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花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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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花间老-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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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木的语气里略带苛责,难得是千叶这次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击。他的目光沿着山脚下曲曲折折的山路一直迂回到尽头处,兼人知道让他再回到这里无疑也是一种折磨。他曾介木说千叶在他‘死后’的一天一夜里一个人关在后山的竹屋,等他被人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呕血不止,像是一下子老去是十年。

“听由香说川泽是昨夜不见的,他这孩子就是太任性了,丢下这一大家子要我们怎么是好。”

由香?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千叶的心里还是本能地感到厌恶。虽然是自己一手改变了她的命运,可是后来她所变现出的善妒和对兼人的敌意,这些都让千叶非常不满。但因为此后他们接触的并不是很多,所以由香的身份应该一直都只有他知道而已。

“说起来也真是难为她了,本来是要办喜事的,结果被耽搁下来,川泽现在又这样……”

介木对由香的事并不了解,虽然他饱经世事,可是对于由香这个深居简出的女子他还是没有多大戒心的。但此前已经对由香的身份抱有怀疑的兼人却在心底暗暗紧张起来。

他曾经看到过由香使用千叶家的忍术,如果说她一直是千叶派到川泽身边的卧底,那么这段时间来千叶一直病着,她应该也不会对川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可是有件事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蹊跷。货船出事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后来听介木提起是柳生有事支开了千叶,而川泽又因为由香突发重病而不得不走。昨晚上自己在千叶家发现柳生的人跟踪自己,不到一日白水家就传来川泽失踪的消息,而一直在竹林照顾的川泽的只有由香这个女人,这一切会不会都太巧合了……

“介木叔叔,您怎么来了……”

兼人正苦思着这一连串的巧合会不会根本是早有预谋时,山道上便传来由香带着哭腔的声音。介木见她脚步蹒跚,连忙过去扶稳她,仔细看看,由香也消瘦了许多,连眼睛都红了,只怕是哭了很久吧。

“一听到川泽出事我就来了,我知道家里乱得很,就靠你一个人怎么行。”

白水家内部早就斗得四分五裂,此时间川泽的失踪无疑给了他们夺权的最好借口。也就只有事事无争的介木才是白水家里最关心川泽的人了。

“川泽这一走,我一个女人又不能拿主意,只能听几位长辈的。”

她说得好似真情流露,水汪汪的眼睛里竟蓄满了泪水。千叶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过了许久才冷哼道,

“我倒不知道我悉心教导出来的女忍者竟是这般柔弱。”

他这句话一出口,由香果然闻言变色,她本来就行的是跪礼,这一来头便埋得更低,然而反观白水介木,他听到这个消息居然一点也不吃惊,还上前去扶起由香,安慰道,

“川泽的这件事我们自会解决,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川泽毕竟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

千叶与兼人乍一看到介木的反应还十分讶异,可转念一想不禁暗暗赞叹一声由香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与其让别人捏着自己的把柄,倒不如先行一步,来个坦白从宽。

“听介木叔叔这样说,想必对由香的来历应该很是清楚了吧?”

千叶不削地冷笑道,“真难得白水家的人如此宽宏大量,连一个身份低下的卧底都能容得下。”

“既是你派来的,我又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祸害白水家吗?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能搅出什么风浪来,如今她自己坦诚了一切,又有你这个旧主盯着,我想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吧?”

对于千叶在白水家安置眼线这件事,介木本来是十分介怀的,可是他毕竟是心软的人,这些年由香在白水家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也确实没有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况且依千叶的心性,要真想整垮白水家,怕是还用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卧底吧。

“宽宏大量倒是谬赞了,我知道你心里憎恨白水家的人仇视兼人,但……”介木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地瞥了瞥站在他身后的兼人,他心底清楚,如果这时候让千叶知道兼人未死,那么要帮兼人重新夺回白水家的大权势必易如反掌。有了千叶家这个助力,加上自己的鼎力支持,未必不能与谷崎他们一较上下,只是……

“过去的事如今说什么也不可能弥补了,他们当初做过什么对不起兼人的事,日后都要偿还回来。我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提到兼人,千叶心底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他隐约觉得在介木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可是当自己转过面孔去仔细捕捉时,那道目光又马上消失不见。跟在介木身后的那几个人他似乎都不认识,应该不是他们吧。

