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侧过身,把手搭在了展昭的背后。凑过脸,用嘴唇在展昭的鼻尖儿处蹭了几蹭。“怎么?忘了五爷跟你发的誓了?”
展昭哼了一声:“我是怕你忘了。夏重达这个人的脑袋很是好使,你在耶律纹华那边若是有一点破绽,他都没准会看出门道。”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就算耶律靖元走了,伍青也会跟在我的身边。对了,今晚可曾运功?”
“这是自然,楚淮送来的药颇有效力。只要冲开第一道穴,后面的就会顺利得多。我想不会超过半月。对了,我发觉楚淮提起绿娘的时候眼神儿有些奇怪。这个女人身上应该能找到楚淮为何会突然反性,帮助我们的原因。我在宫内行走不方便去见一个女人,你能不能……”
“怎么?你不方便去见一个女人,五爷我就方便了?”
“白玉堂!我在这里与你正经说事儿,你不要胡扯!”
“你哪一句不是在说正经事儿?行啦,别瞪了,我又没说不去。”迅速地在展昭的额头吻了一口,五爷哭笑不得的紧了紧胳膊。“猫儿,好久没见你开心地笑了。”
我又何尝不想开心。“玉堂,事情快点解决,你我的肩上的重任也就好早些放下。我想回家。”这一路行程至今,太累。关系师傅的生死,自己的师门;关系公主的存亡,以及今后的归宿。甚至还牵连着两国的争端是起是平。从离开封算起,这几个月的日子好像比之前的二十几年都要辛苦。不怕,不表示不会倦。
看着展昭闭着的双眼,五爷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猫儿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家。”
王府中门大开,耶律纹华带领府中一干人等列队出来迎接钦差。
苗广杰一身随从的打扮跟在金冲身后,用眼睛不住地在周围的人身上打转。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金冲来到耶律纹华近前,抱腕当胸,没有行大礼。
反倒是耶律纹华笑着点头,还礼道:“钦差大人远道而来,快里面请!”
两个人对视而笑,全都心中有数。金冲知道耶律纹华的亲事是萧太后所赐,身为皇帝身边的宠臣,他当然看不顺眼。而耶律纹华对金冲也不屑得很。更不用说他是小皇帝身边的亲信了。
耶律靖元站在耶律纹华身后,他身边站着夏重达。“夏先生,我听说钦差大人三天前的晚上在柳家屯遇到了刺客。”
夏重达一笑:“耶律将军怀疑是夏某下的毒手?”
“我想不出有第二人选。不过这也好,公主被刺失踪,钦差一来就遭了埋伏。要说本地没有叛乱滋事,说到哪儿都没人相信了吧?”平淡的笑容挂在眼角嘴边,耶律靖元没有看着夏重达,却也知道此人现在的脸色绝不好看。
夏重达没再说话,身边左右还有很多闲杂人等,声音再小也难免会有耳音好的人。
众人跟进了客厅,耶律纹华和金冲坐到了正中的宾主位上。
“王爷,我虽说是钦差,可送的却是喜报。这份是婚书和宋国公主的生贴。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也就算不得圣旨。”说着,金冲从苗广杰的手中接过一个金漆的木盒,然后递到了耶律纹华的手中。
耶律纹华看了一眼耶律靖元和夏重达,而后没有伸手相接,而是朝众人一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见耶律纹华没有接盒子,而且还将人赶出客厅,金冲的心里就画了个问号。“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青在退到门槛之外将门关紧,耶律纹华这才道:“有件事本王一直没敢上报皇上得知。在宋国公主到达辽西的第七天,别府就进了刺客。而后公主就失踪到了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撒下人手四处去寻找公主的下落,可依然没有丝毫消息。”
“啪嚓”一声,金冲手中的木盒落在地上顿时磕掉了漆皮。“王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人家做钦差,风光又有钱捞。自己做钦差,先是遭了刺客,而如今又说前来和亲的公主生死不知,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苗广杰赶紧上前蹲身,将盒子拾起,然后放到了耶律纹华身边的茶几之上。借着这工夫,他偷瞄了一眼耶律靖元。
耶律纹华叹了口气,抬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种事牵连着两国的关系,本王怎会拿它来开玩笑?此事千真万确。本来我想立刻上报朝廷,但正因为事情太重大,我才一直隐瞒不谈。本希望能在钦差来之前找到公主的下落,可结果……”
金冲问道:“王爷,我只想知道现在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公主死不死他不管,两国打不打仗也和他没有关系。他要的就是个交代,耶律纹华的一句话。
耶律纹华没有回答,而是给了夏重达一个眼色。夏重达赶紧起身,朝金冲鞠了一躬。“钦差大人,不知能否听在下一言?”
