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专心致志的照顾着重伤昏迷的无情,为他拭汗,为他上药,喂他喝药时,冷血手中的青玄剑都在强大的气压下唔呀作响。
别开头深吸一口气,三日了,他终是再难这般忍受的看下去,青衫飞舞,消失在黑暗之中。
冷血疾步飞驰在京城小巷的屋顶上,浑身的阴郁,面无表情的脸竟让人见了有几分道不明、说不清的害怕。
飞至城中一处废弃的庙宇中,冷血这才停下脚步立在了寺庙破败的院子里,一动不动任风吹飞他一袭微湿的青衫。
死一般的寂静,连蝉虫的鸣叫声都灭绝。冷血忽然忆起那日在月照山庄他和傅翔鹰之间的事来……
天际灰蒙蒙的一片,似要下雨,可风中传来的却不是雨前的初润,带着丝丝燥热透进每一个人心底。
距验蓝帮主的尸体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净过手后的冷血便一直独自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眺望着云深不知何处。
“在想什么?”傅翔鹰摇着手中的白玉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来到冷血身旁,玩世不恭的看着他。
丝毫没有理会傅翔鹰,冷血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不想说?”傅翔鹰挑眉,“那让我来猜猜看……嗯,是不是在想有关蓝破天蓝帮主的事儿?”
闻言,冷血缓缓的扭头看了眼傅翔鹰,依旧没说什么的继续眺望远方。
想他傅翔鹰好歹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何时受过冷血这般无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既然冷血想和他耗时间,他便奉陪到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冷血依然保持着原样不曾移动过半分,完全有当和尚的潜质了。再看看这边的傅翔鹰已经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此刻正悠闲的品着小茶,摇着小扇,哼着小曲,一副好不快活的模样。
泄气的叹了口气,傅翔鹰终是认输的放下已然凉透的茶杯,“我说冷血啊,你纵使心里有千千结,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吧?”
“有事,说。”冷血收回远眺的目光,回身抱着剑,站得挺直的看着傅翔鹰。
“难道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简洁吗?”傅翔鹰见冷血终于开口了,立马抓紧时间笑得格外倾城的调侃道,可那笑却没有一丝半毫落入眼底。
冷血一皱眉,转身就想离去,他没空和别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即使这个人是傅铃兰的同胞大哥也一样。
见冷血要走,傅翔鹰一个闪身挡在了其面前,嘴角扬起的弧度异常灿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要……”
傅翔鹰的话还没说完,冷血便一个手刀袭到了面前,看来冷血是为了给自己开路,不惜要强行将傅翔鹰逼开。
傅翔鹰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即使轻功比不上傅铃兰,但是武功和临阵对敌的经验却不知比傅铃兰强上几倍。脚下轻轻的一点,身体飘然回旋,轻松的躲过冷血未尽全力的一击。
冷血见傅翔鹰虽然侧身躲过了自己突来的一击,但仍是堵着去路不让离去,当下肃杀之气便欲冲天,青玄剑破风间已来到傅翔鹰颈项两寸处。
暗叫糟糕,傅翔鹰只好硬着头皮,咬牙用手中的白玉扇架开袭来的剑身,使出一招金蝉脱壳。人虽是未伤半分,可鬓间的一缕青丝却被剑气硬生生的斩成数段,心下大惊,他可没打算和冷血打个两败俱伤什么的哈。
“停停停!”见冷血持剑又要攻上来,傅翔鹰连忙高举双手喊停。其实不是他打不过冷血急着求饶,而是如果他伤了冷血半根毫毛,估计着自己日后的日子会被他家小妹折磨死,他才不要那样呢!“我真的有事和你谈!”
青玄剑在距傅翔鹰胸口半寸处猛然停住,只见冷血皱了下眉,默然的看着傅翔鹰,手中的剑却是没有收起的意思。
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将青玄剑从自己的胸口挪开,傅翔鹰笑得那叫一个风采翩翩,要不是此刻他是被利剑指着的那个人,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似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啪的一声打开手中已有些瘢痕的白玉扇,傅翔鹰缓缓的自冷血身边走过,望着刚才冷血眺望着的远方,话严肃而谨慎,“你,对铃兰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微偏过头,冷血用余光瞅着傅翔鹰看似潇洒的背影,没有回答,似是有些犹豫。
狼是大自然中最敏感动物的,傅铃兰是除了他父母和养育他的野狼以外,第一个对他好,不计回报的人。树林里的初见,他只道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孤独气息与自己一样,便心软了几分,却没想到会从此结下了缘分。
“不想说?”傅翔鹰回身异常犀利的盯着冷血,咄咄逼人的气势再明显不过。
寂静蔓延,两人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气氛,风自独舞。
冷血缓缓的转过身坦荡的面对傅翔鹰,“你并不想让她跟我们扯上任何关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破颜一笑,傅翔鹰用扇半掩着自己微扬的唇角,“如果可以……那么是的!”
