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飞面不改色,可萧云寒分明看到,他的眸光动了一下,就一下,她本以为他会发火,可是他竟然没有。
苏墨看着他道:“萧都护,三十军棍,苏墨愿意承担。”他说这话的时候,安静极了,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的扬起逐渐温和的眸子看着萧云飞,那双眼睛竟然和萧云寒的一样深,幽静而沉郁,包藏的感情,你永远都看不透。
萧云飞冷冷地看着这个少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的目光坚硬,似乎想看穿他。然而心中愤怒被另一种奇异的感情代替了,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意料,最后他竟然说:“好。”
萧云寒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萧云飞完全丧失抵抗,她不禁有些愠怒,可惜,是敢怒不敢言。
萧云飞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云寒,淡淡道:“这么没用的人,也来投军?”又略微侧过头对随行官说:“把她调到李老二那里去。”
随行官微微点头,道:“是。”
萧云寒有些疑惑,李老二是何人?
待萧云飞和苏墨在她怨愤的眼睛里相继离开,她才按着伤口,挪动了两步,随行官看着她似乎有点好笑:“上伙房报道去吧。”
萧家大宅,没了云河和云寒,竟然安静得有些吓人。小小似乎察觉到了萧家和孙家微妙的变化,竟然也是有心回避。
夏还未过,怎么就有落叶了?萧云飞从地上拾起一片叶子,微微皱了眉看了看,他皱眉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小红发呆看了好久。像小红这样明眸善睐的男孩子倒也不多见,用蕙质兰心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总喜欢靠近萧云飞,这让萧云飞很别扭。
他才一皱眉,小红就提着扫帚奔了过来,口中还道:“萧大人,都是小红不好,没打扫干净。”说罢,就自顾自忙碌起来。
萧云飞竟然有些无措,这明明是自己家,可是小红的分外殷勤让他着实难受。可这时候,一双硬净的手臂接过了扫帚,道:“小红,你去给萧大人泡茶,这里我来。”
声音温凉,带着笑意。
萧云飞这才感到心头一丝轻松,好好垂在脸侧的发线在光洁的面颊投下浅浅的阴影,小红不情愿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那眼神看得萧云飞发慌。
所以萧云飞没有看他,他盯着好好,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此清闲?孙家的事没调查出所以然,反倒心平气和地做了萧家的管家。”
好好微笑道:“好好不敢,不过西夏和孙家,确实没有查出什么头绪。”
萧云飞思忖了一会,又从怀中取出好好送给他的玉佩,递给他,道:“去查查这玉佩的出处。”
好好应了一声,接过来。
萧云飞欲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既然你最近闲得难受,就再找一件事你一并办了。”
好好微笑着一点头。
萧云飞道:“去查一个人,苏墨,此人现在欲往岷州的军中。”
好好苦笑道:“既然是萧大人的人,何苦用得着好好去查。”
萧云飞的脸色不大好看,若是我方便光明正大地去查还用你干什么。他眸光一冷,好好会意,微微苦笑一下。
萧云飞又要离开,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对了,萧云寒现在军中,我把她打发给了伙夫李老二,你一同前往岷州,在暗中不要露面,便于查访,盯紧了孙世儒,也顺便,帮我照应一下那孩子。”
好好应了声:“是。”
萧云飞又道:“我知道你行为做事有分寸,你的轻功我也放心,因此若是哪天你因私闯军营被擒,便依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说罢向书房走去,这次,没有再停下来。
好好笑了,这萧大人今天是怎么了,竟无端冒出这么多放心不下的事情来。不过想想,又觉得好笑,萧云寒有多骄傲,他是有些知道的,让这样一个骄傲的孩子在军中去照料锅碗瓢盆,做个火头军,这未免打压得也太狠了。
他突然想起在珏山庵内见到的名簿,那行“萧家十一女”,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的心里突然生出许多疑惑,又突然冒出个有些调皮的想法,这样也好,在暗处,关于萧云寒的真实身份,他倒是方便查探得清楚了,不过,萧云寒怕是不太愿意看到他。
赵彬一瘸一拐地,从掌刑官那里出来,对着那简陋的刑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回头骂了句:“奶奶个熊。”就这空当,却撞上个人。
那人身材瘦削,文弱得像个书生,眸子深不见底,薄唇,直直地向刑房走去,这样撞上他,便淡淡道了一句:“抱歉。”声线有点沙哑,可绝听不出歉意。
赵彬本就站立不稳,这一撞,打了趔趄,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又燃烧起来:“小兔崽子,你爷爷赵彬也敢撞!”
