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
“石原先生在叫谁?”她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想起那个破败道观里十几天的生不如死,那场噩梦般的日式婚礼。
“叫我的妻子。”他眼中柔情与冷硬的脸庞一点也不协调。“她现在还不能接纳我,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
叶青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给你提供一个好的生意平台,你的店铺可以入驻我们樱花会馆,如今上海本地的很多牌子已经驻入,我不收你任何租金。”
“不。”叶青然根本就不想与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就算不考虑民族感情,一旦她加入樱花会馆,就要经常面对这个阴厉无常的男子,她可受不了!
“可以考虑一下。”
“不不不——我目前根本就不具备这么大的经济能力。”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免得惹到他。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这个问题没得考虑。”叶青然尽量靠路边走,与他故意错开一段距离。
忽然间,她想起了报纸上那则新闻。
“问你个事啊——”
他眸子笑意涌起,这可是她第一次认真地问他问题。
“报上说,你们大和商会发生爆炸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眸中笑意顿时不见,她的主动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她在关心那个人。
“我好好地站在你身边,你还想知道什么内幕呢?”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我很好奇。”她故作平静。
他鹰隼般的厉目已经瞥到身后有一辆熟悉的轿车,车中的男人已经怒不可遏地跟在他们身后了。
他右手故意扶了她一下,“小心,路滑。”
叶青然对他突然而至的热情,甚是抵触,一侧身子,脚下高跟鞋一滑,石郎紧紧抱住她差点摔倒的身子。
唐承珣已经追了上来,双目如刀望着他们。
叶青然看到唐承珣那一刻,慌忙推开石原一郎。
石原一郎笑容渐消,对上唐承珣。
唐承珣华眸微斜,目光如冬日里的积雪般冷冽。
叶青然浑身不舒服,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石原先生,大和商会二楼那面墙好像还没有修好,你就有闲情逸致来这里散步了!”
“闲情逸致?与所爱之人在一起当然有了。听闻唐先生与娇妻琴瑟和谐,如今又怎么舍得撇下娇妻,在这里喝西北风?”
“情场得意,生意场怕是要失意了!石原先生小心了——”唐承珣冷冷的目光扫了叶青然一眼。
当初她能选择与他跳下生死未知的山谷,给石原一郎狠狠地拒绝,如今为什么却又与他腻腻歪歪如同深交!
胸口那股熟悉的痛再次不约而至,他受不了,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们聊,我先告辞。”她算看出来了,只有自己先离开才能眼不见心不烦。
“我送你——”唐承珣与石原一郎同时出口。
“你们谁都不准跟着我!”她转身就走。
石原一郎桀桀地笑起来,“这么在乎她,为什么还要娶别的女人?”
“正是因为在乎,才给她自由。你,离她远些。”唐承珣寒气迫人。
“这正是我要说的。”石原一郎眸色幽深,“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看来,那份大礼还是太轻了——”唐承珣笑着转身。
“唐先生,我也有份大礼送你啊!”石原一郎再度桀桀笑起来。
“玉香楼”一个雅致的房间。
炎龙堂几大高层难得聚在一起,新年将至,管清远从南京回到上海,这也算是给他设的接风洗尘宴。
“今年烟土生意出奇的好,古一笑也赚海了。”管清远递给唐承珣一本账簿。
“古一笑老婆逃到上海来了,他让我们留心点儿,看能在他赶来前留下朱颜不?”宗元想起了昨晚南京那个长途电话。
“这两个人也真是对极品夫妻,认识才两年,一个逃,一个追,也辗转大半个中国了吧?”袁羊听到古一笑,就想起他那苦逼的追妻史。
“儿子都生下了,那女人还不消停?”罗席插进一句。
“你们不知道,当初朱颜生孩子难产,古一笑急的差点把南京城给翻个底朝天。”管清远眼前浮现古一笑那张抓狂的脸,笑起来,“朱颜生下孩子没几天又逃了,我多次安慰古一笑,有孩子就行,随便找个女人给孩子当妈得了,那小子却还是一根筋!”
唐承珣心思浮动,好久没见到古一笑了,来了好,正有笔生意找他谈呢!
