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赶紧拱手。“千岁放心,护送公主一事展昭义不容辞。更何况与两位家兄同往,路途上也能有个照应。”就算八王否了自己和玉堂去送公主和亲又能如何?就算万岁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让自己休息又能如何?结局还是不会改变。二位兄长必然要去辽国出使,自己这护卫休息得再久也还是要回朝为官。
八王听后方才有些失望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光彩。“既然展护卫愿意前往,本王也就放心了。不过你的身体……”
五爷连忙回道:“王爷放心,展昭的身体虽然还没全好。一般的情形倒没什么影响。内伤这玩意儿要想恢复得需要时间,也不是一月两月能见好的事儿。不过我二人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能帮忙。”
公孙策暗自发笑。自己只对白玉堂轻语了几句,这小子就能把事情办到如此地步,若是能有个稳当的性情,一准是个少见的将材。
赵德芳还是第一次从白玉堂嘴里听到求这个字。“哦?有事不妨对本王言讲,只要能帮我绝不推辞。”就算是自己想推辞,自己的老婆也不能干。白玉堂和展昭为女儿得回了凤凰佩,这毕竟是大恩一件。没了这东西对和亲是没什么影响,只是不祥的感觉哪个为人父母的都不希望有。这不是大恩又是什么?
白玉堂和展昭连忙一同起身。“王爷,我二人乃是江湖草莽出身,实在不宜在宫中当值。若是只在开封府中抓个贼拿个盗还不在话下,若让我们应付宫中朝野,实在是力不从心。前车之鉴我二人不能不警,所以恳请王爷向万岁求情。准我二人只留开封府听包大人差遣,不必入宫当差。”五爷说完,二人一同跪倒磕头。
八王听后吸了口气。这个要求他连想都没想过,一时间实在不知道怎么反应。
公孙策见八王迟愣,赶紧起身拱手:“千岁。您也知道这二人受了不少委屈。差点双双毙命。开封府在朝中何样地位您也知晓。他们二人受万岁青睐不假,却也会带来祸事。恕学生出言无状,还请千岁三思。只当是念他二人得回凤凰佩,给他们半个自由之身。”
话不用多,要看是谁说,说什么,怎么说。公孙策的话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词句。只寥寥几句,就将白展二人的情况及心境说了个清楚。赵德芳听完立刻就懂了他们三人来此的意思。“你们两个起来吧。这件事……容我三思。”自己的身份再尊贵,皇帝的主他也做不了。自己这侄子执意要让白玉堂和展昭回来当官,虽然也正和自己之意,总归在心中也有些疑惑。如今公孙策带着两个人求到自己,帮是一定会帮,可这结果么……难说。
展昭起身道:“千岁,展昭平生从未求过人,此番前来,并非想要为难王爷。如果王爷为难,只当我们从未说过。”
赵德芳无奈地笑了。“展护卫放心,你们这个请求本王去说。可是若不行,我也没有办法。”展昭这句话可比白玉堂说那么多都有用。他知道展昭这并非是想以退为进,但效果却没有不同之处。自己口口声声说有事一定帮忙,怎么能当他们从未说过?
得八王应允,三人立刻喜上眉梢。连忙一同鞠躬。“臣谢千岁!”
“你们也先别忙着回去,王妃听说你们进府,一定要到偏厅见你们一见。既然正事我已经允了,就跟我到偏厅吧。”说罢赵德芳起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架势。
三人听命点头,跟着八王奔了后院儿的偏厅。
包大人回府之时,公孙策和白展二人也刚刚从八王那里回到开封府。
见了面,公孙策就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听到八王应允,包大人也松了口气。不过想到万岁下朝后将自己叫到御书房吩咐之事,他还是不得不皱紧了眉头。
“大人,可是有事?”公孙策见包拯如此,就知道今日在宫中肯定发生过什么。
包大人点头,示意展昭看看门外。
展昭推门而出,左右看了一眼,院儿中无人,这才回身将房门关严。“大人,外面无人。”
见他们这样,公孙策和白玉堂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大人,莫不是有机密要事?”
包拯叹了口气。“万岁今日早朝之后将我召进宫中,跟我说了件秘事。也就是他一定要让你二人回来的理由之一。”
白玉堂听后赶紧坐直身形看向包大人:“什么事?”
