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唐承珣瞬间倒地。
叶青然连忙起身,“不会有事吧?”
谢宝衣取下唐承珣身上的一个黑色玉牌,并给他盖上一条毯子,“对不住了,哥。”
她看向叶青然,“麻醉药力只能持续半个小时,你看好他,我走了。”
“宝衣。”叶青然起身试图阻拦,却又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谢宝衣黑色的背影只在门口一顿,就如风般而去。
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冬夜飘洒的雪幕中。
寒风凛凛,她浑身的热血却在沸腾。
她凭着唐承珣那块玉牌去炎龙堂总堂挑了想要的枪支。
一路驱车急驰。
夜色沉沉,雪花如团。
黑衣女子走出轿车,手中的枪填满子弹。
闭目深呼吸,雪花落在她短发下雪白的脖颈里,雪花化成雪水,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冷。
她睁开双眼,对着面前那栋富丽堂皇的房子审视半天,决然进去。
随即,枪声四起。
惨叫声,枪火声,猩红的鲜血,崩裂的肢体,充斥在这栋豪华的别墅里。
成群的日本宪兵一拨又一拨地涌了过来。
一地死尸,一片猩红,气氛诡异的吓人,谢宝衣被围在中间。
“住手。”一个男子狠厉的声音传来。
谢宝衣循音而望,他,终于出现了。
他脸色憔悴,在看到她那一刻起双目就满满疼惜。
她冷冷凝望着与他相距几米之遥的男人。
他亦回望着她。
她曾经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他口口声声会一辈子对她好,可仅仅几个月,他就变了!
她根本就想象不出来,他会投身到炎龙堂的生死大敌,还会亲手对昔日的兄弟执起利刃。
她要如何才能咽下这口窝在心里的怨气!
血债血偿。
“退下。”汪镜童厉声喝着。
成群的日本宪兵与灰衣人缓缓退到门口。
“统统滚出这所房子!”汪镜童再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整个房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窗外的北风卷着雪花穿过大开的门洞,零星地飞舞在他们头顶。
“为什么?”谢宝衣打破沉寂,依旧望着他。
“人各有志。”他避开她的眼神。
“投靠日本人,做他们的走狗也是你的志向所在?”她不依不饶。
“英雄莫问出处。”
“英雄?”她冷笑,“汉奸!”
“ 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今日放你一马,走吧!”汪镜童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痛。
“夫妻一场?哼,你是我谢宝衣人生最大的污点!”她狠狠盯着他。
他双目中难言的痛楚一闪而过。
“你杀死这么多宪兵队的人,我不与你计较。趁石原不在,赶紧离开这里。”
“今天站在这里,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她声音脆如琳琅,却再无昔日的悦耳,刺进汪镜童心里,格外的冷。
“你来这里,究竟想证明什么?”他尽量不去看她熊熊怒火暗涌的双眸。
“我要一个补偿。欺我骗我之人必须付出代价。”
汪镜童双目缓缓移到对面女子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我,从未骗过你。”
谢宝衣笑起来。
苍凉的笑声夹杂着失望。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汪镜童眉头皱在一起。
一股熟悉的子弹上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下意识用身子护住眼前的女子。
“砰!”子弹入肉的声音与汪镜童痛苦的低吼一同响起。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打量怀中的女子。
她来不及检查他受伤的左臂,手中枪狠准稳地朝门口射了过去。
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伴随着沉闷的枪声一起消失在冬夜里。
“真不愧为炎龙堂的‘铁腕娘子’!谢小姐不光是一流的枪械师,枪法更是高明,佩服,佩服。”石原一郎桀桀的笑声与掌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分外刺耳。
汪镜童一掌打掉谢宝衣手中的枪。
谢宝衣怒目望着眼前的男子。
“这么快就效忠你的主子了。”
