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萧云寒冷冷道。可她没有在说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地面上躺了一个人。安静如斯。她奔过去,俯□。萧凌,竟然是萧凌。她触摸了一下他冰冷的身体,全身都在发抖,泪水凝固成霜,冷在了心里,寒冷的血液冲上头顶,只有愤怒,悲伤,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理智。至少我还有剑,是的,剑还在手里,大哥的剑。拔剑出鞘,龙吟之声。
“是你害了他。”冷漠的声音,云寒的眸中射出火光,她如同愤怒的豹子,她的手在颤抖,可声音却平静冷涩地吓人。
好好站起来,“是,我害了他。”惨惨地一笑。他走出来。荒白的雪地上,两个少年的身影,似乎在白雪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华。
好好站在黑暗里,伤口在流血,他剧烈地咳嗽着,神智恍惚。在云寒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倒下去,好像坠落在黑暗里。云寒的剑,也掉落在地上,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颓然,又似乎,更加愤怒。
灯笼和火把,染红了苍白的雪地。陈寒,小小,侍卫,应声赶来。
“什么人。”侍卫道。
萧云寒的脸上没有表情:“抓起来,是金人。”
小小跑过去拉住她冰冷的手:“你有没有受伤?你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受凉。”
“闭嘴!”云寒怒喝。她怒视着一切,被点燃的冷酷从体内爆发出来,她阴郁着,残忍着,似乎在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审视着这个世界。
小小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可她突然就呆住了,他发现了萧凌,安静得仿若熟睡的萧凌,那个温和的萧凌。此刻他全身被洁白的雪覆满了。她抬头看了云寒一眼,又向后退了几步,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她捂住了嘴。这是她第一次,和死亡,如此接近。
完颜重望彻夜未眠,完颜重雪陪着,寸步不离。
“你以为自己做的很聪明!?”完颜重望冷道。
“王兄,重雪认为自己没有错。”完颜重雪的声音很低,可眸中,分明的怨恨和不甘。
“擅作主张,知情不报,你做的很对?”完颜重望道,“很好,现在起你呆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你那也不许去。”他走出大帐,天已经亮了,好好一夜未归,他的怒火早已消去大半。他转身又走进去,道:“他还在应天府。”
完颜重雪道:“王兄,不如我们去破了应天府,把那个小王爷和七王兄一起抓回来。”他的眼中放光。
完颜重望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他一掌甩在重雪脸上,重雪被打翻在地,他却坐在地上,固执而倔强地盯着他。
重望似乎有些后悔,他看着地上的重雪,有些心疼,可他没有多想,转身,走入雪地里。康王,想到那个人,他的眼中竟然有了笑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和他一样,胸怀抱负伟略,文武双全,努力,却得不到认可的人,不受宠的皇子。一个身陷敌营,镇定自若的书生,可就是这个文弱书生,拉得动他的弓,拿得起他的刀,不卑不亢。
这样想着,心里竟然踏实了一点,他不后悔自己放走康王,因为有时候,有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好好呢?他有把握,好好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额。。历史被本人篡改得混乱了。。。
端木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在幻想中自娱自乐。
35
35、新的旅程 。。。
火把,映红了好好惨白的面颊,一双手将他扶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张熟悉的脸。清秀的书生气很浓,可是镇定自若,气度不凡。他冲着他微微笑笑。好好似乎记得了,他见过这个人一面,就在金营,这个人,是康王。
好好躺在地面上,地面坚硬潮湿,可是他听见康王的声音:“此人是金国王子,你们把他抬到我那去,命韩大夫给他疗伤,万事小心,不可怠慢。”
可是好好制止了。他艰难地挥了挥手,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不必了,王爷若是怜悯我,便借我匹快马,让我早些回去吧。”
康王看着他,他似乎永远看不透这个少年,他对这个面庞永远带着笑容的少年印象极深,早在金军大营就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说来也怪,这孩子行为举止谦恭得体,说话做事处处小心,完颜重望似乎永远都看他不惯,他看过了好好的伤,便更加不明白,兄弟之间,何苦如此折磨,可这本应满腹委屈的孩子,却一心想着回到冷漠的王兄身边。
康王竟真的是怜悯他,不顾一切将萧凌送回来,对于一个金人来讲,已经仁至义尽。他迟疑了片刻,吩咐侍卫:“还是请韩大夫过来看看,之后按他的要求照办。”
好好微微笑了:“多谢王爷。”
草草安葬了萧凌,没有人有时间悲伤。萧云寒,小小跟随康王的队伍,火速赶往八百里外的相州。她知道,在不久后,自己就将有机会上阵杀敌,她衷心地希望,到那时,能遇见这个叫做好好的少年。她有没杀他,并不是因为心怀悲悯,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愿意趁人之危。
一匹快马,一片荒白,少年策马奔驰。距金兵大营十几步远的时候,他跌落下马,重重地滚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是这种忘却一切的昏迷和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低低地呻吟一声,醒了,因为尖锐的疼痛将他唤醒,一枝箭插在他的大腿上,鲜血不断地渗出来,染红了白雪,他轻轻地翻滚了一下,因疼痛而抽搐。
他看到了一个人,冷酷高大的男人遮住了冷白的刺目的阳光。他虚弱地微笑:“王兄,我,回来了。”
完颜重望没有丝毫动容,他怒道:“那个闯营的人呢?”
