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我不去招惹别人,遇上坏人又如何?”
段晨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蓝兄弟,看来你真的是初出江湖啊。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你还真的会遇到一些避无可避的状况。”段晨浩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激动地道:“我看不如你我二人结伴而行,共闯江湖。”
蓝夜的眼中也露出了难以掩藏的兴奋的光彩,然而转瞬之间却又暗淡了下去。他轻轻地抚摸怀中的栀子花,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共闯江湖,在下也很想和段兄并肩而行,只是……”他将自己和小栀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段晨浩。
段晨浩听后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好一个大胆的魔人。”他看了看有些黯然失神的蓝夜,和他怀中那朵洁白的栀子花,眼中闪烁着某种钦佩的光,“蓝夜,你放心,有本大侠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动你们一根汗毛。”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了木姬狂妄的笑声,“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口气倒不小,只怕你再也没机会说这种话了。”
段晨浩机警地站了起来,“蓝夜,小心,快站到我身后。蓝夜抱紧了怀中的小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小栀,别害怕,我永远都会守在你的身边。”
寺庙的门轰得一声炸开了,木姬挟着一阵阴风,如一股滔天巨浪般涌了进来。段晨浩铮然拔剑,长剑当胸挡在了蓝夜身前,大喝道:“妖女,想动蓝夜和小栀,先要问过本大侠。”
见段晨浩如此仗义,蓝夜心中不禁一阵感动,道:“段兄,木姬要找的是我们,你还是先让开,不要为了我们……”
“不行!”段晨浩怒视着木姬,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好兄弟讲义气,本大侠说了要保护你这个兄弟,就决不食言。”
段晨浩话音方落,手中剑芒暴涨,携剑上挑,剑夹劲风,那一剑迅疾如电,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木姬冷哼一声,右手甩出,数根木藤从袖中窜出,迅速缠上了段晨浩的剑。段晨浩催动真气,一股灼热的气流便顺着手掌传到了宝剑上。仿佛受到了天火的炙烤,树藤立刻变得皱缩而卷曲,最后焚为灰烬。
木姬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她的手掌犹自因段晨浩内力的反噬而微微生疼。她的手指在黑袖中暗自掐算,十五月能最强盛的时刻即将到来,她已顾不得许多,挥手一扬,身后的门板全部塌陷。
冷月下,毒蛇、蜘蛛、蜈蚣、蝎子……无数毒物在寺外蠕动,它们的眼中闪着饥渴的光,喉中发出了兴奋的难以抑制的嘶吼。
屋中的段晨浩和蓝夜看到这种可怖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木姬冷冷地说:“我不想和你们废话,让小栀那个贱人把九转魔珠交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别作梦了,木姬!”门外传来了璟睆的声音,“就算他们答应,我也不会答应。你居然妄想借助月能利用九转魔珠的能量吸收这些毒物的剧毒练成毒掌,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木姬恨恨地道:“又是你这个爱多管闲事的臭丫头。我木姬今日就大开杀戒,让你们这些所谓的除魔卫道之士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小栀的声音幽幽响起,“不错,璟睆姑娘说得对。我已经用我全部的修为毁掉了九转魔珠,所以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木姬的眼中陡然升腾起疯狂的杀意,似乎有幽冥之火在她的心头熊熊燃烧,“你们全部要死!”寺外的毒物似乎听到了无声的命令,在同一时刻群起进攻。
璟睆从怀中掏出了黄色的纸符,手指一转,有跳动的火星在她的指间萦绕。“天火焚魔,破!”随着咒语的吐出,纸符染成了灰烬,刺眼的红莲火焰在寺外燃烧,将大部分的毒物焚烧,猩红的火光映红了半壁夜空。
然而还是有一部分毒物涌进了寺内,疯狂地朝蓝夜和小栀冲了过去。蓝夜握紧了小栀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他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所有的毒物。
段晨浩心中大惊,当下奔身向前,手中荻萝剑快速转动,剑风霍霍,搅碎了一切来袭的毒物。
木姬的双手紧缩,赫然又有粗壮的藤蔓飞出,她抢步上前,横亘于段晨浩和蓝夜之间,右手的藤蔓倏然甩出,如同有毒的触手向段晨浩呼啸而去。
段晨浩被这猝然来袭的冲力逼得连连后退,他的手中剑光飞舞,清影万千,可那根藤蔓似乎永远也砍不完,源源不断地生长着。
木姬转头看向蓝夜,唇角有冷酷的笑意绽放,“好一个痴情的男子,我倒要看看你如果死了,这个精灵会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猛然间,粗粝的藤蔓如同笔直的利剑,直取蓝夜心口。蓝夜的眼中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他却已无能为力。
