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赶紧凑近画面,工业园的另一个方,一个黑影猫着身子,蹲在荒草从里。人影很小,又很模糊,看不清长相。但以黑影的姿势来看,似乎也在偷偷监视着什么。
“看来我们还是不够小心谨慎。”小万双手抱胸,眉头戚起,站起身在不算宽敝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现在怎么办?”
“不对!”小万突然停下脚步,深不可测的一笑,并不急于回答容夕:“如果他跟踪我,怎么会出现在不同的方向?”
容夕把目光移向小万,瞬间会意:“你是说,他并不是在跟踪你?那他鬼鬼祟祟的蹲在那里……难道跟我们一样,也是想找游龙帮的制毒窝点的?”
小万轻轻呼了口气,“看来,游龙帮的制毒窝点已经暴露了,至少除了我们,还有一班人马知道。”
容夕看了一眼画面上的黑影:“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不管怎样,他们在找游龙帮的制毒窝点,就证明他们与游龙帮处于对立关系,这对于我们非常有利。”
“过一段时间,就需要那些东西了。让组织赶紧发过来,我怕夜长梦多。”小万缓缓道,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另外,莫思云那边已经被盯上了,你别再通过她去取东西,容易暴露。”
“知道了。”容夕慢慢坐在沙发上,脸上不知是喜是悲:“一切都快结束了。”
小万也慢慢坐下,靠在皮沙发上,歪着头看容夕,与之对望的眼睛渐渐柔和,那双精湛又洞察一切的黑眸流露出些许温情:“行事要注意安全,别太莽撞。”
“我知道。”
只要任务没完成,他们就不能松懈,就没有未来可言。甚至,是否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也是没有把握的事。
初秋的傍晚,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旷,反而暮色沉沉。
墨月走到阳台上,金针菊已经华丽盛放了,阳台的空气里飘散着幽幽菊香。她给那几盆花花草草浇了点水,又轻轻抚去落在叶子上的灰尘。“如果人像你们一样,可以静静的在一个角落里,只享受一小片阳光。不问红尘世事,没有爱恨情仇,不会为了钱权欲望争个你死我活,那该多好?”轻风吹过,花叶微微晃动,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抬头眺望天边,云层重叠,挡住阳光。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她心里也像蒙了一层灰色,压抑得让人看不到那不着边际的希望。
这时,新换的“韩国曲三只小熊”的铃声清锐的响在这宁静空间里,墨月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显示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古尚云缓慢冷漠的声音徐徐传来:“你是要挑战我的耐心吗?我记得那天跟你说过,最多考虑三天时间,看来墨家祖宅你是不想要了。”
“古先生,墨宅我不要了。”墨月以为他再也不会打电话来的,因为她考虑的时间太长了。然而,她鼓不起勇气打破当初对古力言的诺言。与古尚云一刀两断。一刀两断……
“不要墨宅可以,合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违约是要付出双倍的代价的。莫小姐这是要通过法律裁决,还是主动来做我六个月的奴隶?”古尚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的选择。
“什么合约?我没跟你签任何合约!”墨月惊讶道。她什么时候签合约了??
“你还真是健忘,你看看你桌面上第二个抽屉里,那份合约是留给你的。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墨月翻出那份合约,心尖都凉了。上面明明白白白纸黑字的签着她的大名,虽然名字有些歪,但字迹确实是她的。这份合约是什么时候签的?又怎么会在她抽屉里?
“古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墨月有些抓狂。
“我没有解释的义务,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份合约可是你自己抢着要签的。”古尚云残忍地提醒道:“你最好今天给我一个答复!”