金冲看了一眼夏重达,撇嘴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姓夏,双名重达。是王爷手下的帮贤。这件事王爷一直交给在下查办,我想由在下来说,更为清楚一些。”
“那你说吧。”管他是耶律纹华还是夏重达,有人能说得明白就成。若不然返回京里,皇上那里好交代,那个萧太后可就难对付得多了。
“钦差大人久居中京可能有所不知。近年来,我契丹境内有不少不满朝廷的绿林匪类。他们经常打家劫舍,甚至袭击官府。这次公主被刺失踪一事,在下经过几番查找无果,却从诸多线索中得知,此事绝对和那些绿林人有关。另外听闻钦差大人您几日前在路上被人行刺,恐怕也是这帮人所为。”
没等金冲开口,苗广杰先一步开口问道:“夏先生是吧?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我家金大人在路上遇了刺,怎么不通知王爷派人前来保护?就连迎接的队伍也没有出城。这事儿难说了点吧?”
好一个灵牙利齿的东西!夏重达被苗广杰的一席话说得额头渗出了细汗。这个说话的少年他没见过,可在收到的消息里,金冲身边也没有跟着这样的一个人啊?“这位是?”
苗广杰一笑:“问我啊?无名之辈。不过是跟在金大人手下的打杂。这可跟您比不了,王爷的事儿您都理得头头是道儿。同样是奴才,小人我今后也要多向您学学。”
话一出口,耶律靖元就禁不住扭过后背对着众人抿嘴一笑。打初认识这孩子开始,他就知道此子将来必有出息。别看他武功不怎么样,这嘴皮子和小心眼儿却多得很。就活生生跟他那个爷爷是两拧的性子。
这些话金冲爱听。苗广杰一说完,他就接了茬。“说得对!我说王爷,难道这姓夏的没把本官遇刺一事告诉给你?还是王爷就任那些绿林匪类放肆,不顾我这个钦差死活?”
这一下可把耶律纹华给吓出了一身冷汗。金冲被刺一事,他怎么可能知道。耶律靖元不说,夏重达是下手之人就更不会开口。如今金冲当面质问,要让自己如何回答是好?“这……这本王真就不知!夏重达,你既然知晓,为何不立刻禀报本王得知?”
这时,耶律靖元开口道:“这事儿你们就错怪夏先生了。方才我与夏先生在大门口的时候,听到金大人手下的随从私声议论,这才知道几日前诸位被刺一事。不信,金大人可以把您手下的仆人都聚集起来,问问有没有人议论过此事。”
“这位先生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我后面的确有人唧唧呱呱来着。”
苗广杰开口,金冲就一百个相信。“既是这样,也就是场误会了。不过本钦差回京之事,还希望王爷能多派人马护送。”
得到解围,耶律纹华立刻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看自己的三弟,点头应道:“那是自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不如今日就请金大人好好休息一番。待明日请来宋朝护送公主的使官,也好跟金大人仔细说个究竟。到时候要如何处置,还得请您回京请皇上的旨意了。”
抻了抻胳膊,金冲点了点头。“我倒真是累了。既然宋朝的使官还在,自然是明天见一见为好。”
“来人!为钦差大人预备接风的酒宴。”吩咐好下人,耶律纹华笑着朝金冲伸手一请:“金大人,请跟我到蓄珍亭小息片刻。”
这天夜里,夏重达,耶律靖元和杜名三人坐在屋中,商议明日见到金冲要说些什么才最妥当。
杜名道:“让我易容成展昭没问题,可这声音是无论如何都变不了的。”
夏重达笑道:“这有何妨?金冲又没有听过展昭的声音。”
杜名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有一就会有二,将来若要我到宋军营中假扮展昭,那可就难了。除非我不说话,装哑巴。”
看来这改变声音还真就是独一无二的绝活儿。耶律靖元一边暗自好笑,一边夹了口菜。“到那时你假做病痛,发声苦难不就得了。既然白玉堂战死,展昭身受重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况且你又不会跟他们返回东京汴梁。搁下一句:生无可恋,无心官场。你爱去哪儿不就可以去哪儿了。”
“还是耶律将军点子多!也难怪展昭现在对您是……喝酒!喝酒!”点子是不错,到时候能不能用到点子上可就没准儿了。只是军营里那些莽夫好办,要是开封府那些人精在的话,自己还真得考虑是不是提前开溜了。
这话听完,耶律靖元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他可知道,那白玉堂没准儿就在这房前屋后。那位爷本就惹不起,这样的话可就更是听着难受了。
替耶律靖元满了杯酒,夏重达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耶律将军,你可知金冲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孩儿是谁?”
