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嘻嘻,还是个小囡哩,来坐,来坐!”
姑娘移步打开门户。
“这还差不多!”宝宝气鼓鼓地走进屋里,大刺刺地坐落,但身上湿得难受,拼命拧水。
在灯火下,姑娘才看清楚宝宝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不禁惊呼道:“哎哟,你果然伤得不轻嘛,小兄弟,要不要紧?”
“打架难免会伤点油皮,真要我受伤,还不太容易呢!”
宝宝吹牛从来不打草稿。
“老实说,凭那些毛人,怎么伤得了我?我只伤他们三人,嘿,算他们走运,该上土地庙烧三把香啦!”
姑娘看宝宝人五人六的模样,笑得几乎跌倒,腰肢乱扭,道:“这么说,你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小侠士哩?”
“那可不?”宝宝道,快乐帮的名号可不是纸糊的,咱就是快乐帮的帮主!”
“快乐帮?”那姑娘一怔。
“不错,快乐帮虽然人不多,但不是吹的,大邱庄大审‘拍花党’。”
宝宝吹到这里,倏地住了口,忙打住改口道:“今晚我来找你算帐的!”
“算什么帐?”
“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那姑娘嘻嘻一笑,道:“那就对不住,不过,我可以给你补偿。”
姑娘说着拿出了一张银票,银票的数目是两千两。
宝宝道:“我用不着银子,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姑娘一愣,道:“什么事?”
宝宝道:“最近,京城的票号里失窃了大笔的银子,你知道不知道。”
姑娘笑起来,道:“那是府库里的饷银,你问这个干嘛?”
“唉,我的朋友的父亲就是府库里的总管,为这件事差点把命丢了,所以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那姑娘咯咯直笑,道:“哟,看来你还像个小捕头呢!”
宝宝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那姑娘顿了一顿,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一点,我也可以帮你的忙。不过,我先要把自己的事办好!”
宝宝心中一喜,道:“你知道抢匪是谁?肯帮我去抓?”
“有那么一点儿线索,不过还不能确定,等我把事办完,一定招呼你,你住在哪儿啊?”
“我就住在这家客栈的西跨院,宝宝道,”你办事要多久?““这次事情有点麻烦,我还在等消息,恐怕要十来天吧!”
宝宝叫起来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等土匪把银子花光了,抓到他也没用了!”
宝宝有点发急,道:“这样好不好,你既愿意帮助我,我呢,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先帮你的忙。这样就算扯平,谁也不欠谁!”
那姑娘摇摇头,道:“不必啦,我看你想帮也帮不上!”
“怎么说?”
“我们交手的,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言不合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这种毛孩子去送死,于事何补?我不忍心。”
“好啊,你竟敢看扁我?”宝宝最恼别人有眼无珠,看不起人,道,“我就露一手给你瞧瞧,快乐帮的帮主是个怎么样的角色!”
拔出腰里的匕首,寒光一溜,向桌子上的烛火划去。
一刀划过,宝宝冷冷地道:“你看出名堂没有?”
烛火还是烛火。
姑娘摇了摇头,道:“你这一手,我看不出名堂!”
宝宝淡淡一笑,道:“那你在武功上还差得远,你看看!”
伸手捏住蜡烛,往上一提,原来已断成两截。
但无论烛火和烛身,刚才像没碰过一样,真正是一刀快疾且不留痕迹。
姑娘一呆之下,不禁喝彩,道:“高,果然有点底子!”
“岂止是底子,还有面子哩!”宝宝吹牛带泡,“这有个名称,叫‘挥挥手,不再见’。”
“‘挥挥手,不再见’?这算哪一门的招式?”
姑娘被宝宝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看这一挥,像不像挥挥手?”宝宝连说带比。
“嗯,像啊!”
“这不结了,蜡烛假如是个人,拦腰一挥,岂不是送他回姥姥家,永远不要再见了?”
姑娘这时脑筋才转过来,笑得腰肢乱扭,道:“你这是哪门的剑法,连招名也是奇奇怪怪的,笑死人啦。!”
“反正都是死,能笑死更高级。”
宝宝正经八百地道:“现在你就把要办的事说出来,不说亦不行,我既开了口,君无戏言,这个忙非帮不可。最好在三天内,办个完结篇,你再帮我去抢匪那里把钱夺回来。”
姑娘也收敛笑容道:“我告诉你,你的这抢银案,我不很清楚,不过不外乎是这周围三股人马干的事!”