“不要!”一个雪白的影子如同一片圣洁的光芒,尖利的藤条毫不留情地嵌入其中。漫天的血色弥散开来,浸没了一切。小栀的身体挡在蓝夜的身前,已然被树藤刺穿。鲜血如同黑夜里绽放的红色的玫瑰,红得让人心惊。
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无法遏制的怒意从段晨浩的心底升腾。他的剑缠上了木姬的手臂,奋然使力,木姬便被甩到了寺外。
璟睆从树上飞至地面,眼光冰冷而犀利,“不可饶恕!”蓦地,她双掌上合,身体周围立刻升出了一个光球,双膝弯跪,上身向后倾仰,双臂倏然展开,双手二指轻轻一扣,两滴殷红的血液如珊瑚珠子般从她的手指尖轻轻弹出,那团罩住她身体的金色的光球立刻变成了耀眼的绯红色。
“这是……”木姬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施功的璟睆,喃喃:“道心诀中的最高道法天心透,怎么可能,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她在说什么,绯红的光芒已然篷然散开,铺天盖地地罩住了她的身形,她避无可避,只能拼尽全力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结界。然而饶是如此,她还是被璟睆的功力伤得口吐鲜血。
木姬忿忿地道:“算你厉害!”然而她话音刚落,土地中便伸出了无数的树藤将她紧紧裹住。
身为阴世魔罗的木护法,木姬的木遁术可以说是名动江湖。璟睆心中一慌,刚要加重手中的力道,然而就见那些裹住木姬的藤条纷纷枯萎,却哪里还能找到她的影子。
破败的寺庙中,小栀虚弱无力地躺在蓝夜的怀中,鲜血如同轻快的小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伤口中涌出。
“蓝大哥……”小栀的呼吸有些困难,她紧紧握着蓝夜的手,眼中泪光盈盈,“求求你,不要为我难过,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蓝夜的脸上泪水纵横,心里在殷殷滴血。“不,小栀,不要离开我,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求你别离开我。”
自以为医术通神,然而心爱的女孩即将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痛苦和自责如同魔鬼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肺,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小栀便不会遭遇这场悲剧。
看着蓝夜和小栀如此深情,段晨浩和璟睆不禁黯然神伤。
小栀的手轻轻地抚摸蓝夜的脸颊,声音无限温婉,“蓝大哥,如果你想我了,就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当天依旧那么蓝,云依旧那么潇洒,那么你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血不可抑止地从她的伤口中涌出,然而她的眼中却浸盈了对蓝夜的无限眷恋。
看着眼前悲剧的一切,璟睆缓缓垂下眼眸。小栀和蓝夜的爱情故事固然感人,可她不明白他们为何可以相爱到如斯地步。爱,究竟是什么?
奄奄一息的小栀将目光投向了璟睆,用秘音传声对她说:“璟睆姑娘,求求你答应我,在我死后,请你替我清除蓝大哥对我的所有记忆,让他永永远远地忘记我。我不想让他一辈子伤心难过。”
听到那样的话,璟睆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渐渐有雾气升腾——那个栀子花的精灵,为了心爱的男子不惜失去自己的生命,却又要让他忘了自己。明明是定下了海誓山盟的誓言啊,可她现在,竟为了让心爱之人不要伤心,亲手粉碎了这个誓言。
璟睆望着小栀悲哀的目光,不忍拒绝,同样用密音传声回答她:“好的,我答应你。”
那一刻,她看见了小栀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她最后深情地望向蓝夜,喃喃:“蓝大哥,永别了,请你……忘记我吧。”
白光流散,白色的栀子花瓣如同漫天白雪,凌乱着浓稠的夜色。
小栀消失了。蓝夜的手掌之中,有一滴晶莹的眼泪悄然流转,也许那其中饱含了小栀对他的无限眷恋,所以光华璀璨。
蓝夜跪在地上,茫然地望着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的栀子花瓣,泪水无声地滑过他的脸颊。然而这样无声的长恸,却是逆向身心的,将心割得支离破碎。
望着悲伤的蓝夜,段晨浩忽然觉得心中异常悲痛。他本想安慰他,可所有的安慰在这个悲痛欲绝的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璟睆走到蓝夜身前,蓝夜抬起了头,却对上了她漆黑如夜的深瞳。“蓝夜,我必须取走你对小栀的所有记忆。”说罢,她的手指已然指在了蓝夜的眉心。
听到那样的话,蓝夜陡然一惊。那一刻,他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痛苦、恐惧、悲哀、乞求……所有的情感在他的眼中交织,他多么想让璟睆住手。然而被术法所制,他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快住手,你没有权利那么做。”段晨浩惊异于璟睆的举动,声音略微显得颤抖。
白色灵光丝丝缕缕地从蓝夜的眉心溢出,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地抗争,拼命想要抓住那些流逝的记忆。