没有打算隐瞒,耶律靖元回道:“见过一面。你也应该认识。他就是苗判的孙子,名叫苗广杰。”
听完这句话,夏重达就是一皱眉。前日寻思何人烧剑炉造谣言之时,他就想到过苗判。如今他的孙子就跟在金冲的身边,又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看来事情必然和苗判有关。“看意思是苗家人救了金冲了?”
耶律靖元喝下酒,没有表态。“夏先生,我已经跟王爷说好,杜贤弟这两日要住在驿馆当中做戏,我这几日看守在展昭身边左右。该做的事我也做了,接下来的事我不想再插手。辽西仅有的几千人的兵权,我让耶律纹华交给你代为处理。我只需要你保证我和展昭的安全。”
将兵权交给自己,这可是夏重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这么做,王爷怎肯答应?”耶律靖元不爱权,可耶律纹华却是个做梦都想当皇帝的主儿。他会舍开手里仅有的几千人?
耶律靖元一笑:“等到宋军一有动静,谁有兵权谁就得先一步临敌。你觉得耶律纹华会去沙场对阵?没有中京的进一步行动,他就得找一个可以替他送死的人。不知道夏先生可愿意身先士卒?”
“若是耶律将军舍得,夏某又何怕之有?”到边境与宋兵交涉?笑话!等到那时,我夏重达早就人在中京,怕是小皇帝和萧太后的脑袋都攥在手里了!
苗广杰跟着金冲来到驿馆,尽管他知道这个展昭不是真的,却还是难免多看了几眼。人不是,容貌却不会有太多的差别。听耶律靖元说展昭为人如何善良谦和,一开始他根本不信。二十多岁就成名的侠客,有哪一个不是扬眉挑目,傲气冲天?可如今别看是个假的,光这容貌,就让他信了耶律靖元的话。
那边苗广杰一边心中盘算好事不说。单说金冲一眼看到杜名,这魂儿就立刻飞走了仨。展昭的模样,加上五分病态的虚弱,这副模样,让这个本就好色的钦差不得不看直了眼睛。
“咳……外官,见……见过钦差大人。”杜名扶着床边欲站起身,金冲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杜名下意识地一躲,眉头也不免皱了起来。并不是为展昭名声着想,他只是实在膈应这个人的举止行为。“不劳。”
看到这里,苗广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金大人,看起来这位展大人的身体实在是忒差。您还是有话快问,别耽误人家休息。”
夏重达不得不佩服苗判这个孙子的厉害。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金冲会把苗广杰带在身边,方才一看他对假展昭那个眼神儿和举动,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展大人,钦差大人这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公主遇刺失踪一事。还请您详细道来。”
这些话夏重达说了半宿,别说杜名人称妖狐很是聪明,就算是再笨的人,也不会记不清楚。一开始他说的是实话,公主遇到刺客,翠儿被杀,公主就此失踪。展昭和白玉堂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到后来就全是变成了胡扯。什么找到蛛丝马迹,跟踪到贼匪,与其人马大打出手,最后自己和白玉堂寡不敌众,一个死,一个重伤。幸亏夏重达和耶律纹华派出去寻找公主的人出手相救,否则自己这条命早就丢了。
说到最后,杜名偷眼看了看金冲的脸色,发觉他信以为真,话就停了下来。“现在公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早就遭了那些贼人的毒手。送亲不成,反倒成了这副模样。若没有贵国皇上的旨意,展某实在无法归宋。”
其实就算不是杜名假扮展昭来说这些话金冲相信,就算是耶律纹华来说这些话,他一样会相信。只因为信与不信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真是够可怜的。你这样忠君的贤臣,就算回不到宋国,我也一样保你荣华富贵!事情已然发生,又不是你的错,明日你就随我回中京,皇上绝对不会怪你!”
杜名看了夏重达一眼。心道:这混蛋说的是什么屁话?
夏重达也被弄得哭笑不得。“金大人,这可使不得。展昭是宋国重臣,之所以一直留在辽西,除了身体不好之外,还是在等公主的下落。最少他要拿到我们皇上的旨意才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