千叶的话说得杀气颇重,这让由香心底不由有些打颤。千叶到底是她的旧主,她就算计划得再周密,可是和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斗,结果只能是一死一活。斗不倒千叶,就是她死。

三个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就走到了竹屋前。一路上兼人都没敢怎么抬头,虽然已经精心准备过,不仔细看他根本看不出破绽,可是对方是千叶。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如果两个人靠得再近一些会不会被认出来。

那个男人太了解他了,有的时候甚至可能比他自己都更了解他。

“你说川泽这段时间都是你照顾的,我怎么记得川泽以前说过,这个后山是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的,这其中也包括你吧,由香小姐。”

无论由香如何的楚楚可怜,可是对于眼中心里只有白水兼人一个人的千叶来说,即便再柔弱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也无法勾起他心里的一丝怜惜。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消耗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以至于对别人,他只能无动于衷地冷漠着。

“是,川泽当初是这么说过,可是父亲大人过世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后山,下人们都不敢上来劝他,我到底是他的妻子,怎呢忍心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沉沦下去。好在川泽每日都醉醺醺的,也就没怎么赶我走,”

她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这些话里多少是有些真情的。当初她日日陪在这里,只盼望川泽能有一点点的回应,可是那个男人除了偶尔将她的脚步声错认为是兼人的时候会露出温柔的笑容,其他的时候都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

她也想过,若是两个人能有个孩子,那么将来总有一天川泽会回头,可是这个男人即使在醉酒的时候依然拒绝碰她。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躲在竹林外看到的情形,白水川泽是如何对待兼人的,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父亲大人?倒是喊得顺口。”

“千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敌视由香,不要忘了,就算她有错,你也是始作俑者。”

介木实在看不下去千叶这样盛气凌人地‘欺负’由香,这才开口为她说了话。千叶闷闷地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也算是给介木留点面子。三人走到屋子前,这里早已不复昔日模样。千叶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不可能不触景伤情,如今想来,当初要不是自己执意带兼人离开,那么这会儿也许他还好好地留在这里。

“介木叔叔,千叶大人,请进来吧,这里我收拾过,只是川泽不在了……”

房里的一切还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地上多了一张床铺。介木见状立马明白过来,这夫妻两人说是成亲,私下却还是分床而睡,这样的日子由香一人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们两人晚上睡在一间屋子里,川泽半夜离开,你会察觉不到?”

由香是忍者出身,警觉性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高,千叶的话无疑也引起了兼人的注意。

“我所自责的地方正在于此。”

由香黯然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在川泽的床边跪坐下来,她伸手不断地抚摸着川泽盖过的被子,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思念中,

“本来这些天我都因为担心川泽而不会睡得太沉,可是那天晚上很奇怪,我好像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我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也许是川泽不愿我再纠缠下去,索性一个人默默离开。也许我真的让他厌倦了。”

“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难道是……”

“熏香?”

“我知道,是我买来送给兼人的用的。”

难怪一进屋就闻到从前那种熟悉的味道,千叶原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而恍惚了,原来不是。

“兼人刚醒的那段时间,身上的伤还会痛,整晚都睡不熟,我让人从中原带来了安神的香料,但这种香料如果用量过大,就像是迷药一样会让人陷入昏迷。你说的应该是这种吧?”

矮桌上还放着尚未燃尽的香薰从中原人精心打造的金兽里徐徐散出。但因为味道已经淡了许多,所以即便闻到也不会使人昏厥。

由香的话让千叶找不出破绽来,如此滴水不漏,如果说这一切不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的心机未免也太深。

“去港口那里查一查吧,看看夜里有哪些船出了海,又去了什么地方。眼下能找到川泽是最好,若是找不到,也要先把白水家稳定下来。”

听到港口那两个字,眼中含泪的由香不禁动了动嘴角。那本是个笑的表情,可是被她完美地掩藏在了痛苦的表情中。然而却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被一只暗中看着他的兼人看在了眼里。

也许一切,真的不是巧合……

破绽 下

港口这一步是由香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当他们赶到海港调出那一天的出海记录,看到的也只有一艘船出港,而且是驶向八重山的。八重山距离兵库港并不远,最多只有半天的水程,只是那里地广人稀,如果川泽真的去了那里恐怕找起来也非易事。

“怎麽样,可有些线索了?”

