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倒是孔凡清站在一旁,双臂占有性的环住她的腰际,淡淡开口:“若兰怀孕了,我们打算在近期举行婚礼。”
孔凡清的话让她忍不住微微一怔,等反应过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正一本正经的跟东野苍穹说这话,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对。
“哦,是吗,那很好啊,可惜,我要马上把那个臭小子和我的媳妇还有孙子带回日本,恐怕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的婚期定了通知我一下,若兰的姐姐不在了,唯一的父亲也去世了,我是她唯一的长辈,无论如何,这场婚礼决不能委屈了若兰,知道吗?”
林若兰原本被孔凡清那句举行婚礼的话吓了一跳,又听到东野苍穹的这一番话又是吓出一身冷汗。
天!心里咯噔一下,她本能的看着孔凡清的侧脸,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这才缓缓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对东野苍穹口中的姐姐二字,没有注意到最好……过后一定要找东野苍穹说个明白,孔凡清绝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当初对东野苍穹的那番说辞,绝不会像东野苍穹那般轻而易举的相信她……只怕自己的老底都要被他挖出来……
“您请放心,我会将一切办妥,然后通知您。若兰今天累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孔凡清疏淡有礼的回答了东野苍穹的话,便不想让她再在这耽搁。
林若兰顺从的跟随孔凡清离开,却在不经意间回头冲东野苍穹眨了眨眼,上一次在警局,他们不光聊了案情还交换了E—mail,东野苍穹还说她送他的手工西服在他的好友当中颇得好评,并且很多人都想找她订做,考虑到她这边的情况,东野苍穹替她要来了他好友的照片和身体的尺寸,原本是要E—mail发给她,这下她怀孕了,孔凡清一定不会上网,刚刚那个动作就是告诉东野苍穹将东西寄到她家里,而那个地址东野清远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做爸爸妈妈,孔凡清简直是小心翼翼到极点,24小时寸步不离的贴身看管,除了上厕所以外,就连她坐在书桌前画图稿,他也必定在她两步外的沙发上看最新的财务金融书籍……然后超过三十分钟就会过来抢过她手中的笔放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儿子累了。
她常常被他那副冰块脸气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听从他的意见回屋去休息。
因为怀孕,她的身体常常疲惫,虽然穿着全方位的辐射隔离服,但孔凡清还是几乎把家里有辐射的电器全部关闭掉了,电视不开,冰箱不打,电脑更不用说,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他当天去市场采购,永远是最新鲜最绿色,完全符合孕妇注意事项上的健康法则,吃得她几乎要吐。
医生说多吃核桃和花生有助于婴儿的大脑发育,然后每天阳台就看到孔凡清一身家居服,坐在藤椅上剥核桃,常常剥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一小把,就用小碗装了端过来,一定要看她全部吃掉后,然后再回到阳台继续剥花生。
这天,他剥了满满一小碗花生,回到屋里,才发现她居然睡着了,趴在原本属于他的书桌上,枕着白皙的胳膊微微的鼾声透露了她此时睡得正香。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确定自己的动作不会惊动她的好眠,他这才细细的舒了口气,伸手小心的将她从椅子上小心的抱起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往卧室走。
她早就熟悉了他的气息,换了柔软舒适的床铺,她倒是睡得更舒服了,看到她没有半分被打扰的模样,孔凡清舒了口气,这才将视线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深蓝色的眸光好像揉进了金色的阳光般,温暖起来。
她的小腹还没有明显的凸起,甚至还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但他确切的知道他已经存在,每分钟都在一点,一点,努力的成长。
眼眶微微发热,心底的幸福感满溢。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体里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的那种感觉,真的会让人喜极而泣。
童年的记忆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父母和睦相处的场景,更多的是争吵,淡漠,母亲的泪水,还有父亲的严厉。那时的他懵懂的看着这一切,一颗心围起一道墙,他对一切都淡然处之,对家庭也没有特别的渴望,因为他并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家庭,他怕童年的场景再次重演,他怕自己的孩子也要经历自己经历过的那一切……所以他从不轻易许诺,也不轻易恋爱结婚,如果不是对的那个,他绝不会心动,也不会有组建家庭的欲望。
甚至就在遇见她的时候,他亦没有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跟她有什么发展,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如果不是一切巧锥定音,他绝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现在,一切也都差不多尘埃落定,他也该给她一个完美的承诺了吧?