“你错了。”璟睆冷冷地说:“是小栀要我这么做的。他不希望蓝夜一辈子痛苦,所以宁愿让他忘记一切。”
段晨浩顿时语塞,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他只能站在原地,却什么也做不了。
蓝夜的记忆在璟睆的手中闪着虚幻的光,照亮了她冰冷如雪的素颜。她的眼神有些动容,她想起了那个精灵临死之前悲伤的眼神。
犹豫了一下,璟睆还是合拢了手掌,亲手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化为了齑粉。记忆的碎片被悲伤的风吹拂,在夜空中上下翻腾,似乎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执着,不甘心就这样随风化为尘埃。
从此以后,蓝夜便不会记得小栀。他们的相逢,就如同鱼和飞鸟的倒影在水面上偶然地重合,只是短短的一刹那,然后分开。
段晨浩扶起了昏迷的蓝夜,心中仍是千头万绪,纷乱不宁。
璟睆转过身,背对着段晨浩,淡淡地说:“好好照顾蓝夜,他忘记了小栀,从此会生活得很快乐。”
段晨浩道:“璟睆姑娘,我听木姬说你是天玄道宗的人……”
璟睆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那个魔人说的话你也信,我和天玄道宗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从你的剑法中,我看出了你是逍遥天阙的人,所以我看我们以后没机会见面了,因为我讨厌逍遥天阙的人。告辞,后会无期。”
说罢,她径自走出了寺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段晨浩皱了皱眉,“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怎么总是像个冰山一样冷冰冰的。”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肩头沉睡的蓝夜,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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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杭州夜雨】………
第十二章杭州夜雨
四月天的夜晚,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本该轻缓柔顺、润化万物的细雨,却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变得冰冷刺骨。
窗外夜雨绵绵,水珠自楼顶的屋檐簌簌滴落,敲击着片片青瓦,发出错落有致的清脆响声。雨做的珠帘将杭州城揽月楼上饮酒的墨衣公子与外面隔了开来。
外面是喧闹沸腾的雨声,高楼上烛影高照,罗幕低垂,然而空气中却隐隐浮动着冰冷的气息。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公子,然而却很孤独。棱角分明的脸颊如同冰雕雪塑,漆黑的眼眸清澈幽黑如古泉,上面隐隐笼罩着一层薄雾。然而在薄雾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却是谁也看不清楚。
烛火幽幽,映得墨衣公子宛如一个虚幻的剪影。然而却有一种凛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仿佛会唤醒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
檐下风铃响起的节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却难逃墨衣公子的双耳。
暗夜之中,有金色的细针如离弦的利箭,呼啸着冲向了墨衣公子的太阳**。他却只是拿起桌上的折扇轻轻一挡,金针便断成了两截。
墨衣公子的眼中似有电光一闪而过,冰冷地开口:“天玄道宗的十二死士,何时也学起了鼠辈藏头露尾?”
他的话音刚落,十二个蒙面的金袍道人便以快如鬼魅的身法闪入了揽月楼。剑光点点,十二把长剑同时出鞘,直指墨衣公子,将他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个金袍道人厉声道:“本宗侍月使者感知到有魔气强盛之人踏入中原,出现在杭州城,宗主特派我等前来诛灭,想必那人就是阁下了吧。”
墨衣公子将壶中的酒倒入杯中,一种奇特的清香立刻弥散开来。清冽的酒水中,皱缩的金黄色菊花瓣缓缓舒展,美丽不可方物。
他的唇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原来是千道心叫你们来送死的。”
另一个金袍道人道:“好一个魔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饮酒。”
然而墨衣公子却冷酷一笑,眼里有寒焰般的光芒欲灭不灭。“这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杀人的。”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只见有晶莹的水珠一闪而过,方才说话的死士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的咽喉已然被刚才的那滴液体洞穿。
是酒,那液体是刚刚倒入杯中的酒。没有人看到墨衣公子是如何出手,他身手狠辣,快如鬼魅,那诡异的杀人方法,不禁令众死士倒抽一口冷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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