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仙秘籍,大哥可有兴趣?”
卫紫衣断然道:
“没兴趣,大哥凡心太重。”
秦宝宝奇怪道:
“那‘正一明威秘录’所记载的求仙法门,光是这不可,那不准的就上百条,怎么有人对它有兴趣。”
卫紫衣沉思半响,道:
“对平常人而言,那是没多大吸引力,但对于能超脱凡俗,立志修道的人,或许就是一部宝经。”
“饱经?”
秦宝宝吓吓笑道:
“书上说修仙的人必须绝食,我说它是饿经。”
回想着秘录上记载的,道:
“书里有写绝食的窍门,是循序渐进,到后来,只喝水,一、二个月也饿不死,说有许多许多优点。
一则由饮食而来的病源,可根除。
二则使肠胃机能更生,变得更加敏活。
三则使人精力旺盛,预防衰老。
四则使脑筋清净,加强精神力。
五则使味觉习惯于简易的生活,最后终能超越饥饿。
是治病的极致,还童的秘诀。
达到不要食用任何的谷类、火食,身体自然轻妙,行动自由自在,产生一种容易飞行的行动,而精神力相对的增强,心眼打开,对外来的预言,吉凶福祸的判断,自然就如火般的清楚,是修仙必经之路。”
卫紫衣哈哈大笑:
“那岂不苦煞人。”
又怀疑道:
“你都背起来了?”
嘻嘻一笑,秦宝宝道:
“看到有趣的就多看几眼,记了一些。”
卫紫衣皱眉道:
“你会产生兴趣么?”
秦宝宝刁顽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许那一天我对人生绝望了,就去练。”
卫紫衣真恨不得立即捉住她打屁股,叱道:
“真的这么想?”
秦宝宝放马奔驰,笑声随风而散,道:
“大哥不服气,我就收你作徒弟吧!”
卫紫衣策马赶上,道:
“算了,你即使修成,也是半吊子仙,有这种师父,也是丢脸,魏某人不想跟着贻笑天下。”
秦宝宝气结道:
“你瞧不起人,我再回去跟大和尚叔要来重背。”
卫紫衣笑道:
“宝宝!你乃性情中人,不是修道的人材,记得当年你住少林寺多年,却连一小段大悲咒也背不好,当时大哥非常高兴发现你不会重入佛门,不必害怕会失去你。”
秦宝宝心中充满了幸福之感,却腼腆道:
“原来大哥也有害怕之事,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卫紫衣大笑:
“光是你流泪撒赖,我就怕了。”
“大哥!又取笑人。”
秦宝宝瞪起眼,卫紫衣放马赶上前面三骑,”一点红”跟着赶上,宝宝心中却思量可有什么捉弄人的法子,而又使卫紫衣不自觉的?
端的恶性不改。
卫紫衣呢?睁只眼闭只眼,而且似乎很欣赏她的个性。
诚如展熹所道,他俩人真是绝配!X X X
一年后某日,”子午岭””金龙社”挂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卫紫衣和秦宝宝成亲的好日子。
前来庆贺的江湖豪士直拥上”子午岭”,礼物堆满二大间屋子,光是少林和唐门送来的,就摆了好长一列。
卫紫衣心里眼里塞满了新娘子的倩影,再多的贺礼嫁奁也看不进眼里,只待行罢大礼,又为武林添一段佳话。
事后夫妻二人一一拆封礼物,多是些珍珠宝贝,秦宝宝征求卫紫衣同意,把它们分送给各个家眷,挑些好的给小棒头送去,只留下少林和唐门的礼物。
其中有一只沉木箱,宽一丈,高五尺,题有”万邪圣医秦英”的字号,宝宝睹字思人不禁感伤,卫紫衣安慰道:
“你爹留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秦宝宝白眼道:
“我爹不是你爹么?”
卫紫衣含笑道:
“是,岳父的心意全在里面了。”
打开重锁,秦宝宝慎重的打开,突地,一颗骷髅头弹跳到宝宝脸上,宝宝大叫,连忙挥开,气道:
“这算什么礼物?”
