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确实已经是个老人,二爷今年已经七十有二,白发已生,容颜已老。
只是,二爷的传说是否也在逐渐老去?
二爷突然笑了,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白云道:“我在等你拔剑!”
二爷又笑了,道:“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剑,你叫我如何拨剑?”
二爷的身上果然没有剑,只是,此时的白云却已经感受到了迫人的剑意。
二爷依旧坐在那里,依旧穿着那件狐皮大氅,手里依旧端着酒杯,可是,剑气却自周身散发,剑意已无所不在。
白发已生,容颜已老,只是心犹在,剑客的心始终不曾改变,历经磨砺与沧桑,剑的境界,更深一层。
白云的脸上于是有了惊骇至极的表情。
白云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你,我们实在不知道,你竟然达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天地万物均可为剑的境界。”
二爷道:“你年纪虽然不大,对剑的理解却并不肤浅。只是……”
白云道:“只是我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你一直都隐藏的很深,现在却毫无顾忌的把实力完全展露出来,那么,在你心里,我必定已经是个死人。”
二爷笑而颔首,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现在更加觉得可惜。”
“不过你同时应该感到庆幸,”二爷继续道:“我不断追寻剑的最高境界,本来是想和剑神问天一决高下,我始终有个心愿,要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神话,可是,问天封剑归隐,我突然间就寂寞了许多,我已经多年未曾拔剑。你虽然不是真的白云,你也没有真正的秋水长天,可是,我相信你会是个很好的剑客,我实在不敢小看你。”
““白云””道:“既然我已经是个必死之人,我现在只想知道,暗地里,银剑先生苏二爷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你实在隐藏得太深,深得令人害怕。”
二爷微笑不语,笑得高深莫测。
“白云”低叹,道:“我应该知道,一个能够把自己隐藏得很深的人,必定也是个很谨慎的人,想必在我未死之前,你是什么也不会透露的。”
“白云”突然又笑了,道:“只是,你毕竟已经是个老人,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一直在和你拖延时间,我一直在等最好的机会?”
二爷道:“那么,现在你已经等到了机会?”
“白云”道:“不错,我已经等到了机会,必死之人也未必非死不可!”
话音甫落,”白云”的剑已经刺出,这一剑,虽然没有蕴藏太多的变化,也并没有骇人的声势,却绝不拖泥带水,简简单单的一剑,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速度却快得惊人。这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就到了二爷的眼前。
剑尖离二爷的咽喉已不到两寸,二爷似乎不经意的一扬首,嘴角的长须于是随风飘起,这飘起的长须却恰倒好处的拂在”白云”的剑尖上,与此同时,二爷手中的酒自杯中激射而出,凝成一柄透明的长剑,直刺”白云”前胸。
“白云”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拂在剑上,长剑于是被这巨力荡开,甚至整条手臂也被这荡开的长剑带向一边,身体却收不住脚步,循着本来的剑势,胸口硬生生的朝那透明的酒剑上撞去。这一剑,”白云”似乎已经避无可避,”白云”眼看就已经是个死人。
可是,”白云”的脸上,却有诡异的笑。
这透明的酒剑眼看就要刺入”白云”的胸膛,二爷身子突然一软,手臂颓然垂下,这把剑于是就突然消失,这凝固的酒剑突然又回复了本来的液态,洒落在地。
二爷还来不及惊愕,”白云”长剑挥起,再度刺向二爷咽喉。这一剑,速度实在太快,而且,”白云”和二爷的距离,也实在太短,二爷只能避,二爷却避无可避,三支黑色的小箭,无声无息,呈“品”字形破空而至,直射二爷后背和左右两侧,将二爷的退路全部封死。
二爷只觉得头很晕,浑身酥软,二爷想要移动,却发现根本迈不起脚步。
二爷甚至想睡觉。
可是,二爷还是向右移动了一小步,多年的隐忍与磨砺,他的神经实在已经比钢铁还坚韧,他的心,实在已经够大,够坚定。
只是,”白云”的剑还是刺穿了二爷的左肩,一支黑色的小箭也同时插入二爷的右背。这支黑色的小箭居然一插入二爷的体内,就和其它两支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小箭,却在二爷右背留下深可见骨的创伤,伤口居然在逐渐扩大,伤口的皮肉已经呈黑紫色,伤口居然还在冒这青烟。
此刻,在”白云”的眼中,二爷也已经是个死人。
二爷的身形摇摇欲坠,嘴角不停抽动,这冽骨的疼痛,他已经无法忍受。
这疼痛,却似乎也让二爷清醒了许多。
二爷道:“你怎么会有神仙醉?”
