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东西遮挡,他们很快就被雨淋湿,瑨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等雨停了再走,但是看他做事不像没分寸的人,抱怨也不能挽回衣服已经湿掉的事实,便只好策马上路了。
好在出来不久雨便停了,下过雨,天气不再那么炎热难耐,只是衣服头发湿答答着实难受,尤其衣服黏在身上,好似将她的曲线展露无疑,她唯恐让人知道她是女子,懊恼不已。
每每看向霍司崖探究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好在,他一直那么淡然自若。
一路行来,天将黑了,霍司崖还没有找客栈的准备,瑨璃不禁停下马,“霍司崖,你不是天黑还要赶路罢?”
“不赶路,”他说道,“落脚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第十五章 夜宿破庙】………
烛火悠悠。
孤陋佛堂里,尘沙遍布,蛛网千千结,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这个破地儿估计几百年也没人踏足过,地上横陈着断壁残亘,沐瑨璃摸了一下被蛛网完全裹住的一尊大佛,将手拿回眼前,腻白的指尖浮着一层灰。
她回过头来看刚刚收回火赭的霍司崖,脸上是不可置信,“你说落脚的地方,这里?”他看起来是个干净挑剔的人,住这里?不是吧!
“就是这里。”霍司崖面不改色。
“这么脏这么旧,叫人怎么住啊!”有阴谋,绝对有阴谋,她瞪着他,怕他突然变成野兽袭击她似的。“我们还是往前再走一点,到客栈里去投宿罢。”
“不去,就住这里。”
“你……”沐瑨璃咬牙切齿,“要住你自己住,我走了。”牵了马就往外走去。天色已暗,四处是黑色山头,隐约有狼嚎虎吼,她往外面走了一圈,根本分不清哪条是去哪里的路,又只好折返回来。
霍司崖仿佛早就知道她走不掉似的,瞥她一眼,从马上卸下一个看起来颇大的包袱,捣弄了会儿,扔了一个黄色油纸包过来,“吃吧。”
一路赶来,早已饥肠辘辘。打开黄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只麻油鸡,两个雪白的馒头,顿时食指大动,大吃大嚼起来。“霍大侠,我们不住这儿行不行?这里实在太不像人住的地方了。”她看霍司崖,吃东西也慢腾腾的,优雅到了极致,与这个破庙万分不相称。
不过也因为有他的存在,倒使这个破庙蓬毕生辉了。瑨璃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乐意住在这里?又不是附近没有村庄客栈可以落脚。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不去,就住这里。”又是这个回答。
沐瑨璃咬牙切齿,狠狠咬着鸡肉,仿佛这样用力,也能让霍司崖痛苦一点似的。衣服在一路风驰电掣后不再粘在身上,只是不干爽,尤其是她裹胸的布条,估计还能掐出水来,穿在身上相当不舒服。本来还指望到客栈可以洗个澡呢,可是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要怎么办?
就这样睡一夜,会难受死的。人都道心静自然凉,她不断觉得难受,好像身体也越来越感到不舒适,“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沐浴?”
“不知道。”
“衣服湿了又干穿在身上,你不难受么?”
“出门在外,需得学会适应。”
沐瑨璃嘟了嘟嘴,霍司崖看她的侧影,漆黑的瞳孔,有刹那失神。继而又别过头去,慢慢啃鸡腿。见沐瑨璃吃饱了往外走,便问道:“哪里去?”
“找找看有没有湖或是小溪可以洗澡。”
“夜黑风高的,你不怕水里冒出个鬼来?”
沐瑨璃被他说得往回跑了两步。本来破庙里就够阴森恐怖的了,他还说到鬼,见他眼里有得意闪过,沐瑨璃跺了跺脚,想出去又不敢,只好回到里面,闷闷地坐到一条倒下来的柱子上。
霍司崖却笑了,沐瑨璃被他笑得莫名奇妙,“笑什么?”
“除了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娘娘腔?”
沐瑨璃的脸刷得红遍。这个死男人,一定要说她娘娘腔么?她娘娘腔碍他什么了?偏过头去不理他,听他说到:“想沐浴?跟我来罢。有我陪着就不怕了吧。”
沐瑨璃蹦起来,离地三尺,惊恐地看着他,“什么?”
“一起沐浴。前面不远处有个湖泊。”
“两个大爷们儿一起净身沐浴,像什么样子!”
“哦?这样就不成样子了?”霍司崖的眼里闪过兴味,“那要是看见两个男人……”暧昧,好暧昧!
沐瑨璃的脸火辣辣作烧,胸口沉闷,顿觉反胃。果然他是喜欢男人,自己这样无异于送狼入虎口了!早就知道他不安什么好心。顿时双手环胸,警觉地退后两步,“你想做什么?”
