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儿正着急得不行,也没工夫跟她多说,急急说道:"不必了,这儿还有瑞娘和莲儿,你就留下来吧。"
说完也不等她们反应,便径自走出门去。莲儿和瑞娘急忙跟上,瑞娘更是比裴馨儿还要担心——灵姐儿和淳哥儿可都是在她的照料下长大的啊!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并不比裴馨儿差了多少了。
几人匆匆走回主屋里,就看见灵姐儿嚎啕大哭着,一看见裴馨儿就立刻扑了上来,扑进她的怀里,哭声中似乎带着天大的委屈,听得人心都碎了。
裴馨儿心疼得不行,抱着女儿不住地宽慰,好不容易才让灵姐儿的哭声小些了,然后抬起她的头来,裴馨儿一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间在她稚嫩的小脸儿上,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还被刮破了皮,露出点点血丝。
裴馨儿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团火气熊熊燃烧起来,胸中满满的全都是怒火,几乎就要炸开来,怒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陪着灵姐儿一起上学的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得浑身打颤,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道:"姨??姨奶奶恕罪,奴婢??也是没有办法??都是大哥儿,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一般,就去追打大姐儿。奴婢虽然马上就冲了进去,但大姐儿却已经被大哥儿打成了这样,奴婢立刻就带着大姐儿回来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敦哥儿干的?裴馨儿深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满腔的怒火,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瑞娘说道:"你赶紧去把杜大夫请过来,给灵姐儿看看伤。"
瑞娘点了点头,急急地去了。
灵姐儿就依偎在娘亲怀里,抽噎着问道:"娘??是不是??灵姐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哥哥要打我?"
裴馨儿心头一抽,仅仅把女儿抱在怀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敦哥儿之所以要打灵姐儿,八成是听说了冯氏的事情了吧?真不知道昭煜炵是怎么管教他的儿子的,内院的事情那么快就传到了敦哥儿的耳中,看来昭煜炵对前院的掌控也就不过如此了。
对裴馨儿而言,敦哥儿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有愤怒的感情一点都不值得奇怪,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奇怪的是他为何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并且还迁怒到灵姐儿身上?要知道,在这件事的最后关头,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完全让孙氏去唱了独角戏啊!
况且,不论敦哥儿的心情有多糟糕,对自己有多少怨恨,冲着自己来那是无可厚非的,却为何要冲着灵姐儿去?他跟灵姐儿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灵姐儿还是个女孩子,他怎么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她轻轻抚着女儿的脸,难过得就要流下泪来。还是乖巧贴心的灵姐儿见了,倒反过来安慰娘亲道:"娘,不哭不哭,灵姐儿没事,灵姐儿一点儿都不痛的!"
女儿的乖巧反倒让裴馨儿心里心如刀绞,抱紧了女儿,眼泪忍不住滑落眼眶。
这时,瑞娘匆匆带着杜仲进来了。他刚刚为娟儿开完药,还没走就让瑞娘抓住了,又来了这边,一看到灵姐儿脸上的伤,心中顿时也是一揪。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怒气
杜仲虽然是个医痴,并不关心除了医术之外的任何事情,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铁石心肠。灵姐儿他也是见过几次的,这个机灵可爱、彬彬有礼的小姑娘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讨厌起来,所以他对灵姐儿的印象一直很好,如今见了她脸上的伤自然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态度细细问了小姑娘脸上的伤的来历,得知是她的兄长打的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赞成地看了身旁的裴馨儿一眼。其实他也并不是全然的不通世事,对大户人家里这些阴私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是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心狠手辣也就罢了,他最见不惯的就是无辜的孩子被波及,因此见了灵姐儿这样,心中自是十分的不痛快。
裴馨儿则是心中愈发的痛了,抱着灵姐儿垂着泪,不肯轻易放开来。
