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叩见太皇太后千岁。”
太皇太后仅是扫了一眼，没有宣她平身，只是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给雪妃拿琴来。”
“是。”
不一会儿，琴几摆上，太皇太后才终于对寒雪说道：“起来吧。去给哀家奏一曲。”
寒雪在宫女的请示之下，硬着头皮坐到琴几前，在太皇太后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之下，她几乎坐立不定，太皇太后直截了当的做法让她有点无法适从，比起在御花园，此刻她更加强烈地感觉到太皇太后对她的冷漠。
尽管心中有一大堆的疑问，寒雪也只好压下，今晚没有人站在她身边，太皇太后的宣令来得突然，她也走得匆忙，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孤独无援的无助……
深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保持镇定，不为太皇太后犀利的目光所影响。
轻轻拨动琴弦，泠泠的琴声荡起，流泻在丝丝月华之中，一轮明月避开层云的遮掩，悬挂在宫廊的尽头，映照在仪慈宫的镂花窗外，橙银色的圆盘映入寒雪不经意拂过窗台的目光。
月高高，心邈邈……
蓦然之间，楚亦潇立在黑暗之中的挺拔影子跃入脑海，他今晚是否还站在玄央院的寝室里，隔远与她遥遥相望却终不见她的人……
曲终，太皇太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高深莫测，苍老的声音缓慢却显露着某种锋芒：“雪妃在想情人？不知道雪妃的心上人到底是楚王爷还是哀家优秀的孙儿……皇上了？”
为太皇太后的暗意深沉的话语感到震惊，寒雪站起来与太皇太后平视，不觉心生疑戒：“寒雪不明白太皇太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雪妃是在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区区一个雪妃被宣进宫，只要华阳公主随便一道懿旨就可以，而你却独独例外，竟然要劳驾到皇上亲自下旨，你真的不懂皇上的心思还是不晓得自己的价值呢？”太皇太后的眼神含笑，却笑得深沉。
寒雪努力保持平静，陈述道：“寒雪只是进宫来为公主及笄庆贺的。”
她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这话要是传出去，会带来多少风声，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是太皇太后会说的话，君臣争妃这种暗示性的话语太荒唐。
现在，她已经肯定太皇太后对她或者应该说对楚王府有着非一般的敌视，这种***君臣的事情一旦被传出，首先被问罪的肯定是她，而楚王府连带逃脱不了制裁。
太皇太后只是用一种想要看穿她的身体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些天在皇宫里，皇上怎么对你，你这个当事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对你的照顾已经远远超过任何的妃嫔，难道你都不曾察觉皇上的心意吗？”
寒雪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脑海之中不由得想起前天在她的寝宫里发生的那莫名其妙却又惊心动魄的一幕……
第3卷 第21章 有了身孕
日前……
晚霞褪去，华灯初上，瀚宫回廊里，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梅影斑驳落在晶莹的宫廊上，别样的幽雅。
寒雪走出殿寝宫，凝望着眼前的景色，淡淡的梅香萦绕在鼻息间，在楚王府，她没有见过梅花，似乎是刻意一般，大家种遍各种美丽的繁花，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梅花。
她知道一定是楚亦潇下的禁令，看来他真的非常恨梅家，就连一些有关联的事物也无法忍受……
忽然，前院传来吵嚷声，她似乎听到女子愤怒的嚷嚷，而且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她疑惑地走出去，却看到两位打扮贵气的女子齐齐走进来，身后跟着宫女还有公公，看起来派头不小。
她们是谁？皇上妃子吗？就在她还来不及弄清楚这两名女子的身份的时候，便听到一名公公尖声叱喝：“大胆，见到陈贵妃和田贵妃还不下跪请安？”
原来真是皇上的妃子，她欠身：“寒雪给陈贵妃田贵妃请安。”
“安？有你这个祸国的狐媚女子在皇上身边，我们怎么能安！”陈贵妃首先发难，她瞪着寒雪，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再集中于寒雪的脸上，瞳孔不觉冷暗。
“别以为生有一副狐狸精的脸蛋就可以入宫迷惑皇上，不知廉耻，明明只是楚王爷的侧妃，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身份，居然斗胆跟太后一起用膳，太后何等身份，岂是你这种非明媒正娶的侧妃可以同席而坐的！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与众不同，在皇宫里，一点规矩也不懂，华阳公主还让你出席及笄大礼，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闹笑话？”田贵妃讽刺地附和道，眼神不屑地上下打量寒雪。