“白云”冷笑道:“你难道觉得我还有告诉你的必要?”
二爷长叹,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要杀我,究竟为了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又抱着何种目的?”
“白云”道:“也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白云”于是伸手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很年轻很清秀的脸,只是此刻这脸上挂着阴冷而恶毒的笑,扭曲而变态。
看着这张脸,二爷的脸上有了复杂的表情,惊愕,痛苦,还有极度的不解。二爷的身躯也开始不断的颤抖。
二爷悲叹,颤声道:“要杀我的人居然是你,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只是这道理你永远也不可能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白云”冷冷的看着二爷,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二爷怒极反笑,咬牙道,“我只希望你以后再莫让我看到,否则,我一定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白云”突然大笑,简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我实在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此时此刻,莫非你还想活着离开?”白云道,“你莫非也在拖延时间?你莫非也和我一样在等机会?你难道以为墨风会来救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墨风既然现在还没有来,自然有他来不了的理由。”
可是“白云”的笑声突然就止住了,因为他发现二爷也在笑,这种笑,意味深长,却绝对没有临死前的决绝和无奈。
二爷道:“我虽然等不到墨风,可是你说过,必死之人,也未必非死不可。”
话音未落,二爷突然就不见了,非但二爷,连整个松涛小筑都不见了,就那么凭空消失,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白云”的眼前,只留下一方平整的土坪。
夜已深,寒风再起,冷风彻骨。
“白云”于是也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白云”紧了紧衣襟,喃喃自语:“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我们实在不知道,你究竟隐藏得有多深,你的心,究竟有多大?”
第十六章 我就是苏小凤
白云和墨风本来是要去冷月宫的。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来到了万花谷。
白云一行人刚走出阎罗谷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不但长得很漂亮,而且浑身上下似乎都在笑的女人。
这个女人,实在美艳不可方物,这个女人的笑,实在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此刻,这个女人正笑眯眯的看著白云。
白云于是也笑了,苦笑。
这个女人,白云实在再熟悉不过,若不是这个女人,白云可能还在开封城外的断桥边喝酒,至少,白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麽有名,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麽头疼。这个女人,自然就是方竹筠,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
方竹筠一把拉过白云,顺势就把头偎依在白云的胸前,像猫一样蜷倒在白云怀里,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便轻轻摩挲著白云的胸口。这一切,她做起来是如此的自然,完全不理会周围众人的目光,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她和白云存在,她和白云本来就应该如此。
“我以为会再也见不你,”方竹筠如梦呓般低语,“可是,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
白云苦笑,道:“你为什麽要找我?我现在已经够头疼。”
方竹筠道:“我说过,我只是想嫁给你,我只是想做你老婆。”
方竹筠突然抬起头,双手捧著白云的脸,眼楮里有有了楚楚可怜的神色,“你为什麽头疼?你可是讨厌我,不愿意见到我?”
白云道:“我怎麽会不愿意见到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担心你。”
“那麽,你愿不愿意娶我?”
白云默然。
百小声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百小声耷拉著两道浓眉,匝吧著嘴巴,发出“渍渍”的响声,一脸哭丧道:“我只求你们莫要如此肉麻,我浑身的皮现在都在往下掉。”
墨风却对著白云冷冷道:“我只希望你们这一幕呆会不要在冷月宫上演,不然,我敢保证你的头一定会比现在更大,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头疼。”
方竹筠道:“谁说我们要去冷月宫?我们为什麽不去万花谷?”
白云奇道:“我们为什麽要去万花谷?”
方竹筠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娶我,我总归都是你的人了,你难道不应该去见见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就是叶二娘,叶二娘自然住在万花谷。”
“可是,我们现在有很多的事情想要找二爷问个明白,我们为什麽不一起去冷月宫?”
