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奇变,太过突然,且是毫无预兆的发起,李义骇然下,忙往后跌坐过去,同时匆匆蹬出一脚,阻住那伙计的冲扑之势。
展风也是微纵身形,将正要跌落的李义托住,同时一掌递出,拍向那伙计的肩头,他不知这伙计因何状若疯癫,但可看出并非本意,掌中只是出了三分力道来阻拦。
但那伙计却视展风攻来的左手为无物,生生受了这一掌,身形一顿,肩骨碎裂,却仍悍不畏死一般地双手一合,反将李义踢来的右腿抱住,张口便是一阵撕咬!
只一口便将李义皮肉咬破,溢出涔涔鲜血,李义更是痛得冷汗四溢,青筋暴露,奋起左腿便向那伙计头上猛踢过去。
展风未料到这伙计竟是如此凶悍,面色一凛,掌劲一吐,发出一股沛然内力,一掌便将那伙计震出,却也被他生生从李义腿上带出一块皮肉来,跌撞到墙壁上才停下。
那伙计受了这一掌,肩胛彻底碎裂,七窍更接连渗出鲜血来,却是一抓地面,反向展风冲来,宛若丧失人性的野兽一般,只知以本能撕咬!
但未等那伙计靠近展风,钟晓已赶至其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蓬银针,出手如电地在那伙计背心处连连刺入十数支,那伙计才“噗”的一声,软软跌倒在地!
三人这才心神一松,齐地呼出一口冷气来。
展风忙将李义扶起,去些伤药给他敷上,同时骇然道:“钟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钟晓将伙计的身体挪向一旁,缓缓拔出银针道:“他中了失心蛊,所以才会丧失本性,疯了一般地攻击我们。”
展风心头一震,五毒寨的蛊术竟如此诡异歹毒,胸腹间顿时填满滔天怒气。
长吐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巨怒,展风问道:“这伙计还有救么?”
钟晓面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道:“虽然展兄弟你那一掌并非击在他致命处,但他这条左臂却已经彻底废了,内脏也受到极大的震荡,伤势已经十分严重了!”
见展风面有愧色,钟晓又接道:“可是最为致命的却是,他体内的蛊虫仍在,我听说这失心蛊一经催动,只要蛊虫不出,人就会一直癫狂下去!所以,这伙计若是醒过来,仍然还会继续疯癫下去!”
展风一震,道:“钟大哥你可有办法逼出蛊虫?”
钟晓一叹摇头道:“我也没有办法,除非找到精通蛊术的人,或者药谷也可能有办法解决。”顿了顿,又道:“可是这两个办法,都不可行了,恐怕即使等到蛊虫取出,这伙计的神智都被损耗殆尽了,救过来了,怕也是行尸走肉一般!”
“好狠,好狠……”展风将目光从那伙计身上移开,不忍再看。
这时刻,屋外也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冬日里偏远小镇的客栈,本无甚旅客,也只有掌柜的和他的几个伙计在此,此时却堪堪赶到。
掌柜的和另一伙计一到门口,看到眼前情形,直骇的面无人色,扶着门楣几乎瘫软在地,口中同时呻吟道:“小李,小李……你们,你们为什么……”
钟晓暗叹一声,上前将二人扶起,解释道:“掌柜的,小李他因我们之故被人下毒了,神智尽丧,你们好生将他看护起来吧,否则也可能被他伤到!”同时取出数锭银子,递去道:“这点银两,就请掌柜的转交给他的家人吧!另外,这件事也是十分意外,就不必惊动官府了,我们三人稍后便要走了,这是住店的钱,你请收好!”说着又递了一枚银锭过去。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将银两接过,半天才点头称是,又断断续续地向那名随他过来的伙计道:“小张,走,把,把小李送回他家去吧……”言罢,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抬去,出门去了。
几人见此,心中都是一阵沉郁,半晌上不出话来。
好片刻后,钟晓才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伙计正好在我们身旁被催发蛊虫,可见当时正有五毒寨的人暗中窥视,可惜我只在袁白身上下了药剂,不然就能提前有所防备了!也不会,哎……”
展风闻言面色一冷,寒声道:“钟大哥,你带路吧,我们现在就去找五毒寨的几人去!”
钟晓点头,知道展风对五毒寨众人的憎怒已升至极点,转身向李义嘱咐一句道:“李兄弟可以去镇子西侧的森记布庄暂时歇脚,直说是我引荐的便可!”
李义点了点头,忍着腿伤,将几件行李稍作收拾便与他二人在客栈门口分别而去了。
展风二人一直向东而行,很快便出了小镇。
展风见钟晓仍旧不辨方向的直向前行,不禁有些诧异,问道:“钟大哥,五毒寨的人现在何处?”
