝对信仰。
今天就是复仇之剑计划行动的rì子,因为爱黛希尔在作战会议上的央求,翼之所在的年轻人全部被作为接下来叛乱的种火而没有参与进这次袭击。而她央求塞西文娜带她出来,也并不是打算向依文伊恩通风报信,而是准备亲眼去静候——
倾巢而出的复仇之剑的覆灭。
在赌博场上,所有人都明白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中奖率,但是却全部都在赌自己不会是那十分之九——但是那多么可笑,如果所有人都能成为那十分之一,那么概率还有意义吗?
飘渺不定的运气,你说人们为什么那么相信你,认为自己才是那真正的上天垂幸者?
然后大笑着,把自己葬送进地狱。
“同情心不是同理心。”“不当的希望带来绝望。”“仅仅是有爱与荷尔蒙不足以拯救世界。”
依文伊恩的每一句话都在爱黛希尔的脑海中肆意扩展,所以爱黛希尔不决定行动,她打算给南岭长生种最后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验证依文伊恩的教诲的机会——所有人都在期待这样的结局,所以她根本无力阻止。
只有在这时,她才真正地明白了自己的苍白与无力,愈加认识到依文伊恩口中的“势”的可贵。
。
“……为了银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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