“为什么?”冷血不是个喜欢问问题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很想知道。
“江湖与朝堂自古便是世间最险恶的地方,多少的杀戮,多少的身不由己,终只为在这片黄土堆中留一名,不论功过。”眼眸中泛着透骨的杀气,现在的傅翔鹰哪里还有半点如玉公子的温文儒雅,“神捕司,介于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存在,江湖黑白两道与朝堂之人皆忌惮几分。”
冷血没有接话,只是任由傅翔鹰锐利的目光擒着自己,笔直的正面着,毫不退缩。
看着丝毫不惧面对自己满身杀气的冷血,傅翔鹰笑着将自己浑身的戾气掩下,又回到他如玉公子的一面,“而身在神捕司的你们,都是给不起她任何东西和未来的,我并不愿看到铃兰他日为此而痛苦。”
日阳西落,在夕阳笼罩下的月照山庄,似极了那血染的残红一般,美丽夺目,却又如魑魅魍魉缠绵不去。
“铃兰七岁那年,为了救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小女孩,与海里最凶猛的鲤精搏斗。当她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被抬回来时,你能想像到我当时有多想杀人吗,那时我也只有七岁……看着重伤昏迷的她,我只知道我有可能会失去她,这个我最爱……最疼爱的妹妹。”
傅翔鹰轻摇手中的白玉扇,淡淡的说着,似乎这是别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般,平静的言语间没有一点起伏。只是握着扇柄的手微微紧了紧,可惜他掩饰得很好,让人没有看出丝毫破绽来。
“我发了疯似的在海里寻找着鲤精的踪影,和它搏斗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将它的头砍下,悬挂在海边的旗杆上。我要告诉所有的人,无论是谁若是敢伤铃兰半分,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冷血敛下眼,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冷血……”傅翔鹰望着天,眼眸中满是哀伤,他的声音是那般悠远,“铃兰会长大,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铃兰身边,也不能将铃兰绑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永远也只能是同胞的哥哥!
“她选择了留在你们身边,这是我无法阻止的。在很多事上,我知道你可以毫无保留,不问为什么的相信她、保护她,所以我希望……”
冷血抬眼看向浑身散发着没落悲伤气息的傅翔鹰,只是静静的看着。
“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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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三章
风,冷冷的拂面吹过,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冷血。想起那时的傅翔鹰,他心里到现在仍是有几分不平静。
平日里的傅翔鹰总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带着所谓温文儒雅的完美面具,做事也是一向玩世不恭的态度。可是谁又会曾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的妹妹有如此深重的执念呢?即使他不说,那话语间的真情实感又岂是掩饰得住的。
也许这无关情爱与禁忌,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傅铃兰而已。但是如果不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压制住自己深藏内心的魔障,也许现在神捕司会面临一个比蔡京更为恐怖的对手!而傅铃兰她的前路又将会变成怎么样呢……
冷血难得的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傅翔鹰这非比寻常的心情。傅铃兰,一个总是充满谜题的女子,在她身上有无数难解的矛盾。就算是同胞的哥哥,也不能幸免的折服在她的与众不同之下。
她聪明,总是能轻易的看出一件事的本质,却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笨得让人恨得牙痒痒,直想让人撬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她大胆,她敢独闯虎穴并且抱得虎子归,可爱情上在面对一次的伤害后,便迟迟不愿再去赌,再去冒险。
她理智,每每事情发生时,她可以安静的思考,找到解决的方法,但不可否认她不理智的时候还是蛮多的。
她是那样的单纯,总相信人性本善,即使在面对善变的桑芷妍时,她还是愿意一次又一次负伤的相信她良心未泯,这样的单纯让人不由的心疼她。
他会这样不问缘由的相信她、守护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其实有那么一部分是因为想守护住她的这份单纯。
这个世界太无情、太残酷,而他所身在的江湖与朝堂也正如傅翔鹰所说是世间最险恶的地方,所以她的单纯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抹光亮,照耀在心上,使得自己不会迷路,更不会迷失了自我。
但是,冷血知道自己对于她种种行为,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这些而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当那日她出现在古堡的入口处,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他就隐约知道这个人将在自己的心上留下永不磨灭的身影。
狼若是喜欢上一个人,想求得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相伴一生、不离不弃,不问名分与否,只要能静静的守在一旁便已足矣。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所以不计他人的目光与看法,静静的守护着她。
他不能不承认这些时日以来,他做的并不好,所以才会让她不断受伤。面对她的痛彻心扉,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嫉妒与怨恨。他嫉妒无情可以得到她的注目,他怨恨无情竟然不相信她!