长久的沉默,一颗泪,滑落下来,融入雪地,融化出一个小小的坑洼:“他,已经死了。”
完颜重望有些迟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好好落泪,这个孩子在他的记忆里坚强得吓人,他似乎是无所畏惧的,承受得了一切委屈和疼痛。他有点不大明白这孩子的固执,明明是个死人,他却偏偏将他送回去,然后在回到这里,默默承受等待他的一切刑罚。
这时候,轻快得意的声音响起来:“哥哥!”完颜重雪奔过来,他看见好好的一刹那似乎皱了一下眉,可他没有理会地上的好好,说道:“哥哥,有人发现,应天府有动静了,一小队人马出了城去,您看… …”
完颜重望沉下了脸色:“此事你没有资格过问!是谁让你出来的!”
完颜重雪有些吃惊,有些愤怒,不语。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王兄与康王之间有什么关系,王兄竟然三番两次,放虎归山。
完颜重望怒道:“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回去!”
完颜重雪不语,转身离开。
好好从悲伤里抬起头,他自嘲似的苦笑,他知道,完颜重雪将会把这笔账也算在自己的头上,可这样似乎也很好,也许他能早点死,他这个“大金的叛徒”。
完颜重望发现了好好眼中的变化,那种倦世的疲惫和哀伤。为了一个小小的汉人,就如此沮丧,你也配当我大金的子孙,废物,他想着,一脚将好好踹翻在雪地里。
完颜重望怒道:“你犯下的罪过,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好好凄然一笑:“既然这样,不如请皇兄拔刀,以正军法。”这是他的第一次顶撞。
完颜重望怒火中烧,他抓住他,把他从雪地里拎起来,全然不顾他的箭伤和鞭伤,他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狠狠地扔出去,他重重摔下去,呕出一口鲜血,刺痛了完颜重望的双眼。“没用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死,我要你活着,我还要让你在全军面前受刑,我要你永远记着,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好目光僵硬,他全身上下,从五脏六腑都是麻木,可听到这话,他却似乎得到点安慰,他似乎觉得,王兄是不愿让他死的,他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自己。王兄你知道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深深记得的。可他没有说话,缓缓地躺倒下去,深深地沉睡,他太累了。
萧云寒日夜不停地奔驰,她没有脱过衣服,没有合过眼,她在大雪里守夜,在寒风里奔驰。小小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萧云寒只是平静地安慰她,小小突然发现云寒在一瞬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活泼地拿着公孙送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向她炫耀,不再讲些神怪武侠的离奇故事给她。她学会了坚持,忍耐,承受,冷漠,学会了让话烂在肚子里,学会了习惯死亡和寂寞。
康王一路上都在注意她,他想象不到这名相貌绝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定力,他已认定,这孩子若是好好培养,定然是将帅之才。可他却又想到另一个人,萧云飞,想着自己数年前给他的承诺,不禁有些愧疚,他希望,自己将来还能有机会重用此人。
八百里的路,艰难,却并不漫长。一入相州,立即开河北兵马大元帅府,命武显大夫赵子鸣任元帅府的都统制,将人马编为为前、后、中、左、右五军,将萧云寒和一名叫做沈让的能力出众的士兵一同划归给前军统制刘皓统领的前军。
几天几夜的忙碌,另所有人都身心疲惫,只有萧云寒,表面,波澜不惊。可是康王考虑她受过的伤,不禁有些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了,以后好好,云寒轮流虐,实行倒休制。
抑郁了,刚写着写着,就闹肚子了。。。
不明白,怎么写着写着,就不能行了呢。。。
36
36、如此重逢 。。。
萧云寒在东京时,并无一官半职,现下只有从新兵做起。近日里,康王越是喜欢她,几乎把她当做自己的弟弟,不错,相貌出众,文才武功,无所不通,虽然固执得可怕,但她的固执,竟也让人心生怜惜。康王的意思是留她在身边多住几日,他是有些担心,怕身体尚未痊愈的萧云寒吃不了那苦,就算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宋军对士兵的考核训练也是极为严格。可萧云寒谢绝了康王的好意,一刻也没有休息,搬进了军营。
