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鞭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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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鞭唤-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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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呼延唤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打开房门,杜可瑜早已等得不耐烦,跳到他面前急道:“表哥,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很多好玩的节目都开始啦!”

  两人告别杜风荷三女,走到街上,呼延唤好歹提起一些兴致,四处观赏品评,借机查看汴梁的商业状况。杜可瑜还是个小女孩,一心要让这个新认的表哥玩得开心,便拉着他往最热闹的角落钻,委实十分热情,他大致将汴梁街景看了一遍,心中已有初步印象。

  杜可瑜长相清秀,身材也不错,本是男人最喜欢的少女类型,但呼延唤见过太多美女,单是富春院里就至少有一百个少女比杜可瑜更美,是以毫不放在心上,只是见她天真烂漫,纯洁无邪,方才有了些好感,对她和颜悦色,两人相处颇为开心。中午时分在汴梁最有名的汇贤酒楼用了午餐,下午继续闲逛,给杜风荷、玛瑙、琥珀皆买了礼物,顺便也买了条珍珠项链送给杜可瑜,只把她喜得眉开眼笑。

  如此直到下午,杜可瑜兀自兴致勃勃,呼延唤却再也不愿在外闲逛,提议回宾馆。杜可瑜只好答应,回到兴梁宾馆,原来她早上是随家中仆人前来汴梁,那人一直在宾馆外等候,也省得呼延唤将她送回望河庄。入内拜别杜风荷,杜可瑜表示明日还要来找呼延唤玩,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呼延唤将三大堆礼物送给三女,随后一头扑倒在软榻中,呻吟道:“老子再也不要逛街了。”

  杜风荷坐到他身边,轻轻捶打他的大腿,笑道:“怎么,陪我侄女玩儿就让你如此难受么?”

  “没劲,”呼延唤嘟囔道,“小丫头片子,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耍子,连街头耍猴儿都能把她乐得哈哈大笑,也不知有啥可乐的。”

  杜风荷轻叹道:“元丘这些年穷困潦倒,尧文和可瑜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平日里一直呆在望河庄,也难得出来一次,可瑜定是憋得慌了,才玩得如此开心。”

  呼延唤苦笑道:“那好吧,明朝我再陪她耍子一天,就当尽了我这个表哥的心意。”

  杜风荷道:“可瑜刚才一个劲地跟我炫耀你送的项链来着,别提有多快活。唉……这孩子定是很久没有收过礼物了。你若真的疼这个表妹,明天就带她去好好购物,让她买些衣服玩具,顺便也给尧文买些回去。这兄妹俩实在够苦的,我看他们一家人都如此消瘦,心里总是忍不住发酸……”

  呼延唤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明朝小丫头过来时我就带她出去疯狂大采购,不止她一个,包括尧文、堂舅、还有两位堂舅妈,每个人都有丰厚大礼,直到塞满我的马车为止。”

  杜风荷凑嘴轻吻他一下,柔声道:“谢谢你,我的小宝贝儿,我以你为荣。”

  ◎◎◎    ◎◎◎    ◎◎◎    ◎◎◎

  子夜,月黑风高。汴梁内城陷入黑暗,仅有星星点点几处灯火,在暗夜里闪烁明昧。

  呼延唤在邓追云的带领下来到内城西北角一处屋舍,此处乃是邓追云临时租用的宅院,空置已久,前方不远处就是当年的敬山公府邸,府邸周围方圆一里内皆无人居,仅有东南西北四处小型军营,驻扎了不少禁军,在此守卫那闻名遐尔的肉丘坟,不准任何人靠近。

  来到二楼窗口,邓追云遥指前方,道:“陈公子请看,那片巨大府院就是呼延氏旧府。我已查明,现下正值禁军半夜换班前一个时辰,上下两班人马皆在困乏瞌睡中,今日又不是特别日子,正好进去祭拜进香。不过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回来,否则怕要惊动守军。”

  呼延唤仔细望去,只见那呼延府残破不堪,只有四周围墙高大森严,内部一片死寂,一眼看去尽皆漆黑,府院四周密布小型房屋,看样子是临时搭建,显出军营特有的布置。此处位于内城一角,并非交通要道,因此便成了最佳的小型军营,不止可守卫呼延府,也能进行小规模训练。而四周屋宅大多被军方征用,做了军士的住所和辎重仓库,远看过去颇为森严。

  呼延唤皱眉道:“呼延丕显死了将近十九年,为何朝廷还要如此严密布防?”

