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嘉琳抚着手套的皮毛，一遍又一遍，似是要抚平内心的褶皱，“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对感情充满无知、无助，没想到精明于慧慧，到临了也着了道。陆家宁想怎么玩是他的事，但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慧慧？招惹了为什么又放手？他有心吗？现在好了，踢开了慧慧，拆散了孙鹏和慧慧八年的感情，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该感叹自己如此的高明？他简直是个混蛋！”嘉琳感到无边无际的愤怒和无力，她兀然捏紧拳头，连手套都捏变了形，仍无法冷静下来。
欧阳听到中途就已恍然大悟，心却也越来越凉，陆子玩乐成性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料想居然招惹上嘉琳的朋友。现下他该如何在嘉琳跟前自处？
“陆子他，他一直是这个性子，只是这次太过火了……”欧阳觉得头痛，他要怎么解释才能平息嘉琳的怒火？
“对你们男人来说，忠诚就那么困难吗？”嘉琳觉得难受。
“嘉琳，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欧阳有些急了。
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多少女孩子怀揣相携一生的梦想，遍寻可以依托的良人，可又有多少人有那个运气呢？嘉琳现在明白，不是那些男人没有心，他们的心都用来追求好奇、新鲜和刺激了，并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供给。浮躁的社会让他们将尊重与珍惜都抛之九霄云外。可是，她能指责他们吗？如果没有人开启“各取所需”的信号，他们怎能有鄙弃的机会？
靳慧以“一~夜~情”的方式来追求所谓的真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不能，也没有资格抱怨。
冰凉的手指扶上额头，嘉琳舒口气：“对不起，我们换个话题。”
“嘉琳，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对陆子很失望。你有火可以冲我发……”欧阳再一次语塞。
“他让我太意外，我无法想象这种行为会出现在他身上。”
“我明白。”
“不，你根本不能站在我们女人的立场上来理解这件事情。”
欧阳有些心虚。确实，男人间对于朋友间的感情问题并不如女人那般放得开、毫无秘密可言，他们更多的是默认，没有人因为对方的“不检点”就和他断绝往来，这是孩子气的想法，不成熟的行为。
“我……我回去说说陆子……”欧阳支支吾吾，他此刻的大脑从最初的兴奋已经跌至谷底，一片空白，语言支离破碎的散落在脑海的各个角落，任他怎么努力都拼凑不起。
“都回家吧。”
欧阳慌了，嘉琳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如此落寞？她是不是也把他归划到“始乱终弃”的那一类人群里了？
“嘉琳……”
“欧阳，谢谢你的礼物。”嘉琳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脆弱，“还有，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
………【Chapter 49】………
她没有把话挑得更明，她知道欧阳懂的，虽然他并不想懂。
当局者迷，碰到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利落的理得清清楚楚。嘉琳承认，她心底深处确实被打动过，但欣喜过后却更加感觉不真实，没有安全感。她知道自己对欧阳有那么一丝心软、迷茫，甚至她差点儿就松动心中的那根弦，规劝自己“算了吧，这么固执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可到临了，她还是咬咬牙狠下心推开他，只因为放不下犹豫后的不知所措，放不下对幸福的怀疑，更放不下多年的恨。
欧阳说得没错，她是个胆小鬼。
这是她那晚侧面拒绝他之后，他说得唯一一句话，并且是笑着的。
她是。
她承认，不想在自己不擅长的道路上为难自己。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她宁愿自私。
不是不想幸福，只怕坚持不到最后。无论是他，亦或是是她。
所以，欧阳，不要怨我……
*******
没有时间让嘉琳伤感怀念，戈言的又一个电话终于让她惊慌失措。
“丫头，阿姨被摩托车给撞了，你能请假回来一趟吗？”
*******
顾不得手头上的工作，只匆忙跟秦科长请了假，嘉琳都不记得她是如何冲回家收拾了东西，如何又冲到火车站买了票，等她真的回过神来已经在车厢内了。戈言建议她坐动车到临市，然后他开车来接，这样节约时间。她大脑那时也无法考虑其他，戈言做事向来周全，听他得没错。
