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青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跟安阳有八辈子都说不完的话一样,一张嘴就没有听过,一个劲的在安阳耳边比较关陆两家大人,然后总结出关家父母比陆家父母好无数辈的结论。说道最后,她还嫌安阳太安静,将话题抛给她。
两人都抱着膝,相互靠着,黑暗里,宁小青的眼睛里一闪一闪,不过,安阳似乎没有看到,她早被宁小青说的话敲乱了回忆。安阳现在对有关陆沉雁的一切都格外讨厌,他也好,他爸爸妈妈也好,不想再谈下去,她只好想法子扯开话题,低低回复,“我三岁以后就没有见过我妈妈。”
是的,她在B市出生,在这里长到三岁,就被爸爸妈妈送回了湖南,七岁以前,爸爸每年过年都会回家,七岁以后,爸爸跟爷爷闹翻了,爷爷带她回了乡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而妈妈,从去了B市后,就从来没再回过湖南,她也就一直没再见过妈妈,曾经,她还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直到后来爷爷告诉她,她还有妈妈。
爷爷……安阳想了想,加了句,“不过,我有爷爷,我爷爷对我很好,他总说,我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提到爷爷,安阳心情好了很多。
爷爷,着名国画大师青蒲居士,安之么?宁小青心里泛起一阵难受,但很快她就将它压了下来,恢复到了先前轻松愉快的模样,“那你还是比我幸福,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死了,爷爷奶奶嫌我是个女孩儿不要我,我在孤儿院长到15岁。”
“可是,我宁愿我是个孤儿。”
恩呢,她宁愿她是个孤儿,这样,可以没有那样的爸爸,不会担心以后会被夫家嫌弃阻碍丈夫的前程。也不用担心妈妈会不要她,也不会伤心因为爸爸牵扯进了复杂的案子而被深爱的人利用,更不用害怕后来爷爷的失踪。从来不曾拥有过,才不会害怕失去。
所以,她宁愿她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宁小青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刚刚才强压下去的那股愧疚和难受又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她终究,不是那等心狠手辣城府深重的女子,她终究忍不住侧过了头,任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安阳不知道宁小青在哭,以为她说累了,想休息,她现在也着实想要安静一会,便也没再出声,缓缓地将头靠在了宁小青身上,阖上了眼。宁小青很是细心的往安阳身边挪了挪,将身子偎靠的更紧,好让安阳睡得不那么累,“安阳,对不起,如果有选择,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碧玺的事情,我无能为力,这是我存在的价值。对不起,很久很久之前你抢走了我的陆沉雁,如今,我霸占了那么久你的关齐铭。以后,我把关齐铭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
宁小青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即便安阳根本不知道。她也一遍一遍在心里发誓,以后,会用尽自己所有,来呵护这个她曾无奈伤害过的可怜女子。
黑暗中,两个原本该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却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本来两个可能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女人,却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夜,一点一点相互靠近,甚至,慢慢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黑暗中,那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两个女人背后,最温暖的支撑。
☆、049 不如不遇倾城色
因为一开始就掌控了主导权,而且政府早已经着手处理,刘李逵的案子进展非常迅速。圈内人都知他好古董玩物,尤好碧玺,便都纷纷投其所好。前段,有消息透露他想脱手一批,大约明年党。代会一过,后面十八大一来,李家老爷子就该从政协上退下来,届时正好出国休养,四处走走。而刘李逵本是好玩之人,以前贪赃枉法,还有个了不起的老爸罩,现在看老爸要退了,他大约也觉得没意思,也想撂下摊子走人。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么多买家,陆沉雁便顺水推舟帮了他个小忙,提醒他可以走地下拍卖会这一通道,也算是报答他这几年的〃特殊关照〃。
地下拍卖虽是违法的,但于他们这群上流社会出生名门的公子哥们而言,谁不曾去那挥霍过?他还曾经跟陆沉雁因为争一个帕拉依巴的凤凰簪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那天在陆沉雁面前装作对拍卖会不怎么了解,不过是为了试探下陆沉雁对自己了解多少。实际上,当初他还在管地皮建设的时候,〃焰〃的堂口老大幼狐就曾找他帮忙为他们的航运批过一块地做仓库。倒不想,防的不应该是陆沉雁,而是自己身后那永远都不会倒,永远都不会输的国家政府。
