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叹道:“卫紫衣果然是卫紫衣,居然连我这样的小人物都不放过?”
卫紫衣笑道:“若是在江湖上排十大暗器高手,我想你一定在列。”
这句话让张连很开心,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张连一定会割下他的舌头。
如果这一句话是从卫紫衣的口中说出,那么这就是一个事实。
卫紫衣从来不会去拍一个人的马屁,也没有必要去拍一个人的马屁。
张连笑着道:“过誉了。”
卫紫衣的目光看着一个吃饭最斯文的人,他问道:“这个人是谁?”
张连道:“他叫木鹤,木头的木,仙鹤的鹤。”
卫紫衣道:“原来他就是木鹤。”
张连也并不奇怪卫紫衣居然知道木鹤的名字,因为木鹤的确是一个名人。
木鹤本来并不叫木鹤,也并不姓木,木鹤据说是他的一个情人的名字。
所以木鹤是一个多情的人。
可是每一个熟知江湖典故的人都知道,木鹤从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山上下来之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情人。
因为他的情人已另外有了情人。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女人的感情总是在不停地变化的,可是木鹤不这么认为。
所以他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所以他闯了大祸。因为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一个武林世家的人。
木鹤杀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一个可怕的家族。
这个家族当然不可能放过木鹤,就像木鹤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一样。
所以木鹤在三天之中杀了三十六个人,三十六个这个家族中最成名的高手。
在后来的五天中,他又将这个家族所有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木鹤因这一战而成名,他的名字是用血染成的。
可是他却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木鹤。
那么他究竟是一个多情的人,还是一个无情的人?
木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卫紫衣,道:“我就是木鹤。”
卫紫衣道:“你好。”
木鹤摇了摇头,道:“我不好。”
卫紫衣道:“为什么不好?”
木鹤道:“因为我还没有死?”
卫紫衣道:“难道你已不想活下去?”
木鹤道:“自从我第一次杀人之后,我就不再想活下去。”
卫紫衣道:“我知道第一个杀的人是你一生最爱的人,这也许就是你不想活下去的原因。”
木鹤道:“是的。”
卫紫衣道:“死的方法有很多,可是你到现在还活着?”
木鹤道:“也许还是因为我很怕死,每一个人都怕死,所以我虽然一直很想死,却一直没有机会。”
卫紫衣道:“什么才是机会?”
木鹤道:“就是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卫紫衣叹道:“原来你今天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想死在我的手上。”
木鹤道:“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对习武的人来说,能死在卫紫衣的手上恐怕是一件最开心的事情。”
卫紫衣叹道:“你想死,那么别人呢?”
张连也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死。”
卫紫衣道:“哦?”
张连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卫紫衣道:“我不能不奇怪,因为这个世上想死的人并不多。”
张连道:“可是我却是最想死的那种人。”
卫紫衣道:“你为什么想死?”
张连道:“因为我得了一种病。一种非常痛苦,可是却又治不好的病。”
卫紫衣道:“什么病?”
张连道:“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病,有一个高明的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中有一个很大的瘤子,这个瘤子一天天长大,他断言我只能活一个月。”
卫紫衣道:“就算是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你为什么现在就要死?”
张连道:“你不知道这种病的痛苦,当病发作的时候,我只有一块块割自己的肉。可是割肉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这种病的痛苦。”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张连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想死,既然想死,当然是死在你的手上比较好。”
卫紫衣道:“这么说,你和木鹤都是来送死的?”
张连道:“是的。”
卫紫衣道:“那么其他的五个人呢?”
张连道:“他们也和我一样。”
卫紫衣道:“你是说,他们也是来送死的。”
张连道:“是。”
卫紫衣道:“难道他们也有想死的原因?”
张连道:“是。”
卫紫衣道:“他们又有什么原因?”
张连道:“他们有的人得罪了本来绝不能得罪的人,有的人被下了绝对无法可救的毒药,有的人也和我一样,得了非死不可的重病,有的人忽然觉得一生中做了许多错误的事情,想用死来赎罪。”
卫紫衣道:“看来你们都是一些不幸的人。”
张连苦笑道:“也许天下再也找不出比我们更不幸的人了。”
卫紫衣道:“不过我知道你们更是一些最可怕的人。”
张连道:“为什么我们最可怕?”
