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楚留香本就是个细查入微的人,毕竟若是谈起对于女人的了解,那姬冰雁是拍马也赶不上楚留香的。
所以,楚留香在看见姬冰雁几不可查的微点了头后,就笑着跟那女孩出门了。
胡铁花见着楚留香走了,转回头看向姬冰雁道:“你们是不是又算计什么事了?”
做为朋友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和直觉,自然也不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的,胡铁花也发现了楚留香和姬冰雁的互动。
姬冰雁道:“美人窟,英雄冢,你说会是什么事?”
胡铁花闻言笑道:“什么窟啊冢的,我可不管,有什么事你们这几个聪明人费脑子好了,到时候有热闹别忘了叫上我就行。”
他说着,就一步迈开向着无花的屋子窜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早就够胡铁花将自己的穴道解开了。
新来的好玩事他得先放放,关键还是刚才被楚留香熬粥所激起的好奇心,急需要满足。
胡铁花的动作非常快,又加上他刚刚故意拿话引开姬冰雁的注意力,所以他窜出去的时候,姬冰雁竟是一时没有抓住他。
胡铁花大笑道:“喂,花骨朵,那死公鸡喜欢赖床,怎么你也跟着爱睡懒觉了?你再不起来跟我们去喝酒,可是连晚饭都错过了!”
无花被胡铁花的大嗓门吵醒,在他冲进来的前一刻,才及时的将床幔放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道:“胡兄,你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下门?”
胡铁花道:“你什么时候也来这么多臭毛病了?大男人的讲究些什么,还怕我看不成?”
无花闻言又叹了口气。
若是平常他倒也是不怕胡铁花看,只是自己如今脖子上被楚留香弄出来的东西,那却是万万不能让人看见的。
姬冰雁这时也跟了进来,他一把抓住胡铁花的后脖领子,就将还在眼睛四处乱扫以期发现点什么的胡铁花向外拎。
他边带着人往外走,边冷冷道:“你好好休息,我带他去喝酒。”
无花此时自然知晓姬冰雁的好意,但若是朋友之间再谈道谢却也是见外了。
所以虽然被姬冰雁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让他多少有了些尴尬,但无花还是笑着对理解支持楚留香和他在一起的姬冰雁道:“两位定要喝的尽兴才好。”
姬冰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楚留香走之前可是将一切可疑的事物都已处理掉了,胡铁花没发现什么东西,挣开姬冰雁的手,有些失望的自己向外走。
他边走还边喃喃纳闷道:“没想到花骨朵你不但长的像个女人,身子弱的也像个女人,怎地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无花又笑了笑。
胡铁花的直肠子他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自然也是知道对方这话是没有丝毫恶意的。
然而此时的姬冰雁正好要踏出房门,闻言却是停下了步子。
他想了想无花平素的穿着,又转了头向床里的人淡淡问道:“无花,用不用我去叫小二给你买套高领广袖的衣服?”
姬冰雁的声音听起来,与平素冷淡寡言的语气声调没有半分的不一样,也无丝毫笑意奚落。
就好似是在问对方要不要喝茶一般自然正经。
但是在床上坐着的无花,却是一反平素谦和而出奇失礼,静静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姬冰雁见状挑了眉,微勾了唇角,点头表示了解道:“我一会儿叫他们直接送到你房里。”
他话一说罢,就一脚踏出房门走了。
胡铁花此刻也追在姬冰雁后面出门,连声问道:“喂,死公鸡,你为什么要送花骨朵衣服啊?”