此刻,最紧张的两天已经过去,涉案相关的人员都被下达了法律文件,双规,监禁……等着过了举证阶段就提起上诉。
四十八小时的看守时间一过,大家都相继被提出去,保释的人都挤了一大厅,局里一时忙不过来,只好按先前等级的编号,一个个来。
梁有声和宁小青靠前,安阳稍后一点。安阳被干警提出去的时候,正好对门关齐铭正被早已经不耐烦的李阳地捏出来,关齐铭脸色不怎么好,李阳倒是洋洋得意,也难怪,平日里都见惯了关齐铭叱咤风云的模样,难得一次可以任他为所欲为,而李阳身为副队,有些地位,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优越感更甚。
干警跟李阳打了声招呼,然后拎着安阳往边靠了些,给面前的李阳让路。
李阳甚是满意干警的识实务,不由得冲他点点头,步子也放慢了,两人一前一后,干警见壮,马屁精一般跟在身后死命的谄媚李阳,李阳心情好,关齐铭自然被晾在了一边,干警也有意无意的没管安阳,关齐铭拽了一下安阳,让她跟自己并排。
趁前面两人不注意,关齐铭更加靠近了安阳了些,还小心在她耳边低吟,“阳阳,陆沉雁肯在外边安排了律师,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跟我一块走。”
〃嗯。〃安阳考虑了下,很慎重地点了头。
关齐铭这才舒了心,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瓜,脸上终于浮现了那么多天以来,他最是柔软真挚的微笑。
果真如关齐铭所言,刚到大厅,就有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过来,却不是其他人,而是那日在张楚林家里,倚门看着陆沉雁,笑得春风万里的男子。
〃安阳小姐,您好。我是陆沉雁先生的私人律师张怀见,你可以叫我张律师。陆先生这几日有事情脱不开身,特意委托我帮您办理保释手续。〃
〃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跑这一趟。麻烦您回去跟陆总裁说,我安阳人微言轻,不敢劳烦总裁大驾,我已经有人安排保释了,抱歉。〃说罢,安阳自动往前面的关齐铭那靠了靠,关齐铭身边的律师周一鸣经关齐铭无声的指点,立马迈步过去,朝张怀见伸出了右手。
〃张律师,您好,我是‘MC‘娱乐公司的首席代表律师周一鸣,我在帮安阳小姐办理保释手续。〃
〃安阳!〃
张怀见见状,脸立刻沉了下来,眼睛都阴了起来,满满的都是不解和责问。
来之前,陆沉雁曾给张怀见说过,要他做好碰壁的心理准备,张怀见没有在意,印象中的安阳虽然性子不怎么好,但人还不错,乐呵呵的,他想,总不至于太难看,而且,他怎么都想不到,安阳会跟关齐铭走。
到底,雁子跟关齐铭是死对头,她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果来的是别人,安阳可能会礼貌对待,但张怀见她认识,军区政委张楚河的儿子,张怀谨的哥哥,在她眼里,都是同流合污的。
安阳没打算回答他,转身就要走,张怀见要拉她,被关齐铭拦住了。关齐铭扣着他的手腕,张怀见如鹰般锐利的眸狠狠盯着他,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安阳撇了他们俩一眼,换了脸色伸手挽着关齐铭的胳膊。
〃齐铭,我不想跟这群人扯上任何关系了,保释的手续交给周律师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安阳话音刚落,关齐铭和张怀见都微微一愣。
过后,关齐铭首先反应了过来,勾了勾唇,暧昧地看了安阳一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在自己怀里,钳住张怀见的那只手,率先松了开来。张怀见则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两人来回打量了几眼,终于,万般表情和言语都隐没在了浓黑的深瞳里,只低低道了一声,〃安阳,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简简单单落下这样一句话,张怀见再无其他念头,落落大方的转身。留下安阳,仍旧木木的待在关齐铭怀里。
宁小青和梁有声比安阳早出来,本来坐在一边等她出来,怎知却看到了这一幕。挽着梁有声胳膊刷地起了来。安阳和关齐铭双双询声看过去,关齐铭僵了僵,含着浅笑向两人点头致意,以示打过招呼。
安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愣在一边。反倒被关齐铭宠溺的敲了下头。
梁有声看了看她,侧头对宁小青低声说了句什么,宁小青半掩着嘴笑了笑,眉开眼笑的跟着他离开。
〃诶,姓关的,宁姐姐不是你女朋友?〃办完手续后,安阳跟着关齐铭出门。瞄了一眼跟他们刻意隔开了距离的周律师,安阳悄悄问了声。
〃嗯。〃关齐铭脚下的步子滞了一下,低低应了声,然后继续走,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安阳说了句,〃很快就不是了。〃
这样哦…安阳似乎懂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大概,宁小青本来喜欢陆沉雁,现在又跟了梁有声,关齐铭这么自大,要面子,忍不下去了吧。哎,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事业上再成功,知名度再高,拥有再多粉丝又怎样?横竖,都只是漂浮的青荇。
安阳一门心思被宁小青的事情勾缠住,关齐铭也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两人一时无话。
司机开了车过来,又下车把后车门打开,两人坐了上去,车子缓缓开动,加长的宾利在公安局门前划出了优美的弧度,然后迅速滑了出去,与不远处停在白蜡树下的黑色迈巴赫背道而驰。