方竹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如果你不答应和我一起回万花谷去见我娘,我娘就要把我嫁给别人,你应该知道叶二娘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白云的头于是更大了,道:“她要把你嫁给谁?”
方竹筠的眼神于是更加楚楚可怜,“这个人你也认识,这个人就是沈冲。”
“沈冲?!”白云闻言差点跳了起来,道:“她为什麽要把你嫁给沈冲?沈冲又为什麽要娶你?”
“因为他如果不娶我,就会变成死人。”方竹筠道:“那天你走了以後,沈冲和老鼠,还有大象继续在你屋里聊天,可是屋里已经没有酒,我当然得去打酒招待你的朋友,可是我回来的时候,老鼠和大象都不见了,只有沈冲趴倒在你桌子上。”
方竹筠看了看白云,突然低下头去,眼神里有了闪躲的神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嗫嚅道:“你知道,一个人喝醉了酒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主动,可是,你要相信我,他只是扯开了我的衣裳,我们什麽也没有发生,因为这时候二爷突然闯了进来,和二爷一起的,还有我娘。”
方竹筠又看了看白云,方才继续道:“我娘说,不管怎麽样,他始终已经看过我的身子,所以┅┅”
听到这里,白云突然笑了,道:“看来我果然得和你回一趟万花谷,我必须和你娘解释清楚。”
百小声闻言眉开眼笑,大声道:“好!你去,我也去!听说叶二娘的酒和她的笑一样有名,我早就想去蹭几杯来喝,这次总算有了机会。”
大象煞有介事的一翻白眼,闷声道:“你怎麽知道去了就一定有酒喝?”
百小声澄了大象一眼,抿嘴大摇起头,道:“看来你果然是头大象,一头大笨象,新姑爷上门,又怎会没有酒喝?”
大象和老鼠于是同时咂了咂嘴巴,道:“那好,我们也一起去,我们也很想尝尝叶二娘的酒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麽好喝。”
墨风却一反常态,冷冷道:“你们都去,我不去,我还是去我的冷月宫,我还是去找我的二爷。”
墨风来到冷月宫的时候,偌大的一座冷月宫居然已经空无一人,确切的说,是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冷月宫的大殿里,到处都堆满了尸首,到处都洒落著残肢断臂,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墙上的鲜血又沿著墙壁慢慢滴落,和地上的汇聚在一起,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小河,空气中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墨风身躯一震,心头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朝松涛小筑急奔。可是,墨风已经找不到松涛小筑。这个地方,他虽然已经七、八年没有来过,这里的一切,他却依然还是那麽熟悉,要命的是,他却偏偏找不到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松涛小筑。
曾经的松涛小筑,如今已经只是一方土坪,土坪上居然还有长满了草的痕迹,只是时值寒冬,这些草已经尽皆枯萎,这空荡荡的土坪于是显得格外萧索。
墨风突然发疯了似的奔回大殿,一具具的翻开仆到在地上的尸体,良久,颓然低头。
墨风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双目通红,发指眦裂。墨风的拳头攥紧,手上青筋毕露,血液似乎随时要迸溅而出。
墨风咬牙,自言自语,道:“不管你们是谁,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这时,一条娇小的身影突然急驰而至,一柄森寒的长剑已经递到墨风胸前。
墨风冷哼,剑未出鞘,剑鞘轻磕,已然荡开刺向胸前的长剑,继而身形暴起,长剑出鞘。乌玉断肠轻挥,幻成一团黑色的光幕,恰如这冬夜暗黑无垠的夜空,朝来人当头罩落。这突然袭来的一人一剑,于是眼看就要被这无尽的夜色所吞噬,这夜色里却突然有雷电破空,驱散黑暗,一道银光划破天际,直击墨风眉心。
“冷月追星剑?”墨风惊呼,这驱除黑暗的银光,不仅让他认得了这把剑,同时也让他看清楚了来人的真实面目,乌玉断肠立即回撤,身形激退。
这个人居然是个身形纤弱,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这个少女虽然没有方竹筠美艳,更不如方竹筠成熟丰韵,却也生得明眸皓齿,一张素颜清丽秀雅,洁若冰霜,更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脱俗。
只是,这张洁若冰霜的脸孔,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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