边上的公孙策和展昭同样一脸疑惑和急切。
“这次让你二人护公主和亲,还有另一个使命交给你二人。后宫佛堂之中供有三颗佛主舍利,乃是宝物。辽国这次答应推迟和亲,原来是使节暗中向万岁求走了这三颗舍利子。你二人这次将公主送到辽西郡之后,就将三颗佛舍利交给普经寺的方丈。这件事万岁谁都信不过,因此想来想去只能找回你们二人。”
五爷拧了眉,展昭也不解其中的意思。“大人。既然这三颗佛舍利是辽国的条件,为何还要秘送?”展昭怎么想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而且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自己和玉堂。
包大人晃了下头。“辽国现在内患重重。和亲一事是萧太后的旨意,而要佛舍利则是辽国皇帝的意思。来求舍利子的使节跟万岁请求,只要万岁答应在送公主之时将佛舍利送到普济寺,他就保证让和亲一事缓下一年。”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和猫儿?”什么舍利子,什么太后皇帝的,这都和他白五爷没关系。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要是自己和展昭。
“只因为当初你们护送过金佛到西夏。太后和皇后都认定你们是与佛有缘之人。万岁也信任你二人的能为。当然,这其中也有万岁想继续留你们为官之意。”
听完这句话,五爷当时就笑了。“敢情送过一次佛像就算是与佛有缘分?那庙会上卖佛像的不都得死后成佛了?”
“不要胡言!”展昭被玉堂的话说得气笑不得。大人面前如此口没遮拦,又是指责太后、皇上及皇后的用意。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包大人显然没有怪罪白玉堂的意思。因此并不介意。白玉堂是什么性情他哪儿能不知!“白护卫,有了这件事,万岁必然会应允你们的请求。不过这次入辽,或许就会有些危险。辽国的皇帝和太后面和心不和,你们又办的是秘事,路上一定得加倍小心。”
展昭听后皱了眉头。
包大人看出他的意思,因此道:“展护卫你可以放心。你二位兄长将公主送到辽西郡,然后还得到中京递交公主的生贴。你们所办一事,即便有变他们也不会受到牵连。”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护送和亲的人呢?展昭的确是应该放心,可这心要怎么个放法?本以为只是皇上不肯放自己和玉堂自由,本以为只是送公主去辽国和亲。无端端生出这么一件摸不到头脑的秘事,心里总觉得不塌实。
五爷单手按着太阳穴,并非头疼,而是在思考。他所想的,和展昭相同。这样的事很难想明白,至少以目前他们所知道的情况来说,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有危险在逼近。不管自己和猫儿能不能应付,总之这种感觉让他不快。
“大人,您可知道辽主为何要那三颗佛舍利?”要想知道原因,这就是个关键。展昭不相信万岁不知道原因。
包大人看了一眼公孙策:“万岁并没有对我言讲。不过这种事应该难不住公孙先生。”
公孙策苦笑了一下,包大人这种夸赞通常都会给自己带来难题。“辽人什么意思我是不知道,不过以他们要你们交舍利子的目的地来看,必然是用来供奉在新塔里。”
“新塔?”
公孙策点头:“那个普济寺是隋时修建的一座寺庙,后又在唐时修了一座木塔。不过几年前那座木塔突然着了天火,毁坏了大半,没过几年,辽圣宗就一命归西。耶律宗真这次求佛舍利,应该是要供奉在还未修成的新塔之中,用来镇住邪气。”
公孙策越说,白展二人越是不懂。五爷问道:“难道那寺里还闹鬼不成?哪里来得邪气?”
公孙策笑了:“成者王侯败者贼。能碍到皇帝宝座的,自然是邪气。这件事只是个传闻,据说那个残塔下面镇着海眼。”
“海眼不就是水脉?哪里来的邪气?”展昭还是不明白。海眼这东西他听得多了,有很多就是涌泉,或是连着海的井眼而已。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挨不上个邪字,更碍不到皇帝的宝座啊?
“说是海眼,可并不见得如此。海中之物,属龙为尊。既用佛舍利来镇,镇得自然不是水脉。”
展昭不再问,白玉堂也不再言语。公孙先生的话说得很明白。那座塔该是用来镇龙脉的。既然毁了塔,就自然有过内乱。想要佛舍利来镇这“邪”气,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如此看来,此次一行,当真是不简单。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你们也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八王明日为你二人进宫说情,我看后天万岁就会召你们上殿。至于今日我们所说一事,切记,不要对其他人言讲。”说罢包大人将目光看向展昭。
展昭点头:“大人放心,属下懂得分寸。”即便是一路同行的自家兄长,他也不会透露一言半语。
出了包大人的书房,公孙策跟上白展二人的脚步。“展护卫,白护卫,你们可还记得乌江府血玲珑一案?”
二人点头:“自然记得。”可问这个做什么?
