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怒火中烧,明明有妻子,偏偏还打扮成单身情圣的样子,穷追猛打,真是恬不知耻!
我连梯子都替他准备好了,他还不想下台?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还是留给你老婆吃吧!”我也冲口而出!
“你就为这个生气?”他忽然笑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你明明有妻子,就不应该来招惹我!”我气冲冲地说。
“你才知道我有家庭吗?”他惊异极了,“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如果早知道了,我从头到尾就不会给你好脸色!”我压低声音,同时留意有没有别的人进入茶水间。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全公司人都知道我结婚了!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到!你并没有拒绝我,我以为你不介意!”他有点意外,看来是真以为我知道他的情况。
果然,人必自毁,而后人毁之,我为我拖泥带水的虚荣心付出了代价。
7 只是看走眼(3)
“我闲着没事情,到处打听男人婚姻状况?”我冷笑,“你当我是什么女人?”
“我当你是个好女人,所以才真心实意追求你!”他一脸真诚。
可惜已经骗不了我了,“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追求女人?”
“我老婆与我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共同语言!”
“少来这一套!”我粗暴地打断他,“所有男人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时候,都用这个招数,已经被用滥了。”
“绍宜,她天天打麻将,夜生活不知多丰富,我和她早就感情破裂!”他继续痛诉革命家史。
我越发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当年温旭生也是这样诋毁我的吧!
但凡夫妻感情不和,都是老婆的错,男人统统是纯洁无辜的小白兔。
“就算你老婆真的顽劣不堪,也不是你妄图婚外情的借口!你这样做,比她更拙劣!婚姻不是儿戏!”我忍不住怒斥他,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孔金诸,而是温旭生,“一个处于婚姻中的男人,是没有资格追求任何女人的!”
“绍宜,你离过婚,不要那么迷信婚姻好不好?”他妄想说服我,“你知道,婚姻不能给人任何保证,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连婚姻都不尊重的人,会尊重感情?”我笑起来,“孔金诸,正因为我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因此特别痛恨不尊重婚姻的男人!你可以移情别恋,你可以喜新厌旧,这些都是人的本能,但是请先结束一段感情,再开始另一段!”我漠然地看着他,“我永远不会去扮演一个曾经伤害过我自己的角色!”
“你既然可以原谅唐美妍,为何不肯给自己一个接受新感情的机会!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他仍旧试图游说我。
我鄙夷地看着他,“第一,唐美妍是名未婚女子,她有追求、喜欢、接受任何异性的权利。我前夫出轨,责任在他,不在唐美妍,是他自己没有履行婚姻的职责,是他不尊重我们的婚姻,与外人无关。如果他真的爱我,任何女人勾引,他都不会心动!所以,我可以原谅唐美妍,而不会原谅他。第二,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撒谎!”他有些愠怒。
“我不擅长撒谎!”我冷冷地说,“如果你未婚,我愿意接受一个异性的欣赏和殷勤,因为即便我不喜欢他,我也可以享受虚荣心,仅此而已!可是你已婚,我就连这点兴趣都没有了!”
话说到此,他彻底消沉了!
他大抵没有想到我是一个这样决绝无情的人!
谁让温旭生当时,对我也是这样的决绝无情呢?
我扔下脸色奇差、羞愤难当的孔金诸,绝然而去。
真解恨!
没想到,温旭生给我留下的这口气,居然趁着这机会全都发泄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我独自对着墙壁冷笑!
一直笑到嘴角抽筋!
可是不知为何,晚上回到家里,觉得分外寂寞!
空荡荡的房间,塞再多家具杂物,都填不满,开再多灯,都点不亮,像间年代久远的冻库,隐隐透出腐败之气。
我缩在被子里,不知为何,眼泪不断涌出来,我侧到左边,眼泪滑到左边耳洞里,凉凉的;我侧到右边,眼泪流进右边耳洞里,冰冰的;我仰面躺着,眼泪流向两边耳洞,冰凉冰凉的,仿佛专门与我过不去。
那样多眼泪急落,像水龙头的阀门坏掉了,可是又不觉得有多伤心。只觉得酸,无边无际的酸,连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是酸的,整个人就像咬过五百颗杨梅的牙齿,绵软无力,只是想落泪。
为何这样酸楚呢?
7 只是看走眼(4)
大概是我的感情、我的人、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太陈旧、太落伍,终于坏了、馊了、腐烂变质了吧,再也跟不上这个变化的新鲜的时代了。
这个晚上,我寂寞地发酸,酸得连睡觉的力气都失去了。
早上,坐到办公室,我习惯性在桌上找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居然四下皆无。
我忍不住讪笑,糖衣炮弹的攻势还真可怕,坏习惯一旦养成,要戒掉,可不是一朝一夕的。
看来,孔金诸被我痛斥以后,立即放下屠刀!