汪镜童不理她的嘲讽,对石原一郎道,“放她走。”
“哈哈哈,她是唐承珣的义妹,她刚杀了林红夕,就这么让她走,你也太小看我了吧?”石原一郎步履轻盈,走来。
“哼,姑奶奶既然敢来,就没想着要走!”谢宝衣冷笑。
“我再说一遍!让她走!”汪镜童厉声道。
“你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一看到这个女人就没有理智了。”石原嘴角轻扬。
谢宝衣瞥了眼不远处的石原一郎,双目中的愤怒滔天。
她身如狡兔,快速出手,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对着石原一郎狠狠掷了过去。
汪镜童拳风对着她扑面而来。
‘噌!“
匕首偏离原来的轨道,插入白色墙壁。
石原一郎又是桀桀一笑。
谢宝衣冷冷看向汪镜童。
他刚才替她挡枪,左臂正鲜血淋漓,脸色苍白。
一股噬心的痛自她心间划过,她狠咬下唇,右手轻轻伸到后背,一抹雪光亮起。
手起刀落。
带着她特有的干脆与狠厉,捅在汪镜童小腹。
”我最讨厌欺骗!你却骗了我!“她声音颤抖凄厉,深深凝望痛得蜷成一团的男子。
他牙缝中努力挤出几个字,”宝衣——我不会负你!“
”让你的誓言见鬼去吧!“她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他的身躯已经被鲜血染红。
石原一郎半眯着双眸,意犹未尽。
”放——她——走!“汪镜童对着石原喊道。
”啧啧,你都受伤了,留下她照顾你不是很好吗?“石原笑着摇头。
”放她一次——这是我欠她的——“汪镜童紧紧捂住下腹,疼痛袭来,伤口似乎没有想象的浅。
他的目光移向近在咫尺的女子,千言万语顿时凝结在心底。
她,迟早会懂。
谢宝衣的心在瞬间已历经生死。
他小腹还在流血。
血迹殷然的蓝色衬衣还是她亲手选定的。
她别过双目,转身。
”下次再见,必定你死我活。“
石原一郎挡在门口,笑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宝衣右手如钩,狠取石原双目。
石原动若惊电,反击。
石原拳风强悍,谢宝衣则狠辣快速,刚开始宝衣占了上风,但最终女子体力不敌男子,缠斗中,石原已经胜券在握。
”咚!“一声枪响。
谢宝衣与石原面面相觑,看向对面面无血色的汪镜童。
枪是他开的。
”住——手!放她走!否则——“他把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谢宝衣不忍再看,硬硬压住内心的翻涌。
石原一郎放开谢宝衣,故作轻松一笑,”我们的合作还未开始,怎么能说死就死呢!这个女人,我放了就是。“
原本聚过来的日本宪兵队的人和灰衣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谢宝衣知道,此刻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她狠狠一咬下唇,走掉。
”快给汪先生查看伤口。“石原一郎一挥手。
两个貌似军医的男子匆忙过来,给汪镜童处理左臂的枪伤和小腹的刀伤。
石原一郎鹰隼般的双目紧盯他小腹处的伤口。
”伤口很深,离器脏只有几微米。“军医快速止血上药。
石原一郎眸色幽深,笑起来,”她都那么绝情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谁都不能动她一分一毫。“汪镜童忍住疼痛,艰难道。
石原一郎低声笑着,‘我也被心爱女子捅过一刀。那个伤疤不光留在了身上,也刻在了心里。为了我们这种殊途同归的爱,我承诺给你,保谢宝衣不死。”
“谢了。”汪镜童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后天的大戏可少不了你,你可要快些好起来!”石原一郎的手探向下腹那个若有若无的疤。
如果不是这个疤痕的存在,他都怀疑她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坠海一别六年,她重回上海就住进了守卫森严的唐公馆,想见一面都难。
看着她与那个男人情思深浓,享着天伦之乐,他的心间犹如被一根淬毒的针尖扎入,乐此不疲地痛着。
他在噬心的思念中挨着一分一秒,心中的执念已经成魔,反复纠结在他心中的沟沟壑壑,得到她的欲望却日益弥坚。
他运筹多日,待后天一过,一切就会在预料中尘埃落定。
他嗜血的眸子再也掩不住浓浓的野心。
她,是他的。
就算得不到,毁了就是。
也不要她安然地在世上一隅与那个男子缱绻情深。
唐公馆。
叶青然静静望着沉睡中的唐承珣。
她心中起伏难安。
为谢宝衣,也为后天的婚礼。
事已至此,她跟本就阻止不了唐承珣的计划。她要做的就是尽全力配合他,让他的计划得以圆满。
生,一起。
死,亦同。
唐承珣悠悠转醒,警觉起身。
“宝衣呢?”