那人没有理会,直径向刑房走去,赵彬火了,跟上两步,恰见那人走进去,对掌刑官说:“苏墨来此领军棍三十。”
赵彬乐了,敢情和我是一路货色,又一思忖,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便道:“不行不行,太少!”
掌刑官一看,寻思怎么又是你,最见不得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便举了棍子过来,赵彬看了,顿时发横:“怎么,打你都打完了【wWw。wRsHu。cOm】,你再碰我我告你个动用私刑!我叫那萧阎王治你的罪。”
掌刑官哭笑不得,谁知这时一只手扯住了赵彬的胳膊:“你快走,别丢人了,有事跟你说。”
赵彬怒了,怎么今天都和我过不去,一回头,顿时没了脾气,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结拜兄弟,萧云寒。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了,怎么没感觉呢?
唉。。。。高考还丢块表。。。
不说了,我先去觅食,晚点再更。
话说差距好大,中午还大鱼大肉,果盘绿豆汤了。。。这一考完直接改方便面了。。。
我妈真是亲妈。。… …!
110
110、各有心思 。。。
“你受伤了?”这是赵彬的第一句话,萧云寒竟然觉得,这大汉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地方,至少比萧云飞可爱多了。
她不禁向刑房门内巴望了一眼,恰看见苏墨除去了衣衫,顿时惊心,那洁白的后背,蜿蜒褶皱的疤痕大片地蔓延着,和他宁静的脸丝毫不匹配。
她赶紧收回目光,那是烧伤,她几乎可以确定。这种伤是横亘在她记忆的梦魇,让她惊慌,却逃无可逃,她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萧家的那场浩劫,怒焰冲天的火场,滚滚浓烟,呛人的味道,一具一具尸体被抬出来,身上密布的,都是那样的伤痕。
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自己也是那样的一身伤痕被抬出来,惊心。她突然对苏墨产生了说不出的怜惜,只有在那滚烫的生死边缘挣扎过的人才能明白那种濒临死亡的灼烫和恐惧,那种强烈求生欲,成为生者后来最深的噩梦。
萧云寒明白那感觉。她又小心翼翼向刑房中瞥了一眼,棍子落在苏墨单薄的身体上,落在那些丑陋的疤痕上,她忙扭过脸去,竟然有点看不下去,脑子里,却是苏墨发白的指节。
“谁弄伤你的?”赵彬的怒吼把萧云寒混乱的思绪强拉回来,这一拉反倒让萧云寒无端地心烦,于是也把那关切的怒吼以一种不耐烦的口气吼回去:“就是你说的那个萧阎王打伤的,怎么,大哥,有本事你给小弟报仇去!”
赵彬被这一吼吓了一跳,似乎身上的棍伤又加重了,皱了眉苦着脸道:“我的好弟弟,大哥伤得着实不轻,痛煞我也,待我养好了伤,就找机会给你报仇啊。”说罢要走。
萧云寒好气又好笑,一把拉住他:“去哪?”
赵彬道:“养伤。”
萧云寒道:“行,你去吧,反正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
赵彬忙退回来,惊道:“怎么说?”
萧云寒白了他一眼,道:“承蒙萧阎王提拔。”
赵彬眼睛一亮,几乎流出眼泪来:“果真是老天爷开眼,果真是萧老弟出息,升官发财不用愁,我赵彬跟着你,苦日子也快熬出头了。”
萧云寒觉得好笑,苦日子,怕是才刚开头吧,冷冷一笑,道:“不错,我被萧阎王提拔为了火头军,大哥你看如何?”
赵彬的表情顿时凝固,许久说不出话,等到能开口的时候,已经是一脸愁苦相。萧云寒和赵彬蹲下来,心中除了愤恨,怎一个愁字了得。
可愁得自然不止他二人。还有一人也愁,那便是李老二。火头军终也是“军”。萧云飞发话将云寒打发给他时他也恰巧在场,可问题是,萧都护明确表示了此人是“废物”,而此人又的确不是废物,他却把这人打发给自己,是什么用意?