夕阳渐落,只余下一层红艳瑰丽的色彩徘徊天边。
被血红浸染的白云竟好似发出了妖艳绝美的吸引力,让人一时无法移目。
无花微侧身阖目躺在架在跨院树荫下,从小二处借来的躺椅上,静静的感受着落日最后的余温消散,和紧接着墨蓝倾降,银钩繁星所带来的额清点春寒。
他睁开眼睛,小心翻身从躺椅上缓缓坐了起来,拿过一旁桌几上放置已经有些微凉的清茶,向唇边凑着。
却是在这时,一阵尖锐冷峭的迅疾声音呼啸而起,紧擦着无花耳边将将而过,随即又只听“咚”的一声,重重的深钉在桌几上。
弩箭箭尾仍旧因着高速且气劲颇大的余韵,在夜间清凉的春风中不停的震动摇摆。
同时,几缕墨黑乌发,也随风缓缓飘落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的迅速快捷,仅仅是弹指一刹那的功夫,却又参杂着让人绝对惊心胆寒的危险杀机。
然而无花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半敛着双目,举杯的动作毫无停滞的继续向前,轻轻的啄饮。
直到他喝完了一口茶润喉,才又将茶杯重新放回到了桌几上。
无花一手拔出仍然有着些许振颤的弩箭,将上面系着的白绫解下。
他将弩箭放在一边,轻慢的展开了白绫。
待看完白绫上的字迹后,无花微蹙了眉,随即又轻声叹息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下这四周空荡荡的院子,苦笑道:“真是,这该用人的时候,竟是一个都不在。”
无花话虽这样说,但心中却也知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三个人还没有回来,定是被什么棘手的问题给拖住了。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感觉了一下休息一天后,已经多少有些恢复的身体,便向院外走去。
虽然无花现在的状态,比不上他平素鼎盛的时候,但是七八成的气力,却总是还有的。
楚留香即便昨日有些失控,但当时却也是因着心中在意无花,而没弄的太过凄惨。
否则无花现在连正常的想走几步路,那都是绝不可能的。
对于闯荡江湖已久的楚留香,他手头上常备的伤药,自然也是可以称为圣品。
无花被楚留香折腾出来的伤,也幸而得了那些药,又由着他自己忍耐力也是不小,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无花没有叫小厮去环采阁找楚留香,因为他知道,那人既然要将他们几个分开,那路上也必定有着埋伏。
既然如此,又何必罔顾了无辜人的性命?
所以他只是吩咐小厮去给他叫了辆马车,顺便再费力去寻了些东西。
无花自然明白,该省的力气还是要省的,该注意的身体,也还是要注意的。
他没有让自己吃苦受罪的爱好,因而也尽量做得让自己舒适起来。
与石观音相处,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比起那个和自己亲娘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相伯仲的水母阴姬,无花却是更不愿意跟温文尔雅,却又心机深沉的蝙蝠公子打什么交道。
能将那三个同样智慧武力不凡的人分而困住,无花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上除了原随云本人,还有谁能做到。
只是无花多少也有些奇怪。
本是由于楚留香和胡铁花去找高亚男,才因调查蝙蝠岛遇到的原随云,为何这如今他们还没去招惹人,倒是那位蝙蝠公子首先来找他们了?
无花坐在马车里,摸着那些放在一旁的东西,又叹了口气。
现在胡乱想些什么都没用,也只能先去试探一二了。
在车夫跳上了车后,无花掀开车帘向仍旧在外的小厮笑道:“小二哥,还要劳烦你再帮在下一个忙。”
那小厮看着无花笑道:“没问题,公子您就吩咐吧,小的定会帮您做到。”
无花看着天边月色,微微一笑,道:“等下,若是你见到了与在下同住一个跨院,长得颇为不错,且面带桃花的那个风流公子回来,就帮在下给他带句话吧。”
四处凶险杀机出
无花其实一点都没有猜错。
因为那三个迟迟未归的人,也确实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雅阁内布置高雅清幽,酒香萦绕飘渺。
琴音婉转低诉的呜呜,好似相思的慰藉。
又好似为何事而困终不得解之苦闷,绕梁环耳。
再加上一个冰洁清丽如雪山白莲的女子在面前敛目垂盼,盈盈浅笑。
这无疑是每个男人做梦都想遇见的事。
只可惜,楚留香对于这种阵仗早已经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
而且他对自己眼前的场景也总是能免疫的。
更何况这天下若论高洁雅致,淡然无尘,只恐怕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家无花哩。
不过应夸奖的还是该夸奖。
除了在没有人让他极度看不顺眼,或是因着克敌而不得不毒舌的时候之外,楚留香一向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所以当琴音渐缓消无之后,就听楚留香拊掌而笑,道:“姑娘好琴技,在下佩服。”
水洁儿轻轻婉笑,道:“公子可听出琴音中之意?”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我家内人极善琴技,在下身为其知音,自然也需通透乐理才可。”
水洁儿闻言微怔,敛目低首,轻声道:“原来如此,想必在公子心中,比起令夫人,奴家定是不如的。”
楚留香笑道:“你二人本就有着隔山跨海之别,怎可相比?姑娘切莫妄自菲薄。”
楚留香此话却是一言两意。
听在别人耳中,那自然是宽解劝慰,甚至还是夸奖赞赏,说自家老婆及不上她。
可是谁知楚留香一肚子点子,真实意思其实完全跟对方理解的相反。
而且就只看别人有没有一个好脑子,听得出来听不出来了。
楚留香相信水洁儿听得明白。
而且他的这话也丝毫没有在别人面前落下了水洁儿的面子。
楚留香如此略微暗示水洁儿,自然是因为他现在到底完全心系一人,再没兴趣去招惹别的人了。
但那话拒绝的厉害,毕竟还是十分伤人的。
所以紧接着,就听楚留香又开口笑道:“若是论及长相思守,却也是要用心择人的,在下与内人如今也早已体味到个中温沁。”
他迎着水洁儿的柔水目光,微笑道:“此刻,在下自然也希望姑娘能早日寻的佳配。”
水洁儿闻言许久未曾答话,只是轻轻低首蹙眉,看着自己手下的古琴。
这时那个笑得甜甜的小女孩凑过来给楚留香续了杯酒,嗔怪道:“你这人好不懂风情,张口闭口的内人就不离嘴,也不看别人伤不伤心。”
楚留香听罢却只是笑了笑。
水洁儿轻声一叹,幽声落寞道:“寻得什么佳配,如今奴家受控于这方寸之地,又何谈脱身?”
