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风凤眸漾着流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亦潇瞬间沉下的脸庞。
“阻碍别人夫妻独处可不是君子所为……”楚亦潇冷冷地脱口而出。
才说完,他的脸庞僵硬了一下,为自己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敌视柳飘风而感到有些尴尬。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凝滞,寒雪皱了皱眉,为这一刻的微妙感到不自在,同时有些懊恼,他们两人不该出现这样不自然的境况。
“王爷,寒雪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霓夫人正在喜宴上等待王爷回去主持大局,王爷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这样丢下孩子的娘会遭人非议的。”
幽幽柔柔的淡语在昏暗之中弥漫开来,夹杂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苦涩味道,丝丝缕缕,困扰着他,缠绕着他。
柳飘风黯然地眨了眨眼,极力忍住那丝丝的心疼,他笑得明媚:“看来本人还是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惹人嫌了,还是回去好好品尝难得的美酒佳肴,告辞了,急着对美Ren情意绵绵的楚王爷,嘿嘿……”
最后那句,他趋近楚亦潇的耳边,说得有点不怀好意,得来楚亦潇一个冷漠的白眼,他大笑着离去。
看到柳飘风离开,寒雪也退出楚亦潇的胸怀,转身想要走,却被楚亦潇紧紧地抓住。
“要怎么样你才肯像以前那般对本王贴服?”
他问得压抑,说得突兀,几乎是没头没尾地冒出来的问话,但是他们两人都懂。
寒雪盈盈一笑,笑得有点冷,有点故意:“寒雪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你明明就懂本王在说什么,不要跟本王打哑谜,也不要想避开本王的问题!”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一扯,再次将她拉进怀中面对他。
接着,他伸出手,霸气强势地覆上她的左心房,闷吼:“这里,本王要你的心!”
寒雪惨然一笑,有点悲哀:“寒雪已经没有心,又怎么给王爷寒雪的心。”
她想给他的时候,他不要,当她的心死在剑下的时候,他却反而来要求她给,真是讽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明明就有,明明还在跳动。到底要本王怎么做,你才肯像以前一样对本王?”他改而握住她的肩膀,一向冷漠的黑眸竟然涌现淡淡的渴求,他不想要再继续承受她的人在心不在!
“就算这颗心还在,寒雪也不会再给你,再也不给了!”她忽然变得有点激动,理智压抑不住情感,她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怨气。
“不准!本王不准你这样看我,也不准你不给。”他像是被激怒的黑豹,眼眸瞪大吞人地盯着她,强势地命令。
忽然,他狠狠地将她抱紧,脸庞附在她的侧脸,吐气狂野魅惑:“本王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
“但是我要的,你给不起,所以你要的,我也给不起!”
被迫窝在他的怀里,她忽略耳旁那炙人的灼气,忽略两人互相传递的心跳声,回答之快几乎只在他话语刚落的瞬间,不让自己有任何考虑的机会。
听着她清朗决然的口吻,他怒问:“什么叫作我想要的,又该死的什么是你想要的?说清楚,没有本王办不到的事!你说,你要本王为你做些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本王就做给你看!”
他说得有点口不择言,有些激动地摇晃着她,企图摇去她脸上那抹决然。
被他摇得头昏脑涨,寒雪奋力地挣扎,她有点气愤地看着他自以为是,发泄地吼回去:“我想要离开,想要你让我离开,我不想呆在这里,也不喜欢这里,这里让我感到讨厌,我讨厌当一个多余的人……”
他为她的歇斯底里楞了一下,脑子有瞬间的停顿,然而很快地他就消化了她的意思,排山倒海的怒气席卷而来,他倏地将她扛起来,眼底有着狂乱的慌张,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死也不!”
寒雪为自己突然凌空倒挂而惊呼,本能地拍打着他厚实的背:“放我下来,你想干什么?”
