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她的脑子转过弯来了,脸上的气恼也不见了。
程娇燕和茵茵没什么多余的话,两人干干地枯坐,没多会儿,她就告辞走了。
“看来,赵承邦现在也历练地很是老辣。”茵茵送走程娇燕,回到屋里,小美已经把屋里的茶杯收起来,端出去了。茵茵对这个小姑娘很满意,不多说话,做事很体贴,也很有眼色。大夫人当时看不上小美,这丫头黄红的头发又浓又密,肤色也有点粉红,大眼睛很美,眼睫毛也很长,深琥珀色的眼仁,很像茵茵读书时美国来的女外教,茵茵因此给她起名叫小美,暗喻她像个小美国佬,小美这长相,如果放到另一个现代化的时空里,还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异性,可惜,这个时空里,人们看到她,就像看到怪物似的,大夫人都不理解茵茵为何会要这么难看一个丫头整天在身边绕来绕去。小美在人牙子那里,因为卖不出去,没少受委屈,跟了茵茵,对她非常忠心,大夫人看小美把茵茵伺候很好,这才慢慢接受了她。
冬生是坐船去海东的,竟然不到两个月,就带着余然回来了,茵茵见他们平安,当然高兴,但,那封信毕竟是猜测,他们这么快回来,看来所说的,的确就是猜测了。
正文 第一七三章 税官
第一七三章 税官
茵茵判断错了,陈冬生在海东,一个来月,就把案子破了。
海东都督府,有个督办叫魏佳辰,为人刻薄又贪婪,被当时的上司参了一本,丢了官职。他家在蜀中的山里,路途艰难,他早就把家人都接在海东,坏官在家,他干脆做起了生意。海东生意人多,生意也好做,他手里有资本,刚开始的确挣了些银子,但他太过贪婪,每次投资,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家库房往外出,他的心就滴血,一单生意做完,他总嫌赚进的不够多,尤其是,税官一年要收走不少的银子,让他更是心疼。
魏佳辰生意越来越大,每年的税银越交越多,他自恃聪明,依仗自己在海东官场的人面熟,开始拉拢行贿海东的税官、船务司,甚至设计陷害这些人,使得他们不得不对他网开一面。冬生到海东时,魏佳辰不仅有七八艘的大船跑海外,还拥有了几个把海货送到内地的大商队,每年经手的银子多达数百万两,应该向税官缴纳的税银,多达五万两以上。魏佳辰可以说是大秦国第一富人。可惜,他的贪欲太大,税官每年从他这里,拉走一万两税银都让他心疼不已,如果足额缴纳,他能心疼死。前不久,皇上把海东的税官换了人,这人叫季旭成,是个书呆子,做事一板一眼不肯通融,魏佳辰用尽心机,也没能让季旭成退让半步,还让季旭成对他产生了怀疑,得知季旭成在查他偷漏税的事儿,他又恨又怕,竟然买通江湖杀手吊死了季旭成,还做成是自杀的样子。
这案子震惊朝野,不是魏佳辰当年贪腐了多少,而是他的富裕。魏佳辰蜀中和海东,都有宅邸,他害怕窃贼强盗,不仅养着保镖护院,还把自己积攒的银子用火融化了,浇铸在仓库的地上,抄他家的察院府兵回京城,到处传扬:魏家的银子,六间房的大仓库,铸化在地上,好几尺厚,他们錾子錾了好几天,才全部起出来。这还不算魏家里的珠宝玉器和其他精致瓷器、铜器、木器、古玩字画、丝绸匹缎等。
茵茵觉得魏佳辰案的传开,是赵承邦故意的。因为没多久,京城最大的鸿林说唱场,开始讲起魏佳辰案件。茵茵也去听了几次,那说书的遣词造句,文气很重,语言华丽,绝对不是一个从小学书,仅仅读过两年私塾的人能编得出的。
说书人把赵承邦的缜密、陈冬生的机智夸得天下无双,顺带,把余然和孙顺哥两个武士也夸赞了一番。当然,魏佳辰的贪婪狡诈,也说得淋漓尽致,让听书的人心里震撼。鸿林说唱场子里有包厢,那些贵人可以包间房子,在临开场时由下人护着进去,在里面一边吃茶点,一边听书。那段时间,京城里的人,无论贫贱,连打赌都这么说:“谁输了,谁请大家到鸿林听书去。”甚至为了听书,茵茵她们的慈善聚会都停了一个月,本来这个时代,说书的内容里因果报应的痕迹很重,又加上说书人的刻意而为,里面劝诫人们甘于平淡、勤劳节俭、廉洁自爱的意思就更是明显,这场轰动京城的《魏佳辰案》对人们的影响,就不仅仅是娱乐一下那么简单。
没有贪腐的人,听的是故事,心里有毛病的,越听越害怕,尤其说书的,把陈冬生的明断和几个武士的功夫,说得神乎其神,好些人坐不住了,察院在接下来的这个月,果然有人去自检。这些人,犯得错并不大,有几个,皇上还在他们退了受贿的银两,下旨留任。这让一些还算清廉的官员看到了希望,察院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去自检,或者派家人把自己贪污的银两送回去。
皇上嘉奖了赵承邦和陈冬生,也升余然和孙顺哥为七品武职,跟从赵承邦。
大秦国,自建国以来,官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廉。茵茵很高兴,只有陈长贵愁眉苦脸地拿着账册:金玉坊的首饰,这几个月的销售,是每况愈下。
“这当官的没钱搂,谁还费那么的精神去读书啊。”长贵的大儿子很聪明,却不爱读书,现在,已经跟着他在金玉坊做起了“小相公”(营业员的学徒)。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茵茵嘲笑他,长贵脸色微赧,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唠叨道:“我说的是真的,听说大兴县学的学正,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加上进学的生员孝敬他,一辈子做下来,也不过能有四五百两银子的身价,还得把家人放到乡下,一家大小省吃俭用才能达到。”