楚留香闻言微笑道:“姑娘说的极是,若是想要寻得自己所求,自然也是要破牢而出才是。”
他说着,又将头转向了那个添酒的女孩,笑道:“更何况,这加了料的酒水,却还是不喝为好。”
楚留香话一说罢,便趁着那女孩惊讶震惊的一瞬出手。
仅仅是一刹那之时,他就扣住了那女孩的手腕反剪其后,将对方制住在身旁软榻之上。
楚留香看了看自己手中扣着的,那女孩的手里仍旧握着的锋寒匕首,轻叹了一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那女孩被楚留香在后方制住趴在软榻上,怒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留香笑道:“在下这舌头平素极难伺候,而刚刚在下早已言明自身是懂得琴音的,洁儿姑娘琴声中分明有着求救之意,更何况……”
他笑着用空闲的那只手指了指女孩露在脖领上的里衣和耳饰,道:“姑娘下次若是想要扮成青楼之人,最好还是将细微之处好好掩盖。”
他顿了顿,接着笑道:“毕竟无论是这里面的料子还是饰物的材质,都绝不是一个青楼中的小丫头能用得起的。”
那女孩被楚留香点住穴道仍在一旁,冷笑讽刺道:“好一个大名鼎鼎的楚香帅,倒是对女人用的东西了解的清楚!”
“好说,好说。”
楚留香走回桌边坐下。
微一抬头,便看见了水洁儿有着几分脱困的放松,又有着几分后怕担忧的姣好秀目。
楚留香笑了笑。
毕竟这女人也是聪明之极,不但临危不乱,还能想出法子示警,也不愧是在青楼中混的如鱼得水之人。
不得不说,楚留香对她也有了几分的欣赏。
水洁儿本是见着突然的变故一惊,此时缓下了心中惊惧后,又转头看见楚留香向着她笑,秀美的脸上红晕一闪,急忙侧开了头。
楚留香见状干咳一下,也顺势岔开,向那女孩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究竟你们是何人,想要算计我?”
这实在是不能怪楚留香起疑。
无论是昨日这水洁儿在他们来扬州后不久,便闹出的阵势引得他们来环采阁。
还是后来金灵芝的突然出现,尤其是那个负心的汉子就正巧安排在他们的隔壁。
再加上中间所有紧凑安排,竟是无处不显那幕后之人,对他们这几人的脾气性格拿捏极准。
当然,若不是楚留香本就于青楼混迹过多时,自然早就从他处打听得知这环采阁水洁儿的底细并无蹊跷可疑,楚留香昨日也不会将这当做偶然,真的就带着无花进来环采阁。
却是不想,竟还手落入了算计。
即便楚留香当时把大多数心神都放在了无花的身上,但楚留香也毕竟是楚留香。
最重要的,是能够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细致入微。
昨日来环采阁楚留香也是没有疑心,不过等到金灵芝一进来跟胡铁花打了起来后,楚留香就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遇到事情突发的时候,楚留香也是极为冷静自持,头脑清晰,绝不会被心中情绪影响。
在该谈爱的时候才谈爱,该缠绵的时候才缠绵。
所以,楚留香至今也从未被人打败过。
那女孩闻言冷笑一声,道:“想要知道,还得看看香帅有没有那个本事!”
女孩话音刚落,就见五个身穿黑衣蒙面之人破窗而入,手中长剑横指楚留香的脖颈,进而杀气四溢的进攻而来。
楚留香悠然一笑,躲闪出手应对间,还不忘了将丝毫不会武功,已经惊吓的怔住了的水洁儿护住。
却是在此时,那合力都不敌楚留香的五人,突然同时全部跳出了战圈。
楚留香心中一跳,脚下的木板却是已经陷了下去。
伴着水洁儿一声惊呼而起,楚留香瞬间扫过四下情况,便推开自己身边的人。
水洁儿虽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