墨月简直要疯了:“不可能,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古尚云!你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做!”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听话做三个月的奴隶,要么我明天就去铲平墨宅,你还是得做三个月的奴隶。”他的声音平波无澜,却像一个引爆的炸弹,把她的神智炸得灰飞烟灭。
墨月气结:“你……”
“给你3秒钟的时间,快做选择!3……2……”不耐烦的语调已经升高,带着几份胁迫。
“……我答应,我答应!行了吧!?”墨月气得脸庞涨红,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思念了十年的古云尚。
“那么,请莫小姐务必在明天下午开始履行你的承诺。届时我会亲自来接你。别想逃跑,因为我找不到你,就不知道会迁怒在你哪个朋友身上。”
墨月胸中像是被利器划出一道血口,疼痛过后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她把头重重靠在墙上,墙冰冷,泪也冰冷,思绪飘飘荡荡靠不了岸。
她蹲在地上;一些纷乱而模糊的记忆现出轮廓。
对,正是给朱明来C市第一天接风洗尘的日子。那天她喝了不少酒,她见到他站在门口,以为是做梦。不知是怎么进了房间,迷迷糊糊间发现他要走,于是着拉着他的手。
“尚云,别离开……不要离开,我后悔了……”
拉扯间,他身上掉下两份合约。
她一下子捡起来,又是哭又是笑:“合约?是合约吗?尚云,当初我签了合约你就走了。现在这份呢……是签你留下来还是签你离开?不不不……不要你走,我要你留下,我签了你就不许走了好不好?这可是有法律效用的……”
当时古尚云是要夺走合约的,但她喝了酒,力气大得不受他控制。两人倒在地板上,她反而把古尚云压在身下,一点都没注意到古尚云复杂而异样的眼神,只顾着抢走合同。等古尚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书桌上拿了笔唰唰唰签上姓名了。
还貌似理智的留了一份合同在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尚云……现在你不能走了。我要留一份做证据……呵呵……到时你就不能耍赖了。”
也许是折腾够了,也许是“放心”了,她终于困了,才消停下来。恍惚中,有人把她抱回床上,拧了湿毛巾给敷在她额头,她在淡淡地龙涎香里,沉沉睡去。
墨月心中苦涩又羞恼,看来的确是她自己要签的,他没逼她,还能怪谁呢?
第二天上班途中,墨月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往公司赶。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原本不打算在横过马路的时候接电话,但一看号码是福利院打过来的。
心里浮起一阵不安,因为怕打扰她工作,赵院长向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墨月的。想到这里,她急切的按下接听键。
“思云。”赵院长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墨月有些意外:“赵院长,你还好吗?”
“我没事,是宇晴,她晕倒了,送到医院被查出急性血癌,医生说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宇晴总是念着要见你。”赵院长微沉的声音里尽是悲凄。
墨月刹住车,怔在原地,犹如当头一记闷棍。“什么?!宇晴她……”
红绿灯转换,车流汹涌而来,急促惊心的汽笛震动着墨月的耳膜。墨月这才意识到她竟不知不觉停在公路中间,她被毫无预警的危险吓懵了,瞳孔迅速紧缩,吊在车把上的牛奶掉在地上被擦肩而往的车辆辗碎,乳白色的奶汁像箭一样射溅在她身上,她躲闪不开,非常狼狈。一辆轿车在离她几厘米远的距离紧急刹车,墨月双腿一软,跌坐在公路上。
“怎么站在马路中间,有没有受伤?”车上下来一个男子,扶起她,语气略显焦急。
入眼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皮鞋,和伸在她面前的修长手指。听到熟悉的声音,墨月抬起头。
“朱明哥……”
“思云……怎么不说话,你出什么事了?思云,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赵院长似乎听到刹车声,心急如焚。
“你没事吧?快上车!”朱明有些气恼,刚才要不是刹车快,后果不堪设想。到现在,他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我……”
“再不走,后面就堵车了。”朱明惊惶未定,把她半扶半塞进副驾驶位,把自行车横塞进后尾箱,还露出一大截。
在车里坐定后,才记起跟赵院长的通话,还没有结束。
“思云,你怎么了……”赵院长声音都变了。
“赵院长,我没事,刚看到老鼠被吓了一跳,现在没事了。”墨月随便找个安慰的谎言。
“那刚才……唉,没事就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怕……宇晴她等不了多久了。”那头传来压抑的低泣。
“我现在就回江源。”
挂断电话,墨月转头看向朱明:“朱明哥,我要下车。”
“去江源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朱明惊讶了。
第二十七章 双雄对峙
“宇晴,江源福利院的小宇晴得了血癌,我要去看看孩子。”墨月哽咽了。
“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你要上班。”
“没关系,本来明天要休假的,打电话跟同事调个班就行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朱明安慰她。
墨月想了想便同意了。同时拿起电话拨了元仕总机号码,让总台转给蓓君。
“蓓君,帮我个忙……我明天续假一天,麻烦帮我向杨总监请个假……好,那麻烦你了,谢谢。”
挂断电话,墨月叹了一口气。杨总监刚把重任压在她肩上,她就在这关口请假,想想真是不合时宜。
但意外来得如此不设防,她只能这么做了,希望杨总监不要误会才好。
墨月把自行车寄存在一家商场停车场里,才乘着朱明的车子往江源方向飞快赶去。
“你怎么会认识福利院的小朋友?”朱明见她面色不佳,挑起话题想缓缓她的紧张。
“说起跟福利院的缘份,有七八年了。我十七岁那年,赵院长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现在非死即残了。”
朱明手紧了紧方向盘,“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跟我们联系,为什么宁愿自己过得凄惨凌落,也不让我们帮你?”
