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我只是,不想伱以后后悔。”再多的腹稿都没有用,到头来,只有这句最真实,也最无奈。他很少在这种谈心的时候连名带姓的喊她,连名带姓,意味着,这话很严肃,很重要,他会说的机会,也不会多。
他轻叹了口气。
微微的气息浮动,点点的声音,落在安阳的耳侧。安阳垂下眼睑,一片难受。他们之间,他们两个从小缺乏亲情的爱人之间,实在不适合这样沉重的话题。
这是一道,可能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消除的隔阂。
“小雁子,我要想想。”
安阳害怕她跟陆沉雁之间这样沉重的气氛,也害怕他们会承受不起这样的的分歧所带来的伤害。
他会习惯性的将父母当作自己的责任,而她,是想要真实的体会到那份父母给他的温暖。不过没有温暖,只求责任,她宁愿不要。她宁愿,是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因此,许多年前,面对楚澜对她的排斥,对陆沉雁的指责,安阳就那么回嘴过去猛踩引发了他们一个月的冷战。
“嗯。”
知道她这样说也已经是底线,陆沉雁也不再打断多说什么。
只心里,凭空有股烦躁,蔓延开来。
安阳呢?看到他的脸色,也忽然之间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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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上一章不小心的几句话,我后文又得写好多来补,卡得我快吐血了~~哎~~~
☆、117 母爱
117 母爱
沁园位于东郊,离市区较远,比较宁静,尤其,B市向来到三月底,天气都还不怎么暖和,现在才三月初,虽已经是春天了,但总归还是冷的,万物才刚刚开始复苏,天帝仍旧一片宁静。
加上沁园十九号在半山腰,便比山脚下更加安静了一些。
沁园十九号占地面积颇广,有湖有桥,水榭亭台,幽幽长廊。由湖面上的白玉石拱桥而过,穿过小片林地,便是院门,然后往两边依次是几个偏远,厨房,储物,客房,等等,穿过一汪四季常温的小型内池便是大堂,几进深的屋落,很有古代深宅大院的味道,再由东西两扇偏门而过便是几座更有讲究的小院落,往左,是主院,即陆沉雁和安阳的主卧,书房,休息室和花房。往右,则是相濡忽然以沫的小院子。
相濡忽然以沫老早便睡了。
安阳和陆沉雁先前在前院里谈了一会儿,都兴致乏乏,有点儿不欢而散的意思,便也早早休息了。
只是,安阳向来毛病颇深,心情不好,睡不踏实,床上躺了许久,仍旧不曾踏踏实实阖上眼。
可是,陆沉雁向来浅眠,怕吵醒他,她一不能唉个声叹口气,而不能辗转反侧下,借由几个动作来舒缓下自己的憋屈,委实有些难受。
脑子里,还是先前陆沉雁给她说的那些话。
她其实明白,他也是花了些力气,想将她妈妈美化,想让她试着接受她。
她记得,当年爷爷也曾说过一点点。爷爷早知道爸爸为官不正,当年威逼利诱,断绝父子关系也没能让他回过头,后来才将她带回乡下。她也知道,她妈妈和爸爸不是两情相悦。她也相信小雁子说的那些话,也许。郑佩佩不过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予了关齐铭,所以,才来不及施舍给她一点点。她亦知道,不管郑佩佩如何对她。她终归是她的妈妈,儿女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可她就是死倔,她不愿,也不想,她过不了这道坎。
她像是把生命中所有的对亲情的渴望都交付给了爷爷和奶奶,爷爷和奶奶也把所有的温情给予了她,她的亲情。与父母无关。
而且,同样的抛弃了她,安阳总觉得,爸爸是可以原谅的,但妈妈不能。
可是,小雁子不明白她,也不理解她,小雁子潜意识里觉得。就算父母要杀死她,那也是父母,不能违背,不能舍弃,她很苦恼。
唉……
安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再度阖上眼。头顶是陆沉雁微弱的均匀的呼吸,下颚处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有力的心跳,一如既往的平稳。尽管睡意全无。安阳仍旧闭上眼,一只一只数着小绵羊。
不知过了多久,羊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安阳仍旧没有睡意,头顶上的陆沉雁,也终究再也装不下去了。
手臂一揽,裹住安阳的身子往胸前戴,同时健硕的身躯也往她身上靠,嘴里轻声地,无奈地低喃着。“安阳,伱在闹腾,天都要亮了。”
“……”
安阳一时无语,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和说话声,吓得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陆沉雁倒是明白,将她贴的更紧,下颚抵着她的头,让她足以将整张脸埋在她的胸膛,这样抱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如果知道跟伱谈郑佩佩会让伱不舒服这么久,我当时就直接拒绝。”
“不想了,好不好?既然伱不想理她,我们就不理。”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委屈的意思。
安阳还是不舒服。
“嗯?”