宝宝一听来了精神,道:“哪三股人马?”
“第一路是陆路的‘多宝和尚’张久龄,第二路是马上的盗贼赖皮侯,第三路是水上的,叫鱼二。这三路人马是本地最大的三路贼,多半是他们中的一路干的!”
宝宝还想再问,倏见大柱在外面招手,神态一副焦急的模样。
宝宝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已顾不得和那姑娘扯下去,道:“你的事,最好也告诉我,现在我先走一步。”
说完人就向门外走去,向大柱问道:“什么事?”
大柱急道:“喇叭花回来了,小皮球出事了!”
一听小皮球出事了,宝宝真的急了,道:“回去说,回去说。”
喇叭花在房中坐立不安,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一见大柱、宝宝回来,她马上喳喳呼呼像连珠炮一般,把经过稀哩哗啦一股脑儿背出来了。
“嗳,嗳,你慢点说行不行,小皮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点一滴,慢慢地说,仔仔细细地说。我听得清楚,才能出点子呀,像你这样劈哩啪啦,搞得我晕头转向,哪还有什么精神动脑筋?”
“好嘛好嘛,我一段一段慢慢再说一遍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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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出了钱家庄,秋莫离看席如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问道:“席领主可有什么答案?”
席如秀道:“先前咱们破案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那就是被劫的女子多半和杨逍相识,而且都很喜欢杨逍。”
秋莫离道:“莫非你怀疑这些案子是杨逍做的?没有理由啊。”
席如秀道:“据李千户所说,可知杨逍是一个登徒子,他自命风流,未必不会将这些女子都据为已有!”
秋莫离道:“但他用不着将这些女子都赤裸身体绑于户外啊?”
席如秀道:“也许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莫离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席如秀道:“你们破案的讲究反向思维,如果这案子不是杨逍做的,那么就很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席如秀道:“那就是这些案子都是冲着杨逍来的。”
“怎么解释?”
“这些女子都是喜欢杨逍的,于是有人想以污辱这些女子来报复杨逍。”
秋莫离噤然不语。
席如秀道:“不管怎么说,杨逍和这些案子恐怕脱不了干系。”
二人正往前走,忽地远处飞来一骑马,远远看见秋莫离就喊道:“秋大哥!”
声音轻脆,是个姑娘。
秋莫离远远望去,原来是韩瑛姑娘纵马而来。
韩瑛跳下马来,欣喜地道:“案子有眉目了!”
席如秀和秋莫离齐声问道:“怎么说?”
韩瑛道:“我在寒府里开导寒姑娘半天,她终于开口了,她说京城‘劫美案’,都是一个叫脱脱敏的回疆青年干的,他是在回疆和寒姑娘认识的。”
秋莫离一喜道:“她可曾说这小子作案的目的?”
韩瑛道:“因为他们在回疆曾谈论过婚嫁,但因地位悬殊,无法成婚,因此寒姑娘已有悔婚之意。那脱脱敏不肯干休,因而连续做出‘劫美案’,意在威胁寒姑娘,兼而打击寒姑娘的父亲寒慕白,使他父亲的门第观念彻底动摇。”
秋莫离道:“太好了,凶手既已找到,咱们就可以抓人了。”
席如秀茫然道:“这么说,和杨逍全无关系了?我原来的推断全错了?”
韩瑛一愣,道:“杨逍,你们见到他了?这事只怕和杨逍确有关系,寒姑娘回到京师后,她父亲想到杨逍,十分喜爱他的
武功,曾有意将寒湘云嫁给他。不过这事寒湘云尚未答应,杨逍也不知情。但脱脱敏不知如何听到了这件事,先说要杀了杨逍,后来没找到杨逍,就说凡是喜欢杨逍的女人,他都要惩罚她。因此,他专门劫掠和杨逍混得熟,而又和寒湘云年龄相仿的女人下手!“席如秀点头,道:“这样才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珍珠姑娘和范氏失踪之事了。”
秋莫离道:“如果这个杨逍回来,倒是危险得紧!”
韩瑛“哼”了一声,道:“那浪荡公子,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席如秀道:“寒湘云说她也不知,不过曾听脱脱敏提起过,似乎是在附近的一个道观。”
正说到这里,席如秀忽指着远处道:“你们看,那不是杨逍和李千户吗?”