公孙策道:“案发之时,刚好是普济寺木塔着天火那一年。而那个塔所镇之处,正是当年燕国皇宫所在之地。”
展昭一皱眉:“先生的意思是?”
公孙策的表情颇为担心:“龙脉一说虽然虚渺,却古来有之。你二人都学过奇门之术,应该对此不陌生。我怕在此行中会有慕容族人找你们麻烦。”
展昭听后言道:“先生放心,我二人会誓死保护舍利子的安全。”记起当初慕容焉对自己说过的疯话,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孙策摇了摇头:“你错了。我跟你说这些话是要告诉你们,命比什么都重要。”
展昭感激地点着头:“属下……”
不想听他这些谢来谢去的话,公孙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行了,你们二人回家休息去吧。”
“回家”二字出口,白玉堂和展昭都愣了。“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公孙策笑了:“我若不知道,他们就都得知道了。”说罢转身回了包大人的书房。
展昭转脸看着玉堂,着实是尴尬得很。
五爷虽说惊讶,可转念一想也是。公孙策是什么人?连李元昊都知道这是开封府最聪明的人,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和猫儿买了处宅子?“看来日后有什么事儿也不能瞒着公孙先生,要是被他自己挖出来,没准哪次就吓死人。”
玉堂这么一说,展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说些没用的废话,还是想想明天或许就要上金銮殿了。”
五爷撇了下嘴:“这有什么好想的?既然八王应允,包大人又说了这么一出。他不答应也不可能啊!只要他应下,甭管以后怎么样,先说那些人不会找我们麻烦。你这小猫也不用时不时的还要进宫去守着。”说到这里,趁展昭不备身手捧起他的脸。“你现在只是我白玉堂的猫儿,可不再是那个什么御猫!”
展昭连忙抬手将这两只老鼠爪子挥开。“什么地方!闹什么!”
五爷摊开两只手,一副不饶的架势。“那……猫儿,我们回家闹去如何?”
“白玉堂!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嘴脸很欠揍?”既然你要气我,我就没有不气的道理!你这老鼠不是爱用这招让自己舒心吗?那就继续舒下去好了!
拉起那猫儿的腕子,五爷丝毫不担心展昭会在这里对自己出手。“好好好,现在回家,五爷任你捶打便是。不过……”将嘴贴到展昭耳边,把声音压到极沉:“可别捶错地方,五爷今天心痒得很。”
“白玉堂!”
“哈哈哈哈~!”
书房之中,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之后又摇了摇头。若这两个人一直都能如此该有多好。如今,只希望这一路之上平安无事。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全然放心、安心,才能不心中愧疚。
第七十六回
七十六 '金銮殿重封赐金牌 护凤驾无险至河间'
这一夜白玉堂和展昭都睡得不踏实。
不知道早起之后,事情能否有个消息。皇上是准还是不准?五爷想着这个问题,实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若不是怕弄醒怀里的猫儿,他非得在床上翻来翻去,来回折腾不可。
展昭虽说闭着眼睛看似睡了,却一样是没睡好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料定万岁会开恩,准许玉堂和自己只留任开封府。但这种事说不准的。皇上的想法没有人能彻底明白,如果所有人的猜测都错了,玉堂一准翻脸。
不是怕玉堂翻脸,而是不忍。朝廷中都有些什么人,展昭心里清楚。自己还能忍着那些闲言碎语,玉堂却绝对不行。以玉堂的秉性以及开封府的作为,将来必定还得惹上官场是非。就比如这一次护送公主,展家是一步登天。自己和玉堂要再随在皇上身边,怎么可能不招人他想?
白玉堂的担心一直都比展昭简单。他就是怕展昭会再受到伤害。说他心眼儿小也好,说他记仇也罢。在他白五爷的脑袋里,皇帝家是最无情可言的。至于朝廷上那些其他的官员如何看待,他不在乎。不过他也知道,那些人老于心计,自己和展昭再精明也不可能算计得过这些人。如果皇上不准,那些以前就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必定会有所行事。
想要离开很简单,但是要做到谁也不连累,又谈何容易?
白玉堂和展昭,纵然并肩作战能打得赢几十贼匪,却恐怕连一个刻意的陷害都躲避不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在彼此的心里,除了公理和正义之外,对方是最重要的存在着。在这个问题面前,他们谁也不会说,怕给爱人过分的压力和负担。更何况现在对他们而言还有个更大的麻烦,那就是家人。他们必须要让家人安全。
次日天明。白玉堂和展昭一同睁开了眼睛。明知道对方没有睡好,却都没有说出心中的担忧。
五爷微笑着在展昭的额头点了一吻:“猫儿,可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