卫紫衣差点笑岔了气,指着箱内道:
“你来看看。”
秦宝宝凑身去看,只见一幅白布遮着,白布上写着:
“我的宝儿,生前常受你惊吓,死后遗物若也吓你大叫,我泉下有知,当会大笑三声。
父留”
秦宝宝突然懂事道:
“爹爹怕我睹物思人而伤心,才这么做的。”
卫紫衣也道:
“是啊!你千万别愁眉苦脸。”
秦宝宝捡起地上的骷髅头,发现有裂痕,缝隙露出金光,心中好奇,运劲一剥,落下白惨惨外壳,都是纯金所塑的金骷髅头,只见其可爱,不见其可怖,宝宝惊喜异常,心想也只有古怪的父亲才会这么做,笑道:
“所有的贺礼,就这个最得我心。”
卫紫衣也终于见识到从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是怎样一个行径怪异的人,难怪会教得出宝宝这么个小怪物。
掀开白布,箱中分四格,一格是冯香蝶遗留的饰物,一格装满金叶子,一格是秦英手抄的医书精华,毕生所遇上的怪症,其治疗方法都有详尽的记载,另一格放着生前秤药的量器和医病时常用到的东西,均已非常沉旧。
秦宝宝道:
“爹爹希望我用心于医术,不要沈迷武学,他一身内外功夫出神入化,半点也不留下来,就是这意思。”
卫紫衣柔声道:
“岳父的意思就是大哥的意思。”
秦宝宝倚在卫紫衣怀里,玩弄父亲匠心独具的金骷髅头,不免想到:我这一生,实在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X X X
“这年元宵佳节,燃放烟火,卫紫衣特地订制好些鸟兽、花草、文字的烟火,一个个放上去,只见天空剎时成了书板,五彩缤纷,十分吸引人。
秦宝宝在”黑云楼”上欣赏,满心喜悦:
“大哥要我不去城里赏花灯,原来早准备了这么好看的东西,真是多谢你!”
卫紫衣满心怜爱之情,道:
“还有更好的,你慢慢看。”
鼠、牛、虎、免、龙、蛇、马………十二坐肖一一在空中展现,栩栩如生,秦宝宝看完后在卫紫衣耳旁轻声道:
“我能找到你,真是一件最幸运的事。”
卫紫衣温柔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
秦宝宝老毛病又发作,捉狎道:
“是么?大哥不是常说我恶习难改,真是头疼!”
卫紫衣攫住地道:
“小家伙又扯大哥后腿,该不该打?”
此时,天上突然印出“骷髅”样的烟火,它,似乎也在笑呢!
……
第 十二 章
岁暮落雪,绵团儿似的雪花飘落看。
“含笑园”里,暖如春日,有钱有闲的爷娘们在里面听戏,风雪不侵。
园外停看好些辆马车,车门紧闭,车窗也都用厚厚的帘子覆上,挡着风雪,关住一车的暖意。
阴暗的角落里,乞丐或流浪人把自己缩成一团。
忽忽中午已过了一半,“含笑园”的大门陆续走出许多男女,拉高袍领,缩着脖子,走回家去,马车也一辆一辆的驶走,最后留下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还留在外头,不久,一位穿紫衣的大汉走来坐上马夫座,驾着那辆马车到”含笑园”的后园门等着,因为他的主儿正在园里赏花呢?
“含笑园”的梅花是有名的,却也不轻易让人欣赏。
等了小半个时辰,园门打开,园土李含笑引着一对男女出来,满脸欣喜与受宠若惊,显然那对男女来头不小。
男的颀长俊秀,一对眼睛十分柔和的笑望他身旁的女子,这个时候,他似乎只有二十多岁模样,但是,他双眼内蕴的精明和威严,没有三十岁以上的年纪,绝无可能有此眼神,和隐藏的如此之好。
女的似乎只有十八岁左右,眉宇间尚带稚气,但谁见了她都不得不倒抽一口气,一时半刻怕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她的美貌无双。眉心一点米大的朱砂痣十分稀奇,那对明眸骨碌碌一转,说不出的灵活,述不尽的机伶,似乎只要她眼睛一转,就有数不尽的鬼主意要叫人上当,显得十分顽皮。
两人都一身名贵的貂裘。
园主李含笑恭敬的道:”十分感激大当家和夫人今日驾临含笑园,本园上下与有荣焉。”
那男子笑道:
“不用客气,听了戏,我们觉得很愉快。”
李含笑抢上一步为他们打开车门,”咦”了一声,道:
“里面有人!”
那男子上前一看,里面不知何时躺着一个人,呼噜噜的睡着。微愠道:
“李欣,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李欣吓了一跳,忙道:”魁首恕罪,属下实不知何时有人入车。”
那男子道:”请他下来。”
李欣早就动手请人,把车里的汉子拖下来,那汉子剎时醒来,茫然看看周围的人。他身材不高,体格倒是十分结实的样子,只是怕是饿得久了,脸颊凹瘦,更增丑陋;头大如斗,双肩招风,眉毛稀淡,两眼无神,鼻子扁塌,一嘴暴牙,脸上凹凹凸凸,一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丑相。
李欣见他这模样更觉讨厌,一拳打在他肚腹上,他倒退一步,摇着双手,喃喃道:
“别………别打我,别打我………”
李欣一拳打去,他居然不叫痛也无变色,惊怒交集,聚集全身功力要再痛击他“慢着!”