介木将出海记录来来回回翻了几遍,仍是茫无头绪,他按著有些发疼的额角摇摇头,“他若真想躲著我们,哪能这麽轻易让我们找到。”

“这倒是……”

千叶原想说川泽与他父亲是一个性子,都执拗得要命。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兼人也好,自己也好,如今恐怕都无法以父亲的身份站到他的面前了吧。

“如今他这麽一走,白水家算是彻底落到谷崎手里头了,唉,真不知这孩子在想什麽。”

想到这日後接踵而来的种种麻烦,介木真是觉得头痛至极。何况这种关头为了保障兼人的安全又不能贸贸然让他现身,这下子家里头真是没有能稳住白水谷崎的人了。

“白水谷崎?”

一听到这个名字,千叶本能地就拧紧了眉头,巧合的是此时介木无意间瞥到自己身後的兼人,居然露出了和千叶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个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对兼人有成见的老鬼?”

唉唉,就算真的很讨厌他也不必说得这麽直接吧。

兼人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下千叶的肆无忌惮,这人果然是无论经历了什麽事,这性子一点也不知道收敛。难怪白水家的几位长辈一听到千叶迦木的名字就齐刷刷地皱眉摇头。

“那个毕竟是兼人的叔叔,再不喜欢也不能称呼为老鬼吧。”介木苦笑地摊了摊手,不禁又想起那天在船上看到的情形。那一天如果不是白水谷崎从中作梗,那麽兼人和苍井一定可以乘船逃出来。这件事如果让川泽或者千叶知道,只怕白水家真的要给闹得天翻地覆了。

“他如果把兼人看做自己人,当年就不会当众多番侮辱他。那时候要不是兼人拉著,我定要他好看。如今兼人都不在了,你还想我尊敬他?如果日後他敢刁难川泽,我一定不会对他客气。”

千叶冷笑地转过脸,窗外透海风呼啸,隐约还能听到雷声。海平面的那一边就是八重山,不知道川泽在那里好不好。想起这个与自己没有父子缘分的孩子,千叶冷漠的心忽然间柔软了下来。不知道是出於对兼人和川泽的愧疚,还是心里隐藏的父爱被激发出来,千叶总是忍不住一再去回忆他小时候的模样。从前是那麽讨厌,然而现在想重新回忆都觉得记忆是那麽模糊。

千叶的这些话无疑让兼人很是震惊。他隐居的这两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麽?怎麽千叶对川泽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难道真是因为他想弥补自己所以才如此关心川泽?可是千叶脸上的表情里分明透露著一种不一样的感情。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唉,现在先不说这麽多,赶紧到八重山把川泽找回来才是要紧事。不然等他回来,白水家也物是人非了。”

“为什麽一定是八重山?如果这份记录被人动了手脚呢?”

就在介木打算起身出去部署出海前往八重山的时候,千叶却拿出了另一摞记录。介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千叶却笑得好像沈入了回忆一样,

“以前兼人不在白水家的时候曾让自己的手下暗中留意港口上白水家每天进出港的情况,并且让他们详细地记录下来。如今这些人已经回归到川泽旗下,但是旧的习惯仍然保留著,我刚刚在外面找到他们,拿到了这一份记录。”

千叶口中所言,兼人自然是最为了解的。当年他确实因为放心不下白水家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没想到在自己‘死’後,这些忠心的属下居然还保留著当年的习惯。可是,听千叶的话,难道这两份记录有什麽出入吗?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这本上面所记录的内容与之前那一本有什麽不同吗?”介木左右翻了翻,忽然间他的目光定在了一个月前的出海记录上。

“这……”

“这里写著,一个月,有艘白水家的小货船出海驶向中原的余杭镇,可是,这一本上却没有。”

“这……能说明什麽?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毕竟这只是一艘小货船。”

“如果介木叔叔不怕麻烦,我希望你能回白水家查一查这艘船上运的是什麽货物,是什麽人负责的,都有哪些人参与出海。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的话,这一天才是川泽真正离开白水家的日子!”

千叶的话掷地有声,却让介木一下子惊愣住。他这话是什麽意思?他认为川泽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兵库港了?这怎麽可能?除非……

“隐瞒川泽真正离开的日期和去向,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完全找不到他。”

“这像是川泽会做的事,如果他要躲著我们的话……”

介木头疼地叹了口气,可千叶却否定了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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