“本王要让你再也不想着离开,而且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如鬼魅般的话语,毫无温度,却充满强烈的侵略性,直穿她的耳膜,某种意识隐隐约约透进脑海,她吓到了:“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男人,蛮子,卑鄙,wuchi,下流……”
闻言,他不禁有点错愕,怒极之余忍不住闷笑:“想不到文雅娴熟的雪妃居然这么有口才,连骂人也不含糊。”
一路上,她的怒骂不断,他的脚步也不曾停止……
终于把她扛回了东厢,他一把将她甩到软绵绵的床褥上,举止看似粗野,手劲却拿捏得刚刚好,不会伤到她脆弱的身子骨,但是也让她跌得昏昏的,反应不过来要逃走。
直到他沉重的身躯压上她,她才终于缓过神,看着他邪气的黑眸,夹杂着明显的情念,她挣扎着推拒,嗓音不稳:“你……你想干什么,快起来,你别忘了还有很多客人等着你,啊……你放手……”
“嘶……”一声声衣裳破裂的声音在室内扬起,惊骇着她。
“哼!让他们等,爱等多久就让他们等多久,但是……本王现在可等不及了!”他摩挲着她的雪肌凝肤,吻住她的抗议,旖旎的夜,月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3卷 第9章 疑心
世间纷斗,尽是帝王家。
瀚宫御书房,布幔层层,黄明一片,金色的炉鼎里,自小孔中弥散出淡淡的龙涎香,缭绕于大红雕梁之间,模糊之间隐隐透出些许暖意,淡去了这腊冬的苦寒。
肃静之中,只听见偶尔传来的几声轻微的翻卷声响。
玉雪臣伏案批阅着奏章,明HuangSe的光华照在他身上,自有一种清俊华贵之感。
望着手上的奏折——狼族之患奏报?见此,他的修眉不知不觉之中越发收紧。狼族居无定所,一向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生命力异常强盛,尤其民族素以骁勇善战见称,喜好战争,以夺取各国肥沃城池为目的,多年来曾多次侵犯瀚土,却屡屡不获而归,只因镇守关东的吕翎将军不是泛泛之辈,年纪轻轻便尽得吕丞相的真传,智勇双全不在话下。
但是……吕翎的走向……
想到吕翎与太皇太后的关系,他更加见忧,吕翎终是一名大将,但是如果控制不了这头猛虎,很可能就会祸及玉家江山,他得好好斟酌了。
就在他左右思虑之间,一名老态龙钟的太监猫着身子走了进来,在御案几丈远的地板上跪下,嗓音轻轻细细:“小李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玉雪臣看到来人,脸上掠过凌厉寒光,他随手把奏章搁置一边便马上问话:“李公公,上来回话。”
“是。”
“有什么发现?”
小李子白腻的脸上满是凝重,他趋身靠近皇帝,欲开口之前还谨慎地朝御书房的门口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人影:“皇上,不得了,奴才听到吕大将军唤柳王爷为……为……太皇太后她也……”
事态严重,小李子说起来不禁有点舌头打结。
玉雪臣凝下眉心,蓦然觉得心头蒙上一层灰色,他不出声,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小李子把话说完,清俊温雅如常,然而那明显阴寒的视线却让小李子哆嗦了一下。
咽了咽口水,小李子努力让自己说话平顺:“皇上,吕大将军他唤柳王爷为表哥,太皇太后唤柳王爷为‘她的风儿’,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柳王爷一直以来倍受楚王爷重用,传言两人有八拜之交,皇上……”
看到一向清悠温文的皇上骤然之间闻颜色变,脸上的阴霾足以媲美暴风雪前翻滚的乌云,小李子着实紧张了一把,他忧虑地看着皇上缄默不语,兀自沉思。皇上这次可真的遇到难题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闻不经传的柳王爷居然会是前朝宫斗之中遗留下来的皇子嫡孙,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柳王爷便是太皇太后的嫡皇孙,当年被处决的亲淳王爷的亲生儿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皇上的难题就更加棘手了,当年皇上的父亲跟亲淳王爷争夺皇位,最终赢了,登基之后,将众多不满的皇亲国戚处以极刑,为了永绝后患,太上皇还下令斩杀叛贼的全部男丁,想不到柳王爷竟然活了下来,还流入民间,更讽刺的是,他们一直不知道太皇太后早就找到了她未曾死去的孙子,而且还意图卷土重来。
更让人担心的是,柳王爷跟楚王爷关系匪浅,然而皇上跟楚王爷也非同一般君臣,这孰轻孰重,如何拿捏全在楚王爷的意念之中。如今糟糕的就是楚王爷似乎被这层层的关系蒙在鼓里,也有可能是楚王爷根本就知道这其中的丝丝缕缕,只是采取隔岸观火的立场,免得为难。
凝着的气氛在御书房内漫开……
“李公公,你说朕该怎么处理此事?”玉雪臣漫不经心地发问,深思熟虑的眸子敛下,脸上恢复平静,继续翻阅奏章,好像受到这件事情的冲击已经雁过无痕一般。
小李子可以说是当了三朝的太监了,这改朝换代的种种他比谁都清楚,只是秘密知道太多,有时候真是一种负担。
小李子胶着花白的稀眉,努力运转脑细胞:“皇上,奴才觉得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太皇太后刚刚回宫,为了掩人耳目,目前还不至于妄动。皇上可以先探探楚王爷的口风,然后再作谋划也不迟。”
