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没想到玄霄竟会如此说,踌躇了一下,道,“……师公当日吩咐,紫英至今不敢或忘。师叔但有差遣,只要无损人道,紫英自是粉身碎骨也要达成。”
“……”紫英没想到玄霄竟会如此说,踌躇了一下,道,“……师公当日吩咐,紫英至今不敢或忘。师叔但有差遣,只要无损人道,紫英自是粉身碎骨也要达成。”
“放心,此事不会败坏你琼华掌门声名。”肯听我的话,全是因为宗炼老儿么?玄霄冷笑了一下,“我只是要你随我去鬼界一趟。”
“……?!”紫英心中有无数疑问,但见玄霄不耐的样子,便全数硬生生吞回口中。回身进房拿了剑匣,关了房门,默默随在玄霄身后。
微凉的夜风吹过,前方男人棕红的长发飘舞,紫英终是忍不住开口,“师叔,你……在魔界,一向可好?”
前面那人的脚步微顿,又徐徐前行,“没什么好不好。”停了一下,又道,“比起东海,倒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师叔受苦了。”紫英想起玄霄当日在东海下的苦楚,倒是心酸。
“吾如今在魔界,倒是痛快的很。你……”玄霄站定,回身,挑眉,定定的望了望那瘦削苍白的面容,心中不由感慨,这孩子这般时候,还是先想到别人的苦。
“苍天弃吾,吾宁成魔。你记着,这个世上,只有自己的心意最是重要!”玄霄伸手虚空画了个圆,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暗光流蕴的法阵。他抬脚之际,已没了踪影。
“自己的……心意……”紫英轻轻念了一遍,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心意固然重要,但是,再执着的心意,又如何比的上那个人的安危?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何曾未听说过: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抬脚间,紫英也迈进那个法阵,消失在琼华的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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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
云天青正在奈何桥边诞皮赖脸和一帮小鬼缠磨赌钱输赢的事,忽觉一股强大的气场从背后涌来,那帮小鬼却好像见了鬼一般瞬间逃的没了踪影——全没想想他们自己便早是鬼了。
“谁坏老子好事?”云天青见快到手的钱又没了指望,不由气的跳脚痛骂,转身之际,横眉冷对的表情却变成了瞠目结舌。
然后,是惊喜到泫然欲泣,“师兄!真的是你?我等了你这许多年,终于,你终于来了……你已经?可是,不对,你,莫非,你……”
“不错,吾已成魔!”玄霄冷冷皱眉,“你在鬼界时间长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么。”
“不……不是,那是看到师兄你激动的。你成魔不要紧,我不会嫌弃你的……”说着,云天青便凑上来,欲要抓住玄霄的衣袖,眼里全没见旁边还有个紫英,他见到玄霄,好似回到了当初那个年代,已忘了摆前辈的样子。
“滚开!”玄霄一幅厌弃的表情,挥手之间,已将天青震开几步。
“师兄,你,莫非你还在怪罪于我?”云天青脸上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一瞬间,紫英竟然以为自己眼错看到了天河,“我用尽各种办法不去投胎,就是等着再见你一面,跟你说句对不起!”
“哼!”玄霄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师兄,以前是我和夙玉对你不起,如今她已然投胎转世,没了记忆。你,你就别怪罪我们了。”看看玄霄冷冽如冰的面容,天青急急道,“师兄,我每天都在搬着指头数日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十九年零二十三天了,你还不肯相信我的诚意么?”
“你们当日所作所为,岂是一句对不起能盖过的?”玄霄冷哼一声,“你可知我后来这二十几年是如何过的?”
“是是是,师兄我知道我对你不起,你遇了什么劫难,以后跟我慢慢说来。如今看在我等你这么久的诚意,便先原谅了我罢。”天青突然看见紫英,“小子,上次你跟我家野小子一起来过,我记得你。你快帮我跟师兄说两句话,求个情啊。”
“这……”紫英站在一旁,见此情形,倒不知说什么好。
“你我之事毋须他人置喙!”玄霄冷道,“除非杀了你,否则难解吾心头之恨!”
“杀了我?师兄你说笑吧?”天青倒是一愣,“我已经是鬼了,你杀不了我。否则我倒愿意证明给你看。只不过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吾已成魔,将你个把小鬼打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还不是容易的紧!”玄霄冷笑一声,“你敢不敢让我刺上一剑?”
“师兄?你真的要我魂飞湮灭,不得超生么?”天青不相信玄霄会如此对他,还在嬉皮笑脸。
“不错,要吾原谅于你,只有此法。你肯也不肯?”玄霄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师兄,你不是这么狠心吧?”天青脸上变幻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玄霄抬手,一把火红的利剑直直指向天青的胸膛,“谁与你说笑?”
