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龙记- 第13部分

　　　　他们的镖队出了仙霞关，经过了峡口镇，一直行了四十里地时已是中午时分，岳松便让镖队在一家客栈歇了，镖队吃饭自有一套规距，几个镖师轮流着吃，菜一碗，馒头却管够，镖师的行业准则是：一切以货物为重。就是死也要保住商贾托付的货物。

　　　　一连数日，镖队安然无恙。转日又到了雁荡山下。定远镖局总镖头李城北初创镖局时就在雁荡山中手刃“雁荡十鬼”而名动江湖。以后此山成了定远镖局通向临安府的最为重要的路径。

　　　　不料此次刚一进雁荡山地界，竟遇见三个劲装结束的汉子并肩而立，拦在当路！

　　　　若是道上山寨的强人，不会只有三个，莫非在这黑沈沈的松林之中，暗中还埋伏下大批人手？如是剪径的小贼，见了这支的镖队，远避之唯恐不及，哪敢这般大模大样的拦路挡道？

　　　　凝神打量三人：最左一人短小精悍，下巴尖削，手中拿着一对峨眉钢刺。第二个中等身材，白净脸皮，若不是一副牙齿向外突了一寸，一个鼻头低陷了半寸，倒算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人物，他手中拿的是一副流星锤。最右边的是个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衣衫褴褛，咬着一根旱烟管，双目似睁似闭，嘴里慢慢喷出烟雾，竟是没将这一队三十来人的镖队瞧在眼里。

　　　　顷刻之间，古方想起自己在定远镖局受的教导，岳松除了教他们武功，平时也说些江湖轶事。如：一个白发婆婆空手杀死了五名镖头，劫走了一支大镖；一个老乞丐大闹太原府公堂，割去了知府的首级，倏然间不知去向；一个美貌大姑娘打倒了晋北大同府享名二十馀年的张大拳师……越是貌不惊人、漫不在乎的人物，越是功夫了得。

　　　　江湖上有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岳松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在下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请安，甚是失礼，要请好朋友恕罪。”

　　　　那矮小的瘦子一摆峨眉刺，细声细气的道：“磕头请安倒是不用了。大伙儿在这儿讨碗饭吃，请赏点罢。”

　　　　岳松心中打定了主意：“这雁荡山怎么突然冒出这伙人了？却从没有听人说起。”于是他抱拳又道：“请恕在下眼生，要请教三位好朋友的万儿。”

　　　　那瘦子道：“你先说吧。”

　　　　岳松道：“在下姓岳名松，仍定远镖局镖头。”

　　　　那病夫突然冷笑道：“哦，定远镖局好大名头，听说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哪。”

　　　　岳松心想：“看来是来者不善”当下说道：“三位是哪一路的好汉？在哪一座宝山开山立柜？掌舵的大当家是哪一位？”那瘦子指着那病夫道：“好，说给你听也不妨，只是小心别吓坏了。咱大哥是烟霞客，二哥是双掌开碑常长风，在下是双刺霍一达！”

　　　　前面二人倒还罢了，这烟霞客看起来像是病夫，却是个内功深湛的劲敌。

　　　　又听那瘦子又道：“咱四兄弟刚刚来此雁荡山讨碗饭吃，嗯……就称‘雁荡三义’那便是了！”

　　　　岳松抱拳说道：“久仰久仰！敝镖局跟三位素来没有过节，便请让道，日后专诚拜谒。”

　　　　霍一达双刺一击，叮叮作响，说道：“要让道那也不难，我们也不要你的货物，只须打拨几两银子也便了。”

　　　　岳松听到这里，知道这三位是来要银钱的；但他一时不清楚来者的路数。岳松回头一招手，一名镖师走近。岳松道：“给三位银子罢”。那名镖师也是熟练，当下从包裹里拿出一封银子递于这瘦汉子霍一达。

　　　　霍一达接过封银，用手掂了掂，笑道：“定远镖局果然仁义，先行谢过了。”

　　　　岳松道：“好说，好说。”

　　　　言毕，霍一达等三人遂入林中不见。岳松指挥镖队继续行路。别的镖师还好说，古方、唐洪飞和吴昭勇三人大感气馁。吴昭勇对古方道：“我瞧那岳师兄像个软柿子，随便让人捏。那封银子肯定有一百两。就这么给人家了。”

　　　　就连跟在岳松身后的唐洪飞也忍不住道：“岳师兄，他们只有三人，我们又不是打他们不过。”

　　　　岳松笑道：“那有这么容易，到时叫他们吐出来就是了，我们所保护货物交付日期只有三天时间，我不想现在为这延误了日期。”

　　　　唐洪飞“嗯”了声，便不答话。

　　　　岳松从唐洪飞的声音中听出了不隙。岳松只是一笑，不再说话。到了傍晚时分，在一家名叫悦来客栈歇脚，岳松让古方从那装着信鸽的马车拿出鸽笼，这次**来的信鸽正是古方平照顾的信鸽。岳松把写好的信绑在信鸽身上，放开鸽子，鸽子便“朴楞楞”飞向天空。