昨夜下了场小雪,地上白蒙蒙的一片,此刻天上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停在一边,格外醒目。
安阳回头,透过车尾的玻璃镜,表情复杂的看着,直到宾利车出了这条长道,拐了个弯,再也看不到那辆迈巴赫,和迈巴赫上坐着的男子,才堪堪回了头。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却仍旧停在原地。
〃雁子,你何苦如此?〃
张怀见仍旧被刚才那一幕气到了,不解陆沉雁的此番举动,连带着对他都是又气又恨,气他没骨气,恨他被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怪不得她,换了你家张怀谨,估摸着都翻天了。〃陆沉雁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眸逐渐变深,而后朝着张怀见念了一句,低头继续按着手里的手机。
〃她?要是有个男人为了她连自己都可以卖,要是有个男人为了她可以跟那群老头子翻了天,她还敢给脸色,看我不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五花大绑着,把她送上那男人的床!〃
张怀见不知到底在挖讽谁,说的口水四溅,好像此刻正在法**跟某个难缠的对手再大战三百回合一般。
〃哦?〃陆沉雁挑眉看了他一眼,眼里噙着点点笑意,半是无奈,半是挑衅,“你确信你有那本事?”
“你有为了我妹妹什么都不要?”张怀见毕竟是律师,头脑也灵活着呢,还长了一能说会道的嘴,冷眼横看着陆沉雁。
当年,陆家中意的媳妇明明是张怀谨,可陆沉雁一句,要婚姻可以,要爱情没有。实打实的将张怀谨吓了一跳,瞒着家人卷了铺盖就投入了国际医疗组织的怀抱,从此满世界跑。陆家和张家便都不再提此事。倒是桑家大姑娘,自己找了上来。
张怀见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得不让陆沉雁微征住,然后没再说话。或者,是已经无话可说。
“哼!”
终于让他赢了一回合了。
张怀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看他犹犹豫豫了好久,终于将那条写了删删了写循环往复斟酌了好几遍的短信发送出去。然后微微错愕的看他将那个凝望了好久的电话号码给删除。
黑色的Landaulet终于发动,雪越下越大,旋转的车轮,在铺满白雪的车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像一条弯弯扭扭曲曲折折的生命线。
……
坚持了很久,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的安阳,终于,再也不能将眼角的泪忍住。
“安阳,对不起,不论四年前的离别,还是四年后的今天,亦或者四年间我妈妈对你做的种种。希望到这里,能有个终点。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小心翼翼,不会再莽莽撞撞,强行闯入你的世界,搅乱你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如,不遇倾城色。
陆沉雁用这样一条短信,终于结束了他们长达七年的纠缠。
☆、050 从此萧郎是路人
街边晕黄的灯,印着地上花白的雪,被车轮一道道碾过,落下深深的夹带着泥土印的车辙,一下一下,跃入眼帘。伴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一一掠过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司机在关齐铭的授意下将安阳送到了阳光小区门口。
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原本的小雪便瓢泼成了鹅毛大雪,此刻,已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将夜晚都衬得那么亮。
安阳抬眸,透过层层叠叠落下来的雪,看了一小会面前的万家灯火,开了车门走下来,然后又小心的将车门给关好。临走前也没有跟同乘的关齐铭说话,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知她心情不好,关齐铭也没准备喊她,只让司机将车子熄了火,看着安阳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光逐渐变暗的小区里头。
没有老板的吩咐,司机不敢开车,见他脸色深沉,也不敢发问,只在一边等着。
“fire,anglecrazy成功搞定,提成多加五个点。”
关齐铭在雪中默了片刻,正准备要司机开车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逃出来一看,没有署名的一长串又是加了国际代码,又是加了州号的电话号码。没有署名,却不代表他们之间不熟悉,也不代表这短信不重要。
“可以,把顾一川调来这边。”关齐铭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良久,最后如是回了信息过去。那边没再回消息过来,关齐铭似乎也知道对方的习性,淡漠地收起了手机。
伸手松了松衣领,关齐铭半眯着眸往后靠了靠,虚趟在椅背上,冲司机吩咐,“走吧。”
“是,老板。”司机应了声,准备踩了油门就走,然,打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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