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近楼正持枪与一名三十余岁的高大道人斗得正紧,赵燕豪一见他的武功,就认出是崆峒派的,见他有些面善,依稀记得是在仁威观时见过。
“赵兄弟,这家伙砍伤了我们的马!”高近楼一边奋力苦战,一边大声道。
“这位崆峒派的大哥,我们跟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跟我们过不去?”赵燕豪问。
钟智灵不答,长剑翻飞,将高近楼杀得不住倒退。
赵燕豪大怒,抢步过来,几招内就夺下了他的长剑,“啪”的扔到一旁,轻轻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高近楼怒气冲冲,一枪猛力向他胸口刺落。
“不可!”赵燕豪一把抓住枪杆,高近楼顿觉如插进了坚石中,动弹不得。
“你走吧!”赵燕豪示意钟智灵离开,游目一望,但见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匹马,料想是他骑来的,心下大喜,“不过,你得把马借给我!”
钟智灵慢慢地爬起身来,答应道:“好!”忽然振臂一甩,一柄匕首闪着寒光暴射而出,正钉在那马脖子之上。那马痛嘶声中,脖子上鲜红一片,软软跪倒。
“你?!”赵燕豪大怒,“蓬”的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余怒未息,探身抓住他胸衣,“啪”的又给了他一耳光。
钟智灵被打得脸颊红肿,却毫无惧色,一声不吭地瞪着他。
“燕豪!别伤害他!让他走!”空幻捂着伤口,蹙眉叫道。
“滚!”赵燕豪松了手,目送着钟智灵一瘸一拐地走远。
“没马了,怎么追?”高近楼苦着脸问。
“这样,劳烦高大哥你在这里照看着我师叔,我去追。”赵燕豪道。
“可……没有马,赵兄弟,你怎么追得上?”高近楼摇头叹气。
“放心!他中了我的‘般若禅掌’,之后又是一番剧斗,早已元气大伤,不出三里,就一定就会支撑不住的!若不赶紧停下来疗伤,必然性命不保!”
空幻喘息道:“此人内功根底当真不凡,居然能支撑这么久而不倒!……哎,师叔我惭愧呀!差点就死在了他手里!”
“那小子狠辣得很,连空净师叔都没能逃过他的暗算!真是该杀!……师叔,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这就去拿他!”赵燕豪说完,大踏步往二人逃逸的方向追去。
※※※桑青虹纵马一口气奔出一、二里地,见后面没人追来,松了一口气,只觉东方震虽仍紧搂着自己腰身,但却软软地趴在自己后背之上,没有一丝声息,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叠声叫道:“东方大哥!东方大哥!”过了一会儿,仍不闻他的应声,知道他已晕了过去。
她心念电转:该怎么办?是停下来查看伤势?还是继续前行?正举棋不定之际,忽然感觉搂住自己腰身的双手一紧,背上的东方震呻吟一声,已然坐直身体。
她心下一喜,正欲询问东方震的伤情,忽听他干呕一声,接着颈项上一热,肩头、背部的衣服立时**的,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她知道东方震是支撑不住,口喷鲜血了,心里又惊又怕,急忙勒住缰绳,反手扶住他腰身,转头看去,但见他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正歉然地看着自己。
“东方大哥,你觉得怎么样?还挺得住吗?”桑青虹惶急而关切地问。
“刚才腹内翻腾,好生难受,忍不住吐了,现在好多了!”东方震喘息道,“吐了你一身,真对不住!”
桑青虹心下稍定,温言道:“不要紧……东方大哥,敌人还没追上来,不如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如何?”
东方震摇头道:“不能休息!一旦追了上来,就逃不了了!”顿了一顿,道:“桑姑娘,如今我好多了,你把马借给我,让我一个人逃跑!”
“不行!”桑青虹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道。
东方震感激地盯着她的美眸,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敌人武功委实太强,一旦追上,我们都只能束手就擒!……桑姑娘,你何苦如此?”
桑青虹轻哼一声,大声道:“不要多说了!扶稳了,我们走!”双足一点马腹,复又奔出。
刚刚跑出几步,东方震但觉五脏六腑被震得欲裂,胸内如乱麻抽扯,四周景致一片惨白,四肢软绵绵地无一丝力道,险些栽落马下。当下忙提气压住紊乱的内息,环臂紧紧抱住桑青虹绵软的腰肢,垂首搁在她后肩之上。
桑青虹尽量让马儿跑得平稳些,柔声道:“东方大哥,撑住!再跑一程,就下马休息!”
