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数,而我又刚好识破多年前你委托玉音门主傅归鸿为你办的那件事情,同年,是寒?第一次带队西行,所以我猜测,那里是你的去向。”
“嗯,有意思,继续说。”
“然后,昨日的比武,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比武场上,我也疑惑了一下子。可他给我打了暗号,是我与南事先约定的动作,我就知道,他是傅归鸿。所以,我就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了。”她坦然一笑。
“这么说,我当傻瓜很久了。”他扯下面罩,露出那张刀凿一般深邃精致的迷人面孔。
寒征隆。
“谁让你先把我当傻瓜的。”她笑。
她的笑有一种魔力,即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也似光芒绽放。
有一双神鬼般墨绿色双眸的寒征隆,轻轻眯起双眼,仿佛怕双眼被那耀眼的微笑刺痛般,他向后退了半步,淡淡的看着她,开口:“这里已是城外,我们在这里避两日,等追兵过去再起程。”
司空夜点点头,微笑不减:“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来的人会是南,或者其他人。”
“……他们有别的事要做。”
“我是说,南怎么会让你加入的?”
这个计划由司空南,柳株瑶与司空夜三人共同完成。
除了司空夜只身入大漠楼兰盗取王蛊之外,司空南易容成相思林主的模样,统领相思林,举办祭奠,巧施计谋寻到迦楞座像,为十方大师提供助力,让世人以为司空夜从不曾离开过相思林。
而柳株瑶也起了莫大的作用。当年因比武失败而落魄远走西域之后,假意归顺,在楼兰世子身边取得信任。奉阿那衍之命将带有咒毒的毒酒送予师妹,尔后将她带回楼兰。阿那衍以为司空夜功力尽失,放松了警惕,这才会被她连夜偷进神庙,盗取了王蛊。尔后,她的一路顺利逃脱,都有柳株瑶为她做好假象。昨日的武林大会,更是因为柳株瑶,彻底断了阿那衍的退路。
所以,这本是相思林的事情,搭上傅归鸿尚且说一句他是相思林女婿,可寒征隆呢,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更不惜与素来交好的晋王反目,他,他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再见么……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成功的阻止她一个人兀自的胡思乱想。
“你这一路都由我来照顾了,也不差这一刻了。”他浅笑,低沉的嗓音低低的回响在狭小的空间,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诱惑。
她知道,在那一刹那,自己的脸红了。这个男人在大漠中的点点滴滴,她都一一记在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羞赧并不属于她能够安然处置的范畴,她窘迫的推开他的手,岔开话题:“我正奇怪,怎么去丝路都能够这么凑巧碰到一起了,还望寒爷为小女子解惑。”
他低笑一声,抓起密道里早准备好的裘衣披在她身上,拉她坐下,“你我二人要在此地待上许久,在下可细细为司空林主解惑。”
他的第一次带队西行,是在九年前。为了掩人耳目,他假自己同门兄弟的名字,遮住面目,用墨绿色的水晶片附在双目之上。孰料在大漠中,他一战成名,成为了沙匪谈之变色的人物,就此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率商队西行,或近或远,其实早已无关乎生意几何,获利多少。徜徉在大漠,举目黄沙无垠,万物枯竭,探索自身的极限,磨练自身的胸襟,这才成了每一次出行的意义。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的。
他找到司空南,知道她的行踪,然后义无反顾的追了出去。在大漠寻找她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如果,就此失去了她,他该怎么办?
在西湖旁,他与她说再见,因为,她踩了他的死穴。他有个令人精疲力尽的母亲,连带着,他也精疲力尽。只是,他仍不愿放手。他去拜访玉离禅,然后得知,她竟然有个更令人欲哭无泪的父亲。那个时候,在清凉峰,玉离禅教他看清自己的心。
他究竟要什么?答案是她,那个比以前更加千万倍吸引他的她。
当然这些,他不会说。
她听了,沉默了半天,突然仰头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去西域?”