“你们男人,就会对得不到的女人念念不忘。”谢宝衣嗤之以鼻,“等真正到手了,说不定又各种不顺眼了。”
宗元垂首一笑。
“心之所钟,怎么看都顺眼。”一向沉默寡言的汪镜童打破沉寂。
“玉香楼”的侍者们鱼贯而入上菜,最后端上来一个大大的水晶盘子,上面扣着个精致的不锈钢罩子。
“这是刚出炉的蜜烤羊头,先生们慢用。”侍者优雅地揭开上面的罩子。
“啊——”
侍者大叫起来,瘫在地上。
水晶盘子里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倏地起身,袁羊,罗席与汪镜童已经快速奔了出去。
唐承珣快速从怀中取出一副手套戴上,翻看着那颗人头,年轻的肌肤已经丧失了原有的弹力,“血液还未完全变色,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之内。”
“他是阿西!”宗元惊呼。
☆、第二十五章 古灵精怪的极品女人
管清远仔细审视着盘子里狰狞的人头,沉声道,“是阿西。”
“竹联帮动手了。”宝衣道。
唐承珣眸色阴暗难辨,这就是刚才石原一郎说的大礼了。
阿西是他和古一笑插入竹联帮的一颗暗子,如今不但暴露还被置于死地,看来有些事情得重新布局了。
他还是小瞧石原一郎了!
“是一个男人用枪逼着侍者送来的,早就没了踪影。”罗席三人已经回来。
“回总堂,我们重新部署。”唐承珣淡淡瞥了眼阿西的人头,厉光四射,“子夜时分不妨给石原一个教训。”
接着的几天,报纸上甚是热闹和血雨腥风。
“樱花会馆里众多商家遭到打砸!”
“大和商会遭到不明身份者的袭击,死伤未知!”
······
唐承珣扔掉手中报纸。
“对不起,一笑。阿西的死我要付主要责任。总有一天,我会让石原一郎拿命来还。”
“阿西是个很谨慎缜密的人,石原这个人你要小心了。”古一笑俊美的脸庞满是寒色。
阿西是他的得力下属,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唐承珣根本就不可能打入竹联帮。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等着看好戏吧,我会让大和商会鸡犬不宁,明天所有的商家会强烈要求退出樱花会馆。”
“这么大劲头,不会只是为了我‘济慈门’一个小小的阿西吧?”
唐承珣脸若沉寂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女人!”古一笑过来人似的大呼,“那个女人!我以为你已经放手了。”
唐承珣沉默着摆弄窗台上那盆只剩绿叶的的茉莉。
“我给伯母带了些南京特产,你给捎过去,再替我给伯母问个好。”
“跟我一起回公馆吃顿饭吧?”唐承珣手中的小银剪子快速地剪着多余的枝桠。“我妈最爱和你聊天了。”
“我那女人还没找到,我家儿子还嗷嗷待哺,做什么都没心情。”
“既然来上海了,我陪你各处转转。你那女人,我已经吩咐袁羊给你找了。只要她在上海,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
“她一次次逃,我一次次追,就算找到,又能怎样?”古一笑苦笑一声,“以为有了孩子我和她之间会有所改善,没想到她的心始终在那个男人身上,我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你儿子好吗?”唐承珣心中一紧,如果没有当初她那一跳,他与她的孩子也已经出生了。
“好。小东西很可爱。朱颜不在身边,如果再没有他,我真的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古一笑脸上笑容四溢,“你给我儿子做干爹吧,算命仙儿说,他八字太硬需要认干亲。让你老婆给我儿子做干妈!”
“干爹可以认,干妈就免了。”唐承珣转移话题,“我要送我干儿子份礼物。南京那两栋别墅,挑一个吧?”
“我房子还住不清,要你的做什么!不过,如果你有诚意的话,过了年让谢宝衣来南京帮我两个月,就算是给我儿子的见面礼了!”
“你小子!我什么生意都敢算计!”
“我不要你最先进的枪械技术,只要最低端的毛瑟枪就行。我这人有自知之明。”古一笑撇撇嘴。
“宝衣只能帮你一个月,我这边也离不开她。”
“成交!”
冬夜寒冷,北风刺骨。
叶青然与店伙计忙碌一天,刚要关店门,一个行色匆匆满面尘土的女子一头扎进了店里。
“小姐,我们店已经打样,如果需要什么,请明天再过来吧!”店伙计招呼着。
“拜托你们让我躲一下好不好?就一会儿!我是乡下一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丫头,男主子已经五十八岁了却色心不改,要让我做他第十七房小妾!我虽然没爹没妈,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知道人不能只贪图富贵。求求你们救救我,若能逃过此劫,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感激你们!”女子虽然缁衣布衫,可一张小脸分外娇俏,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砂砾中的一颗宝石熠熠生辉。
“进这家铺子了——”外面嘈杂响起。
“快——躲这里。”叶青然心头一热,试图把这名女子拉到里面的小屋。
“他们肯定要来搜的——我躲这里吧!”女子灵巧地钻到了店里存放布匹的柜子里。
柜子的门刚关上,几个黑衣男子就匆匆进来了。
他们四处张望。
叶青然使个眼色,小伙计笑着上前问,“这么晚了,我们铺子已经打样,先生们明天再来吧!”
