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寒隐约记得,这是通往五色教的路。
她有些慌张:“不要去,求你。”她的声音因疼痛和疲惫而变了,颤抖而微弱。
萧云河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淡淡道:“那里有大夫,有药,适合你修养,你的伤我必须找人给你看看。”
萧云寒虚弱地挣扎着:“不要。”
他们心灵相通,萧云河知道云寒的性子,更知道她不想见人,她怕人看见她这副样子,特别是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是教主的亲妹妹或者亲弟弟,她不想以这种方式认识五色教的人,更不想给萧云河丢人。
萧云寒在害怕,这种恐惧甚至超越了她暗地里服用忘忧药的那种恐惧。这是她心中阴暗自私的一面,不为人所知,将自己的阴影和伤痛曝露出来给人看,这对她无疑是一种更大的折磨。
可是萧云河没有怜悯,也没有犹豫,他的声音平和如水:“怕见人了?你不怕,若是你真的怕,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萧云寒有些恍惚,她咬了咬牙。她闭上了眼睛。
萧云河穿透弥漫的大雾,掠上高峰,行至深谷,从一排排竹楼和花树间穿行。
“教主回来了。”有人从竹楼里探出头来,道。
他进了石壁上的石洞,两名佩剑的白衣少年迎上来恭敬道:“教主。”
他略微应了一声,道:“把阿竹找来。”沉吟了片刻又道:“让她直接来我房内,不需顾及其他。”
少年应了一声,出了石洞。
萧云河三两步走进自己房内,内里花气袭人,他也顾不得云寒身上的泥水,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此刻,一名布衣女子,走了进来。
温玉竹并不算太年轻,也不美,下巴太过削尖了些,眉目细细的,却有点惑人,她的步子很轻,走过来娇俏地对云河一笑,却发现了云河床上的孩子,不禁好奇地走过去。
萧云河温和道:“阿竹,这是我妹妹,受了些伤,你帮忙看看,需要什么尽管命人去准备。”
妹妹?阿竹将男装打扮的云寒看了几遍,却忍不住道:“好漂亮的孩子,果真是教主的妹妹?”
萧云河不语。
阿竹却抿着嘴笑了:“一看便是教主的妹妹,否则还有谁家的女孩子生的如此出众,只可惜偏要做个男孩打扮,真真是埋没了倾城之貌。”
萧云河道:“看伤要紧。”
阿竹皱眉巧笑道:“你这教主,怎么什么也不懂,我要给这丫头解开衣服看伤,难不成教主还要留在这里看着?”
萧云河向来无奈于玉竹的伶牙俐齿,他也不语,只是苦苦一笑,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温玉竹看着云寒,不禁也皱了眉,云寒没有晕厥,她醒着,只是很明显看得出她在忍痛。她十二岁便行走江湖,见过的残忍场面数不胜数,死在她手下的人更是不胜其数,可她看到萧云寒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忍心翻动她的身子,她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更不知道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心下轻笑,难不成老娘会败在一个孩子手里?于是便道:“丫头,忍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抱歉,更晚了。。。。
刚刚上Q有人忽悠端木看了眼空间,玩了2秒钟游戏,耽误了时间,⊙﹏⊙b汗
好吧,剧透下,未来两章内云寒会被云河小虐下。。
当然,云河还是很有爱的。
95
95、戒毒不易 。。。
她轻轻去解云寒的衣服,翻动她的身子的时候,有隐忍的呻吟。
温玉竹苦笑,她的手很重,很凉,按在云寒腿上的时候,云寒的身体微微的发抖。
伤得不轻。温玉竹摇摇头,身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就不必说了,单说腿,怕是骨骼受到了伤害,没两三个月怕是不能痊愈。
云寒突然抽搐起来,她恍惚睁开了眼睛,潭水般眸子好像笼上了一层雾气,迷茫,无措,绝望。温玉竹的手探上她的额头,一惊,在发烧。看着苍白的嘴唇和面庞,她突然皱了眉,这种无助而又渴求的眼神她很熟悉,她走江湖多少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看过的药数以万计,此时她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种东西,忘忧药。
是的,她不曾记得还会有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人如此颓废。
她忧心忡忡地站起来,看样子这孩子沾这种东西怕是有一段时间了,戒掉它不容易,况且这孩子现下还有伤在身,如此虚弱,怎么可能抵得住那药的诱惑。
可是现在必须下决断,云寒不能这样拖下去,再过不了多久,那瘾彻底激发,怕是生不如死,现下她正痛苦难熬,对那种东西的渴求,就更多了一分。
她下不了决心,她匆匆替云寒合上衣服,道了句:“萧大教主。”
门开了,云河走进屋里,淡淡问道:“如何?”