　　　　古方猜测此番定是岳松向镖局报告雁荡山事情。是日早晨岳松并不急于走，古方料是在等信鸽回转。

　　　　果然，至翌日上午，岳松并不决定继续行路。而是留在客栈里等着信鸽的回音。这信鸽也算快速，还末到中午时分，昨晚放出的信鸽回来了。岳松看了信鸽带回来的信。立即召集了所有的镖师。准备继续向临安府出发。

　　　　但岳松留下了古方。要古方去雁荡山打听那三个人的情况。岳松道：“此去临安府有七天的路程，如不出意外，我们七日便何回来，你务必把那三个人的底细探查清楚，等我们回来。记住，千万不能跟他们动手。等我们回来再行定夺。”

　　　　古方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既然他已经是镖局的人，就得事事都听镖局的命令。想到这里，古方不禁摇头感叹，李紫薇曾让他去探听芸娘，现在岳松又让他去查探那三个人物，好象他们都发现自己有此专长。

　　　　岳松又交代了一番，叮嘱古方不能带兵器，去雁荡上装作游玩的少年

　　　　古方背着一个小包袱施然沿着山路向雁荡上走去。古方临走时，已经向悦来客栈的掌柜打听清楚。雁荡山素有“寰中绝胜”和“东南第一山”之称。而且雁荡山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

　　　　因此雁荡山总面积450平方公里，以奇峰怪石、古洞石室、飞瀑流泉称胜。其中，灵峰、灵岩、大龙湫最为著名。

　　　　悦来客栈的掌柜也自热心，指点古方从大道向右而去，约大半天功夫可到达灵峰脚下。古方问他有没有地方歇脚。掌柜道：“那里有几户人家，平常以守猎为生。其中有一裘姓人家与我熟识，你夜晚可投宿于他。”

　　　　走了半日，眼看日影西斜。古方却没还有走到灵峰脚下。估计他要再转几个山头到那儿已是傍晚时分了。古方倒不当心，岳松虽说不让他带兵器，但他的腰间插了把匕首。古方从小跟着猎户打过猎，只要不是猛兽，古方也应付得来。

　　　　雁荡山这么大，要寻找这三个匪贼宛若大海捞针；不过，也许古方年少心气大，，他想的是，一定会把这三个匪贼找出来。因此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外人看起来很像是游学的少年。

　　　　古方观赏路途风景。不觉间已经见到灵峰，只见山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古方不禁想到，这山中定有神仙。自他跟着陈苦竹去过江郎山巅之后，更坚他求仙问道之心。他想如在这山里遇到神仙也算不虚此行。

　　　　正想着，只听前面山道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古方心里一动，连忙放轻了脚步。细听之下，觉得前方声音不是野兽，而是有人在前面走路。古方加快了脚步，便看见一男子负着一打猎的铁叉在走着。

　　　　古方上前打了个招呼。那男子转过头来，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该老者头发黑白相间，步履矫健。

　　　　这老者见了古方，脸色露出讶异神色。他道：“这位小哥，都已近黄昏了，怎么还往深山老林里去。”

　　　　古方撒了个谎，说道：“我本来想去这雁荡灵峰去玩，可迷路了，怎么也走不出去。”

　　　　老者点点头：“那怪不得，这里经常有猛兽出没。你也忒胆大了些。”

　　　　古方道：“我也是一时兴起，可迷路后，心里就慌了。”

　　　　老者道：“呵呵，那你遇着我，也算你运气。”

　　　　古方忙道：“谢谢老伯。”

　　　　说话间，古方已经了解到，老者正是悦来客栈掌柜所说的那位裘姓老者，就住在灵峰脚下。一向以打猎采药为生。

　　　　到了裘老头的住处已是傍晚。阳光已经被阻挡在灵峰背面。裘老头的屋子是竹子造的，又建造在背风处，看起来很是结实。古方打量四周，却发现周围老树成林，却只有这一幢孤零零的立着。

　　　　这些大山深处的人家一般是为了躲避兵荒马乱。如裘老头依着灵峰而居，以打猎砍柴为主，又在屋后向阳之地僻了一块土地，日子也算安稳。

　　　　古方忍不住问道：“我只悦来客栈的大叔说你这里有好几户人家的，怎地只有你一家？”

　　　　“我这里是有四户人家的，但并不在一起，那几户离我这里有三四里路程，这十万大山里，怎么能与外面一样，聚集住在一起。”裘老头哈哈一笑。

　　　　裘老头极为好客，他剁了一刀野猪熏肉在火腊里炖了，又拿出两竹筒苞谷酒款待古方。古方心存感激，他又看见屋内是裘老头采的草药，想到陈苦竹。但他发现裘老头毕竟与陈苦竹有所不同，陈苦竹给他有一种脱尘之气度，那是很难装得来的，而这裘老头与他少时跟着打猎的那个猎户一样。