“去找汪镜童了。”她回答的无比安静。
“胡闹!”他怒气冲冲,拿起电话,飞快拨通了一个号码,“阿元,立刻带人去贝当路‘樱林’洋房接应宝衣——”
“哦?已经安然无恙回来了!好,我稍后过去。”他终于舒心地叹了口气。
“宝衣回来了?”叶青然急切地问。
“是的。”他拥住她,“你们谁都不能有事!”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此刻起,我都不会再有任何质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她依偎在他胸膛。
“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她立刻捂住他的唇,“答应我,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不光要活,还要长命百岁的活。”他的唇覆在她的唇齿间。
次日,唐承珣与宗元甚是忙碌。
炎龙堂的几位高层也不停地在公馆出出进进。
叶青然如往常般服侍唐母,照顾孩子们的一日三餐。
她的家人已经被接进了唐公馆。
天色已晚,她望着主楼紧闭的书房,安静地看着唐承珣颀长的背影映在玻璃窗上,出神。
这一夜过后,她与他会安然地活着,还是——
她耳边依稀是孩子打闹的声音,这就是她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幸福啊!
这段日子,荣柏杨已经在唐承珣的默许下,可以自由出入唐家,与他们一起吃饭品茶,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家人。
初识他的时候,她不敢面对他的一腔热忱。
历经多少磕磕绊绊,终于拨开乌云看到了月明,但是老天好像不作美,偏偏有个石原一郎横亘在她的世界里挥之不去。既然她与他还有那么多苦难要闯,哪怕是拼了自己性命,她也要护他周全。
------题外话------
先给大家道个歉,结局还没有写完,这些字将就着看一下。
这几天,孩子面临开学,我家孩子是九月一号以后的生日,按说是不能上一年级的,不过历经重重阻隔总算进了我们这里的重点小学了,这几日我光来回学校与家之间跑这个事情了,上学不易啊,进重点学校更是不易,哎,这就是做父母的心酸啊!
明天把孩子送进学校,我就可以静心写结局了,大家体谅一下喽。这里笑笑真诚地给大家说声“骚瑞”。
最后一章很快就出来了,因为笑笑月初也要去上班了。
爱你们。
☆、第六十章大结局(下)
冬夜短暂,叶青然检查完婚礼上要穿的礼服和首饰就倚在主楼衣帽间暖橱旁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将欲晓。
早起的仆佣已经轻手轻脚地忙碌开来。
她披了件大衣,走向西楼。
昨日一整天,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忍打扰,不忍责问。
唐公馆所有的门楣,窗棂已经被朱红的锦缎包裹,就连院子
里的西府海棠和枝粗条疏的玉兰树也已披彩挂金,一派嫣红
和喜庆。
踏着冰冷的水泥地,穿过层层华滟的布置,走进西楼。
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颀长挺直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面朝墙壁,正陷入深思,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出十足的雍容和气定神闲。
她有些痴了。
上天把他赐给了自己,这是多么丰厚的馈赠啊!
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要紧紧握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茉茉。”他回身。
她嫣然一笑,嘴角两个浅浅梨涡再现,如同阳春三月的柔柔水波,涤荡进他的心房。
走近他,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他浅浅一笑,拥住她,双唇轻柔地贴在她的脖颈一路吻了下去,“是不是怪我一夜未归?”
她耳边响着他低沉如绵的嗓音,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脑海里划过一阵阵眩晕的幸福满足感,不由得低吟一声。
他双手轻快地解着她衣衫的扣子。
她双目紧闭,沉浸在这种小别的情爱悸动里,乐此不疲地回应着。
每次与她的肌肤之亲,他都不能自控地深深陷入,用自己独特的温柔和狂野体验着多年的求而不得。
她的美好,清馨一次次让他欲罢不能,身心俱献。她一个小小的投入和忘情,就足以使他丢魂落魄。
她是他的女人!
他要把她呵护在手心一辈子。
他最先在爱欲中清醒过来,慢拢她半褪的衣衫,炙热的双眸里盛满情意,说不尽的缠绵悱恻,“晚上等我。一定弥补昨晚让你独守空房的遗憾。”
她掂起脚尖,吻了下他滚烫的唇。
“我与你生死同心。”
他挽着她的手,一同坐下,“我必须把今天的日程安排给你说一下。”
他言之灼灼,她认真地听着。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她与他携手去主楼给唐母请安,又看了下还在熟睡中的孩子。
简单地用过了早晨,她就去上妆换衣。
由于天气太冷,她的婚服没有选择婚纱,而是传统的描金绣凤的朱红吉服。
她望着一人多高的穿衣镜里的自己,面沉如水。
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