卫紫衣道:“可怕的并不是你们的武功,而是因为你们是不想活的人,不想活的人就是不怕死,天下最可怕的人难道不是不怕死的人?”
他又笑道:“一个不怕死的人已足够可怕了,现在却一下子有了七个人。”
张连道:“的确是。”
卫紫衣笑道:“不过还有一个朋友你忘了介绍。”
张连道:“谁?”
卫紫衣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和风,他道:“就是对面楼上那个站着喝酒的人。”
对面还有一个酒楼,楼上果然有一个站着喝酒的人。一个青衣人。
张连看了看那个人,道:“我的确是忘了。”
卫紫衣道:“他是什么人?”
张连道:“他是专门来看你杀人的人。”
卫紫衣道:“他是来看杀人的?”
张连道:“是的,听到卫紫衣杀人的消息,我想每一个江湖人都会想来看一看。”
卫紫衣道:“确切地说,他是一个想了解我的武功的人。”
张连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卫紫衣道:“我并不反对有人看我的武功,所以你可以对他说,如果他想看的话,为什么不到这里来?”
张连笑道:“他不会来的。”
卫紫衣笑道:“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想死的人。”
张连道:“是的。”
这时木鹤已走了过来,其他的五个人也离开了自己的桌子,七个人不经意地围成了一个阵势,就好像一个紧握的拳头,握住了鸡蛋。
卫紫衣就是拳头中的鸡蛋。
这一战并不是卫紫衣想看到的,他近年来的杀气渐淡,已不太喜欢杀人。
不过他今天已不得不杀人,不是杀一个,而是七个。
张连叹道:“卫大当家,现在你可以杀人了。”
第一个动手的果然是他。
他动的是飞刀,一动就是三十二把飞刀。
三十二把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打出,打向卫紫衣身上每一个重要的地方。
卫紫衣知道,张连的飞刀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他只是希望这三十二把飞刀能为同伴制造机会。
制造杀死卫紫衣的机会!
他们虽然是来送死的,可是他们最希望的当然还是杀死卫紫衣。
卫紫衣在张连的飞刀出手的时候,已跃向了木鹤。
他知道木鹤的武功在这七个人当中是最高的。
打蛇要打七寸,杀人要打咽喉。
七寸和咽喉都是弱点,可是木鹤并不是弱点,木鹤是最强的。
卫紫衣这样做的理由是,一个人的第一招是最可怕的一招,所以卫紫衣不想让自己的第一招浪费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
所以他选择了木鹤。
卫紫衣并没有拔剑。
只要是卫紫衣出手,无论是手还是剑都是一样的可怕。
卫紫衣一拳打向了木鹤的咽喉。
直直的一拳,没有任何花招的一拳。
木鹤明明看到了这一拳,明明看出自己有三种方法可以避开这一拳,可是他还是没有能避得过去。
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一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唯一不服气的是,自己练了三十年的武功,居然连卫紫衣的一拳也没有能躲过。
可是就算他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
在卫紫衣出拳的时候,已有飞刀到了他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卫紫衣的身体忽然不见了。
就像空气一样不见了。
所有的飞刀都落了空,所有的人也都失去了进攻的目标。
卫紫衣当然没有长翅膀,他只不过是从两个人的中间挤了过去,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并不是太大,至多只能钻过一只老鼠,卫紫衣并不是老鼠,不过他却很随便地钻了过去。
这样他就到了一个人的身后,这个人用的是一对判官笔。判官笔是一种很短的兵器,短的兵器当然很灵活,所以在卫紫衣一到这个人的身后时,这个人也向后打了过来。
他这一招很有名堂,是判官笔法中最著名的一招。
如果这一招用在别人的身上,当然是很有效的一招,可惜他遇到的是卫紫衣。
卫紫衣并不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只不过有一点点可怕而已。
这个判官笔的高手的运气显然是比较好,他遇到的是现在的卫紫衣,而不是以前的卫紫衣。
现在的卫紫衣已不很喜欢杀人了。
在判官笔一动的时候,卫紫衣也动了动,他只是动了动两根手指而已。
只有两根。
这两根手指正好夹住了两根判官笔。
是的,两根手指夹住了两根判官笔。
这并不算是一个奇迹,在卫紫衣的手上,这种事情是经常可以发生的。
卫紫衣在夹住判官笔的时候,小拇指微微地屈起,弹出,正好弹在这个人的肩井穴上。
被点中肩井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至多只是整个上半身不能够动而已。
这个判官笔的高手立刻就变成了泥塑木偶。
卫紫衣一拳打倒了木鹤,一指点定了判官笔的高手。
不过危险并没有解除,因为还有五个人。
张连又打出了三十二把飞刀。
他的飞刀的确不少。
他这一次还是打向了卫紫衣的全身。
这个判官笔的高手正好在卫紫衣的身前,那么飞刀岂不是也可以打得到他?