“探楚王爷的口风?”玉雪臣语气很轻地道,眸色不觉黯然,难道他跟潇之间一定要经历这种阶段吗?像每一朝的功臣跟皇帝的拉锯战。
“是啊,皇上不是刚收到楚王府添丁吗?而且也正准备微服出巡,趁着这契机,皇上这次可以选择石城为点,也顺道恭贺楚王爷喜获麟儿啊,这样一来皇上既可以顾全跟楚王爷的交情,也可以趁机探一探柳王爷的野心到底在什么程度……”
“太皇太后凤驾到——”门外,突然响起太监的报声,打断了御书房内的细声。
玉雪臣一听,给了小李子一个眼色,看到小李子意会地闭了嘴,然后才从容地走下玉阶,迎向走进来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他接替宫女的工作,搀扶着太皇太后走向一边的椅子,让她坐下来。
“皇帝啊,哀家过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谈谈,这第一件事啊,是关于江山社稷的安稳,哀家这段时间住在东山,才真正了解到东境是如何受到狼族的侵扰啊!为了东境的老百姓,哀家希望皇上能够派重兵去镇守东境。”
太皇太后一坐下,便直入话题,言语神态之间,净是对这件事情的忧心。看玉雪臣温尔的脸庞即刻变得有点凝重,她眸光暗闪。
玉雪臣背手来回走了几步,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本奏章,东境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但是他也心知太皇太后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站定,他敛下心头的疑惑,转而微笑回答:“让太皇太后忧心此等国家大事,实在是孙儿的不是,孙儿从朝中大臣呈上的奏章中也略知东境的情况,孙儿已经在处理了。不知太皇太后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听到这番合乎逻辑的应答,太皇太后心头不免有些懊恼,皇上没有直接答应她派重兵的要求,也绝口不提起镇东大将军吕翎,看来她的第二件事得斟酌着说。
“那哀家就先替东境的黎民百姓们谢过皇恩了,哀家的第二件事是想来跟皇上你商量一下关于吕翎的赏赐问题,哀家不是说过吗?为了表达哀家的谢意,哀家要亲自跟皇上商量赏赐问题的,皇上没有忘记吧?”太皇太后缓着语调,嗓音不轻不重,似有辗转之意。
心神皆起,玉雪臣的唇边噙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孙儿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事,太皇太后的事情,孙儿岂敢不铭记在心,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要朕怎么褒奖吕卿家?”
在心头掂了掂,太皇太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哀家别无所求,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派兵协助翎儿镇守东境,皇上知道翎儿负责镇守东境多年,一直恪忠尽守,把凶狠的狼族阻挡在东境外,本来保家卫国死而后已是翎儿的本分,但是哀家听说狼族准备大举进攻,增派了比往常多一倍的兵力,哀家担心翎儿应付不过来,哀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了,皇上能不能看在哀家的份上,给翎儿增派援军?”
果然是骑虎难下的难题啊!玉雪臣不禁扰了眉头,太皇太后说的正是他犹豫的,如果不加兵力于吕翎,难以服众,但是吕家的兵力已经足够浑厚,而且疑有二心,如果加兵的话,岂不是养虎为患?
“皇上,这就是哀家请求皇上赐给翎儿的奖赏。哀家身居安稳的皇宫,翎儿却在外头拼血滴汗,哀家实在不忍心哪,求皇上成全哀家的一片怜惜幼儿之心吧,翎儿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表,哀家知道皇上公私分明,但是哀家此项请求也不会遭到忠臣的话柄。”太皇太后继续动之以情,心里却暗暗得意,瞧皇上这会儿的沉默,她有把握自己的话是让皇上拒绝不得的。
然而,世事似乎总是出乎别人的意料之外。
“太皇太后,您可曾听说楚王爷大退雪国敌军的大好消息!其实朕跟大臣商量,是想让楚王爷代替吕卿家迎战于狼族,吕卿家刚回朝,朕希望让吕卿家好好休息,劳逸结合。”
不期然的结果,让太皇太后差点出声反对,但是她转念一想,保持着和蔼的笑意:“哦?但是……哀家多年来就听说楚王爷不知道因何故每次在接旨攻打狼族的时候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受旨,为了这事,楚王爷还成了瀚朝最奇特的传说呢。”
玉雪臣漾开眉心:“这都是大家在道听途说歪曲事实罢了,其实以前楚王爷不能出征是真的因为身体恰逢不适,楚王爷即使是沙场的不败战神,但现实中也毕竟是凡人肉身。这次朕准备到石城微服出巡,朕会挑在楚王爷身体健朗之时下旨,太皇太后不要再听信那些无谓的传说了。”
“……可是皇上,这……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