  邓追云道:“陈公子有所不知,呼延丕显生前乃是军政两界第一枭雄,麾下势力庞大,许多朝廷重臣皆是他的心腹,他死后朝廷为防同派系将官作乱,大力清洗一番,将许多官员将领或贬或逐,得以保持朝廷安定。但也因此留下不少隐患,文官倒也罢了,那些将领却不甘心,在外集结兵马有之、占山为王有之、私立门派有之,纷纷扬言要为呼延丕显报仇雪恨。这些年不断有人悄悄潜入内城来祭拜肉丘坟,大多是些曾受呼延丕显恩惠之人门下子弟,虽不足为患,却也令朝廷烦不胜烦,于是只好在此专门设一个禁军营地,严加守卫,方才渐渐止了那些人吊唁。”

  呼延唤冷笑道:“老子今天就要探一回肉丘坟,看这些守军抓不抓得住老子。”

  邓追云道:“你务必小心行事,虽然你武功高强,足以自保,但也最好不要让朝廷知道你来了京城,我封锁了你的消息,六合门上下皆以为你现在杭州闭关修练,实不能泄露你的行踪。”

  “放心,我有数,”呼延唤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邓追云递给他一个包裹,道:“这里是一些烟雾弹和攀爬工具,必要时你用得上。”

  呼延唤摇头一笑,道:“谢谢,不用了。”拍拍她的肩,推开窗子,径直从窗口飞跃出去。

  邓追云注视着他的身影飘然远去,直至淹没在黑暗中,不禁轻叹一声,喃喃道:“陈唤,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你的身世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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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唤的轻功并不高明,但有深厚内功为基础,单凭那些守军自然无法察觉。几个纵跃间已悄然来到呼延府门口,眼见大门已被牢牢锁死,便沿着高墙来到一处破旧墙面前,运起体内融合了庄谐生和杜风荷两人修为而阴阳调和的绝世内功,伸足轻踮墙面,如同飞絮般御风飘摇而上,悄无声息攀上四丈高墙顶端,随后又如一叶飞旋般轻轻滑落内院,就此进入呼延府邸。

  府邸内并无守军,一切保持原样,只是偶尔派人进来查看一下,宅内一切均已残破衰败。呼延唤穿过前院,进入厅堂,沿长廊来到后院,只见此处比前府更破落得多,已无一处完好屋舍,仅剩断瓦残垣,地上满是荒草,极尽萧条。微风吹来,长草轻舞,似乎也带了阵阵冤屈不甘的味道,满目凄凉哀伤。

  呼延唤心情渐渐沉重,缓缓往后院走去。残月洒落微光,石板路面上一片暗红,如同一条指示标,指引他走向最终目的地。他明白这暗红色意味着什么,但勉强自己不去想,拖着脚步越走越深。

  呼延府乃是一座极大的府邸,占地面积不在孤山别墅之下,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始终不见那此刻最想见的事物。呼延唤不禁心烦起来,这样越是拖得久便越让他心情压抑,几乎难以喘息,那越来越红的地面更是让他郁闷无比。一边缓缓行走,一边展开胡思乱想,开始怀疑这条红色的路是否有尽头,如果真有尽头,那端连通的是否就是地下的枉死城,迎接他的则是那三百三十一个永不瞑目的冤魂……

  走了一阵,脚下已不再是红色的道路,整片土地皆被暗红染尽,泥土、石块、树皮、断瓦残垣全部披红,就连那一潭池水,也像红脸盆中盛的水,在残月掩映下泛出浑浊的红光。

  心情压抑到了极限,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冲动欲狂,只想用黑鞭将眼前所见一切尽砸个粉碎。可惜这次北行并未携带黑鞭,呼延唤惟有强忍烦躁情绪,迎着满目的暗红一步一步走去。穿过一道残墙,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园子出现在前方。呼延唤抬眼看去,顿时如遭电殛,就此凝立不动。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土丘!

  那是用泥土和血肉混杂堆砌而成的巨丘!

  那是呼延氏三百三十一个冤死者一生最后的归宿!

  暗红色的肉丘!

  肉丘坟!

  呼延唤刹那间热泪盈眶,蹒跚冲至坟前,一头跪倒在地。

  ◎◎◎    ◎◎◎    ◎◎◎    ◎◎◎

  一直以来,呼延唤都以自己是陈惠枝的骨肉为荣,很少在意自己身为呼延守勇亲子这一身世。陈惠枝给了他与众不同的体质,和来自异世的暗能量精髓,他始终认为自己能有今天的一切皆是得益于陈惠枝,即便他的身材体型远胜常人,也是拜陈惠枝所赐。那个从未谋面的生父呼延守勇除了让他拥有一张并不为之骄傲的俊俏脸庞和一块绝世玉佩之外,几乎没有给他任何东西。自小生活的环境和所受教育、加上某些因赵月奴而产生的复杂情绪,使得他对陈惠枝倾注了所有的爱,却没有留下半分给呼延守勇。

  自从十三岁得知自己另一身世至今,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呼延唤很少念及呼延家族,以及自己身上保存的呼延氏血脉。将名字由陈唤改为呼延唤,主要也是为了当初击毙书生脱险而归,以寄改头换面重获新生之意,对外则始终保持陈唤之名,至今只有赵月奴、冯巧帘、郁新香和孟强焦玉知晓呼延唤这个名字。做不完的生意、玩不尽的女人、忙碌充实的生活、还有对呼延守勇那份难以形容的鄙夷和反感,令他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身为呼延氏血脉这一事实。那支黑鞭本来是为了纪念呼延家将而铸,如今因为融入了暗能量和陈惠枝的生命气息,却又变成他怀念母亲的最佳物品,再也难以和呼延氏联系起来。