“什么我想做什么,”霍司崖翻个白眼,“你以为我喜欢男人么?”
“难道不是?”她质疑。
他冷笑一声,往外走去,“我去洗澡,你若不来就算了。”
一阵风吹来,竟把破庙里的蜡烛吹灭了。瑨璃一声尖叫,赶紧追他而去。霍司崖倒有良心,还站在外头等她。一身白衣立在前方,一股超凡脱俗气质,此时正看着她,黑眸灼灼有神。沐瑨璃没看他,自是不知道他正肆无忌惮地望着自己,只问:“这里当真有湖泊?”他嗯了声儿,她又问:“会不会真的有……”
“水鬼?”
她低头看脚尖。
霍司崖拿扇子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哪来的鬼。”
沐瑨璃虽被拍,心里却不懊恼,反而有些莫名的慌乱。跟在他身后,借着银华月光翻过前面的山坡,便看到湖泊了。在夜里水显得漆黑,虽说没有鬼,但毕竟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更何况她是女儿家,旁边还有个男人,让她露天净身还真是没法儿做到,瑨璃不由犹豫了。
还是就这样将就一个晚上吧,明儿想办法到哪个客栈洗个澡再上路。都怪霍司崖这个家伙,也不提前和她打声招呼便带她走,她行李都还未带呢!没有衣服,难不成一直穿着这身衣服直到回越州?
“你不洗么?那我下去了。”
“喂……”看他要走,沐瑨璃追了两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她……会害怕的。虽然太恒山也是山上,但是到晚上她可从来没有露宿荒野啊,晚上山里野兽那么多……
“害怕?”霍司崖回头看她,“那你就在湖边等我。”
往前不远便是湖,见他将什么东西往草丛里一扔,双手绕到前方,知他正在解衣服,正想叫他,突的一阵白色扑天盖地而来,原来是他的衣服甩到她脑袋上来了,沐瑨璃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你干什么呀!”
“替我看衣服。”
瑨璃把衣服拿下来,发现他已到湖里去了。抱着他的衣裳,莫名的有点脸红发热,他雪白的衣服没有想象中的汗臭味儿,竟还有股清香,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清清悠悠,闻起来格外舒爽。瑨璃抱着衣服感到不好意思,扔到草丛里又觉得不大厚道,只好一直捧在手上。心里不禁不爽,男子就是有好处,即便被人偷看怎样?又不用不好意思。
越想越觉得不沐浴难受地慌。
月光无限好。她可以看到霍司崖在水里的轮廓,蓦地想到他沐浴的样子,脸红地背过身去。她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脸红,从前大师兄可是笑她脸皮比树皮还厚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霍司崖上岸了,见她背对他,眼里闪过一丝儿笑意,从草丛里将包袱拿出,穿好衣裳。霍司崖穿戴齐整后道,“你去洗罢。湖水不深,若识水性不会有危险。我在这儿等你,若有事叫唤一声便好。”
“……”沐瑨璃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放心吧,我不会偷看。”他又补充一句,“对男人,我可没什么兴趣。”
“真的不喜欢男人罢?”她又问了一遍。对,她现在是男人……他不会看她的。那还怕什么!
霍司崖不耐烦地道,“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男人么?”
沐瑨璃此时也不管他对自己有所误会了,“那你真的不能看,帮我挡着路,如果有人过来一律杀无赦。还有,我没带衣服。”
“我有,你先穿着罢。”
沐瑨璃忐忑不安,明知有男子在此处她去沐浴不妥,但身上着实难受地很,身上的衣服也需得脱下来烤干再穿才好,见霍司崖果然背对自己,便咬咬牙走到他看不到的一处地方,将衣服脱了,跳入水中。虽是仲夏,到底是山里,水极是冰冷,瑨璃匆匆洗过便上来了,穿着霍司崖宽大的衣服慑手慑脚地原路返回,还好,他仍是背对着她的。
应该不会被偷看到吧?她刚刚在湖里的位置他这个方位可瞧不到呢。她咬了咬红唇,心想今儿这样的举动不管被谁知道,都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实在太大胆了。万一霍司崖跑过来——
她呼了口气,胸口起伏。反正他没有跑过来不是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月白色宽大的衣服,不伦不类地穿在身上,束手绊脚。因裹胸部的布条未干,也不能再绑上,里面只好穿着肚兜就这样跑过来了。
“我好了。”沐瑨璃别扭地道。
司崖回头看了她一眼,率先往前走去。
………【第十六章 到达湄州】………
霍司崖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别扭,不单是因为衣服太宽大,更多的也许是……衣服上满是他的味道,淡淡的香味,却叫她胡思乱想脸红心跳。
沿路捡了些柴禾,回到破庙将衣服烤干,瑨璃便觉得困了,环视破庙一圈,不由皱眉。如此脏破,要躺哪儿睡啊!她咕哝:“当时还说好吃好喝的一起去湄州,根本就是骗人,连住客栈的钱也舍不得花,真是小气包,吝啬鬼!”