招募士兵的工作一直在持续,投军的大多是些饱受战火蹂躏的,无家可归的年轻人,或者是当地的饥民,这种状况让萧云寒忧心。感到安慰的是,沈让,一直和她在一起。这是她在相州的第一个朋友,沈让是个肤色黝黑的男孩子,长她几岁,牙齿很白,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傻,可严肃的时候,自有一种沉着大气,让人信服。她觉得他是那种正义感十足的男人,谈到抗金时会激动的双眼放光,他对朝廷的信任和崇拜帮助云寒战胜了一切怀疑,她自己,竟然也短暂地抛却了私人的恩怨情仇,变得热血沸腾起来,小小看到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衷心地替她松了一口气。
东京虽破,可皇上尚算安全,金人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这样,却愈发让康王觉得不安,金人似乎是在等,等着与他们,决一死战。
雪,渐渐消融了,萧云寒跟在沈让的身后,他们在军营里,挤在长长的队伍中间,慢慢地向前挪动。队伍从连成一片的军营中间横穿而去,拉开一条长长的线。他们在排队,等待着队伍尽头那个苍老的男人在他们的手臂上刺上军号。萧云寒有点激动,她记得萧家的每一个男孩子身上都有那种标记,萧家的纹身很特别,是一种弯曲的图腾,她很久都没见过了。沈让告诉她,纹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识别和标记,防止逃兵。
排到萧云寒的时候,纹身的老者笑了:“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还想打仗?瞧着俊的,简直像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云寒的手臂被老者粗糙的大手攥着,她一脸黑线,后面的队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沈让捂住了嘴,没忍住,萧云寒怒目而视。
老人又笑了:“有点疼,你忍着点。”
云寒挽起袖子,沈让不禁一愣,未愈的箭伤暴露出来,还有错综的横亘的鞭伤,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哪一次错误付出的代价,老人皱了眉,粗皱的手指从她的手臂上掠过,许久,叹了句:“孩子,你一定有出息。”云寒也皱了眉,这是什么理论。
云寒并未感觉到太大的痛苦,反而一种骄傲代替了她的一切触觉,她抚摸着手臂上青黑色的小小的印记,微微笑了笑。
“云寒!”沈让从后面追上来,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才开玩笑的,没生气吧。”
萧云寒摇摇头,咧开嘴一笑:“本来长得就好,还怕别人说说?”
可是几个人,却拦在了萧云寒的面前。
“小娘子!”为首一个高瘦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云寒身前,身后爆发出一片哄笑声。萧云寒怒目而视。
这男人长得很邪气,嘴歪眼斜,生的不正路,怕是实在没饭吃了才投到军营来的。云寒怒火中烧,竟然连这样的人也收,怎么去抗金?
“烦劳让一让。”萧云寒拉着沈让,想侧身通过,她不想初来军营就惹是生非。沈让有些冲动,可是云寒这么一拉,竟也冷静下来。
谁料对方不依不饶:“怎么,带着你的情郎,想走啊,你看我们兄弟,个个都是玉树临风,怎么陪得他,陪不得我们呢?”又是一阵笑声。
萧云寒听大哥说过,军营里断袖之风极盛,大哥极为厌恶这种行为,如今自己被人这样取笑,竟似有说不出的屈辱。
“你再说一遍。”她站住,冷冷地看那高瘦的男人。
她没有料到,自己的质问竟然又惹来一阵哄笑。男人更得意了:“我是说,看你生得漂亮,不如有空的时候,多来陪我们玩玩啊。”
没有思考,一拳砸向男人的鼻子,顿时,鲜血如泉涌。沈让被萧云寒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男人几乎吓哭了,他慌张地去擦鼻子,擦出一脸鲜红,“你,你,你敢打,打我朱,朱,朱晨,我,我… …”
云寒冷冷道:“我知道你是猪。”
朱晨身后的人不干了,围上来,“你干什么!”
萧云寒道:“我在打人,没看到吗?”
一个胖子揪住了萧云寒的衣服,沈让和另外几个男人推搡起来。
“住手!”一声断喝。
有人小声道:“前军统制来了!快住手。”
众人立刻闭了嘴,恭敬地站好,前来的男人下了马,走上前来。萧云寒背对着他,还在自顾自地生闷气。男人摇摇头,还是那么任性。
可朱晨却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脚:“刘统领,他,他打我,我不过开个小小的,善意的玩笑,他竟然,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小的家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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