他的剑尖抵着他,灼热的剑气从剑身一直流到他的心里。却不是温暖,而是被灼伤般的痛。
他终于相信师兄要杀他了。他等了十九年零二十三天,他没有信心师兄一定能原谅他,却也从没想过师兄会狠心到要他永世不得超生。以前的情谊呢?就算自己对不起他,可是等了他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再见他一面,补偿以前的错,总想着慢慢补偿,总能有转圜的余地。谁知道,等来的是如此的绝情绝义。
“师兄,你……不会,不会真的杀我的……”天青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眸子却黯淡下来,声音里也带上游移的味道。
他真的这么恨自己吗?自己在他心中真的这么十恶不赦吗?见到师兄时忐忑漂浮着的心慢慢沉到谷底。
“哼,当年,便是贪生怕死之徒,如今还是这幅德行。”玄霄的口中透着轻蔑。
“呵,师兄,你,竟是这般看我?”天青的脸上倒见了笑容,“没想到,你这样狠!好,好好……”
话音未落,天青身子向前猛的一倾,剑,直直的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云天青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等了十九年,师兄,我要你一声原谅。”云天青此刻倒笑的畅快,“师兄,你……”
紫英被这突然而至的事情惊的睁大双目,他也不信玄霄真会剑刺天青,却没想到天青会做的如此决绝。眼看着天青的魂魄慢慢化为一束白光,迅速的投入剑身中——那是天青的怨魂吧?像魔剑中众多无法超生的枉死冤灵一样……
“师叔,你……”
“他竟然真的肯……”玄霄面沉似水,“这个笨蛋,在鬼界这许多年,也没想个法子去找吾解释,只知道在此傻等。到头来我恨他愈深,如今便知他心意,又当如何?一切都已太迟。”
“你可知道,有些误会,能早些说清,便莫拖到无可挽回之时。两人分隔两界太久,很多事情,便不复当初那般了……”
玄霄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紫英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紫英心里是沉沉的痛。
“走!”玄霄挥手之间,地上传送法阵再现。
看着这个行事莫测的师叔,紫英只觉头脑混沌一片,木木然随着玄霄迈进法阵,这一次,要去何方呢?
第四卷:转之卷 五十九章 苦点化天青复生
待到迈出法阵,紫英惊讶的发现面前是熟悉的青鸾,熟悉的石沉溪洞。
“师叔?”
“吾将用雷系法术将这废墟炸开,你须助我一臂之力。”玄霄定定看着那废墟。
“师叔要我如何行止?”
“雷系法术威力巨大,自能将废墟炸开,却也会毁了内中冰棺。你要在土石飞溅的一瞬间使风系法术将冰棺送出保得无恙。可有把握?”
“……弟子自当尽力。”想是玄霄师叔也是痛心,才想将云前辈夫妇的尸身请出,好好埋葬吧。紫英不再说话,也望向那堆土石,那不止是埋葬云氏夫妇的冰棺之地,也是天河遇到菱纱,下山,遇到梦璃和自己的源头,那是一系列宿命纠缠发生之地。如今,这地方就要被玄霄师叔催毁了。
“雷之肃敛,无坚不摧!”玄霄口念咒诀,双臂平展,身上的白袍猎猎飘舞,眉心的朱砂红印显得分外明亮,忽而,他双目大睁,道:“雷动九天!”
随着这一声,一道闪电霹雳也似划破长空,直击到埋葬冰棺的废墟之上,巨雷轰隆之声响彻天际。
紫英大睁双目,手持风印,见那废墟被这剧烈的雷息震的山石飞溅,土木飞扬,露出冰棺一角,急急喝道:“风卷尘生!”
一阵狂风旋转着冲进纷溅的石堆,再转出之时,那漩涡般的风流中心正是两具透明的冰棺。内中天青、夙玉的尸身栩栩如生。
紫英收了风术,将两座棺木轻轻放置于地。转头轻唤道:“师叔。”
“将盖子打开。”
“师叔?”紫英有些奇怪。但见玄霄挑眉,他信师叔自有道理,便依言将两具冰棺的盖子打开。
玄霄走上前来,在夙玉棺木前站定,定定的望了一阵,叹息了一声,伸手一挥间,棺盖再次合拢。
他又走到天青棺木前,望了一眼,皱了眉头,回手再次抽出那把火红的利剑,以迅雷之势飞速插入天青胸口。
“师叔你……”紫英不及出言阻止,不由痛惜无及,“师叔,云前辈他再有不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连他魂魄都取了,还有何不足,连他尸身都不放过,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玄霄却似未听到一般,将剑慢慢抽出天青身体,而随着那剑离身,天青胸口的伤口竟然瞬间愈合,便似从未被刺过一般。
玄霄伸手进去,抵住天青胸口,以阳炎之力驱散他肉身内的寒气,只见天青冰的发青的脸颊慢慢红润起来,见了血色。
紫英此刻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看着玄霄施法,看着云天青慢慢睁开眼睛。
“师兄?”云天青缓缓坐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玄霄,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我,我能摸到自己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复活了?”