在她们的目光之下，寒雪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暗暗自嘲，似乎走到哪里，她都摆脱不了身份的枷锁，深宫里的妃子比楚王府里的侍妾眼神更加凌厉，阵势更加大，她该感到害怕吗？还是该唯唯诺诺地认错？
当想法一出，她发现自己哪种想法都不愿采纳，了然地扫视着两位贵妃冷厉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明显妒忌，她们说的话无非是在讽刺她红颜祸水罢了。
她目光无畏地对上两位贵妃的Bi视，回答得不疾不徐：“寒雪自知身份低微，从来不敢妄想能够跟太后同席而坐，只是皇上圣命，寒雪却也不得不从。”
唇边噙起一丝冷笑，知道搬出皇命只会让眼前两位贵妃更加恼羞成怒，但是……那又如何？她不认为自己必须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皇宫里的一切与她何干。
果然，两位贵妃的脸色明显僵硬了起来，陈贵妃冷哼一声：“搞不好是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皇上，才得到皇上的恩许。告诉你，别以为皇上还没有正式封后你就有机会，这后宫之中众所周知，只有我跟田贵妃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要当皇后也只会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你最好识相点，献艺完毕就赶紧回楚王府服侍楚王爷，别妄想扭转乾坤。”
皇后之位？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寒雪越听越不耐烦，她已经搞不清楚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是否还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必要……
“依照陈贵妃之言，是说朕沉沦美Se了？”玉雪臣温和的问话隔着冷凝的空气飘过来，听似柔和的嗓音却让人觉得犹如这入夜的寒潮，冷意袭人。
原本面对着寒雪的众人赶紧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迎接圣驾，陈贵妃更是惊得脸色苍白。
“恭迎皇上。”
来到寒雪面前，玉雪臣朝她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随后侧身看向浩浩荡荡的贵妃党，脸色一沉：“陈贵妃，朕不记得有允许后宫来打扰公主的贵客，你们这是在漠视朕吗？”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陈贵妃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结结巴巴地支吾着，眼神瞟向旁边的田贵妃，希望她说些什么。然而田贵妃压根不敢说话，她看到皇上沉下的脸色，早已经吓掉了胆子，皇上真的生气了！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玉雪臣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转首，却看到寒雪漠然沉默的模样，他竟然感到尴尬，更加不自在，他一点都不愿意让她见到他的那些妃子出现在她面前，虽苦恼无奈，然而注视着她的眸光变得坚定：“见笑了，是朕的失误才让你遭受到这种莫须有的指责，但是请相信朕，朕保证这种情况以后都不会再发生。”
寒雪拧眉，心头隐隐因为方才莫名其妙的指控而起的火气因为玉雪臣的话而渐渐熄灭，算了，反正她不会呆在这里多久。
眉宇间不自觉染上疲惫，眸子有点茫然，她找不到一处属于自己的净土。
无力地叹气，她努力扬起一抹微笑：“皇上言重了。”
“不！朕是说真的，朕既然宣你进宫，就会让你安安稳稳地住下。”他说得有点急切，仿佛深怕她不相信他的话一般。
寒雪愣愣地看着他，却被他忽然变得灼热的视线注视得无所适从，他眼底的认真坚定让她感到吃惊，隐隐约约，她感到此时的皇上不太一样，这种眼神……不该在面对她的时候出现的……
寒雪匆匆撇开视线，避开玉雪臣过于专注的眼神。
“皇上，寒雪只是小住皇宫，皇上因为楚王爷的情面而对寒雪礼遇有加，寒雪万般感谢隆恩。想必两位贵妃娘娘并无恶意，只是担心自己会被皇上冷落，所以误把寒雪当成争宠的对象，皇上既然不想看到这种为后位争斗的局面，倒不如早早定下皇后人选，如此一来既可以由皇后管理后宫，也可以平息了后宫的纷争。”
一番话说下来，嗓音有点急，气息稍稍不稳。
许久，却不见皇上有任何的回应，寒雪镇定了一下，才又抬首看向皇上。
玉雪臣望着她略带逃避眼神，清眸深邃含笑，灼亮异常，他沉吟了一下，一道璀璨掠过眸底，他的眸子染上一丝侵略的野性，凝视着她思考着，随后邪气的笑取代温柔的微笑，他语出惊人：“也许朕应该改变一下初衷……雪妃对当皇后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没有兴趣？”
轰！寒雪只觉得脑海一阵响，她怔怔地看着玉雪臣，为他眸光之中的掠夺意味感到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温文尔雅的皇帝露出如斯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摄住她的心房，她有点口齿不清地支吾：“皇上真爱说笑。”
