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啦？”门卫老大爷跟嘉琳打招呼。
嘉琳回神，应道：“是啊，下班了，朱伯再见。”
包里的手机响了，嘉琳想，一定是欧阳。掏出来看，果不其然。是欧阳发来的信息，知会嘉琳，他五分钟后到，让她等等。
好吧，等等。嘉琳站在距离单位大门口几米远的围墙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车辆。五分钟过去，欧阳还没有来，估计是堵车了，她想。从包里拿出纸巾，垫在墙边的花坛沿上，嘉琳坐下来，揉揉脚踝。
“沈嘉林！”一声带着怒气的召唤。
嘉琳抬头，周亮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还在大喘气，显然是跑过来的。
“有事儿？”嘉琳压根儿没想着起身。
“我打了那么久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嘉琳觉得这人真是搞笑，充其量她和他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并且这么理直气壮？
“给个非接不可的理由。”
“那，那你给个不接的理由。”缓过神来，周亮开始反击。
“简单。一、我对你没兴趣。相信你对我也是一样；二、理由同上；三、还是同上。”周亮愣住，准备再次发难的嘴张得大大的，像是定住似的，半天没合上。这女人又跟之前不一样了，是他的错觉？较之上次，怎么觉得犀利很多？
“你，你……”
在周亮气得要爆掉的同时，嘉琳又说：“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我凭什么接你电话？”刘景的态度让她胸闷，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刘景得罪她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是这样，这种人简直太可怕。连带着，嘉琳对周亮更不想有好脸色。
嘉琳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把垫坐的纸巾扔进旁边垃圾箱内：“刘景还在办公室，相信你现在有很多话要对她讲，不打扰了。”绕过周亮准备走人。
“你站住！”
未曾想周亮居然敢抓住她的胳膊，嘉琳震惊，同时气血上涌：“放手！”
“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着你了？搁单位里整天摆着一副高傲的模样，隔三差五装圣母，不还是到处相亲吗？相到现在还不是没人要？你张狂个什么劲儿！”
“周亮！”
“放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一道声音有些尖锐，像是铁皮刮过地面的那种混沌刺耳的响声，其中夹杂着恐慌。
刘景和欧阳都冲周亮而来。欧阳到底快那么几步，捏住周亮的手腕使劲儿一甩，接着护着嘉琳脱离周亮的控制范围。“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嘉琳气得浑身发抖，连欧阳都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孤单、无助、哀伤，他不由自主收紧胳膊，搂紧她。
片刻，嘉琳恢复镇定，对刘景说：“不管我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现在你羞辱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两清了。再没有下次！”下次，她必全力反击！
刘景脸一白，连忙澄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走吧。”嘉琳对欧阳说，挣脱他的臂弯，转身离开。欧阳看着她的背影，那么落寞，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伤感。
刘景是嘉琳的同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横加指责，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景一眼，欧阳便追随嘉琳而去。
几秒钟后，但听刘景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地大吼：“你真是猪吗？！”
………【Chapter 29】………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欧阳感觉有些变化。
嘉琳机械地往前走，心尖锐地疼。难道她不想幸福吗？但这个东西何其奢侈，并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拉着你走一生的。
“小心！”欧阳快步上前，拽住嘉琳往旁边一扯，“小心撞上电线杆。”
“哦，谢谢。”
欧阳叹气。
嘉琳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对欧阳说：“恐怕今天我不能请你吃饭了，实在不在状态。要不，我们改天？”
“好。”欧阳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家？还是说你想去别的地方？”
“回家吧。”
“嗯。”这样平和的对话，还不如没有。
嘉琳低着头系安全带：“每次都让你看闹剧，真对不住。”
欧阳忽然觉得嘉琳的坦然让他无所适从，不知从何说起。“为他们那种人犯不着。”
“没事。”