※※ ※※ ※※
又是黄昏。夕阳连,云淡淡,小桥外,柳丝丝。
杨逍缓步从柳林中走出,他已经差不多醉了一天。每当杀人后,他总是习惯躲起来醉一醉,以酒洗去心中的杀气,洗去所吸入的血腥味。
那条柳堤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酒家,他就买醉在酒家。
他带着七分醉意在那间酒家之内画了一幅画,做了一首诗。
画上画的就是那条柳堤上的风光,诗吟的也是。
他文武全才,诗画方面的成就虽比不上他的武功,但周遭百十里范围内的名士,能比得上他的,却也没有多少个。
很奇怪,他作画写诗,大都在杀人之后,也许是他借此消除心中残余的杀气和血腥气吧。
幸好他喝酒写诗作画的时候并不多。
他不喜欢杀人,一点也不喜欢,可是面对恶人,路见不平的时候,心中的杀气却立即火焰般飞扬,手中的剑不动则已,一动则必杀人。
传他剑的是峨嵋派的无情子,无情子在杨逍出道后,就退出了江湖。
他一生之中,就只有杨逍这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并没令他失望。
杨逍从来没有立志做一个侠客,他所以路见不平、锄强扶弱,只不过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那样做。虽然他无意做一个侠客,但体内流的却是侠义之血。
※※ ※※ ※※
小桥流水,一个人铁塔似的立在小桥上。
杨逍并没有发觉这个人的存在,头低垂,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也许他在想妙月庵那美丽的少妇,也许想他可爱而活泼的表妹。
他一步踏上桥头,才有所感觉,猛抬头,目光落在桥头那人的面上,一落一怔,脚步一顿,失声道:“李千户?”随即又开口道:“李老前辈!”
李千户咧嘴道:“这还差不多。”
杨逍奇怪地问道:“这么巧?”
李千户摇头道:“一点不巧。”
杨逍道:“老前辈莫非是有意在这里等我?”
“不错!”
“找在下有什么事?”
李千户目光一落,便看见杨逍衣衫上酒痕斑驳。
目光一落一抬,李千户就想起一件事,道:“难不成你又杀人啦?”
“老前辈还记得我这个习惯?”
“的确不好。”
李千户目光一闪,道:“今天有消息传来,中州双煞双双伏尸在那边柳堤之上,齐皆断肠,莫非就是你小子下的手?”
“正是。”
李千户道:“杀得好,这兄弟无恶不作,若非这几年我骨头懒得可以,不想外出,再若是他们就住在迭峰县的附近,我早已拿刀砍去他们的脑袋了。”
杨逍道:“我代劳也是一样。”
“听说兄弟二人武功有几下子,而且诡计百出。”
“是事实!”
“好小子,有你的!”
杨逍道:“若换前辈出马,势必一刀一个,杀得更爽快。”
李千户笑骂道:“你少拍我的马屁!”
杨逍道:“前辈一把奔雷刀,江湖中恶人早就闻风丧胆了!”
李干户大笑道:“那是陈年旧事,现在宝刀老矣,英雄老矣!”
他话说得很谦虚,其实一点也不谦虚。因为在他的心中,人仍是英雄,刀仍是宝刀。
这个人年纪虽然一大把,豪迈还是不减当年,也仍喜欢被人奉承。
杨逍正想趁他高兴,问他此来何事,但又给李千户抢在前头。
李千户笑问道:“中州双煞为什么要找你拼命?”
杨逍道:“因为我曾经强闯唐家,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
李千户又问:“还有呢?”
杨逍道:“抢走了唐老二的老婆。”
李千户笑容一敛,板起脸孔道:“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
杨逍道:“我可是为朋友抢的!”
“助纣为虐,罪加一等。”
杨逍道:“老前辈可知,唐安的老婆却是抢自我的朋友的家中!”
李千户道:“原来如此,我听人说你风流自赏,猜想你多半品行下流。”
杨逍笑道:“别人的非议,我也管不了许多。”
李千户道:“妙月庵的那个范氏,可是你骗来的?”
杨逍脸一红道:“在下可没有骗她,是她自己愿随我的。”
“勾引人妻女,你知道该当何罪?”李千户道。
杨逍道:“我已说过,不是我让她跟我,是她自己要随我回家的。”
李千户道:“但你勾引别人,总是没错吧?”
杨逍道:“勾引?这可没法定罪吧?我承认我不是圣人,人不风流枉少年——”
最后一句,他提高声音,脸上露出自负的神情。
少年自负,也怪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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