左边的口袋里沉甸甸的,他的嘴角忍不住荡开一抹笑纹,却是俯下身去,侧着耳朵轻轻的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未减。
“才多久啊,你听得到什么啦!”一个满是笑意的惺忪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微微一愣,却是没有起身,只是轻轻笑道:“听到再告诉你。”
这里,住着他们的孩子,他们坚强的宝贝,爸爸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
*
在她怀孕两个月去了两次产检,王医生眉开眼笑的宣布她的身体已经几乎稳定,胎儿的长势大好,这段日子修养的很不错,她已经可以出门散散步,看看风景了以后,孔凡清这才放宽对她的‘禁令’,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她出来散心。
不过,墓地这种地方,纵然风和日丽,也难免会有点荒芜,刚一下车孔凡清就将早就准备好了的羊毛披肩给她披上,这些日子她的肚子已经冒了尖,林资业已经下葬,孔凡清问过她的意见,最终她决定让孔凡清下葬在这个跟曾经的自己还有自己离开的母亲在一起的墓园里,因为他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跟孔凡清一同往墓园里走,一片荒凉的墓碑处,只见不远处一抹金色的身影竟是如此醒目,孔凡清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却是握了握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陈珍珍的墓前有一束白玫瑰,她心底微微触动,却已经再也没有曾经那份情人间的心情了。现在的她只是林若兰……陈珍珍,就让她随着自己曾经的身体化为尘土……渐渐消逝。
“好巧。”她将途中买好的菊花放在墓碑前,看向Farrow,轻声道。
看到她,Farrow的眸光微闪,又看到在她身后的孔凡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有关陈珍珍案子的事,孔凡清已经完全跟他说清楚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那天晚上他跟陈珍珍喝的酒里都被丹娜掺了药,陈珍珍先行离开,丹娜就让自己的手下把陈珍珍房间的门牌和她事先买下的隔壁门牌调换了,所以那一晚,陈珍珍回的并不是自己的屋子,而是隔壁的一个跟她的房间格局装饰每一处都被人精心布置过的陷阱……
那一晚,她和Farrow喝的酒里都掺了强效的迷幻药,所以造成后续记忆模糊和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Farrow离开酒吧回去找林若兰的时候,两个房间的门牌已经被人换了回来,而丹娜也早已吩咐手下在阳台做好了所谓的‘准备’。Farrow回到林若兰的公寓,就因为不胜酒力而头晕目眩,暗处走出一个穿着跟林若兰衣服一样身材相似的女子,他本能的就把她当做了林若兰,他借着酒兴与她争吵,她却不言不语,一句话也不答,好像要刻意激怒他一般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他气极,想要拉住她,她却转身向阳台走,他借着酒劲跟上去,然后,在一系列的拉扯中,那女子在他眼前从阳台一翻而下。那女子本就是丹娜,她经过多年的训练本就有这矫捷的身手,再加上身上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使是在十几楼,只要事先在楼下埋伏好,一跃而下,跳到楼下的阳台也并不是不可能。丹娜借助这一诡计成功的欺骗了他,并且让他以为是自己错手杀了陈珍珍,并为此精神崩溃,而丹娜又在这个恰巧的时机,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下回到陈珍珍的公寓,做出一副意外前来的样子,看到这样的一幕。再适时地告白威胁,让Farrow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其实丹娜的诡计纵然精巧的,但也有着破绽,就像她跳到楼下公寓的阳台又换衣服立即回到陈珍珍的公寓,这期间时间并不多,所以在第一时间出现在Farrow面前的她一定是气喘吁吁的,但当时Farrow的精神状况已经完全崩溃,根本不会在意此时的她究竟是喘着粗气还是优雅美丽……
所以,他就如此被丹娜欺骗了这么久,在背负着如此大的心理负担之后,还要被丹娜威胁,这段日子可以说比他前面走过的二十几年的生活,还要痛苦,还要折磨。
“嗯,我打算回美国了。”Farrow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座墓碑,许久,缓缓开口。
林若兰面色不改,紧紧握着孔凡清的手,笑着答道:“其实回美国也挺好,这里并不适合你。”
听到她的话Farrow的眸光暗了暗,许久,缓声道:“你真的很像她……不过,幸好,你不是她,你要是她我恐怕会更伤心。”
无视掉孔凡清越来越黑的脸色,Farrow碧蓝色的眸子划过一抹深沉的笑意,冲她张开手来:“我一会就会做纽约的航班离开,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拥抱?”