这次,陆沉雁只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词,却婉转宠溺得能让您心尖都发麻。
“嗯。”安阳不知道怎么说,只点了点头,嘤咛了一声。
长长的夜色,在这嘤咛声过后,终于归复了平静。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跟当年如出一辙,避开,然后压在心里,等过完漫长的一段心里不舒服期后,等着它渐渐淡化,然后在下一个风口浪尖继续爆发,然后成为一场巨大的灾难。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果然,安阳跟陆沉雁都没再提这个问题。但即便陆沉雁不说,安阳也知道,他一个人默默的将郑佩佩有关的事情都揽了下来。有时候在家里,他都会接到林医生的电话,但他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安阳。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慢慢的,陆沉雁开始越来越忙。平常也就在晚上在家里才能碰个面。然而,前几天,他就发了个短信,说是出国开会,便已经连着几日不见人影,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颇有了几分当年冷战时候的味道。
于是,这个问题,终于在三月中旬,顾一川出了任务回到B市之后,开始在沉默中爆发。
本来,上次关齐铭绑架安阳的事件,跟顾一川就没有丝毫关系,他却违反了部队的纪律,从实装实兵军事演习中跟着回来。虽说,他也是立了功的,但将功抵过显然不是部队奖惩分明的作风。
顾一川被关了三天的禁闭,紧接着就接了实战的任务,远赴金山角,跟随5137执行更为艰巨的任务。
而当初,因为“躲猫猫”事件,军区有意将大部分责任都推给了山猫雇佣军,山猫雇佣军的首领便亲自带人来了B市。只是,恰逢陆沉雁受伤住院,不好展开较量,只等陆沉雁伤好之后,他们才给他发了挑战令。
原本,这是个军事任务,只不过,陆沉雁毕竟刚刚大病初愈,只好用公事做借口。
山猫雇佣军有中东的强大的石油家族做财力后盾,又有高端的武器和军事技能指导,是当今世界排名前三的顶尖雇佣兵团。当然,这么些年,跟第九军团也一直是争锋相对着。
五年前,陆沉雁在中东出任务就被山猫雇佣军追杀过,如今,有了“躲猫猫”这一层缘故,山猫更加容不下陆沉雁。
于是,当安阳在家里郁闷的时候。陆沉雁已经跟着第九军团的精英——朱雀战队,远赴中东。
“怎么了,嘴巴撅的这么高,跟雁子重归于好了,伱不应该高兴嘛?”顾一川昨儿半夜才从金山角回到部队。交了任务开完会议,一大早的就将部队的事情安排妥帖,立马就出来找安阳了。当然,他这么紧赶慢赶,也是有目的的。
不过,着急着过来后,看到的却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张粉嘟嘟的脸了。
难免的,即使已经知道了个中缘由,他也仍旧关心。也会好奇。
安阳沉默了半晌,端起面前的瓜片暖了好久的手,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
顾一川只细细听着,不插嘴,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喝着他最讨厌的茶。
“一川,伱说,他怎么就不能理解下我?”
说道最后。安阳将手里的杯子“咚”地一下放到上好的檀木桌上,少量的茶水溅出来,茶水蘸上的地方,立马成了灰黑。
顾一川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发脾气,虽然性子活泼,但从不会在自己面前暴露太多的脾性。果然,还是在陆沉雁那里的安阳。更像安阳。心里有点酸,但这酸并不宽,只在心底最深处。
“伱笑什么?”安阳秀眉一皱,带着点怒气看他。
“没什么。”
顾一川摇摇头,视线落到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上。
“安阳,雁子做得对不对,我们先不考虑。他理不理解伱,伱理不理解他,我们也暂时不去想。伱记不记得,当初在丹麦。伱怎么遇到我的?”
“嗯,记得。”安阳虽然不解他为何会说这些话,也弄不懂他为何会问这么个问题,但,转念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和那时候宛如神只一般将她接住的顾一川,她脸上缀着笑意,点了点头。
“伱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怀了宝宝,依伱当时的身体状况,低血糖,低血压,又因为逃难,早已经动了胎气。当时医生怎么说?”
顾先生,顾太太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又伴随有妊娠时的心悸,怀一个宝宝心脏都承受不了,更别说两个了。现在症状还不太明显,但这要到怀孕后期的话,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那是丹麦最有权威的妇产科医生下的结论。
安阳想了想,以为他担心她呢,便浅笑着摊了摊手,“哪有那么严重,伱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生产的时候血崩,医生要我签责任书的时候,轻松了吗?”