我忽然一阵感慨,那些迷人的优待统统没有了!我又要回到独善其身的生活。
自怜之后,我到茶水间冲了一杯黑咖啡,大口灌下去,精神照样一振!
看来事无巨细,始终是自己靠自己,才最实在!(文-人-书-屋-W-R-S-H-U)
当下又觉得释然!
这两天,他看起来十分委靡不振,平时意气风发的面孔上,像蒙着一层灰。
他以为在演苦情戏吗?
一个已婚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扮失恋?
当我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却没想到新的插曲又再次响起。
我居然接到孔金诸老婆打来的电话,约我喝下午茶。
我承认这是最烂的编剧才会写的老戏码。
我完全可以拒绝,但我太好奇传说中的那张无可挑剔、毫无瑕疵、百看不厌的脸了。
另外,我也好奇,我的这部破戏本,情节又是如何荒唐呢?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怂恿下,我如约到了楼下咖啡厅。
走到门口我又觉得有点心虚,腿有点发软,毕竟流水虽无情,但落花曾有意,况且我还喝过老孔的免费咖啡……
我立即想打退堂鼓,可是一转身又想,连唐美妍看见我都理直气壮,我统共只和老孔吃过一次饭,还是在公共场所,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这个自称任荇荇的女人,声音也还算斯文,不像会挥动老拳的女人,上天保佑她没有带两个女武松在旁边助阵。
于是,我又壮了壮胆,推门走进去。
顺着几个男人兴致勃勃的目光,我很容易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老孔的老婆——任荇荇。
我一走过去,她便立即站起来,微笑颔首,表现得温文有礼。
我马上松口气,不是悍妇!
我们坐下来,各自打量对方。
一抹淡青色天光,透过窗玻璃,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莹皎的辉晕。
天,她哪里需要女武松撑腰啊?光是她这张脸出马,再嚣张的小三都会掉头就跑。
绝对打遍天下无情敌。
我明白胖张为何那样誓死捍卫偶像了,她的五官左看右看,远看近看,硬是挑不出任何瑕疵。
每个五官单独拆开都堪称完美,组合在一起,又有说不出的自然舒服。就连皮肤都白皙细洁,哪里有半丝皱纹!
我忍不住感叹,连任荇荇这样的美人,丈夫都会看厌,想染指别的女人,温旭生移情别恋简直就是不可违逆的天理。
原来真的有审美疲劳这回事,对着这样无可挑剔的美人,老孔居然也看得上我这个双下巴、凸肚腩的女人。
看见任荇荇上下打量我,我简直羞愧得想将脸重新塞回我妈肚子里。
我忽然庆幸自己最近瘦了下来,否则她要是看见以前那个酷似汽油桶的我,一定会被打击得直接去撞南山。
她温和地笑了笑,我立即觉得仿佛春回大地,整个身上都暖洋洋。
“你名字很美,很衬你!”我由衷赞叹,几乎忘记她找我的目的。
任荇荇,任盈盈?她还真像查大爷笔下的大小姐!
“你也很有气质!”她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开启。
我更加羞愧,“通常我们夸奖一个人有气质,是因为她长得不大好!”
7 只是看走眼(5)
她一下笑了,“你果然很有趣!”
“有趣?”纵横商场这么多年的女人被人夸有趣是什么感觉?我江绍宜一向是雷厉风行,铿锵有力的女强人,什么时候被人赞有趣?我意外极了。
“你同事说,你是个十分风趣的人!”她认真地说,“我也觉得金诸不会随便看上哪个女人!”
咦?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是个简单女人。
谁说她美则美,毫无灵魂?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人家只不过来不及动用灵魂武器,一张脸已经完胜。
“我同你一比,相差至少十个级别!”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孔金诸和我可是比二十七层净化的娃哈哈矿泉水还清白干净!”
“是吗!”任荇荇始终微笑,是那种温和的却又拒人千里的微笑,“可是他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啊?”我意外极了,“他怎么说?”
不会硬把莫须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吧?
“他说他同你在灵魂上有沟通!”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有点不自信。
连颦眉的小动作,都让人怜惜。不知当年西施捧心的样子,有没有这样美?
“灵魂上有沟通?”我张大嘴巴——天,一定丑死了。
我赶紧闭上嘴巴,在美女面前还是不要太唐突,太不注重仪态了。
我努力让自己斯文一点,不解地问:“我同他灵魂上也没什么好交流的,平时都只交流工作!”