他沉默。
九年前,寒夜舞死在他面前,她籍此获得新生,而他,却掉进孤寂无边的地狱。他的理智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却无计可施。最后,那片黄沙拯救了他。在自然的伟大面前,他心中的苦闷才能够得以宣泄,他才终又振作起来。
之后的日子里,他并没有刻意想着她,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在意一个女人。只要不是对的那一个,再怎样沉鱼落雁,妖娆绝色,他看过,一转身,便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这样的感觉,在忙碌的白日里并不明显。只是,在午夜梦回的那刻,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他的心是缺的,那个伤口在叫嚣,思念。
而之后,又见到了她。失而复得,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在平日里尚能够保持懵懵懂懂的感情,在那一刻似潮水般奔流而出。他不是没有下定决心要斩断这一切,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放弃吧,他们两个都回不去从前了。可是,只要她轻轻一个回眸,都足以使他的决心一溃千里。
不知是不是上天注定,他们两个总是会碰到一起,躲也躲不掉。他开始思念她,不自觉的追随她的身影,即便是面对与她稍稍相似的江莲晓,他亦会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寻找属于她的味道。
她是他的孽,他的劫。
他的沉默维持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带着艰涩。“因为我做了一件让我追悔莫及的蠢事。后来我发现,好像怎么样也逃不开你了。”
她尚不及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已被身边的男子紧紧拥抱在怀里,温暖的,坚强的怀抱。一种莫名的安心顿时充盈在她心中,仿佛天大的重担都在瞬间放下,说不出的轻松。在这个怀抱里,她不需要思虑,不需要忧患,即便有再大的事发生,她知道,他总是站在她这边的。
还有,这个男人,其实她很想念,一直一直都是。
她知道,只要她伸手,他与她就永远都不分开了。
所以,她这样做了。
莲夜 第八卷 玉箫声绝 第七十六章 往事
章节字数:3659 更新时间:08…04…03 09:51
在这整件事情中,司空夜为晋王秦思怡同样设了一个局。
她告诉他,将王蛊销毁的地方在南方靠近大苗山的山谷中,可实际上,她的目的地并没有那么远。十方矩阵,实际上在清凉峰,蝶音谷的后方。玉离禅这十几年来所守护的,便是这块地方。
所以,他的价值,只到天下武林大会为止。之后,不论他是否毁约,她都会在苏州与他分道扬镳。就如同在月宛镇离开寒家商队一样。她并不常做这样言而无信的事,只是这条路的风险太大,她不敢冒任何的险。
自西域楼兰王廷夺回王蛊,对于相思林门徒而言,实际上,是极其惨烈并且残忍的。开山祖师有训,历代门主皆收三名入室弟子,取其一雄才大略者,为相思林之长,取其一聪慧好学者,为相思林之辅,取其一机智狡黠者,入楼兰,取吾所被谋窃之神蛊。
历代的门主是必定要在此训前立下毒誓,才能够继任的。选别,其实便是这么一回事。弟子们根据师父的考据,决定他们的未来去向。而也只有到那一日的来临,弟子们才能够获知自己的使命,如梦方醒般,他们的命运其实早已经被确定。
盘踞在楼兰王廷中的楼兰国教,亦因其首代国师的教诲,将之视为最最神圣不可侵犯之物,不惜一切代价布下重兵把守,同时设下了最恶毒的咒语作为屏障。整整二十五代,相思林每三十年便有一名弟子因王蛊而迷失在大漠。或因不适西域气候,或因中途遇了盗贼,或因擅闯王廷行宫被斩杀,或因不识蛊性而枉送了性命。
当然为保机密,所有的事情在武林中,所流传的版本,都是不同的。
相思林二十三代的林主玉弄影,正是为着这个原因,培养了司空如画,武林第一美人,天人之姿,冰肌玉骨,如若硬取不行的话,施以美人计,却也未尝不可。所以,选别那日的结果,原本是玉离禅胜出,司空如绽为辅,司空如画赴西域的。但是玉离禅不允许心爱之人被玷污,与亲生父亲几乎拔刀相向,以死相逼,终令其妥协。他自愿放弃林主之尊位,代替司空如画远赴西域,司空如绽继任林主。
所以,命运的巨大转轮便如玩笑一般,缓慢的,从容的,不可逆转的一路走到现在。
玉离禅因为阿那飞琼的关系,几乎已经触碰到王蛊,在西域的机密典籍中,他总算摸清楚王蛊的特性,知道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可是,因为他不是纯阴之躯的女子,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将之从神龛壁画中取出,所以,他假死遁回中原。
世人皆以为他已葬身大漠,包括他心爱的女子。因为,既已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那便不该枉费了这些,这一生已然是毁了,便毁得彻底罢。
他将对司空如画的感情,尽数放在司空夜身上,她虽为司空如绽的弟子,可实际上,反而是玉离禅教导她的时间更多些。曾经,他与司空如绽都属意司空南,但无奈她在少年时期便被释优神教魔宗毋霍所虏,不知所踪。
剩下的弟子中能担此重任的,唯有司空夜。
她的成长中,母亲司空如画总是絮絮叨叨的将相思林的故事,她与玉离禅的故事,甚至秦悲月与司空如绽的故事不厌其烦的讲给她听。等到她懂事的时候,这些故事已深刻入她的骨髓。不同于之前的弟子,她是这百年来,唯一洞悉其内幕,且主动要求但此重任的。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切。
“所以说,如果没有这劳什子的王蛊,可能,现在我娘嫁给师伯,姨母如若不是一定要挑起相思林的担子,她未必就会离开你师父,可能,最后他们两个也在一起了。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窝在温暖的怀里,司空夜无聊至极的掰着手指,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可讲到这里的时候,手腕却被狠狠地握紧了。“说什么胡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从哪里蹦出来?”