欧阳语塞，这样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嘉琳让他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如果她是心情不好也就罢了，可她眼里的淡漠却无法让人忽略。欧阳只是看着，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拉她的手。照这么看，是不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融洽又要回归到原点？欧阳很想知道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有点儿累，能不能睡一会儿？”嘉琳靠在椅背上，匆匆冒出这么一句。她怕欧阳再接着安慰，到那时，她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好，你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欧阳发动汽车，向嘉琳的住所驶去。
欧阳肯定嘉琳根本没有睡着，因为她的手机一响，她立刻就睁开眼睛。
“到了？”
到了？谁到了？没有称呼，但绝对是熟人，嘉琳的语气变了，脸色也变了，居然露出笑容。欧阳的预感很不好。
“你在小区门口？”嘉琳稍稍抬高了嗓门，身子也坐直了，“怎么不让我去接？……等下，马上就回来了。”
电话挂断，嘉琳对欧阳说：“我朋友来了，现在在门口等着，可以抄近路吗？”
欧阳答应一声，拐进一条小路，末了没忍住，想想还是问出口：“那个，什么朋友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嘉琳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回答：“我的高中同学，到现在为止认识有十几年了，关系很贴，跟亲兄妹一样。这次他来上海出差，顺便来看看我。”
“男的？”欧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扭曲，非常想知道却又极不情愿地问。
“嗯。男同学。”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在他本已沉重的心上又压了一块大石头。男的？跟亲兄妹一样？那要好到什么程度？没有约在外面见面，居然直接在家门口等，这是怎样的关系？越想越烦，越烦越乱，仪表上的油门指针逐渐往后划，越来越快，欧阳无心，倒是顺了嘉琳的意。
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欧阳老远看到一个制服扣子全部解开的男人背靠一棵大树，脚边放着一个小型旅行包，单手插袋，惬意的抽着烟，打量街边风景。是他了！
嘉琳显然也发现了，招呼欧阳把车靠边，对他说了句“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就解开安全带，匆忙下了车。
男人也看到了嘉琳，欧阳眼见那个男人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拥住小步奔向他的嘉琳。欧阳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主握紧，此刻他承认，他很难过。
“这么快就回来了？坐火箭呢？”戈言笑道。
嘉琳想起欧阳，扭头看向他，昏黄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撒在欧阳的车上，零零碎碎，遮住了欧阳的表情。
“一个朋友送我回来的。”嘉琳说，最后又添上一句，“他就是欧阳。”
戈言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先是一动不动的男人，片刻后，他解开安全带，缓步推门下车，向他们这边走来，每个步子迈得都不是很大，但，从容不迫，很沉稳。
欧阳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嘉琳的朋友，欧阳。”
戈言的眼睛眯了起来，敛住其中的精光，矜持地伸出手浅浅地握了一下，“你好，戈言。”
欧阳实际比戈言还大上两岁，但因戈言所处的环境，显得他比欧阳要老道圆滑许多。
“欧先生夜晚如果没有约，方便赏脸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吗？”
欧阳笑笑，他们如此“铁”的关系，他好意思打搅他们叙旧么？“不了，晚上还要去拜访一个重要客户，你们好好玩。”
“是吗？那太遗憾了。不过欧先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实在令人羡慕。既然这样，那今天我们就不留你了，改天找机会再聚。”连“我们”都用上了，言外之意，他就是个外人，最好早早离去，不要不识时务。
嘉琳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欧阳：“真对不起，下次我好好请你。”
欧阳嘴角微微牵起，摇摇头：“没事儿，你们聊，我先走了。”转身，上车，发动，离开。
………【Chapter 30】………
你怎么知道他姓欧？你不怕人家是复姓吗？要是说错了多丢人。”嘉琳想到一个问题。
戈言淡笑，从制服口袋里掏出烟，又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两口才回答道：“没有人自我介绍只说姓不说名的吧？我还没跟他熟悉到这个地步。”
嘉琳想了下，确实是这个理儿。“还是你聪明。”
“今天心情不好？出什么事儿了吗？”