杜仲暗地里摇了摇头,细细斟酌着给灵姐儿开了副药,然后对裴馨儿说道:"这药并不能多吃,只一剂就好,脸上的肿就能消了。至于那伤口,要坚持敷药,这药药性温和,虽然见效慢些,但一旦好了之后就可完全不留疤痕。孩子还小,若小时候脸上留了疤以后就不好过了。"
裴馨儿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不由感激万分,急忙道:"杜大夫说的是,劳驾您了!我一定会小心从事,遵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杜仲又叹了口气,看了看她道:"姨奶奶一向聪明,原本不该我说些什么,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一下。大人们不论做了些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您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将灵姐儿牵扯进去才是。"
裴馨儿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杜仲这才离去了。
裴馨儿急忙让人去抓了药来给灵姐儿煲药,又配了药材来制作要给灵姐儿敷脸的药膏。忙得不可开交,连娟儿的事情都暂时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忙碌就忙碌到了晚上。
院子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将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必知不觉天黑了都没发觉。点蜡烛点等都已经成为了习惯,大家顺手就做了,还没意识到已经黑夜降临。
昭煜炵来到这里的时候,入眼便都是这一片忙碌的景象。
他向全兴使了个眼色,就见全兴会意,急忙上前打听消息。
不一时全兴回来,将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对昭煜炵说了一遍,昭煜炵顿时心中一震,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迈开了步伐。大步走向裴馨儿的屋子,直到人都走到了门口,才有人察觉了他的到来,急忙七零八落地向他行起礼来。
裴馨儿正在里屋小心翼翼地为灵姐儿包扎伤口,突然听到下人们给昭煜炵行礼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听而不闻,既不起身,也不回头,仍然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情,根本就不顾人已近走进了屋里。
昭煜炵见状,略微有些无奈地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到灵姐儿脸上的纱布,顿时心中闪过一阵心疼。
他柔声问道:"灵姐儿,很疼吗?"
灵姐儿毕竟年龄小,并不知道记仇,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见昭煜炵的面。便立刻开心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仰着头道:"爹爹怎么来了?灵姐儿不痛的,爹爹不要担心。"
女儿的乖巧懂事越发加重了他心底的愧疚,也愈发衬托出敦哥儿行事的差错。他的大儿子行为举止还不如他的女儿,这其中固然有小孩子的心性脾气的差异。从小得到的教养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敦哥儿已经被冯氏和老夫人她们惯坏了,而他并没有起到一个父亲该起的作用,好生教育自己的儿子,也是难辞其咎。
然而灵姐儿却恰恰相反,被她的娘亲教育得很好。
他抱着女儿,亲了亲女儿稚嫩的小脸,看向裴馨儿问道:"大夫怎么说?灵姐儿严不严重?"
裴馨儿本不欲理他,但他就在眼前,也不能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只得淡淡地说道:"不打紧,死不了,也不必担心。"
昭煜炵一下子就火了,却又想起女儿还在怀中,只得压低了声音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说话太不靠谱了!"
裴馨儿却是眼眶一红,声音就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哽咽,道:"爷还在乎我们母女的死活吗?您可养了个好儿子啊!"
昭煜炵顿时理亏,火气一下子就没了,只能看着她,无奈而又歉然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敦哥儿只是被人惯坏了,有没好好教养,所以才做出这种错事来。"
裴馨儿却不领情,冷笑着说道:"大哥儿好大的威风,竟然还学会了打妹妹了。既然他对我们母女如此有意见,我们干脆避让出去算了!爷,就让我们还回丁乡的庄子上去吧,免得留在这种地方惹人嫌、招人打!"
昭煜炵头疼地看了看她,放下灵姐儿在她身边,自己则绕到了另一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不舒服,这次是我错了,回头我就去好生教育敦哥儿,让他来对你和灵姐儿赔礼道歉,可好?你就别说什么要走的事情了,你我心知肚明,你要走了,淳哥儿怎么办?"
裴馨儿顿时默然,说不出话来了。儿子女儿都是她心头的肉,灵姐儿她还有可能带走,但淳哥儿身为昭家的男丁,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着自己走的,就算昭煜炵同意,老夫人和昭夫人也不会同意。她怎么能丢下儿子不顾,就这么和女儿走了呢?!