声音清脆悦耳,发自那女子口中。
丑汉楞楞瞪着她看,一副痴呆模样。
她道:
“大哥,天寒地冻,他穿得单薄,才会躲进马车取暖,是不是?给他些钱添暖,打发走吧!”
那男子十分宠爱这位少年夫人,不肯违背她的意思,取出小锭金元宝一只送给那醉汉,道:
“你去吧,下次莫再如此,小心被人当作小偷送官。”
说罢,扶了那女子上车,那女子瞧儿车里小几上的朱漆食匣,心中一动,将那匣食物予那丑汉,道:
“你拿去吃吧!”丑汉茫然接过。
车夫哈的一声,马车辘辘而去。
李含笑向他啐了一口,骂道:
“丑八怪,今日真走了狗运,遇上夫人一道来,否则你那两条狗腿没有剩下来的。”
走进美丽的园子,关上园门,不想再见一眼那丑人。
醉汉抱着食盒,冒着风雪而去。X X X
冬去春尽,夏至。
日子总是像流水般流逝,任你帝王将相,也留它不住。
“子午岭”“金龙社”,依旧雌伏于天地间。
大当家”金童阎罗”卫紫衣所住的”黑云楼”,气势雄伟,门禁森严。但此时,楼下的大书房,却有人闯入,那人穿著一身暗色服装,蒙着脸,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自语道:
“每日天亮后他都有起身练功的习惯,我且去吓吓他。”
声音透着顽皮,露在外面的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
蒙面人瞧着书柜旁墙上悬挂着的一只鹿头,突然伸指在鹿的左眼按一下,又在鹿的右眼按二下,眶啷一声,书柜移开,露出一条地道,他嘻的一笑,窜下三步,不知又动了什么手脚,书柜又移回原位,地道陷于黑暗中。
“奇怪,怎么没点灯?”
摸索着走下台阶,行得十余阶,料想离地窖很近了,蒙面人对于黑暗中的一切很不习惯,暗想莫非卫紫衣已察觉有人闯入,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
这时,嗤嗤嗤嗤之声,当当当当之响大作。
蒙面人心想:
“这是干什么?却又不像是对付我。”
抢下几步,隐隐踏在地上,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只能听到些微打斗声,疑道:
“除了他,还有谁在这里?”
突然,咻地一声,蒙面人以短剑一格,擦地将暗器截为两截,惊魂未定,忽忽忽连声,蒙面人暗叫:
“好暗器功力!”
身形一转,辨声施为,一挥利刃,将太阳穴的一枚磕开,身形回转,两枚贴着肘旁而过,不敢迟疑,施展轻功一飞冲天,让过脚下一枚,接着当地一声,及时格开撞向面来的一枚,手一酸,方知暗器不知何物,极为沉重,似是铁球之类,不由暗暗心惊。
听得一人朗声道:
“既然有胆子来,再上前二十步,我们亲近亲近。”
蒙面人压低嗓子道:
“干嘛不点灯?”
那人道:
“不方便。”
蒙面人道:
“这里有几个人?”
那人道:
“在下卫紫衣,还有阁下。”
蒙面人道:
“刚才明明有打斗声。”
卫紫衣冷道:
“就你我两人而已,阁下是谁?”
蒙面人心道:
“在这里我简直就跟瞎子一样,可也不能因而退缩,叫他小看了我。”
便粗着嗓子道:
“我是谁你先别管,且跟你领教几招。”
卫紫衣道:
“请。”
他”请”字出口,蒙面人依声辨明方位,挥剑剌出,卫紫衣虽也瞧不见来人身形,但蒙面人跃近时风声甚响,极易听明,铮铮两声,两人倏而交手四招。
蒙面人右臂一酸,短剑险些脱手,知道卫紫衣功力极强,不敢硬挡,身形一闪,靠在墙边,压低气息,远离卫紫衣,寻思对策。
听得卫紫衣道:
“你怎么不出声?”
蒙面人心想:
“我一出声,便让你知道我立足之处。”
又想:
“如今只有点上墙上的火把,才有一线希望。”
横量地形,轻轻的向右摸去。如果他记得没错,墙角挂着几件兵刃,还有一张桌子放着打火石子和应用物品。
这地窖之宽阔,跟”黑云楼”平面面积一样大,完全是为了卫紫衣练功练剑而建,可以作广原千里般的进退。
那蒙面人丝毫不敢大意,屏息缓动,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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