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沦为外人的一天,真是可悲呀可悲。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宋然看他。
“你舍得么。”许楠突然这么一句。
“嗯?”
“以你现在的年纪和能力,向上爬一爬绝对没有问题的,中国的CEO,美国福布斯……但是你这么放弃,真的好?”
宋然不语。
见他不说话,许楠叹了口气,类似自问的语气轻道,“又真的值得么?”向来玩世不恭游戏感情的他,从来不觉得事业和女人有什么冲突。或者说他有些明白宋然的想法,但他觉得必要做得这么……绝情——对自己绝情,飞黄腾达的事业,并不会影响爱情,甚至会升华爱情,他一直以为是这样。
宋然手持金属勺轻轻搅着微凉的咖啡,叮地一声,他将勺子放下,突然开口,“现在我感觉很幸福。”
许楠看着宋然眼中温柔的情绪,默然许久,淡笑了一声。虽他还是未能明白,但他已然理解。
☆、90跑不了了
闻秋回到久别的杭州城,心中感慨丛生。四月的杭州温润超市,路上的行人卸下厚重的棉服,换上精致的春装,同时也换上一张焕然一新的脸孔。
闻秋打车在租住的公寓楼下停下,走下车来默默看着阔别许久的曾经的家。她站在小区的院子里,仰着头愣愣地看着她那间房屋的窗子。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明媚的几年,现在她要与这里告别了。
轻叹了声,闻秋走进楼道上楼。
却不料走至门前,一人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闻秋看着熟悉的背影轻呼出声,有些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
男人转过身,看着她,却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浮起淡淡的笑容,说,“你终于回来了。”
闻秋勾起一抹笑,眉间却点点苦涩。她自然明白林凡话里的意思。她即使回了D城,也终有一日会回来收拾东西,他没见到她,自然来这里等,一天不行,两天,一月不行,两月。
只是她有点想象不到林凡做这种事情。无望,又卑微得令人心疼的等待。当初是她径先背叛,他这样做,只会加深她的自责。闻秋垂头拧开防盗锁,邀请林凡进来。
屋子里的摆设和她离开时一样,只是落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闻秋擦了张椅子让林凡坐,然后忙着去烧水。
“不用麻烦。”林凡拦住她,“你不是收拾完东西就走么,不用顾忌我,我……也只不过进来坐坐。”
林凡神色依旧温和,闻秋盯了他平静的眸子半晌,叹道,“对不起。”
林凡摇头,“你的对不起已说得太多。”
闻秋苍然一笑,平生若论有愧,她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林凡了吧。“你等我,是不是为了要一个解释?”
“离开了就是离开了,解释再好,不过是磨平破碎镜子的锋利边缘,却不能弥补粘合。”
“不愧是哲学老师,但你真的想得开?”顿了一下,闻秋低声说,“我感觉对不起你,但是我又想和你做朋友……”
林凡起身揉了揉闻秋的头发,嗤笑道,“傻丫头,当然还是朋友。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要留要走,彼此不须约束。”他说完环视了屋子一周,笑道,“呐,开始收拾吧,我帮你。”
有了林凡帮忙,不消一个小时,闻秋要的东西已基本整理妥当,衣物用品封了一个箱子,书籍CD封了一个箱子,其他的家具琐碎,便不带走,能送的送,能捐的捐——
看着那两个纸黄色的箱子,闻秋突然想到,她回来这里,贵重的不拿,却偏挑衣服书籍这些随处买得到的小物件,果真,她执意回到这里的原因,不单单是想收拾旧物。
而原来宋然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说穿。
闻秋兀自笑了笑,她还以为自己不是恋旧的人。
“高兴?”林凡看到闻秋的笑容。
“没,不舍。”闻秋认真答道,她余光扫到摆在餐桌的唱片机说,“唱片机就送你好了。”想了一想她随即又摇头,“不好,还是算了。”她怎么发傻地把自己的东西推到他面前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来呢。
“送出去的还想反悔。”林凡笑了一声,深邃地看眼那台铜黑色的唱片机。
给托运公司打过电话,闻秋和林凡找了家餐厅吃午餐。林凡轻车熟路地点了闻秋爱吃的菜色,令闻秋心里有些酸涩。吃完饭,林凡问,“什么时候走?”
闻秋抢着付账,随口答,“明天。”
“那下午可否陪我?”