多少人想要的,他无情却视如弃履,如今他又有何资格来挽回!?
不用内力的一掌劈在身侧的参天大树上,击落了无数茂叶纷飞,冷血此刻心中的郁结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神捕司,对于无情,对于其他人,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们的存在。神捕司像是他的另一个家,无情是他敬佩的大师兄,不然他不会对他诸多帮助,而其他人是他的同伴,同伴对于狼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傅铃兰,无情,还有他自己,到底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从无情房里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里,傅铃兰闭目靠在合上的门扉上喘着粗气。兴许是跑得确实太累了吧,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竟然脚软得无法站立,最后只有缓缓的依着门滑下,瘫坐在地上。
醒了,醒了,无情醒了……
原本无情醒了她是应该高兴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醒了后,自己便要去面对他,可是最为关键的是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面对他啊,所以她便下意识的胆怯了、逃跑了。
此刻,她的心好乱,完全没有了章法,除了逃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哼……哈哈……”惨笑着傅铃兰用手掩去自己似哭还笑的脸,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除了逃避,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了啊,她到底是懦弱到了怎样的地步了呀!?
咚咚咚……
恼人的敲门声响起,惊得傅铃兰浑身一颤,要不是腿确实没了力,她准得从地上跳起三尺多高来。
“铃兰,你在吗?”门外传来的是铁手的声音,带着那么些担心。
或许是因为听到的是铁手的声音吧,傅铃兰大大的松了口气。她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尘,整理了下衣摆后准备开门。
可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打算开门的手顿了顿,最后只是轻轻的拂上门扉,没有开门的意思。
“铁手大哥有事?”淡淡的问着,傅铃兰自认已经将情绪掩饰得很好了,不会让人听出她的不对劲。
犹豫了一下,铁手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身形微颤,傅铃兰凭借着意志力这才没有再次跌坐到地上去,“我……我没事,铁手大哥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铁手站在门外根本傅铃兰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凭着他当捕快多年的经验,和她与无情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他依稀还是能猜出几分的,“只是见你直奔回房的苍白样子,有些担心而已。”
知道铁手是刻意没有提及无情的名字,傅铃兰幽幽的闭上眼,背靠在门上,“我只是太累了,想回来休息休息罢了。让铁手大哥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铁手是他们四人中她第一个遇到的人,而他的照顾有加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心里边早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兄长,和傅翔鹰的存在是不一样的。
“铃兰……”铁手原本还打算说什么,但是一思及无情醒来时对他含笑摇头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全数咽了回去。
“什么?”半天没听到他的下文,傅铃兰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不,没什么。”铁手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好好歇息吧,这三天来你也够操累的了。你身上的伤,也需好好调养调养。”
说罢,铁手再静静的盯着那映在门扉上的身影半响,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听着铁手渐去的脚步声,傅铃兰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眼眸里有挥不去的阴影。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她突然好想念那日雨中冷血的怀抱,虽然冷若冰霜,却是她此刻唯一能放纵自己的地方。
“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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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四章
林间小道上,急促的脚步声踏破了这一世宁静。
再一次狼狈的自无情身边逃开,傅铃兰疯狂的催促自己奔离那个有他的地方。不管自己在他面前能装得如何的镇静自若,但是她心中的暗涌却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心中绞痛,足下自然步履维艰,不得不承认她的轻功已经是那般的出神入化,但是毫无章法的狂奔,脚下失足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傅铃兰趴在城外树林里地上,脸深深的埋在双手间,一动也不动的与身下的泥土融为一体,试图让这世间少去她的存在。
今日与无情谈话还历历在目,他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