“嗯,他们的俸禄是太低了。我想,皇上肯定会替他们考虑的,官员都是为他做事的,他不会让自己的人失了体面吧。”茵茵觉得陈长贵说得很对,不仅不笑他,还称赞他说的对,陈长贵这才觉得保住了面子,脸上不那么红了。
余然帮长贵安定金玉坊,和他在一起长达两年多,两人私下交情深厚,余然升了官儿,长贵自然会去庆祝,他见朋友一个七品官,一年也才一百多两的俸禄很不忿,觉得他也就是只剩听着体面了,还不如大户人家的一个护院的收入高。长贵虽然不是很八卦,可是冬生是他侄子,那话肯定他也唠叨了,不久,赵承邦上书给皇上,让皇上给经过考察的确清廉的官员,发养廉银。
又是一次慈善聚会,这次,只剩不到十人,还有三个,是把孩子放在陆家,看在陆夫人的面子上才来的,幸好茵茵把磐碧莲也叫了来。陆夫人看着那点少的可怜的捐赠,叹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户部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发给清官?”
“收税啊。”茵茵回答。
“商家又能赚多少利润啊,税收一高,赔了本,谁还开店啊。”程娇燕说。
“商家以前,被贪官不明不白诈取的银子,还少吗?现在拿出一部分交给国家,应该是可以承受的。”茵茵解释。
“哦,我忘了这茬了。”程夫人说道。看来,她们姑嫂,都为皇上担心着,毕竟,让皇上出银子,是赵承邦的主意,她们都害怕皇上不悦,跟着倒霉吃挂落。
“你看魏佳辰,攒了多少银子?他们有的是银子给皇上贡献税收的。再说,给清廉的官员发点银子奖励一下,也是应该的。”茵茵解释。
“这么一来,税官手里的权力就大了啦。”陆夫人忽然说道。
几个女人都不说话,税官,在官员眼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芝麻,如果那样,就会一下子膨胀成一个大西瓜的,而且,户部主管税官的人,是梁尚志的一手扶持的,这不等于,赵承邦得罪了皇上,却让梁尚志得了好去?
一直到未时,不管茵茵怎么解释梁尚志不会赢,几个女人都不相信,她们见解不开这个结,都阴郁着脸儿,最后不欢而散,连下一次聚会谁做东,都没定下来。
碧莲都毕竟不是汉人圈里长大的,她虽然崇尚汉人文化,读书很多,看着温文尔雅,但夫荣妻贵的想法并不重,她回去之后,把几个女人的话,说给了苏君青。
“我正有意给皇上上书。你们在一起竟然说的这些?看来,今后还真不敢小看你们呢。”
“她们觉得陈夫人的主意好是好,就是最后梁大人得了好,都不高兴呢。”
“不会,税官虽然归梁大人管,可是犯了事,就是赵大人管了,说不上来最后谁得了好。”
“梁大人封官,唱红脸,赵大人却是唱黑脸的,尽做得是得罪人的事儿,你还说不是梁大人得彩头。”
“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为皇上分忧,谁好谁不好,哪能斤斤计较,分那么清楚?再说,不管什么事儿,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好的一面。那些税官犯了事儿,就是梁大人察人不清,你说,他也不见得都是得了好吧?天天和奸商打交道,还要顶住诱惑,这样的人不多的,梁大人如果不好好替皇上选拔清正廉明的税官,他最后受的拖累,也不会小了的。”
“陈夫人也说肯定不是让梁大人尽得好处,她没像你想得这么透,结果几个人,一下午都皱着眉头,心下郁闷。”碧莲向丈夫解释。
其实,茵茵是想让赵承邦继续上折子的,他若能提出这么一个对梁尚志很有好处的动议,皇上肯定会更为欣赏他,觉得他老城谋国,一心为公,从而,从侧面给皇后这边添加砝码,使皇上对皇后更敬重。
她不想给自己身上贴皇后标签,才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现在也想清楚了,她就是不贴这标签,和贴了也没什么区别,她的心思,都总是为皇后在着想。她的内心里,还是挺不喜欢那种靠美貌和狐媚换取利益的女人,淑贵妃和她的娘家,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这样的人如果能得势,她觉得天理不容。
茵茵毕竟曾是公务员,对那时的税收,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她回到家里,把自己所知道的税收体系以及其中利弊,都写了出来,反复回忆整理,竟然用了十多天,她把自己的东西,让长贵送给冬生,本来是想让冬生给赵承邦的,没想到,因为苏君青和赵承邦先后给皇帝上折子要对商业加税,皇上已经责成苏君青完成这块事务,他就把茵茵的东西,送给了他最爱戴的苏大人。
赵承邦在察院干得出色,皇上非常欣喜,整个大秦国看赵家的眼光,又回到以前赵国师统兵御敌的时候。瞧瞧,皇后家的人,世代都是忠臣,皇上的左膀右臂。
淑贵妃辛苦经营的阵营,迅速垮塌,只剩下她的几个铁杆支持者了。
茵茵知道她们不会甘心失败的,她在等着,看对方还会使出什么卑劣的手段来。同时,她还在打听,皇上对继承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态度?仅仅是嫌皇上所生的两个孩子年龄和自己相差太近了吗?