闻秋顿了一下,然后笑道,“当然。”
林凡自然不会真的让闻秋陪着他去哪里逛,他们挑了常去的一家公园,并肩坐在一条长木凳子上,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一个水源不算充分的池塘和一群玩滑梯的小孩子,不时说上两句话,多数时候沉默。
闻秋像是回到了久远以前,嗅着泥土和树木的气息,感到心境平和。
天色渐暗时,林凡说,“走吧,送你回家。”
闻秋站起身来才恍觉,自己已度过了整个下午,她说了什么笑了什么,却模糊得记不清楚了。
她对林凡笑了笑,真心愉悦。
“闻秋。”林凡看着她,突然问,“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闻秋怔住,思考这个问题时脑中径先闪过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很快她回过神来,一字一句道,“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爱着你。”
只不过,已是曾经。
林凡的笑容在嘴角慢慢溢开,眼中闪烁着满足的辰光。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闻秋,笑容却突然凝固。
然后闻秋听到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闻秋,你在这。”
很平淡的一语,却听得闻秋一惊。
她转头,果然看到宋然。
“你怎么来的?!”她惊讶不已。
宋然一叹,回答,“徒步。”像是闹别扭的语气,可声音却仍是自成一格的沉稳。
“宋先生,刚刚我在和闻秋叙旧。”林凡看着宋然的眼十分诚恳,言下之意,希望他不要误会闻秋。
宋然揽住闻秋的肩膀,一紧,答,“当然。”
和林凡告别,闻秋和宋然走在洒着路灯光芒的夜街上。闻秋挽着宋然的手臂,边走边说,“你怎么过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飞机票了飞机票,得浪费多少钱呐。
宋然“嗯”了一声。
闻秋停住脚步,“喂,你听到了?”
没反应。
“生气了?”
不说话。
“吃醋了?”
宋然沉声道,“我会么?”
哦,不会就好。闻秋的语调真的放了心,“亏我还担心呢。”
宋然突然有些恼,低头在闻秋露出的白玉般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继而用火热的唇舌绵绵舔舐起来。
“喂。”闻秋的心被撩得一阵酥麻,声音跟着绵软起来。
宋然吻得更加用力,埋在她的肩窝,尽情吸着女子的体香。他承认,他没有那么大肚量,当他听到闻秋亲口说她爱过别人,心情变得无比复杂,胸口就像有一团火无处发泄。
他介意,很介意很介意。
“宋然。”闻秋气息不稳地退开宋然的钳制,脖间还感到湿漉漉的,唇角还挂着暧昧的银丝。她赧然嗔道,“这是街上啊。”随即低下头,红云飞上脸颊。
宋然平复了呼吸,淡淡叹了口气。世上能让他如此失控的莫若吕闻秋。好吧其实,心中暗笑的宋先生承认,他看着闻秋娇羞可人的样子,其实很享受(……咳,BOSS您想的是秀色可餐吧)。
闻秋想起什么,忽然从包里掏出一条锦缎系的盒子,在宋然眼前晃了晃,狡黠地问,“认得么?”
宋然眸光一缩,声音短促,“这……”
记忆中宋然第一次语结,闻秋诧异,“别告诉我这不是你送的。”她低头看了看这盒子,里面装的正是那条衔着星星的脚链。
宋然突然笑出声来,不似压抑的笑,而是真正开心的开怀大笑。
闻秋看着灯光下朗声笑着的宋然,脸部柔和的线条配着他明如星辰的眼睛,她突然移不开眼睛。
宋然拿过盒子,打开,取出其中的脚链挂在手指上,含笑看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扔了。”似对闻秋说,又想自语。
“傻瓜。”闻秋温暖地笑了一声,伸手去拉宋然的手。未料面前高大的男人突然一蹲,半跪在身前。
“干嘛!”闻秋吓了一跳,求婚么!
“别动。”宋然将手指绕过女子精致的脚踝,勾上银链。
“你跑不了了,闻秋。”戴上后,宋然抬头,对闻秋温柔一笑。
很多年以后,闻秋仍旧记得,在杭州夜晚的街道上,一根路灯之下,这个男人如何低垂着眉眼,放下一切身段,蹲在她面前,为她轻柔地戴上远久之前的礼物,对她说着“你跑不了了”,眸如星辰地看她,然后脸上露出孩子般胜利的笑容。
☆、番外一伴娘记
闻秋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裙,从试衣间走出来,站在镜子前满意地转了两圈,问旁边的人,“好不好看?”
穿着一身剪裁矜贵价格不菲的西装的宋然点了点头。当然好看,自家老婆穿什么不好看,只是,宋然瞄了瞄闻秋裸露的香肩——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看啊。
“你什么表情?”闻秋靠近宋然研究他的脸部肌肉。
“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别人的婚礼?”某人不得其解加不屑一顾。
“这是我表姐的婚礼啊!”闻秋无可奈何。
“为什么伴郎不是我?”
“……”闻秋满脸黑线,堂堂腾云的董事长做别人的伴郎,您是否也要大发慈悲让这个婚礼进行得下去。
“那个伴郎是谁?”