李老二危机感向来很强,一向自视很高,他在军中数十年,军中大灶由他掌管,好歹算个头头,任何兵卒见了他也要尊敬几分,有银子拿,有饭吃,不用冲锋陷阵,打了胜仗还可以享受英雄的待遇,他很在乎自己的这份差事,甚至还想过,今后让他的儿子也继承他这份光荣的差事,可现下这新来的萧都护竟然给他的灶前安排了个“不速之客”,李老二经过反复思量,便认定了萧大人的意思是要让这个小后生取他而代之。
不知道这李老二是头脑太简单还是思想太复杂,若是这番推理传到萧云飞的耳朵里,不知萧大人会作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以为傲的资本,也有自以为是的权利,不管是皇帝还是伙夫。李老二的确愁,可他一定要保住他的铁饭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儿子李小白加入军中,参加他的火头军,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让他迅速博得萧大人的欢心,只要李小白超过了萧云寒,那么他这份家族的铁饭碗就算是保住了。
这便可怜了李小白。李小白自然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却由于家中不愁吃穿,竟然养得有些游手好闲。他的个子不高,大眼睛,浅栗色皮肤,微笑的时候有酒窝,看上去还是个很清爽的男孩子,可惜除了赏花吟诗吹箫之外,甚至连一门正经的手艺都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李老二抓壮丁般的抓走从了军。
说来也巧,萧云寒去李老二那报道的第一天,恰也是李小白来到军中首日,二人在李老二伙房门外相视一笑,两句话不约而同:“你也是伙房的?”
三言两语,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李小白懂些诗词歌赋,这便中了云寒的喜好,谁料这时李老二恰出来,见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怒斥:“聊什么聊,赶紧进来干活。”
萧云寒只当是说自己,忙应了一声,在这里做事更要小心,她既然知道了萧云飞要找茬,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做事更要小心。
谁料她这一应不要紧,李老二差点一蹦三尺高,然后道:“你去歇着,不用你。”说罢拉了李小白进去。
萧云寒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李老二当然有他的打算,他就是要让萧云飞看看他派来的这路神仙有多么游手好闲,借此提升李小白在萧云飞心里的地位。
任凭萧云寒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想到李老二的用意,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一个伙夫的位置有什么好争抢。
不远处,好好却笑了,看来萧大人多虑了,萧云寒在这里,总比跟着他好得多,非但不用平白无故挨打,还可以舒服地晒太阳发呆。
对于好好来说,这也算是完成一桩大事,下面,就要着手玉佩和苏墨的事情了,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呢?萧云飞没有明示,他自然也不敢去问,所以他去了城里,他要拜访一位出了名的奸商,乘丰当铺的老掌柜,徐大成。
他相信,这个人,不会让他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恕端木一边去吃泡面一边去看哆啦A梦了。。。。
如果一会不困的话就继续更
111
111、玉佩疑云 。。。
徐大成是个敦实的汉子,浓眉大眼,天生的忠厚老实的模样,可惜一穿上绫罗绸缎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终于成功地晋升为临安头号奸商。
他开的钱庄当铺酒楼不下五座,也趁着乱世赚足了黑心银子,在当铺里玩偷梁换柱,在酒楼里曾经把病死的猪牛羊肉端上过桌,此刻趁着午后的阳光正好,他正大摇大摆地坐在乘丰当铺的后院里,晒着太阳,一张新采的荷叶盖在脸上。
他很浪漫,而且喜欢晒太阳,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也并不是那么见不得光。
他在做着白日梦,发财的美梦,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噩梦却来了。一只手悄悄地伸出来,揭开了他脸上的荷叶。
“谁?”徐大成顿时跳起来,眼睛被阳光刺成一条缝,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逆光的影子站在他面前,瘦长,清秀,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什么人!”
后院别人是进不来的,新招的伙计实在太不像话,什么人都往里放。
那人笑道:“一个来救你的人。”
徐大成有点恼怒:“我徐大成用得着你救?”
那人苦笑道:“最好不用,这趟浑水,任谁都不会愿意蹚。”
徐大成的眼睛适应了阳光,他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细致的少年,宽眉细目,面庞清秀,笑容随和,发线柔软。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以显示自己有钱人的气派:“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人笑道:“没人派我来,只不过,我在衙门,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只因我是个好人,所以特来救你,若是你不领情,我走就是了。”
徐大成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少年,暗自思忖着,许久,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了:“既然我是好人,你叫我好好便好。”
徐大成警惕地盯着他,不动声色,最后道:“跟我进来吧。”
好好笑道:“遵命。”
那是后院的一间屋子,外表看上去简陋而狭小,内里却精致极了,芳香满室,琴棋书画一应俱全,核桃木桌椅,古色古香,好好坐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放在案上。
徐大成机警地接过来,掀开一角看了一眼,不禁变色。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这,果真是从衙门里,拿到的?”
好好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其实去偷尸做菜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也算是在战乱时候解决了部分达官贵人的馋嘴病,不过挖坟掘墓这种事情,干多了怕是有损阴德啊。”
徐大成似乎哆嗦了一下。挖坟掘墓是十恶不赦的罪过,若是被人举报,就只有一个下场,斩立决。
好好又道:“只是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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