天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掐了自己一把,“哎呀,真疼,我真的活了!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那么狠心,你对我还有情意,是不是?”他喜极,跳出冰棺,不管脚步尚且虚浮,一把抱住玄霄的腰。
“你身上寒气未尽,以此剑阳炎之力再去运行体内阳气,逼出残余寒毒!”玄霄皱眉,推开他,伸手递给他曦和剑,语气却不似先前在鬼界那般冷厉。
天青喜不自胜,依言拿了曦和,坐到树下调息去了。只余紫英和玄霄立于风中。
“师叔,莫非是以还魂之术将云前辈复活?”紫英忽然想起琼华四长老便是以冰棺贮存肉身,神魂分离数百年,又得以复生。想来琼华派早有此法,云前辈夫妇也以冰棺贮藏尸身,并不下葬,难道说他们早料到此日。
“琼华还魂之术,只有以神器之力维持的魂魄方可施行,那乃是在鬼界逃得造册,偷的阳寿。云天青早已死去,鬼界已然登记在册,如何行得那法?”玄霄似是情绪转佳,话也多了些,“吾是以神剑奔晷之力,取了他的三魂七魄,再注入他的肉身,他才得以复活。而我以魔将之身在鬼界杀了鬼,秦广王那登记在册的应是云天青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自此,倒是不会再有鬼差来拘他的生魂,他到因祸得福,只要保得肉身不坏,即便修不成仙身,仍可长生不死。”
“奔晷?往生之剑奔晷?!”紫英惊极,“可否借师叔神剑一观?”
“你也知道这剑?”玄霄饶有兴味的看看紫英,将奔晷递给他。
“宗炼师公手札中曾有记载,传说此剑能活死人,肉白骨……”紫英接过奔晷,细细观瞧,只见奔晷遍体赤红,光华流转,并无凌厉之剑意,以他铸剑多年的经验和灵觉,却能感到无边无际的神力隐隐蕴藏其中。
“果然神剑!”紫英不禁失声称赞。
“此剑,乃是重楼赐于吾的。”玄霄看似漫不经心一句话,却让紫英神色一黯。
“师叔得了此剑,云前辈能复生,也是命中注定。”紫英将剑递还给玄霄,“命中注定之事,无可更改。”
“呵,若不是吾弃人成魔,若不是吾拼死夺来这剑,若不是天青甘于以命相搏表明心意,哪有此刻?”玄霄挑眉,“慕容紫英,你记着,事在人为,不要相信什么命数,我命由我,不由天!”
玄霄此言一出,紫英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便又黯淡下来。
“师叔苦心孤诣教导于我,紫英并非不明白,只是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你!”玄霄皱眉,面前这人看起来聪明的紧,怎么偏偏到了紧要关头,像个榆木脑袋一般不可理喻,“罢了!罢了……吾原也料到你会出此言。”
沉吟一会儿,又道,“你既不肯听吾好言相劝,便回你的琼华去罢。过会子天青调息完毕,我会遣他归琼华助你,你以后,也莫再称他云前辈,还是唤他师叔罢……”
“……是……”紫英定定的望着玄霄,欲言又止,片刻后,道:“重楼他……还望师叔日后多多……”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罢,重楼可没像你这般形销骨立!”玄霄终于忍不住话里带上了怒意。
“……”紫英默然,抬手间,魔剑已横在脚下,“如此,便请师叔多多保重。”
“等等。”玄霄终是看不得他这般,又气又恨,上前一步,递上一物。
“这是?”紫英接过细瞧,只见那物细细长长,如水晶一般透明,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千凝魔艮。这是当初吾去取奔晷之前,重楼赐于吾的,吾没用到。如今吾已能自由来去六界,以后也再没用处,便送了你罢。只当还了当初卷云台上那一掌。”
“……那次……事过境迁,师叔何必挂怀……”
“吾是为了重楼!”玄霄终于忍不住怒气,喝了出来。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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