“我们找人。刚才明明看到一个姑娘进了你们铺子?”一个个黑衣男子东瞅西看。
“姑娘?我一直在店里,怎么没看到?小五子,你可看到什么姑娘进来过?”叶青然故意一脸疑惑。
“哪有什么姑娘!这大冷的天儿,连耗子都躲在窝里睡大觉不想出来呢!”小五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明明看到她进了你们铺子——”黑衣人不耐烦地开口。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叶小姐了。”袁羊笑着走来。
唐承珣的人怎么上门了?
这名女子究竟是谁?
唐承珣的下属在强抢民女?
“我这里没有你们找的什么姑娘。天色已经很晚,我们要打烊了,你们都回去吧。”叶青然一想到刚才那名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就软了,想帮她一次。
“叶小姐,我是受人之托,情非得已。你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四处看看就行。”袁羊一脸笑意。
“好吧。我店里这批货是刚到的,你们看看,可以。但是不许乱翻乱动。”叶青然站在那名女子藏身的柜子前。
袁羊满脸感激,对着众黑衣男子使个眼色。他们四处散开,寻找着蛛丝马迹。
很快,他们面面相觑。
“我以我的项上人头作保,朱小姐进来了。”一名黑衣男子低声对袁羊说。
袁羊看了眼几个装货物的柜子,随即笑起来,“叶小姐,我想看看你店里的这几个柜子?”
“店里上上下下已经让你们搜遍了,没有就是没有。”叶青然故作平静,“这几个柜子的钥匙被李叔带走了,我也打不开。”
袁羊走近叶青然,颔首以示尊敬,“我可以试试。”
“这不是你们炎龙堂。这是我的铺子,我说不行就不行。”她立马强硬起来。
袁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青然身边的那个柜子,眸色一转,退后几步低声对一个黑衣男子交代了几句,男子飞奔而去。
叶青然顿感不妙。
“我要关门了,你们都走吧!”
“我不能走,叶小姐。”袁羊彬彬有礼。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再不走,我让人报巡捕房了!”叶青然万分心急。
“今日打扰到叶小姐,万分抱歉。请再给我十分钟,到时候再给你赔罪。”袁羊一脸真诚。
几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任叶青然说什么,他们就是不走。
外面响起汽车鸣笛声。
脚步声阵阵。
一袭黑色大衣的男子冲了进来。
这个俊美硬朗的男子真眼熟啊,叶青然想着。
是古一笑!
那个在南京找了一帮妇人给她验贞的男人!
“女人,你把我老婆藏哪儿了?”古一笑锋利的双目对上叶青然清澈的眼睛。
“古一笑?”叶青然不自然的挤出一抹笑容,“我这里怎么会有你老婆?”
“女人,你撒起慌来一点儿都不可爱。瞧瞧你那眼神,明明就已经在告诉我,我老婆就藏在你的柜子里。”古一笑俯下身子,语气温柔的腻人,“听好了颜颜,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揪出来,第二自己爬出来。我只给你三秒钟时间,开始计时——三,二——”
柜子“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次算我败给你了。”朱颜声音清脆如珠,漆黑的眼珠如同两枚黑宝石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谢谢你。”朱颜对着叶青然伸出手,“他们都叫你叶小姐,我也叫你叶小姐好了。”
“不好意思,没有帮到你。”叶青然打量着眼前的长发女子,她衣着满身风尘,神情倦怠却又难掩无双的姿容。她身上有一种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美,比懵懂少女多了份成熟和淡然,比温婉的少妇多了几分矜持与天真。
叶青然又看向痴痴盯着朱颜的古一笑。
这就是刚才她口中那个五十八岁色心不改的乡下大户人家的男主子!
“叶小姐,无论怎么说,你帮了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我朱颜一向的做人原则——”朱颜琅琅的南方女子口音听在耳朵里甚是舒服。
古一笑却不屑地撇起了嘴。
“古一笑——”朱颜一改刚才温柔,狠狠说出三个字。
古一笑立刻无比顺从顺从无比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甩出露着两颗牙齿的国际标准笑容,递给朱颜。
朱颜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