钟晓一指前方数里处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密林,道:“应该就在前方那片树林里!”见展风露出疑色,又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揭开后,只见其中放着个精致的透明瓷瓶,瓶口处留着数个气孔,瓶底则有个司南模样的银针指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瓶中赫然有个紫红色的奇异小虫,正急冲冲地向着瓶子的一壁爬去,所指方向,便是前方那片树林!
展风奇赞一声,二人便不再耽搁,展开轻功,向那片树林笔直而去。
不足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便在林外按下脚步,顿足观望起来。
但所见不过白雪苍木,深草枯枝,一片死寂,连丝毫生机也无。
展风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不定,既然这片树林是五毒寨人藏匿落脚的地方,断不会如此安静,连丝毫声响也无,再者行走江湖的人皆知:逢林莫入,怕的是遇上绿林劫道之人,但此刻虽无绿林众人相候,却有五毒寨的人匿藏,若是不慎惊动他们,以至落入埋伏,却又要大费一番功夫。
转眼见,钟晓盯着不远处雪地上凌凌乱乱的脚印,也是露出踟蹰之色。
稍顿片刻,钟晓传音道:“展兄弟,事有古怪,我们先沿着树林的边缘小心查看一番,然后再慢慢向其中靠近吧!”
展风点头,他们既已来此,断不会退回,当下也只得如此,循序渐进而行!
二人定计,在树林外围转了两遍,倒也发现不少散乱的脚印,合计起来,竟有七对之多,且都是向着树林中央延伸,不禁疑惑更增,难道五毒寨又多来了一个帮手?只不知他武艺如何。
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二人便沿着这些脚印向树林中央而去,心中却都多了万分戒备。
只半刻钟时间,二人就已至树林中央,却见本是散乱的脚印忽地分开,向四面散开,二人对望一眼,齐地生出不妥之感。
这时,“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伴着的是袁白的讥笑声:“展风,钟晓,你们终于来了啊!”
二人心中立时一沉。
………【第九十章 身临死境】………
循着声音望去,袁白正面含讥讽地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随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年过三十陌生男子,也是面含不屑之色,冷冷地望着展风二人,这陌生男子身量极高,竟似比李义犹要高出半个头来,看得二人心中都是一惊!
同时间,五毒寨的五人也从二人四面的雪丛中走出,面上具是得意之色。
袁白见二人身陷埋伏中,面色只是一变便复镇定自若,也是暗赞一声,面上却冷笑一声道:“展风,嘿,你想不到吧,我们竟会在此守候吧?”
展风闷哼一声,却不答话,因为他知道袁白必会自己解说出来。
果然,袁白笑了笑又得意道:“嘿,你让姓钟的小子在我身上动了些手脚,欺我不知是么?哈,但你万万料想不到,我们五毒寨豢养蛊虫无数,这点小伎俩一经使出,便为我们察觉!嘿,我故意不去除你动的手脚,就是要引你们来此,嘿嘿,这是否叫自投罗网,或者是自寻死路呢?哈哈……”言罢,放声大笑,五毒寨的众人也是附声长笑不止。
那个五旬老者,更是阴森森笑道:“你杀死了我的紫蛇神,嘿,稍后我便用你的血肉来重新豢养出一条新的蛇神来,桀桀,武林高手的血肉效果如何,我还未试过呢!想来定不会让老夫失望的!”
立于他身侧的一干瘦老者闻言,眼睛一亮,怪叫道:“是极!是极!这样养出来的蛇神,定能够把严老儿的碧蛇给比下去!嘿嘿……”
那老者闻言笑意更浓,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展风二人尚还活着便听他们如此说道,竟用人的血肉来豢养蛇虫,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展风微一思索,强自镇定,向袁白喝道:“袁白,你这样做有何好处?我先前便已说过,你将唐门的那本秘籍交予我,由我归还唐门,才可免去祸端,否则便是引火**!”
立在袁白身侧那奇高汉子,似是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面带疑色地向袁白望去。
袁白低声含含糊糊地解释一遍后,那汉子才点了点头,却露出不感兴趣的模样,在一侧冷眼旁观起来。
袁白解释完毕,扭头冲展风阴阴一笑道:“好处自然是有得,却是你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唐门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也未寻到你,嘿,若是由我把你杀了,再对外扬言是从你手中夺回秘籍的,那时岂不是瞬间便可扬名天下,连唐门也会感激承情的!到时候一切自然好办得多!”
展风面色铁青,冷笑道:“好算计,好得很!但事情恐怕难如你愿!”
袁白嘿嘿一笑道:“如今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也不怕与你多费唇舌,难道你还能插翅逃走不成,”顿了顿,又道“嘿,你可知道这位是谁?”说着一指身旁那奇高汉子。
展风皱眉深思,却想不出此人来历。
一旁久未开口的钟晓也是暗中思量他的身份,忽地瞥见那人腰后露出的一段木箫,面色一变,冲那汉子道:“云野和你什么关系?”