昭煜炵见她不吱声了,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将她揽得更紧,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如今好不容易完成了皇上的吩咐,我们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走不走的了,我们一家子平平静静过日子,不好么?"
裴馨儿默然。
在她重生以后的人生向往中,从来就没有昭煜炵的存在。他是一切麻烦的根源,他的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只要女人多了,是非就多,并不会因为冯氏的去留而产生任何变化。
这个道理昭煜炵可能明白,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只有一点可能确定的是,她以后怕是再难走出昭家这深宅大院,方才所说不过是一阵气话而已,她也知道自己是走不了的。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略微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脱开来,说道:"爷,灵姐儿还在看着呢!"
而灵姐儿这个小鬼精灵,在自己的爹娘抱在一起时就俏皮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此时从指缝间偷偷瞧出来,"咯咯"笑着,一脸的精灵可爱。
裴馨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中愈发的感慨担忧。她要怎样才能保住女儿脸上天真的笑容不被这深宅大院所侵蚀,快快乐乐地长大?她要怎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小儿子在勾心斗角中平安成长,将来能有自己的一块立足之地?
昭煜炵并不知她已经想到了那么后的事情,只看到这会儿红颜相伴、母慈女孝,一副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顿时便舒爽了心神,懒洋洋地靠在炕头上,看着她们母女,只觉得岁月静好。
不一会儿,只见莲儿走进门来,恭声问道:"爷、姨奶奶,晚饭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就用?"
昭煜炵便道:"让他们呈上来吧。"
莲儿应声退去,裴馨儿却突然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爷先用着吧,妾身还要去看看娟儿,一下午只顾着灵姐儿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昭煜炵不由脑袋一大——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儿了!今儿个想要过关还真有些不容易啊!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都挤到一块儿去的?
他只得站起身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毕竟是我的手下办事不力,让她吃了苦头,说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
他这么说了,裴馨儿倒不好继续拿乔下去,转头看着他,问道:"真的只是办事不力吗?"
难道不是他故意隐瞒实际情况,不让自己知道吗?
昭煜炵早就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于是苦笑着说道:"我为何要骗你?这事儿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我的手下都是男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男子所知的各种逼供、虐待手法,女人们一般是不会用的,你们只会软刀子磨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做手脚。我的手下没见到那些惯常所见的东西,自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所以才对我回报了她安然无恙的消息。我是知道她对你的重要性的,若是早知她受到了折磨,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你?"
裴馨儿默然,想到娟儿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血淋淋的伤口,一切的折磨都在看不见的暗处,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昭煜炵趁机再进一步,拉着她的手道:"那丫头也无愧于你这么关心她,就这样了,也没从她嘴里说出关于你的一点儿不是,是个忠心为主的人,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改观
裴馨儿却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样的忠诚,我却是宁肯她没有,也不必受这无妄之灾了。"
她说的是内心之言,昭煜炵却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轻抚着她的背,笑笑没有说话。
牵着裴馨儿的手,两人一起来到娟儿房里,只见她已经睡下了。莺儿一见两人联袂到来,不禁有些惊讶、有些窘促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昭煜炵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她还好吧?"
莺儿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看他,然后忙低头说道:"会将军,都还好,吃过了药,精神也好了些,这会儿睡下了。"
昭煜炵虽然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却也绝对谈不上和蔼可亲,这会儿却突然纡尊降贵来询问一个丫鬟的伤势,别说惊喜了,在莺儿看来简直就是惊悚!
裴馨儿自然知道自己丫鬟的心思,见状不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既然她没事就好了,爷,我们回去吧。"
昭煜炵本就是为了她才陪着来这里的,闻言自然说好,于是原本想来陪陪娟儿的裴馨儿不得不又回转了主屋。这时饭菜都已经端上来了,裴馨儿再没有了推脱的借口,只得坐下来陪着昭煜炵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后,昭煜炵顺理成章又歇在了她的屋子里。
因为刚刚解决了冯氏的事情,裴馨儿只觉得去了心中一块重负,心神得以松懈下来,便只觉得疲累。她自然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昭煜炵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半晌,虽然什么也没做,却感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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