嘉琳低下头，头发垂下来遮住脸颊。虽然戈言说并无大碍，但这个时候，她的眼泪还是簌簌掉下来，砸在怀里的包上，噗噗作响。
老天，我只有妈妈了，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你怎么能……
嘉琳到站时，戈言不知在出站口站了多久，没说别的，只接过嘉琳手里的行李箱，就大步往前走去，嘉琳紧随其后。
坐到车里了，他才说了一句：“别怕，没事的。”
嘉琳苦撑良久的意志瞬间崩塌，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平静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才从戈言口中得知事情原委。
沈母一直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出门，傍晚时分的路上没多少行人和车辆，摩托车开过来的时候，她往旁边让了让，站定。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么宽的马路，摩托车就那么呼啸而至，直直地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沈母当场被撞飞十几米远，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路过的行人拦住了想要逃跑的肇事车辆，并报了警。赶来处理现场的警察恰巧有一个是嘉琳高中同学小赵，他认得沈母，并且知道戈家与沈家的交情，赶忙通知了戈言。
嘉琳的手不自觉有些抖：“我妈怎么样了？”
“当时就在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只是腿部擦伤，并没有骨折，只需要定期做检查，剩下时间在家休养就成。”戈言安慰嘉琳，“小赵说每年这样的事情不少，搁一般人不死即伤，像阿姨这种连骨折都没骨折的情况还真少见。阿姨多年信佛，福大命大，你看，连老天都保佑她不是吗？你就不用担心了，保重自己才有力气照顾阿姨。”
听到此，嘉琳抚住心口，极轻地吁了口气。
“谢谢。”
“应该的。”
饶是戈言再三保证伤得并不重、她也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当沈母瘸着腿来给嘉琳开门时，嘉琳的泪还是无法控制地再一次滑落，只顾得上扑过去抱住母亲，哽咽着：“妈，我回来了。”
………【Chapter 50】………
近一年不见，原来母亲已经这样瘦了。
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时，母亲寸步不离的守候；她想起高中每个晨读的时刻，天不亮她还没起，母亲就已把热腾腾的早饭端到桌前；她想起挽着母亲的手臂，肩并肩走在路上，总被人称赞像是两姐妹；她想起抱着母亲撒娇、大笑成一团……
那时的母亲年轻、漂亮、精力充沛，现如今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可自从十年前那天开始，就宛如被抽走了脊梁，憔悴、黯淡了许多。
嘉琳端着水杯走到母亲床前，轻声说：“妈，该吃药了。”
沈母睁开眼，坐起身，嘉琳把枕头竖起来又垫上一个靠枕让沈母靠上，才将水和药递过去。
“只是伤了肌肉，再就是一点擦伤，不用老是吃药。”
嘉琳把被子往母亲胸口拉了拉：“这是万叔叔开的，含有补钙的成分。他是医生，我不敢不从啊，要不您找他去？好赖我是不会出头的，当不起‘不孝顺’的罪名噢。”
沈母被逗乐了：“你这丫头，哪儿来那么多俏皮话？”
嘉琳笑笑，没有接话，不知怎么了，眼眶又有了湿意。她见不得母亲这般模样，这几天背着母亲她不知哭了多少回。强硬忍下心中的酸，嘉琳问：“妈，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昨儿戈言送来不少木耳、蘑菇，都是山里买的，新鲜着呢，要不我给你拌个凉菜？”
沈母说：“你看着做吧，清淡点儿就行。”
“好。”嘉琳站起身准备出门。
“嘉嘉，”沈母叫住她，犹豫片刻才说，“你这次回来，你万叔告诉你爸了。”
突然提到那人，嘉琳居然想象不到他如今是何模样，是了，十几年不见呢。可当她努力想找寻曾经的影子，却发现也是困难重重。
“知道就知道了呗，他想怎样？”
“他想见见你。”
“没工夫。”嘉琳毫不犹豫地回绝。
“你还在恨？”
嘉琳呵呵一笑：“没有爱，谈何恨？妈，他早就剔除在我的生命之外，一点都不重要。”
沈母没有说话，嘉琳却仿佛听到一声轻叹，晃晃悠悠飘进她的心里，悄无声息，让她疼痛不已。她咬紧牙关，关上母亲的房门。
********
陆家宁在消失了一周之后终于又重新出现在欧阳面前。这天快下班时，他邀请欧阳一起去他们常去的酒吧坐坐，欧阳爽快应下，欣然前往。
第三杯MartiniCocktail刚刚端起，陆家宁按住欧阳的手：“这酒心情好时不易醉，可今天你的状态不太适合。”
“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陆家宁摩挲着手指，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份凝重：“我让你在嘉琳那儿难堪了吧？”