温玉竹皱了眉:“忘忧药这种东西,你也舍得让你妹妹沾?”
萧云河不语,安静道:“此事不须再提,叫你来,是请你想办法的。”
温玉竹不禁挑了眉笑道:“萧大教主未免胆子太大了,竟敢找来个靠施毒控蛊为生的恶女子来救自己的亲妹妹。”
萧云河微微一笑:“能杀人就能救人,能施毒的,必定也是医者。”
温玉竹瞟了他一眼,看着云寒道:“现在你自己选吧,是要戒瘾,还是要治病。”
萧云河不禁道:“这难道是两回事?”
温玉竹微笑道:“自然是两回事,这孩子在发烧,腿伤不轻,怕是现在痛得厉害,偏偏忘忧药的瘾又犯了。若想治伤,就给她忘忧药,如此一来,她对那药的依赖就更多了几分。若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戒瘾,只怕会有些生命危险。萧大教主可要尽快抉择,看这孩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萧云河依旧微笑着:“戒瘾。”
温玉竹不禁皱了眉,她本以为给萧云河出了个难题,谁料这么快便得到了答案。不禁冷笑道:“这孩子果真是你的亲妹妹?这种罪,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萧云河微笑道:“若是治好了身上的伤,却让她一生无法从所谓的‘忘忧’中自拔,还不如死了好。”
温玉竹神情复杂,她看着萧云河,似乎有点看不懂。
萧云河转身,又道:“需要什么尽管说,别小看我的小云儿,没有那‘忘忧之药’,她依旧什么都承担得起。”
温玉竹忧心地看了一眼萧云河,道:“这戒瘾没有任何逃避的法子,去拿绳子和冷水。”
萧云河淡淡道:“遵命。”
温玉竹没有再犹豫,她将萧云寒紧紧地捆绑在床上,云寒紧闭着双眼,皱着眉,身体微微颤抖着,只是动弹不得,身上的每一处疼痛似乎都加剧了,那痛楚开始小心地撕扯着她的肌肤,引诱着她,让她渴望更深的深渊。那渴望无比磨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体内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在无力的空白里挣扎着,她必须得到那药的救赎,否则自己将会在这煎熬里生不如死。
她突然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萧云河,萧云河的目光很坚定。她的额头沁出汗珠,她咬了嘴唇。一股清醒的意识涌入大脑,她告诉自己必须克制,可一离开云河的目光,她似乎又控制不住地,要沉入那黑暗里去。
疼痛一点一点加深,她的眼前发黑,头也烫的厉害,她只希望快些晕过去,可是那种对忘忧药的渴望扼住她的神经,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她开始挣扎那绳索。她感到有人在用冰冷的泉水替她降温,似乎舒服了一点,可是更加剧烈的痛苦和煎熬如潮水般袭来。
生活没有希望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给我。”
萧云河听到细弱的请求。
“给我,求你,一点就好。这是最后一次。”
声音有些沙哑,断断续续的乞求从萧云寒的口中传出。
萧云河安静地看着她。
温玉竹焦躁地看着萧云河。云寒的声线变得高亢而颤抖,她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她几乎喊出声来。
“给我。求你。”
“堵住她的嘴。”萧云河安静地看着温玉竹。
温玉竹皱了眉:“堵住嘴可以防止咬舌自尽,可现在还太早,喊出来,可能会舒服些。”
萧云河微微笑了一下:“这样的要求喊出来,无异于放纵自己。”
温玉竹照办,她用布塞住了云寒的嘴,萧云寒奋力地摇头,挣扎,拼尽了全力想发出声音,可是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温玉竹看着云河,突然道:“是怕太过放纵,还是怕自己心痛?”
萧云河微笑不语。他的面庞永远安静潇洒,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纠缠。
温玉竹又皱了眉,她是暗自喜欢云河的,只是现在却想,这样一个男人,怎么靠得住。
萧云河站起身,将一盆凉水泼在云寒的身上。云寒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许多,她渐渐不再挣扎了,只是紧紧皱着眉,轻轻挣扎翻滚着,隐忍着。
四下静极了,只有滴水的声音,和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呻吟。
“你干什么!”许久,温玉竹方才反应过来,怒道,“她是个女孩子,发着烧,有伤在身,这样的刺激会让她的身子更加脆弱。”
萧云河不动声色道:“但会让她的心,更加坚强。”
云寒突然抽搐起来,温玉竹冲过去,取出她口中的布,云寒一阵干呕,接着便吐了,连苦水都吐出来,身子轻轻地颤抖着。
温玉竹怜惜地抚摸着云寒的背部,嘲讽地看着萧云河:“好好想想,想要戒掉,至少要这样忍受七天,你想清楚了?”