她一愣,随即微笑,“也是,不然就没有阿昼了,呵呵,那可不行啊。”
寒征隆微笑,仰头看头顶的出口:“太阳第二次落下,师兄……晋王的追兵应该去得远了,我们可以走了。”
“你在担心你师兄?”
“这次过后,只怕他再也不当我是他师弟了。”他自嘲的苦笑。秦思怡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经此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等同背叛。晋王从来没有轻饶过背叛他的人。
“始终是有些不舍吧?”她睥着他,目光里有着淡淡的了然。
寒征隆闻言稍稍迟疑。不舍,这样的情绪的确存在着。自幼相交至今,秦思怡虽是素来手段强硬,却独独对他关照有加。这些,他始终都记在心里。所以,他化身寒玥,为的,也不过是不愿将事实赤裸的扯开。但是,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秦思怡与司空夜之间,他选的是她,也只能是她。而在选择的同时,也随之舍弃了他之前所拥有的,名誉,地位,等等一切。
“这是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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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的奔走了一夜一日,两匹灰色骏马停在清凉峰前。长时间的纵马奔跑,司空夜脸上已经显出浓浓的疲态。不得已,寒征隆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寻了一户人家,借了一间空屋稍事休息。
点燃了一豆油灯,司空夜自袖中掏出一卷金针,长长的摊在桌面上,将金针在烛火中细细过了,为自己的右腕扎针。因是第一次,持针的左手饶是素来灵活,也免不了稍显笨拙。
寒征隆自怀中掏出一小锦盒五味碧沧丸置于桌上。“自己给自己针灸可有效果?如果还是很累的话,不如我为你运功调息?”
她闻言,满是暖意的微笑,“这套针法是许枯阳自创,我已看了他为我施针不下十余次,而且大部分金针都扎在右手上,应该可以。”
“鬼医许枯阳?”他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那我倒是放心了。不过,这怪脾气的鬼医竟然为你连续施针,你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笑,没有答话。低下头专心致志的为自己施针。等她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待她收拾起金针等器具,左手落入他温热的手掌之中。
“我记得原本你总是戴着手套的。现在的手腕怎么反而和平常人一样了?”他翻来覆去的玩弄着她纤细却并不赢弱的素手,那神情,几乎可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了。这问题他自大漠起便一直萦绕在心了,之后却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来。但是直觉上,这与她失了功力大有关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也许,明天我就死了?”她看看自己的手腕,脱口而出,等不到他的回应,随即抬头,却正对上他迷惘的眼神。
她呆了一瞬,随后心痛起来。可能是为自己,也可能是为他。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种全无防备的表情,一种赤裸的,诚实的伤痛,满满的铺在他眼底。
她在他对面坐下,右手抚上他合起的双手。“我是说也许。”
他抬眼,双目的焦距过了许久才定在她脸上,他艰难的开口道:“给我解释清楚。”
“我用十年时间,按照古法,在自己体内修炼蛊。平素便将之封印于左腕,所以会有那样一条黑色的蛇形图腾。那并不是刺青,而是封印。我修炼它,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楼兰神庙中的百年王蛊取回。我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容器,将百年王蛊盛在其中,而我自身的蛊则全力将之危困压制。没有了封印,自然也没有了图腾。”她抽回左手,将双手摊在眼前。
“然后呢?”他开口,飞扬入鬓的剑眉冷冷的陇起,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