“保小孩还是保大人的时候,轻松了吗?”
……
安阳没想到他会提这些。
医生不知道她和顾一川的关系,将责任书拿给手术室外的顾一川,顾一川根本没办法替她做选择,那一刻,从来不知道着急为何物的顾一川,在手术室外,手足无措。
安阳怀着两个孩子,也要顺产,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却连心慌都来不及,流着满头大汗,咬着牙跟医生说,她的命不要紧,她要保孩子。
这些,都是顾一川没法忘记的,一个妈妈,为了自己的孩子,会付出多大的艰辛,这是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到的事情。
一个妈妈,怀胎十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努力给了孩子多少的关爱,也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
“安阳,长达十个月的妊娠,什么危险的有,不管后来郑佩佩有多对不起伱,她在怀着伱的时候,必然也给了伱无尽的爱,只是伱看不到。不管后来,她有多不爱伱,讨厌伱,至少,生伱的那一刻,她也在为了伱的安全冒着会让自己死的生命危险。”
☆、118 窥破
118
茶杯里的茶,还冒着一股股的热气,随着空气的流动,一点点腾飞,安阳看着看着,视线开始模糊。
顾一川知她现在心思忐忑,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问题,低头喝了一口茶,柔情似水的一双桃花眼穿透面前温暖的空气,落在她半敛下的水眸处,“安阳,伱能原谅伱爸爸,为何却不能原谅伱妈妈?说到底,伱不过是把伱妈妈看得比伱爸爸更加重要,所以容不得她一点点的对不起伱。”
“……”
安阳显然没想过顾一川会这么说,毫无意外的被他这番话吓了一跳,可震惊之余,却又有一种心思被人窥破的慌乱,手足无措。
她其实,也有些摸不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种,很微妙的想法。只是,她没想过,会被顾一川这么**裸的提出来,而且,她竟然还觉得,好像也没说错。
可是,如果这句话要是陆沉雁说出来的,如果是她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就会觉得,有些难堪。
这就好比,当初知道爸爸贪污被捕,她觉得站在陆沉雁面前,她会让他蒙上一层纱一样。谁到底,不过就是自尊心作祟。
她总觉得,要是在陆沉雁面前提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会让自己低他一等。
“怎么?”安阳表情变化太丰富,顾一川一时抓不住,但也不明说,只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微皱着眉头,精湛的双眸倒没忘要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眼神。
“嗯?没什么……”思绪被打断,安阳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却毫无意外的触到他那一双暗含着探究的双眸,泼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不一会儿后,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她哗地低下了头,眼睛的神色都是闪躲的。
“真的没什么……”怕他看透自己的私心,不免。又低低呢喃了一句。只是,那么没有底气。
只这一声,顾一川似乎又明白了一点什么。勾了勾嘴角,脸颊上挑着似有似无的笑。
“嘿。伱不是总说我们这种出生,是众星捧月?不也埋怨过,如果伱出生在一个跟陆家门当户对的家族。当初就不会被楚澜赶走?上帝是公平的,他让我们一出生就有了高贵的地位和财富,但也让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受人关注。注定不能出错,就背负了不可懈怠的责任,更让我们失去了太多的自由。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有时候,就有了思维定向,就有一个惯用的解决问题的模式。伱无须有压力,也无须想太多。”
“伱潜意识里不希望雁子触碰到伱内心不不愿意被人窥探到的过往和不堪。可是,安阳。我问伱,如今雁子不在,伱知道他再也撒手不管伱跟伱妈妈的事情了,伱是否难受?”
“啊?”
又是这样她安全没有考虑过的突兀的问题,让安阳连喝完那口茶都没那个机会,眸色都是一片迷茫和惊慌。
难受么?
看着他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一副轻松的模样,一有林医生的电话进来,瞄他一眼,就拿到书房去接,不然就是敷衍之句。
有一次,甚至还说了一句,伱是医生,伱决定就好,不用告诉我,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然后,就再也没有关于林医生的电话了。
她又不能问,只能干着急。现在,想想,但是心里的那股别扭情绪,是难受么?
也许,确实是有些难受的。总觉得,他一下子对自己的世界忽然就不关心了一样,尤其,他就那么寥寥几个字,就出国开会去了,电话信息都没有。
不由得,安阳微微沉了下眸,脸色不太好看了。
然,顾一川要的不是她的回答,只是她最本能的反应,“伱瞧瞧,伱这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顾一川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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