四下一片安静。
突然,有一个细微的,嘶哑的声音颤抖道:“想清楚了,我受得了。”
云河的直视着云寒的眸子,他分明从那疲惫不堪的眸中,看到了一丝坚定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第三卷是此文的最后一卷。。
貌似端木更得太快了,还没排过榜就快完结了。。。虽然有计划下一本,可是。。为了点击也为了榜单,还是想自私地征询下各位亲的意见。。
有没有希望此文增加1…2卷的亲。。。
以大家的意见为主。。。
96
96、深山来客 。。。
萧云河一直没有离开过,待云寒平静下来。他才起身回避,温玉竹用热水替她擦洗了身子,喂她吃了药,料理过腿部的伤,又将她放回床上。经历这样一番这特,她已然昏迷不醒。
入夜,萧云河守在她的床前。
室内无月光,只有一盏烛火相伴,柔黄温暖,细碎地闪烁着,云河的目光变得温柔。他突然轻轻地对着昏睡不醒的云寒说了句:“哥哥真为你感到骄傲。”
声音轻的如同梦呓。
突然,门外,一个影闪烁了一下,转瞬消逝。
萧云河冲门外瞟了一眼,没有说话,没有惊异,只是微微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他觉得自己身心疲惫,难不成自己已经老了?
他站起身,缓缓打开门,走出去,四下望了望,无人。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苦笑了一下,道:“云飞。”
走廊转角处的阴影里闪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萧云飞有点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作掩饰。
萧云河又道:“来了两个时辰,却也不进来。”
萧云飞冷着脸,没有说话。
萧云河微笑道:“这是我的地盘,有没有人进来,我会不知道?”
萧云飞冷冷一笑:“打扰了贵教清净,十分抱歉,教主,云飞这就走。”
萧云河淡淡道:“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怪我收留了云儿,而不是让她死在外面?”
萧云飞的脸色不大好看,却没有说话。
萧云河微笑了,他的笑永远很潇洒,完好地隐藏了内心的想法。“若是放心不下云儿,就在此处住下,这七天,很重要。”
萧云飞恢复了冷面,道:“不必了,云飞这就走。”
萧云河缓缓道:“等云儿伤好,我自会送她回去。”
萧云飞冷道:“不必,既然赶她走了,我便不会许她进门。”说罢转身,迈开大步,没有回头。
萧云河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下暗自好笑,既是担心,既是心疼,又何必如此固执。
他便回身去,进了屋,看着床上的孩子,又是说不出的怜惜。可突然,萧云寒皱了眉,脸色惨白,似乎在梦中受到极大的惊吓和伤痛,她喃喃地唤着:“大哥。”
萧云河也皱了眉,他又起身出去,佩剑的白衣少年上前来,道:“教主,有什么吩咐。”
长长的走廊里已经不见云飞的影子,萧云河微笑着摆摆手。笑容,有些无奈。
萧云飞独自在深夜的无花山行走,行至竹林间的茅舍,不禁有些怅然。不久前皇帝召见,提起云寒,皇上甚是喜爱,想留在身边收为己用,萧云飞婉言推辞了,他虽希望云寒可以帮他一起重振萧家,为国效力,可现下曾经涉及迫害萧家的官员在朝的,已经所剩无几,就连秦未明也被金人掳去,在外有沈让等将保家卫国,不须他过分操心,反而是当下朝中混乱,他还是希望云寒能少惹些是非。
皇上的意思,是希望他前往岷州,封陇右都护,戍边,防备西夏国的侵犯。他还在犹豫不决之际,云儿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心里很是烦乱,他对萧云寒的失望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年少时并不喜欢那孩子,可家破人亡之后,十年的辛酸煎熬里,是什么支撑着他,是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和自己相依为命。他希望她坚强地成长,可以担得大任,却不想她会懦弱如此。
想到这,心头又是一阵怒火。
于是他迈开步子,大步向前走去,马车在山间等候,见萧云飞回来了,车夫便跳上车子,云飞上车,马车,缓缓向山外行驶。
谁料没走两步,车子便停了下来。
“什么事?”萧云飞淡淡道。
“萧大公子,这有个人。”车夫道。
萧云飞掀开布帘,走下车去。新雨过后潮软的泥土中竟然躺了个人,月光淡薄,看不细致,只见一身是泥,看上去,似乎不呼吸了。
“死了?”萧云飞皱眉。
他翻过那人的身子,看见一张沾满泥巴的脸,泥巴的空隙间露出白皙的肤色,那人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云飞不禁一惊。
那人开了口:“我只是躺在这里休息而已,何必打扰我。”
怪人。萧云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将他扔在地上,正欲起身离开,却又停住了,弯□将那人抱起来,走上马车。
他冷道:“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因为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那人在流血。他受了伤,似乎,还不轻。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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