深深地看着她，玉雪臣清眸暗转，再次恢复儒雅的神态，柔声轻问：“朕的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大，吓到雪妃了？”
一派幽雅的姿态，一贯的淡柔神态，让她怀疑方才他惊人的话语只是幻听，她脖子僵硬地点点头，她真的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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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皇上如常地跟她聊几句便让她休息去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为着皇上似真似假的玩笑而七上八下的，她开始期待离宫的日子，也开始……不切实际地希望楚亦潇陪在她身边度过在皇宫里的日子……
看着她似乎受到某种启示的神情，太皇太后满意地眯起了眼：“雪妃，你该想通了，话说这男人呀，可不是会无事献殷勤的，尤其对方还是日理万机的皇帝，他……可没有那闲工夫去关注一些没有意义的人，要知道，女人，后宫多的是，只要皇上一句话，多少女人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皇上。”
寒雪从回忆之中惊醒，她呼吸急促，瞳眸晃动着吃惊，看着太皇太后阴森的眼睛，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却找不到话语来反驳，脑子一阵乱糟糟。
看着寒雪受惊而白了脸，太皇太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然而这种诡异的视线却让寒雪感到浑身发寒颤，几下喘气，她勉强自己扬起一抹镇定的微笑：“寒雪已经献曲，如果太皇太后没有其他吩咐，寒雪先行告退。”
“恩……那你下去吧。”奇异地，太皇太后只是冷淡地挥挥手，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乎是用逃的，寒雪脚步凌乱地飞奔出仪慈宫，然后背脊却被盯得直发冷。
吕丞相自帐帘后面走出来，凛眉看着寒雪离开的方向，嗓音有丝不确定：“太皇太后，您确定梅寒雪等下会去找皇上摊牌？要是她不去，那岂不是浪费了臣费心安排的一出好戏，要知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皇上服下兴奋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错过了这个时机，皇上必然会更加防范，到时候再要设计皇上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们就等着瞧好了。怎么样？那个为皇上放药的人你处理掉了吧？”
“太皇太后放心，要制裁一个小小的奴才，臣多的是罪名，所有知情的人已经永远闭嘴，臣亲眼看到皇上喝下那掺和药物的汤水，想必药性也快发作了，梅寒雪此时过去，正好是最佳时机，我们就等着来个捉奸在床，再把这好消息报告给关外的楚王爷，那么这一出戏就到高Chao了。”吕丞相撑开微皱的眼眶，笑得老奸巨猾。
……
寒雪拖着沉重的脚步，太皇太后的话语像摆动的锤子不断敲击着她的脑门。她心烦意乱地停在一根廊柱边，手握成拳，凝望着夜空之下的点点白雪飘飞，她该怎么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
几天的光阴，不仅后妃找她麻烦，就连太皇太后也对她……不行，不能这样下去，经历过种种的坎坷，她深知人言可畏，也许……她该找皇上把话说清楚。
下定决定，她转了方向，直直朝着御书房走去，这个时候皇上应该还在御书房处理公事吧。
来到御书房前，寒雪却被阻挡了进路，站岗的守卫一左一右挡住她，机械似地说着：“站住，没有皇上传召不得进入御书房，请回！”
亮晃晃的茅锵直指她的眉心，寒雪吓了一跳，她压了压心头的骤跳，柔婉地央求道：“寒雪有事求见皇上，能不能帮忙通传一声？”
“雪妃找朕？让她进来吧。”玉雪臣的嗓音适时传出，却带着一丝异于平常的嘶哑。
嘶沉的声音让寒雪莫名地感到不安，她深深吸一口冷气，让脑子保持清净，她来，只是想要让皇上收回一切对于自己的关怀，他们无法当朋友，因为他是皇上……
走进去，她讶异地发现御书房里不似往常的烛火通明，反而暗淡无光，只有月华倾泻下来，照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冷光，一股寒意袭上身子，寒雪不觉哆嗦了一下，看着帘幔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浮动，她有种想逃的感觉，这里太诡异了。
然而，就在她采取行动转身想逃的瞬间，玉雪臣却骤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寒雪受惊地轻叫：“啊……”
当她终于看清楚是玉雪臣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受惊的心依然狂跳：“皇……皇上，这里这么暗，你看得见奏折吗？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玉雪臣突然覆下的唇片堵住了嘴巴，她震愕地瞪大眼睛，脸对脸，她看进他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