那汉子闻言,瓮声笑道:“江湖通钟晓果然有几分眼力,你说的正是我父,嘿,我便是尤军!”
听那汉子答复,钟晓终于确定下来,面色却不禁难看几分,那汉子腰后所置的怪箫便是云野昔年所用驱使飞禽走兽的引兽箫,除了其子之外,旁人怎可能得到!
展风也不禁一震,这汉子看上去除了身量颇高外,并无出奇之处,身手也只普通一流好手,但其父云野之名,却是连“琴圣”怜横都十分忌惮之人,这尤军既为其子,又怎能让人不心怀戒惧?
尤军看出两人色变模样,也有几分得色,正要开口问话,袁白已向他拱手道:“尤大哥,时辰也已不早,不若尽快解决他们后,由小弟做东带尤大哥在中原玩耍几天!”
那五毒寨五老闻言,不禁目目以对,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本拟解决展风之事后便早日赶回苗疆,但此刻袁白说来,却大有再盘桓数日的意思,但面前这两人,一个是他们新任的少主,一个却是大有背景连他们寨主都要忌惮之人,他们又怎敢悖逆?
尤军点了点头,扫了二人两眼,笑道:“也罢,我初到中原,你们两个能死在我手上也算与有荣焉了!嘿嘿……”言罢,反手已将腰后怪箫抽出。
展风二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皆知“云野”威名之著,但对他的手段却是止于传闻,当下都是凝起十二分的戒备!展风更是将怜横所赠碧玉暖笛取出持着剑诀,守住门户,钟晓不惯兵刃,也身无他物,只得空手以对。
尤军眼神落在展风手中玉笛之上,眼神一亮,大有得之后快之意,却也不多问,微一抬手便将手中怪箫持在嘴边,吹奏起来。
箫声一起,展风二人都是一怔,这箫音非但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音韵,在他们听来反而有些不伦不类,丝毫章法节奏也无,或“呜呜”怪响,或“吱吱”尖鸣,音节更是忽长忽短,紊乱不堪!不禁面面相觑,生出荒诞之感!这“云野”竟也使得这样手段!
尤军仍自吹奏不歇,抽眼瞥见二人神色,反而露出几分得色,愈发卖力吹奏起来。
五毒寨的其他众人,似知道尤军手段,并不急躁,加之本身武功不高,只在一旁看护压阵。
钟晓觉出古怪,正待开口提醒,忽地骇然发觉,自己想要张口竟似变得艰难起来,连张几次口,都是无声无息地,他竟不知何时已着了道,冷汗涔地溢满全身,一瞥展风,见他同样面色难看,挣扎良久,终于喝出声道:“不要听,这声音很古怪!”话音传入钟晓耳中却是短短续续地!
展风话音方歇,便萌生退意,一拉钟晓衣袖便欲与他一起冲出林外,但刚行出两步,忽地发觉身周处的雪丛都是一阵抖动,目光所及,尽为所动,竟如地面震动一般,让二人又是一骇,却见五毒寨的五人忽有所觉,面色皆是一变,匆匆赶到尤军身旁,那里是惟一一片没有生出异状之地。
只瞬息间,便见出分晓,雪丛裂开,无穷无尽的昆虫蛇蚁仿佛着了魔般从冬眠中觉醒,如潮水般涌向二人所立处!
那密密麻麻蠕动的洪流中,毒蛇蝎子,各式各样不知名的毒虫不计其数,直直向他们涌来,其中连落脚之处也无,若被这些蛇虫欺近,哪怕每只只咬一口,他们也是必死无疑,饶是以二人的心性也直看得面色煞白,头皮发麻,这般情景换过胆小之人必早已吓得魂胆皆丧,晕厥过去。
毒虫出现的同时间箫音也是一变,二人便忽觉如同身处泥泽之中,真气都滞涩几分,行止动作较平时都慢了一筹。
袁白等人似是不受这怪异箫声影响,但见到这无穷无尽的毒虫蛇蚁也是面容苍白,骇色满面,旋即却反应过来,相互招呼一声,纷纷向展风二人掷出暗器毒镖来!
展风本逢奇变,内力大涨,但在这古怪箫声下,行动举止处处受限,一身功力只发挥出不足四成,脑中甚至还生出晕眩之感,钟晓内力较展风更是不济,在这箫音影响下,只比普通武夫稍胜些许,面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展风全力催使内力,劈出道道掌风,将靠近的毒虫震死,又将间或攻来的暗器扫落,但他武功大受限制,又要兼顾两边,几乎连钟晓也难以护持周全,更别说突围而出。
咬牙僵持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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