正文 第一七四章 昭熙王子
第一七四章 昭熙王子
以前,茵茵对这些没有在意,也只是隐隐听过一些这方面的消息。这次慈善聚会,茵茵出面组织,赵承邦现在圣眷甚隆,想要和程娇燕交好的人又多起来,这次慈善会来的人还多了些。
聚会的地点,选在城外的山庄,经过这几年的修整,山庄已经树木成荫,鲜花遍地,虽然没有奇石雕塑、蜿蜒回廊,但姹紫嫣红、清香扑鼻,也让这些夫人赞不绝口。
大家散步听曲,聊天说话,留下了自己带来的捐赠品,吃过午饭才告辞离去。慈善捐赠品也趋于理性,这次收到最多的,都是些半新旧的衣物,还有少量有点损坏重新修过的家具,甚至有人捐赠粮米,但价值都不高。
只有程夫人、陆夫人、程娇燕和覃碧荷留在花厅。覃碧荷来了两次,不说话,只笑眯眯的倾听。
“不知教导两位王子的张大人学问怎样?”茵茵试探地问。
“不说他我还不生气,一提起张重,我恨不得杀了他。”程娇燕刚才还巧笑嫣然,忽然就变了脸儿。
茵茵此前,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对皇后这边很不好。
宫中,就只有皇后的两个儿子大,开始启蒙读书,教导两个小王子的,是翰林出身的张重,此人无论学识品行都没得说,皇上大概也是冲这个,才选择他的吧。
张重很耿直,不懂迂回,教导孩子十分严厉,偏偏大王子性子甚拗,好好说,他还听得进去,张重又不懂夸赞,一味批评,和大王子之间关系剑拔弩张,二王子还小,和大王子兄弟情深,见哥哥不喜欢先生,他也跟着和先生作对,皇上见儿子如此没有出息,十分失望。皇后曾请皇上把先生换了,皇上觉得是皇后太过骄纵,在这事儿上,对皇后也颇为不喜。这事让后宫里的女人拿来作为攻击皇后的把柄,没有人为王子说话,皇上耳朵里听见的,都是皇后和王子不好,更让皇上觉得是皇后不对。
茵茵想了好久,这事若想有转机,得让皇上把张重换下来,目前,这事儿挺难的,只有靠张重自己想通来辞职。可是,谁来劝说张重呢?她们这些深宅里的女人,只能通过女人之间的互相影响。偏偏张重小时候家境贫寒,是在族人的资助下才得以完成学业。他中举时都三十多了,当时已经娶妻生子。张夫人是乡下一个耕读传家的乡绅的女儿,很不习惯也适应不了贵妇之间的交际,从来都窝在家里不出门,捐赠的慈善会,也有人邀请过她,被她拒绝,茵茵和她,素不相识,这条路也很难走得通。
这事在几个女人眼里,就是僵局,她们也就诅咒了几句张重,都叹着气不说话了。
没过几天,就是端午节,皇后和往年一样,赏赐赵府一些宫里的粽子、雄黄酒、绿豆糕以及香包和扎在手腕上祈福的五彩丝绳编出的“百锁”,程娇燕也依例进宫谢恩。
她从宫里出来,撅着嘴往赵府走,没多远就改变了主意:“去程府。”想了一会儿,对跟在轿子后面的嬷嬷说道:“程彩家的,拿我的帖子,请陈夫人到程府,说我有要事相商。”
茵茵正在家,考校儿子的书业,赵家嬷嬷来请,她马上就知道必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和程娇燕关系一直时好时坏,程娇燕一从宫里出来,就说什么要事相商,肯定是皇后那里出的事儿。
反正茵茵对儿子课业,要求不是很高,觉得孩子还小,应该留给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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