“不想徒增你们的负担,何况,我没有理由去连累任何人。”
朱明皱了皱眉,道:“你不是我们,你怎么能替我们妄断这是连累?我爸妈一直很担心你。”
“朱明哥,人总需要成长。我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保护下,而且,当这种生活习惯成自然,就没什么了。”该来的都来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
“那墨家祖宅呢?你是什么时候抵押出去的?我们竟然都蒙在鼓里。”如果不是报纸再三报导竞拍会的事。可能朱家还没有人知道这回事。
“你都知道了?”墨月咬住嘴唇,“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我不想连累太多人。”
朱明沉默了几秒,声音微沉的说:“墨月,我知道这时候提这个不合适。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他回来了,而且就在C市,你知道吧?”
“知道。”墨月知道朱明指的他是古尚云,身体微微僵直。
“知道?那你们见过面了?”朱明的音尾微扬。
“见过几次。”墨月尽量缩短语句,怕泄露情绪。
“我早应该想到了。”朱明自嘲的一笑,道:“你们有那样深的感情,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回来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找你。”
“我倒是没想到。”墨月轻轻苦笑。
“那……”朱明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问了:“他拍下你家祖宅,是你的意思吗?”
她的意思?她从来没这意思。可是现在,答应了做他的奴隶,祖宅将要回到她手中。外人不明所已,定然以为他平步青云后不忘旧亲,替昔日的妹妹赎下祖宅。
而其中曲折,又有谁人知晓?那么,就当是她的意思吧。墨月轻轻靠在皮椅上,头偏向车窗那边。“是啊,我的意思。”
“我很意外,你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朱明低声道,似是怕触痛她的心伤。当年他目睹了古家恃“财”傲物,逼迫墨月更名改姓的过程,那一幕,他忘不了。
墨月不想再周旋在这个话题上,半眯着眼睛,喃喃道:“朱明哥,到了要叫我。”
半晌,听到朱明低低的道歉:“对不起。”
墨月跟朱明双双赶到医院时,赵院长正在江源医院大门口等。
看到墨月,忙迎上来,没开口,泪先流出来:“思云,你可算来了,宇晴快不行了,宇晴这病说是急性血癌,医生已经放弃抢救。”
墨月听到这话,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手扯出去,剧烈疼痛。安慰显得无力:“赵院长,宇晴不会有事的。”
赵院长边抹着眼泪,边由墨月搀住往住院部走去:“快,我带你们去见她。”
刚走到走廊,一直守在门外的一群孩子,眼尖地看到思云。都面色沉重的扑涌而来,却又不吵不闹,只压低声音七嘴八舌:“思云姐姐,宇晴生病了。”
“思云姐姐,宇晴姐姐打针,痛痛。”小龙瘪着嘴,眼泪泫在睫毛上。
“思云姐姐,宇晴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
“思云姐姐……”
墨月被孩子包围,望着一双双天真期待的眼神,喉咙像是哽着冰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们,思云姐姐要跟宇晴说说话,大家回椅子上坐好,好吗?”赵院长抹掉眼泪,强扯笑容。
一群孩子出奇的懂事,都低垂着头坐回去。
小宇晴睡着了,她的肌肤映着白色的床单,更显苍白。墨月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泪如雨下。才短短一个月不见,曾经珠圆玉润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形销骨立仅剩一握了。
这病应该是隐隐持续一段时间了,宇晴向来懂事,一定是没把平时的痛苦告诉赵院长,才会有今天这急性症状发生。
像是感觉到思云在抚摸她,那双被死神覆了一层薄膜的眼睛,费力睁开。
“宇晴,思云姐姐来看你了。”墨月尽量让自己带着笑音。
“思云姐姐,宇晴好想你。你终于来了。”宇晴泛出一抹微弱的笑,声音轻细。
“对不起,上次说了要陪你吃饭,却没做到。姐姐错了。”
“思云姐姐很忙,宇晴知道的。可是,我好想再去海边玩。”
“嗯,姐姐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了,就带你去玩好不好?我们捡最漂亮的贝壳,画最美丽的画。”
“我会好起来吗?”宇晴眼神黯然。
墨月哄着她:“会的,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在奄奄一息的宇晴生命里,在各种仪器滴滴叫声中,在飞速吞噬健康的癌细胞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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