“还行，她修养好。”
“起先我也没想跟靳慧如何，又或者说我只是想试探她……”
“陆子，咱今天纯粹是来喝酒的，如果是检讨就免了。”欧阳挥手打断陆家宁的自省，“你跟靳慧如何现在都不重要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总是扒出来翻来覆去的炒，没意思。你要真觉得内疚，就对陶雅好点儿，再好点儿，这才是你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别负了人家，到头来再后悔都没人同情。”
“一次错误足够了。陶雅这段时间到青岛出差，上周我不就跟过去了？”
欧阳将陆家宁堵死，陆家宁再想说什么都无从启齿，他举起杯，碰了碰欧阳的。一口喝干后，陆家宁想起什么，“上午靳慧电话我，除了我们的事儿，还让我替她向你转告嘉琳的一个消息。”
欧阳抬头：“她怎么了？”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她妈妈出车祸了，嘉琳已经赶回家去。”
欧阳眨眨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么大的事儿，她都没告诉你？”说完，陆家宁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言多必失，真是至理名言。
欧阳却像是没听到，毫不在意，“她应该走得比较急。”
“那现在是怎么着？你不打电话问问情况？”陆家宁对欧阳的态度有些摸不准了，看这淡淡的模样显然刺激受得不小，莫不是要临阵脱逃？
“过几天，等适当的时候再说。”
………【Chapter 51】………
现在已经十月末了，老家的深秋早晚多了丝凉气，却格外让人清醒。
嘉琳提着两兜菜开门进屋。沈母在卧室休息，她蹑手蹑脚将菜放进厨房，才稍许歇一歇。捧着杯热茶站在客厅的窗户边向外看，可以看到紧挨小区的护城河。这条河早已失去嘉琳记忆深处的模样。小时候，那河边绿树环绕，碧水依依，如一条碧绿的长龙，自南向北，包裹住这个小城市。那时的护城河是蓬~*的。后来，随着城市的开发、扩建，许多工业污水、垃圾废物都倾倒在这条河里，如今的河死气沉沉，如迟暮的老人，沉默荒凉。
早上出门前，她给秦科长打了电话，解释了续假的理由，也对给同事们带来临时的工作表示歉意。秦科长倒是通情达理，只让嘉琳静下心，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想别的。
戈言工作忙，不能经常探望，但因为两家从小的关系，两三天一个电话或时不时的短信还是能保证的。也经常送来一些市面上不常有的山珍野味，嘉琳总觉得这种“捷径”享受得名不正言不顺，拒绝过好几次，但戈言一句“这些东西对阿姨的恢复或许有帮助”就让她弃械投降了。戈言啊，掐她的脉向来稳、准、狠。几番纠结，她也就掩耳盗铃般默默认了。
靳慧也来电问候过，自从那件事之后，虽然两人的关系还一如往常，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绕在她们周~围，隔了一层纱，却谁也不主动捅破，生活有的时候就该得过且过，夫妻间的装聋作哑必要时适用于任何人际关系。
陆家宁发过短信，却没打电话。倒不至于怕嘉琳会对他如何，想来还是有些愧疚吧，毕竟欧阳……
想到此，嘉琳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人怎样了？
“嘉嘉。”
“妈，吵着你了？”嘉琳放下手里的杯子，过去搀扶沈母坐在沙发上。
沈母摇头：“早醒了，睡不着。成天这么躺着也挺累人的。”
“万叔说了，再过几天就可以适当出门走走，到时候我们喝咖啡去？”
“咱俩跟一群九零后去抢位子？”沈母笑了。
嘉琳也觉得好笑，轻轻地捏着沈母的大腿，缓解酸疼感。
“倒是你，”沈母说，“回来这么久，都没有跟同学朋友好好聚过。我虽然没完全恢复，但也能慢慢活动一下，你出门找他们喝喝茶聊聊天吧。”
“不着急，回头再聚也不迟。”
“你守在家又能干吗？我无非就是动作慢点儿，又不是瘫了。去吧，出去玩玩，一次两次没关系。”
嘉琳想：是这个理儿。
沈母见嘉琳有松动的意向，又加紧补了一句：“好好玩儿，注意安全，晚了让戈言送你回家。”
把嘉琳逗乐了，边穿外套边说：“您倒是不把他当外人。”
“有这么个女婿也不错。”
“干脆我让他当您干儿子得了，还贴心些。”嘉琳临走的时候对沈母笑道。
真出门了，嘉琳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看看表，也到了晚饭的点难得回来一趟，不如叫些人出来，就着机会请他们一顿好了。
戈言地头熟，拢人过来的活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正好今天他没其他应酬，听了嘉琳的想法，他满口答应。戈言也不知道自己的兴奋劲儿从哪儿来的，这次嘉琳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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