“是他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任荇荇的眉头皱得更深,“他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接近过他的灵魂!”
“别听他胡说,他根本没灵魂。”
“啊?”她瞪圆眼睛。
“你那样美,他的灵魂早就被你勾走了,平日就剩一副臭皮囊和我们在一起,除了你,没谁能够得到他的灵魂!”我笑嘻嘻拍马屁,生怕美人再皱眉头。
奇怪,在她面前,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任荇荇笑了,“你太有趣了!”
我最怕听到别人说我有趣了,感觉像个出尽洋相的小丑。
“我不怎么有趣!”我讪讪地说,“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你太漂亮了,他没有安全感,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他故意说和我怎么怎么样,好让你也同样紧张他。”
我努力为该死的孔金诸开脱。
“可是,他想同我离婚!”任荇荇十分冷静地对我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关我的事啊!”我赶紧撇清关系,“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哦,不,是半点都没有!”
“可是他说,你常常约他吃饭,和他谈心,他说只有你了解他!”她手势优雅地替我倒了杯茶,“我不小心看到他发给你的短信,不像没有瓜葛的!”
任荇荇始终维持平静的美人仪态,我由衷佩服她,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这样好,太难了。
有的女人长得美,可是坐下来剔牙抠脚,开口闭口问候别人老娘,实在不敢恭维。可是,任荇荇遇到这么大事情,还能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确实是真美人。
“后来我追问他,他终于承认你们两情相悦。”她的神情忽然有点落寞,美人终于流露了她的真情绪。
“我可一点都不了解他,也没跟他两情相悦!”我有点生气,连证据都不会销毁,还想学别人做贼?
“如果你真和他没什么,他为何一定要和我离婚?”美人不解。她问我,我也不解。
我自问没有拆散任何人婚姻的魅力,更何况这种超级美女的婚姻。他一定是被老婆逼急了,才想用离婚来转移注意力,搞得自己一副遭遇真爱的样子!
呸!
“会不会是因为你天天打麻将,他故意说来气你的啊?”我承认自己多嘴。
7 只是看走眼(6)
“可是,自从结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工作过。我不打麻将,还能做什么呢?”她叹口气,“男人对女人总是有很多要求。我工作,他怕我招蜂引蝶;我打麻将,他说不务正业;我多和他说几句话,他说我什么都要过问,不给他留空间;我少和他说几句话,他又觉得我们缺乏交流,我不关心他。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是谁替他备好三餐,预留夜宵,洗干净衣服,熨烫平整,搭配妥当?他经常工作到凌晨才回家,早上睁开眼睛就出门,我以为他工作烦心,不敢骚扰,却原来他一心一意对别的女人诉衷肠!”
她话说得急,故此微微有点气喘。因为愠怒,脸上有些红晕,比刚才那个克制有礼的美女,生动多了。
“孔金诸有此贤妻,真是他的福气!”我由衷感叹,当年温旭生对我还不是挑三拣四?我自问没有任荇荇做得好,长得美,可是一颗红心还不是一心一意向着他,一样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是‘闲妻’吧?”她苦笑,“闲在家里的闲妻,终于被嫌弃了!”
“你可以工作啊!”我开始乱出主意,只是不忍看她落寞的神色。
“工作?我并没有名牌大学的证书。结婚以前,我的工作全靠一张脸,现在结婚了,难道我还靠出卖色相赚钱?对文凭要求低一点的工作不是没有,可我总不能还到公司扮青春,装可爱,当前台小妹吧?况且,前台也只要小妹,不要大婶!不怕你笑话,我以前找过很多份文职工作,无一例外,上班不超过一星期,不是老板另有企图,就是有男同事上来吃豆腐。我笑容多一点,他们说我风骚,我笑容少一点,他们说我闷骚,连女同事都不肯站在我这边,还踩两脚说,谁让你长得这么招人?活该!你说我能怎样?只能跟一班主妇打麻将混时间了!”
这样美丽,却还这样清醒,懂得自嘲,说起话来,惟妙惟肖,我仿佛看见一群眼冒绿光、毛手毛脚的臭男人,和一群被嫉妒的火焰烧得理智全无的蠢女人。
她不是没有灵魂啊!
她是背着一个美丽的外壳,被天下人误解!
不知为何,我忽然有点高兴——原来私心里,我也希望美人有灵魂!也许是我们对美人要求特别多,平日里,那样多歪瓜裂枣、满地吐痰的女人,也没见谁要求过她们有灵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