孔凡清的脸因为他的话而黑成一片,但罕见的并没有拒绝。
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轻轻浅浅,从此之后,两人便会各行各路,再无交集。Farrow,要幸福。她在心轻轻说道。
送走了Farrow,她和孔凡清走到林资业的墓前,献了花,行了礼,孔凡清站在林资业的墓碑前静默了许久,她想,他应该是在跟林资业说些什么。这一刻,看着墓碑上的老人,她想起丹娜那一天跟她说的话来,或许,就算林资业当初真的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也好,他的死也算是偿还了曾经所有的罪恶了吧,所以,在她心里,他永远都会是那个慈祥宠她的男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或许,这样也好。曾经的陈珍珍是无神论者,但现在的她却对神鬼一说坚信不疑,如果真的没有神鬼,她又如何能得借尸还魂?现在林资业的灵魂,或许也在上天,找到了真正的林若兰,这样对他来说,也可是说是另一种团圆,不是吗。
给林资业扫完墓,他们又给陈珍珍和陈珍珍的母亲扫了墓,这不是第一次她面对曾经自己的墓碑,那种奇怪的感觉早已经淡了许多,看着墓碑上那张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这一刻却是已经有些陌生了。
罢了……这样,也好,一切恩怨都已经了解。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就在林若兰和孔凡清扫完墓,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忽然,不远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却让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愣。
那人拿着一束洁白的白玫瑰,从远处缓步走来,英挺的身姿,矫健的步伐,她虽然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风姿不减的中年男子。
她有些奇怪的看向孔凡清,孔凡清也同样是眉头微皱,一脸不解的模样。
*
吴胜缓步走进,看到站在原地的孔凡清和林若兰,却是没有惊讶,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将手中的两束白玫瑰,放在陈珍珍和陈珍珍母亲的墓碑上……
她的心跳加速,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心底有猜测隐隐浮动,她本能开口想要问他,谁知,却被孔凡清阻止,他看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吴胜看着这两座墓碑上的照片,只是沉寂,沉寂,他沉寂了许久,而孔凡清则是在她身后轻轻扯动了她的手,示意她跟他离开,虽然她此时的心绪翻涌,难以自制,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林若兰,仅仅是林若兰,对吴胜有太多的关注,在孔凡清眼中会非常奇怪。
但这种发自灵魂,发自内心的激动,她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最终,她咬紧了下唇,跟着孔凡清缓缓走远,一路上,她忍不住频频回眸,最终却看到吴胜在他们离开之后,低垂的头颅和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不久,他跪倒在她母亲的墓碑前,泣不成声……
心底有些震撼,那个猜测在她心中无限放大,最终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了她的整个灵魂……吴胜……吴胜……那个男人……
“吴叔叔年轻的时候曾在美国执行过任务,然后认识过一个美丽的美国女子。他们在任务期间是不准恋爱的,但那个女子对中国文化十分迷醉,对吴叔叔更是迷恋有加,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那个女孩年轻美丽,吴叔叔也有过心动,但最终都因为考虑任务的重要性而理性的拒绝了,但那个女子从未放弃过,追了他整整三年,一次吴叔叔在任务中重伤,在美国孤立无援,马上就要被暴露的时候,是那个女孩救了他,然后他们走到了一起……但最终吴叔叔的任务结束,回到国内,他的身份曝光,任务完美完成,而那名女子却因为某些原因而消失在了纽约……吴叔叔回去找过她很多次,但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她居然是我救命恩人的母亲……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孔凡清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的在她的身边娓娓道来,却震撼了她的心。
没错,她记得,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和母亲的生活就处处受人排挤,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排斥她们。她们被迫搬家,搬了一次又一次,但因为她的黑发黑眸还是处处都受人歧视……她不知道当年的母亲在吴胜回国以后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对待,但能让母亲那样坚韧不拔的人带着她逃离纽约,她敢说,那绝对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对待。
想起母亲弥留之际,在医院,她要求护士把她安排在靠窗的病床,每日看着蓝天白云,表情就会变得沉默而悠远,曾经的她想不到,母亲在看着天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样的天,究竟有什么值得母亲一看就能看上一整天的呢?
现在她或许知道了,中国和美国相隔那么远,除了飞机,还有什么能够将他送到她的身边?她每天都看着天空,每天每天……都在思念着当年那抹离开的身影……或许,母亲从未忘记过吧?
她还记得,母亲最爱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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