“你很计较。”相处得愈久,闻秋愈发现宋然其实真的很难搞定,而且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仅仅对她。
半分钟后,看着宋然仍旧声色不动的脸,“是表姐夫的好朋友啦,走啦,婚礼快开始了。”
宋然笑着在闻秋唇上啄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支起手臂。
下一秒,闻秋径自从他身旁略过,摇曳身姿。
对,他忘了,伴郎不是他。某人很有风度地……翻了个白眼。
席间热闹非凡,交换完戒指,宾客开始推杯换盏,闻秋也拿了个白色的瓷盘,周游于糕点盘中,寻觅自己喜欢的食物。
捻起一块切成菱形的桂花糕尝了尝,嗯,闻秋舔舔唇,这个宋然会喜欢。她拿夹子拿了几块放在盘子里,张望着去找宋然的身影。
“宋然,尝尝这个。”闻秋找到宋然,拍拍他的肩,拈起一片桂花糕不由分说送进宋然嘴里。
宋然温热的舌裹了下闻秋的手指,然后说,“好吃。”
“宋、宋先生,这位……”宋然面前的女子吃惊不已。
闻秋这才发现宋然身边还站着个女孩子,她惊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宋然的存在太显眼,她竟没看到其他人在。刚刚的互动一定被看到了,糗死了,都怪宋然平时总让她喂,她竟然渐渐习惯了!
“这是我太太。”宋然搭着闻秋的背介绍。
“宋太太!”女子更惊讶,从她的神情看,宋然怎么看也不像已经结婚的样子!她先前还双眼桃花冒的眼,立刻萎靡黯淡下去。
“我渴了,陪我去拿酒。”宋然拉着闻秋转身走。
得,又是一个芳心破灭的。走出老远,闻秋似还能感觉到投在背上羡慕嫉妒恨的视线。
宋然端起一杯香槟,高雅地喝了一口。闻秋则盯着他迷人的脸仔细研究起来,要么以后就在他脸上写上“本人已婚”,省得迷惑无知少女。
咦?那被他第一个迷惑的岂不是自己?闻秋点头又摇头,被自己绕蒙了。
“闻秋,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的结婚简单了点?”宋然盯着远处敬酒的风光勃发的一对新人,有点惋惜。
“不过是排场而已,又麻烦又费精力。”这会儿闻秋的嘴里又塞满了糕点,吐字含糊不清。
说来,他们的婚礼,已经极尽简单之能事,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各自拿了身份证,去民政局领了证,便盖章了事。之后该干嘛干嘛,甚至连一句肉麻的情话和海誓山盟都没有一句。
谁能想到,两大世家的结姻,竟以这样简单的方式结束。
事后男方家的母亲和女方家的母亲听到这事儿,都满口叹起惋惜不已。这两位亲家提前几个月准备的结婚事宜,大到酒店婚纱、蜜月旅行,小至宾客请帖、蛋糕小吃,统统都派不上用场了。
好在他们两人都意见统一地认为没必要铺张走这个过场。
不过,嗯……当天晚上刚晋升为老公的宋先生似乎格外亢奋,嗯……他们的“新婚之夜”非常之完美难忘。
吃着东西的闻秋的脸突然红起来。
“闻秋,什么时候会结束?”宋然的脸靠过来,脸上显出他人看不出的不耐。
“哦,”闻秋慌忙揩揩唇角,掩饰心里不纯洁的想法,“大概还得一会儿,怎么了。”
“没事。”宋然叹了一声,继续喝香槟。
宋先生所谓的没事,便是一进酒店房间的门,就立刻将闻秋扑到床上。
闻秋瞪眼,羞赧地嘟哝,“你控制一下啦,一会还要出去。”
宋然已经拉开了闻秋侧腰的拉链,手指不客气地滑进去,捏着她柔软的双峰,牙齿在她敏感的肩头撩拨的啃噬。“不想忍。”
呜,好吧,闻秋认命地攀上宋然的胸膛。宋先生绝对是人前妻前两个样,可是,有谁能发现呢!
☆、番外二宝宝记
从北京回来,闻秋就准备着办一个钢琴班的事情,她虽为人闲淡,但成天在家又是呆不住的。宋然也没有男权主义,任老婆放手去做。于是在宋先生的帮助下,位于D城市中心的琴艺钢琴班就正式开课啦。
这天教完课回家来,闻秋一副心有所思的样子。她跑到书房看着自家老公,努了努嘴,欲言又止。
宋然看书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的,整个人都投入在书里,浑身散发着一种沉静的魅力。闻秋看着宋然沉静漆黑的眼睛,心脏突然跳露了一拍,什么话也说不出。
可宋然何等人也,很快注意到老婆的反常,顺势将其拉进怀里,问,“怎么了?”
“嗯……”闻秋苦恼,这话,她怎么说出口。
宋然看到闻秋的样子,却以为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凝眉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闻秋咬唇,一鼓作气,“我们要个宝宝怎么样?”
此话一出,她瞬感腰侧的手臂一僵,宋然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定格为……满意?
闻秋看着宋然翘起的唇角满含坏笑,恼羞成怒,“不许笑!”就知道一定会被笑,好像她很巴不得似的。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