偏偏霍司崖耳尖,仍是听到了,瞄她一眼说道:“包袱里有一张鲛皮,铺到地上便可以睡。”
瑨璃犹豫道,“你呢?”
他耸肩,“你先睡罢。”
瑨璃顿了下,打开他的包袱。心想,他应当不会趁她睡着意图不轨罢?又想若是当真有企图,之前在湖里他就可以出手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力办法反抗的……或许霍司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因为他的寡言和孤僻的举止让她产生了误会?
如此一想便觉得安心许多,躺到鲛皮上便睡。一路颠簸,躺下方真正感到疲惫,才合眼就睡着了,全然忘了顾忌男女之别。
霍司崖熄了蜡烛,坐到她身畔。柔和的月光印在她皎洁的面容,两道柳眉蹙在一起,鼻子娇小笔挺,粉红的唇似清晨的露,柔润而光泽。她双手搭在小腹,胸部有两个微小弧度隆起。霍司崖伸手想要轻抚她面颊的,却不知为何收了回来,只轻轻的微不可闻地唤了一声,“璃儿……”
直至一缕阳光透进破庙,瑨璃方才醒来。她一咕噜坐直身子,身上盖着件衣服,似乎是霍司崖的。是他帮她盖的么?
心底掠过一丝异样。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怪怪的。
破庙里没有霍司崖的踪影,瑨璃忙寻出来,霍司崖就在前面不远处,负手眺望远方。
他的背影孤单挺直,瑨璃心底生出一股柔情,他应当是个漂泊的人罢?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种感觉。书院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世来历,想必不是京城人氏。走到他身后,“你醒的真早。”
霍司崖头也不回,谁能像你,睡得像头猪。
……枉她刚刚还想柔情以待,这家伙太煞风景!她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什么时候上路?”
“现在,走吧。”
直到天黑时分,才进入湄州。这是新国仅次于京城的大城,以渔业最为发达,它繁荣的景象即便在天黑也未减半分,路的两旁皆是各色铺子,门口挂着灯笼,把四处照得白昼般亮。路上行人也不少,行色匆匆。
沐瑨璃拉着马,四处看,“哇,这就是湄州,和京城不相上下嘛。那个,今晚不会再住破庙了罢?”
“难道在湄州城还能找到昨夜那样的破庙么?”霍司崖没什么表情。
沐瑨璃道:“什么时候能联系得上嘉风楼的人?我可以见到他们么?”
“你想见的话,未尝不可。”
两人说话间,忽见两个穿朱红色长袍,头戴黑纱帽的两个佩剑男子走近,对霍司崖抱了抱拳,“可是霍公子?知府大人有请。”
沐瑨璃怎么也想不明白霍司崖和陈知府有什么联系?看这两位捕快模样的男子对霍司崖相当恭敬,想必是陈知府的贵客,所以不敢怠慢了。最让她纳闷的是,霍司崖把她琮来这里做什么……
霍司崖看了她一眼,和那两捕快说道:“他是我的下手。”
那捕快了然于心模样,在前方开路。沐瑨璃咳了一声,见霍司崖看她,便道:“去陈知府家究竟做什么?”
霍司崖理也不理她,瑨璃气得半死,嘴里念叨着这个小气包,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说?要这样摆谱。
陈知府的府宅位于湄州城东,地方不大,倒叫瑨璃有些诧异。还以为这样的官职,屋宇想必和司马家一样,宽大奢华到令人诈舌。没想到竟是这样……看来这位陈知府,是个清官罢?
进了知府府,穿过前面的石子路,便是大堂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迎上前,“霍公子。”
霍司崖仍是不冷不淡模样,沐瑨璃不禁觉更好奇了,霍司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一个知府大人也路经地她毕恭毕敬?
看他身份气质不凡,莫非……是什么亲王,或是太子?
可是曹姓才是当朝国姓啊,可他姓霍。瑨璃偏头又想,说不定霍司崖是他的化名呢……因自己思绪飞得老远,根本没有听到陈知府与霍司崖都谈了些什么,只觉得霍司崖拉了一下她,“走罢。”
“去哪?”她茫然。
陈知府笑道:“带公子去后院歇息。”
他们俩被安排在一个叫“聚墨轩”的小院之内,里头共四间房,霍司崖与瑨璃的屋子紧挨在一起,陈知府吩咐一个丫头过来服侍瑨璃,霍司崖则和他一同走了。
瑨璃感到莫名奇妙。霍司崖到底带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就是陪他来湄州一趟这么简单么?
那丫环生得很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