  直到今朝,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血脉有多么珍贵,多么来之不易。那暗红色的肉丘里混杂了许多和他相同的血液,在此亲眼目睹之际,顿时引发了他体内血液的共鸣,令他沸腾澎湃,难以抑止,同时也深深感受到那血液中所蕴含的冤屈和不平,仿佛正在向他召唤,让他时时紧记家族的冤仇。

  一个显赫的家族,一段辉煌的历史,曾喋血沙场保家卫国,或笑看风云睥睨天下,何等壮怀激烈、慷慨豪侠,何等威风凛凛、气盖云天!到如今,却只落得一丘肉坟!

  这种滔天的恨意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痛楚欲死。他仿佛看见肉丘坟中缓缓升起三百三十一缕魂魄,在他面前盘旋飞舞,倾诉着他们的怨恨,哭问苍天何其不公!

  同样的血脉也传导给他同样的怨恨,霎时间他五内俱焚,心中燃起熊熊仇恨之火。

  暗能量在不经意间被引发,呼延唤拜伏在地的身躯涌起层层黑气,如同漩涡的中心,缓缓带起星月之能和自然界无数暗能量,越聚越多,铺天盖地向前方的肉丘坟袭去。

  暗红色的肉丘坟顿时被黑暗笼罩,黑气冲天而起,星月黯淡,天地阴森,一切皆成黑。

  呼延唤泪流满面,在巨坟前重重磕头,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音调缓缓说道:“孙儿呼延唤在此叩见爷爷呼延丕显、奶奶张纹玉、姑婆呼延赤金、以及所有家人。满门惨死,仇恨滔天,孙儿此生誓要为家族雪耻,手刃仇人,提头拜见,为众亲人开坟挖骨厚葬入土,并昭告天下,还呼延氏清白之名。孙儿在此立誓,若有违背,但教孙儿天谴地弃,永坠黑暗深渊,不见天日,不得好死!”

  黑气就像通了灵性,从肉丘坟外壳渐渐渗透,往内层层深入,直至将眼前一切暗红色物事尽皆染成黑色。肉丘坟默默伫立十九年,到此终于改变,成为一座黑色巨坟。

  暗之肉丘。

  ◎◎◎    ◎◎◎    ◎◎◎    ◎◎◎

  呼延府外屋宅中的邓追云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见呼延府内冲起一股滔天的黑气,层层叠叠翻涌盘旋,笼罩了整个府邸,就连左近军营也被黑气笼罩,那些军士无人发觉异状,却被邓追云瞧了个分明。她不由吓了一大跳,寻思:莫不是肉丘坟里的鬼魂被陈唤召唤了出来,怎地这般诡异?随即又想起当年曾经亲眼所见的呼延唤神秘武功,掳掠萧玉镜那晚情形与此相同,苏州沧浪亭也被无穷黑气充满,只是黑气远不如今晚浓厚。便自明了,暗道:看来陈唤又施展了那种神秘武功,使得此处满布黑气,也不知这是什么功夫,竟然如此阴森恐怖……

  好在黑气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便消于无形,天色虽仍黑暗,却已不似先前般阴暗诡谲,显得通透了许多。邓追云仔细观察军营,见并未惊动守卫,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吁了口气,喃喃道:“还好没人看见,否则乱子可就大了,陈唤这小子最会惹祸,让我提心吊胆,这下总算完事了。”

  如此观察良久,依然不见呼延唤归来,邓追云大感不耐烦,跺脚自语道:“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这家伙还不安生,想夜探军营不成——”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轻微的语声:“我不是回来了么。”

  邓追云活活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身,只见呼延唤好整以暇站在身后,忍不住挥手打了他一下,埋怨道:“你这家伙,想吓死我啊!”

  呼延唤淡淡一笑,道:“劳你久等了。”

  邓追云深深呼吸几口,好歹平复下来,本还想责怪几句,但见他神情肃穆,笑容勉强,料想他祭拜恩人后心情一定不佳,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你已尽了心意,不用太悲伤,呼延老将军在天之灵如若得知,也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

  呼延唤同样深呼吸几口,展颜微笑道:“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邓追云问道:“刚才我看见呼延府满天黑气,是不是你做的?”

  呼延唤点点头,道:“是的,我心情激动,忍不住发作起来,不过无人察觉,你尽可放心。”

  邓追云道:“里面现在怎样了?你没做什么改动吧?”

  呼延唤道:“基本差不多,只是把肉丘坟染成了黑色,这样比较顺眼。”

  邓追云:“……”

  呼延唤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道:“我们回外城去吧,我饿了,请你吃夜宵。”

  两道身影倏忽离去,不带走半点尘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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