张连当然不会考虑这一点的,因为他们本就是来送死的,所以这个判官笔的高手死活,和张连当然没有多大的关系。
飞刀的力量很大,完全可以穿透判官笔高手的身体,并且可以使卫紫衣负伤。
卫紫衣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只要轻轻地避开,就可以躲得过张连的飞刀。
不过卫紫衣并不想看到这个判官笔的高手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虽然这个人本就是来找死的。
生命毕竟是一种值得珍惜的东西。
卫紫衣抓住了这个人的衣领,带着他一起向边上一退。
不过他还是料错了一件事。
不珍惜生命的人并不只是张连一个,在卫紫衣向旁边一退的时候,又从左右击来了两件兵器。
一种是雁翎刀,一种是大铁剑。
这两种兵器分别砍向和刺向判官笔的高手的两胁。
这时,只要卫紫衣丢下判官笔的高手,再向旁边一退,就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刀一剑。
可是卫紫衣既然不想让这个人死,就不能半途而废。
这一次他没有退,他只是用两只手托起了判官笔的高手的手臂。
“嗤”的一声,这个声音对使雁翎刀和用剑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这是判官笔的高手手中的判官笔发出的声音。
卫紫衣居然用判官笔高手的判官笔向使雁翎刀和用剑的人展开了进攻。
卫紫衣并不是一个用判官笔的高手,可是他用的判官笔却好像更加有用一些。
他居然一下子就点中了使雁翎刀的人的曲池穴和用剑人的环跳穴。
环跳穴在人的膝盖内侧,卫紫衣居然也可以点中。
在卫紫衣手上的这个判官笔高手,本来对自己的判官笔法一向非常自豪,可是看到卫紫衣用出的笔法之后,他不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武功简直是白练了。
张连的飞刀没有再击出,因为他已想通了。
他知道不管自己的飞刀有多少,就算把身上的飞刀全部击出去,也不可能伤到卫紫衣的分毫。
因为他们的武功和卫紫衣的武功实在是差得太远。
如果把卫紫衣比做大象的话,张连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
就算是一百只兔子也不可能杀死大象的。
何况现在只有三只。
现在除了张连之外,还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年纪已很大的人。
这时卫紫衣停了下来,看了看这两个人,道:“你们是不是还想打下去?”
张连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本来还是要打下去的,可是我们知道,我们的武功和你相差的实在太远。”
卫紫衣笑道:“我记得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打不过就走’,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
张连叹道:“你是说你放过我们?”
卫紫衣道:“因为我已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杀人了。”
张连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今天不死在你的手上,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卫紫衣道:“那么你们是不是还想打下去?”
张连叹道:“我们打又打不过你,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我们迟早都是要死的。不如就自己杀死自己算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手上已多了一把飞刀,他刚才向卫紫衣击出了六十四把飞刀,可是连卫紫衣的衣角都没有沾到,现在他只用了一把飞刀,就刺破了自己的咽喉。
刀刺得很深,张连真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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