东方震咬牙道:“放马跑就是了!我撑得住!”过了一会儿,问道:“桑姑娘,你见到我师傅了么?”
桑青虹料想玉掌门已然被擒,但怕说出了他支持不住,便道:“别担心!秦朗和众武当弟子都去救援了,现在肯定已将那两个臭和尚打跑了!”
东方震摇头道:“但愿如此吧!……只是,空罔、空虚的武功都强得很,不好对付呀!”
桑青虹安慰道:“你师傅的武功出神入化,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那两个臭和尚虽愚蠢,倒都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他们不会伤害你师傅的!”
东方震心下稍安,问道:“对了,桑姑娘,是谁告诉你我逃往这边了的?”
“就是你师傅呀!”桑青虹道:“当时我们都去救援他,他见自己没危险了,就吩咐我赶快来帮助你!”
“哦,原来是这样!”东方震释然,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支持不住了,难受地闭了双眼。
又跑出两里许,眼前忽然横着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桑青虹极目左右眺望,但见身处的整片陆地都被这片水域包围着,仿似到了天涯海角。湖边星罗棋布地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湖中有三三两两的渔舟泛波其里。
“东方大哥,前面是片大湖,马不能前行了,怎么办?”桑青虹彷徨无计,焦急地问道。
问了几遍,听背后的东方震毫无反应,知他又晕了过去,便轻轻拉开他扣在自己小腹前的双手,反手扶着他不致摔倒,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刚站定身子,东方震软软的身子一栽,她忙以左肩撑住,双臂环抱住他的腰,将他拖下马来,但觉他甚是沉重,险些站立不稳。
她背起东方震欣长的身躯,半背半拖地来到一株垂柳之下,将他斜靠在树干上,喘了一口气,反过身去一看,但见东方震脸如淡金,嘴角边还不时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一探鼻息,呼吸沉重急促。
桑青虹惶急地叠声呼唤:“东方大哥,你醒醒!”一边呼唤,一边摇晃着他的肩膀。无奈东方震软软地耷拉着脑袋,双目微张又闭,处于半昏迷的迷离状态。
桑青虹心头冰凉,忽然忆起初见他时,那英挺的身姿和神采飞扬的俊脸,当时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东方震这个名字和他的身影,已牢牢地植入心中,情根深种;没想到短短数日,那个生气勃勃、活力四射的年轻生命,如今却烂泥般地委顿于此。一时间柔肠寸断,抱住东方震的后颈“呜呜”的哭泣起来。
附近正补渔网的几个渔民闻得哭泣之声,纷纷前来探看,但见一个后背满身血污的少女,正抱着一个垂死的年轻人哭泣,二人均身携兵刃,旁边不远处有一匹马正静静地啃食着青草,料想是武林人物之间的仇杀所致,又是同情,又是害怕。
一个渔民道:“真可怜,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另一个渔民道:“老张,别管闲事了,小心惹祸上身!我们走吧!”
众渔民都心下紧张起来,忙忙地散去了。
桑青虹正哭得伤心,忽觉秀发被轻轻地抚了几下,忙止了哭泣,抬首一看,但见东方震不知何时已然醒转,脸色虽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已然有了光彩。
桑青虹大喜道:“你终于醒啦!担心死我了!”见他微笑点头,目光温柔,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忽然省起自己尚还搂着他,心里一窘,忙松了手,向后移开尺许,双手交剪,垂首轻咬贝齿。
东方震见桑青虹这副梨花带雨的娇羞之态,美得令自己心碎,想起适才她对自己的真情流露,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柔声道:“青虹妹妹,别担心,我死不了!”
桑青虹听他改了以前的称呼,叫自己“青虹妹妹”,再看他的神情,显然对自己也很钟情,刹时间心花怒放,脱口道:“震哥!……可以这样叫你吗?”
东方震微笑道:“当然!我喜欢你这样叫我!青虹妹妹,若我能脱得此难,定会上崆峒来向你提亲!……不知你可愿意?”