　　　　是夜，古方喝着苞谷酒，吃着野猪肉，与裘老头谈谈说说，也不寂寞。古方有意往那灵峰上引，口气故作对灵峰很是好奇。

　　　　古方问道：“裘老伯，听说灵峰有神仙？”

　　　　“世上那里有这么多神仙。不过，这山里倒是来了几个生人。”裘老头笑道。

　　　　“啊，是强匪吗？那我明天遇着了怎么办？”古方心里一跳。

　　　　“看起来好象不是的。两天前那几个人还来找我，要我跟他们上灵峰，给他们砍竹搭屋，说还给我工钱。不似当初的‘雁荡十鬼’那才叫强凶霸道，稍不合意就要人性命。”裘老头道。

　　　　“裘老伯见过那‘雁荡十鬼’？”古方忍不住问道。

　　　　裘老头点点头，道：“当年这雁荡山灵峰来了‘雁荡十鬼’，聚集了一百多人，那时我刚来这雁荡山，被他们强迫做了小喽子，不过时间不长，遇着了一伙镖局的人，‘雁荡十鬼’就被杀了干干净净。想不到十年刚过，最近又来了三个人来了这里。”

　　　　“只有三人？”古方问道。

　　　　“正是三人，有一个还是病恹恹的，不过看起来那两个人却很听他们的。”裘老头道。

　　　　古方又问：“听说这灵峰之上都是乱石怪洞，不知道这三人住在那里，难道是住在山洞之中？”

　　　　“当年‘雁荡十鬼’在山上建有屋宇的，不过十年之前让人一把火给烧了。”

　　　　古方心里暗自喜欢，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裘老头所说的正是昨日遇到的那三个人。

　　　　至夜间，古方感觉裘老头睡下，他便起床，走出屋外，因真的怕遇着猛兽，古方只在离竹屋不远的地方盘坐了，练起了《照丹心法》。古方刚一运转心法，不觉大喜，这里被人称为灵峰，果然有些门道。他现在感觉到那气息至头顶贯入，虽然比在江郎山巅的气息弱，但却是比他往常练时感觉强多了。

　　　　古方心想，这里真是个修练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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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探查】………

　　　　第二十四章探查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古方起来，见山中团团浓雾蒙蒙，就是在竹屋里也是五步不见人影。裘老头眼光也很好，他见古方起来，便引他吃了早饭。吃完早饭，雾却迟迟没有散去。裘姓老者劝古方不要去灵峰了，早早回去，省得遇到山上的匪徒。

　　　　古方自是答应。因为他已经探知了这灵峰山上的匪徒，完成岳松交代的事情，他可以回到悦来客栈等岳松他们回来。

　　　　那知等太阳出来，浓雾散去。裘老头正引着古方往回路走，他打算送古方一程。但，遇到了那个瘦汉子。

　　　　“裘老头，你这是到那里去？”当先那位瘦个子喝道。古方认得，正是当初与岳松交涉的，说自己是双刺盖七省的霍一达。霍一达随即发现走在裘老头身后的古方。又厉声喝道：“裘老头，他是什么人？”

　　　　裘姓老者陪笑道：“这是小老头的侄子，他前一天来看我。现在我送他出山。”

　　　　霍一达睨了古方几眼，见古方还只是少年，也就不以为意。只听得霍一达哈哈一笑道：

　　　　“裘老头，上次问你的事你答应了没有。还有，我看你侄子不错，也留下来吧，只要你爷俩把竹屋搭建好，好处是没说的。”

　　　　裘姓老者忙道：“这位爷，我侄子还得回家，放我侄子一马。那竹屋小老头肯定给你搭好。”

　　　　霍一达道：“那里有这么多话，叫你侄子跟着我们是看得起你。小子，你做是不做？可别惹我不高兴刺你两个透明窟窿。”

　　　　古方心里又惊又怒，以他的现在的武功，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敌得过这霍一达。不过他还是定下心神，他从怀里摸出了身上仅有的七八两银子，放在地上，道：“请高抬贵手，我家中还有老母在堂。”

　　　　霍一达喝道：“废话少说，让你留下来是我们看得起你。”

　　　　于是，古方与裘老头只好跟着霍一达等三人上了灵峰。开始古方心里还有些顾虑，担心自己跟着他们上了山，七天后不能下山。但古方转眼一看裘老头，见裘老头神色如常。心中也有了计较。

　　　　灵峰为一山辟为二峰，山势陡峭，沿途乱石嶙峋。古方跟在霍一达等人身后上了灵山，心里却暗自心惊，这山势真有一夫挡关，万夫莫挡之态，想那“雁荡十鬼”聚百十之众，李城北能凭一已之力，荡平了“雁荡十鬼”，也确实有了不起的才能。

　　　　霍一达等人的落脚之处只在灵峰山腰，再想上灵峰之顶是峭壁，没有道路。这山腰处是约有五亩多的空旷之地。有几处是几面低矮的土墙，显然是当初“雁荡十鬼”以前的屋宇，现已成了断垣残壁。

　　　　而除了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