嘉琳怔怔的，“你怎么知道？”发问的同时，眼圈忽然不受控制地红了。以前，每次她因为家里的事情而闷闷不乐或是伤心落泪，戈言也总会问这句话。本来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因为这句话再次揪痛，酸涩的感觉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汹涌而至。嘉琳低下头，怎么都忍不住，眼泪砸到地上：“戈言，你知道吗，我很难过。”
两人坐在小区里的石凳上，等嘉琳断断续续把事情讲完，她脸上的泪水已经被风干了，*的，扯得脸生疼。她用手使劲揉了揉，“我只想平平淡淡、踏踏实实地生活，从不想与人交恶，可谁知还是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她有点儿说不下去。
“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答应和这人见面的原因。”
嘉琳犹豫，是啊，为什么呢？她不是自诩“从不依靠男人”吗？这样的她为何还要去一再相亲？如果说跟欧阳是“被逼”，那周亮可是她“自找”的。自食其果，现在她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跟戈言哭诉？
“我，还是有些侥幸心理吧。”嘉琳慢慢剖析自己，“靳慧也劝我，万事开头难，迈出那一步什么都不是问题，那段时间我也很落寞，于是就想试试看，看看两个人的生活是否有所不同。原本我以为找对象不是一件难事，谁知道，”嘉琳淡笑，撩起鬓发放到耳后，“呵呵，说到底，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刘景，如若我没有空子让她钻，她怎么会有机会？”
“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嘉琳想想，“组建一个家庭，赡养老人，养育孩子。”
“就这么简单？”戈言笑道，“我还以为你的理想有多崇高。”
嘉琳脸红了：“不然呢？你以为两个人能一辈子轰轰烈烈吗？”
“你想结婚吗？”
嘉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完全没想过那是骗人，在嘉琳的心里，她誓要找到精神完全契合的人不可，才会组建家庭。婚姻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弥补她曾经的创伤，但这个家到底需要多少心思与精力投入，她完全没底。对于家庭的另一半重要成员，到底是否愿意配合到底，她更加无绪。说到这里，好像又回到原点，照这么看，她坚持单身的信念是正确的了？嘉琳越想越乱。
“嘉嘉，有没有想过找一个熟识的人？”
“什么？”
戈言抿了抿嘴，放软声音，“熟悉的人知根知底，至少不会让你走多少弯路。”
“熟人吗？”嘉琳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只是速度太快，还没有抓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但是戈言，双方太过了解，还能有激情一说吗？不是都说，要慢慢的了解才能发现彼此的美好？”
“你总有发掘完的一天。”
嘉琳沉默了，是啊，当什么都**裸摊开的时候，一切都是泡影，没有最初的悸动，海枯石烂都成为昨日黄花，没有什么能坚定不移。当你发现身边的那个王子或是公主，也会打嗝、放屁、剔牙的时候，什么都庸俗了。于是，人们又开始寻找新的朦胧，世上也就时时刻刻上演人间悲喜剧，开到荼糜花事了，很多故事的过程和结果何其相似。例如，她的母亲和父亲二十七年的感情也是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也许，她总有一天会按部就班的履行人一生的义务，但她不敢、也尽量不去想那一天的到来。因为无法想象。
“那就不要发掘吧。”嘉琳忽然说道。
轮到戈言愣住。
“不发掘不就没有完结？”
戈言开始相信，嘉琳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那个天使，他总是被她弄得十分狼狈，却又无法割舍，欲罢不能。
“不说这个了，”戈言站起身，拍拍衣角，“把东西放屋里，咱们出去吃饭。”
“你又给我带东西了？”嘉琳看着不算太小的旅行包，“都有什么？”
“你猜不到的。”
嘉琳好奇，弯腰就要翻检包里的东西，戈言拉住她，“不着急，先把东西放好，填饱肚子要紧。”
靳慧还没回家，嘉琳招呼戈言进屋，“地方小，你就将就一下吧。”
戈言站在客厅，环视四周，四五十平米的面积，两个卧室并排紧挨着，门没有锁，看过去，一览无遗。戈言指着一个房间说：“这是你的卧室。”肯定的陈述句。
嘉琳放好包，上前站在他身旁，打量自己的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明显的提示。“你怎么知道？”
“你习惯把被子叠好和枕头并排放着；你的书桌上会放一盆芦荟；你的椅子上随着季节变化，垫着的东西也会不同；你的书总会从左至右挨墙摆放。”戈言脱口而出嘉琳的一系列习惯，一个梗都不打，“对了，你的床头还会放一本你现在正在看的书，并且书页中夹的是枫叶型书签。”
嘉琳悸动，除了母亲，从未有人观察她到如此细微的环节。戈言此时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评判，她感觉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和**，却又如此光明坦然。
嘉琳一惊，回过神，“走吧，吃饭去。”
………【Chapter 31】………
和戈言告别，嘉琳回到住处，发现靳慧还是不在家。看看表，已经夜里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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