桑青虹欣喜若狂,虽红晕了双颊,却不迭点头。须知这些天来,她虽觉东方震对自己有好感,但总心下忐忑,患得患失,生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听得他亲口承诺,愿娶自己为妻,一番心事刹那间化为真事,岂能不激动万分?顿觉此生之幸福,莫能过于此刻。
东方震缓缓地自怀中摸出一个小靛蓝瓷瓶,倒出五、六颗丹药,一口气吞下肚去。
“震哥,这是什么丹药?”桑青虹笑吟吟地问。
“这是我昆仑山的‘不死丹’!能护元气。”东方震微笑道。
“那你赶快疗伤吧!”桑青虹催促,忽然“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震哥,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身处在一个大湖边,不能前行了!怎么办?”
“是吗?”东方震撑着树干站起身来,向这片大湖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青虹妹妹,你放心!到了这里,我就如龙归大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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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陆虎水龙
桑青虹不谙水性,以为来到了绝地,却没想到东方震居然甚是欣喜,她也立刻转愁为喜,但又怕他说的是安慰自己的话,便问道:“龙归大海?震哥,什么意思?你的水性很好吗?”
东方震微笑道:“反正不差!六岁时,我就能在黄河中搏浪了。”
桑青虹惊叹道:“天啦!你胆子可真是大!……那时你那么小,父母放心呀?”
东方震摇头苦笑道:“有什么放不放心的?……爹爹为了养活一家人,整日忙碌着;娘除了要种地外,还要忙家务,哪有工夫管我?我们这群野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整日疯玩。”
“震哥,你家是哪儿的呀?”桑青虹饶有兴趣地问。
“会宁。我家就住在黄河畔。”东方震微笑道。
“是吗?”桑青虹双眼放光:“怪不得,一见你就觉得那么亲切!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同乡呢!”
“青虹妹妹,你家是哪里的?”东方震也觉得有些意外,盯着满脸喜色的桑青虹,问道。
“兰州呀!”桑青虹笑嘻嘻地道。
“|哦!原来隔得那么近,真是呢!”东方震赞同道。
“震哥,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呀?”桑青虹刨根问底。
东方震闻言,陡然面色一黯,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没有了!就剩我一个了!”
“对不起!对不起!”桑青虹迭声道歉,“我没想到……震哥,你不要介意呀!”
“怎么会呢!”东方震见她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心下甚是感动,忘情地握住她的一双柔荑,盯着她的眼睛道:“青虹妹妹,你对我真好!”
桑青虹已不再感到羞涩,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道:“震哥,你不要伤心难过了,今后,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东方震突然眼圈发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过了一阵子,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涩声道:“我爹爹是一个纤夫,在我三岁时,他就死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妈妈说,他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善良的男人,每次拉纤时,他都照顾着那帮同伴,总是扛着纤绳走在最前面,拣最沉重的活干……”
“伯父真是个大英雄!”桑青虹敬佩地道。
“是呀!”东方震遥想着父亲的样子,脑海中却模糊一片,“我妈妈常说,他比我长得雄壮多了!”
“对了,震哥,你是象你爹爹,还是象你妈妈?”桑青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妈妈说,我的脸象她,身材象爹爹。”东方震轻声道。
“这么说来,你妈妈长得真是漂亮!”桑青虹赞叹道。
“当然!除了你之外,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东方震激动地道。
“我哪能及得上伯母呢!”桑青虹谦虚道。
“在我十六岁时,妈妈就死了。”东方震垂首擦了擦泪,“我的愿望是:给她住天底下最舒适的房子,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娶天底下最漂亮、最贤惠的媳妇!可惜,她老人家没能等到这一天……”
“震哥,别难过了!”桑青虹反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过得好,相信伯父伯母九泉之下,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东方震擦干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我,真没出息!青虹妹妹,让你见笑了!”
“哪会呢?震哥,你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的人了!”桑青虹诚切地道,“我不打搅你了,你赶快运气疗伤吧!我给你护法。”
说了一番话后,东方震也觉得气息难受,当下便盘膝坐地,双手反扣,闭了双眼,摒息杂念,默运玄天无极功的疗伤心法,气息运行一周天后,发觉除中掌的后腰部位外,其余经脉俱未受损,放下心来。
桑青虹一边留神查看着敌人是否追来,一边不时地观察着东方震的反应,见他不多时后头上便白气蒸腾,浑身大汗淋漓,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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