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黑暗
李国涛开始颤抖，从眉毛，眼睫毛，直到嘴唇，全身。
他感到了恐惧，他感到了无助，他感受到了绝望。
这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都有了问题。
这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三品的人身上，但是却出现了。
李国涛的天塌了。
奔腾汹涌的内力不停地注入陈圆圆的身体当中，不停地注入陈圆圆的北冥之中，但是陈圆圆的北冥却变成了一片死海，生机全无。
一滴滴泪水滴在地上。
李国涛跪在地上，以头拄地。
所以他没有看到陈圆圆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他也没有看到陈圆圆右手中指上面的血肉不翼而飞，竟然变成了一截枯黑的，像是埋在地下腐朽了很多年的骨头。
也没有看到那骨头上散发出邪恶的，古怪的光芒。
但是陈圆圆的确是醒了过来……
陈圆圆睁开眼睛，看到了磕在地上的头——那是李国涛的，陈圆圆想也不想就想把他扶起来。
李国涛只感觉到一股阴寒无比的力量向自己袭击过来，竟然感觉不到那力量来自于哪里，轨迹如何，吃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力量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这上面固然有李国涛心思悲伤，心不在焉的原因，又何尝没有出手人速度快的原因呢？
陈圆圆把手搭在李国涛肩上，只觉得像是摸在了一块温暖的石头上面，舒服的无法用语言形容，不知道为何，就像是本能一般，竟然手指一曲，那股热力就被自己吸进了自己身体。
幸好李国涛肩上那一瞬间传出一股大力，打开陈圆圆的手。
李国涛抬头，看到了陈圆圆，好似如负重托，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卸掉了背上一座看不见的山一样。
陈圆圆从来没有看见过李国涛这样，正是这样，陈圆圆才觉得感动。
但是李国涛毕竟是李国涛，喜悦过后，他就发现了问题。
他看到了陈圆圆的手指，或许，称之为枯指差不多。
他刚才的喜悦不翼而飞。
陈圆圆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
陈圆圆看着自己的手指，自然也就看到了手腕上的胎记一样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陈圆圆问。
李国涛道：“珍珠玉盘。”声音沙哑，好像喉咙被什么遏制住一样。
陈圆圆闭上眼睛，去感受自己的身体。
那节枯指没有丝毫异常，不疼，不痒，有知觉，和自己别的手指一样。
但是陈圆圆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充满了一股股澎湃的，强大的，不知名的力量在乱窜，那力量可怕，充满了毁灭气息，就像是，就像是西麓先生变身之后出现的那股力量。
但是陈圆圆敏锐的发觉在那股力量之间，还裹挟着其余的一股力量——精炼，柔和，充满了生命力。
这是李国涛用来给陈圆圆续命时动用的力量。
陈圆圆身体里面还有一股力量，是属于陈圆圆自己的，但是陈圆圆的力量太过于弱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按照道理说，这种情况，陈圆圆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够在自己体内存留着三股不一样的力量，那样只会冲撞的自己身体奔溃。
何况这是两个三品绝世强者的力量。
但是陈圆圆活了下来。
陈圆圆感受到了自己的丹田气海，自己的北冥。
他在呼唤自己的大龙，但是却毫无回应。
整个北冥死气沉沉，无风无波，无浪，没有阳光。
海水散发出死亡的气味，成了漆黑的颜色，成了黑夜的颜色。
那一丝丝海水，陈圆圆都调动不了。
但是陈圆圆发现，在那里面，突然慢慢的升起了许多船一样的东西。
陈圆圆凝神细看。
心里发凉。
这哪是什么船一样的东西，这是一口口棺椁，青铜巨椁，生铁重棺！
就在这个时候，陈圆圆只觉得脑子里面好像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剧痛无比，李国涛惊骇的看到刚刚还好好的陈圆圆耳朵里，鼻子里突然飞标出血丝，又倒了下去。
李国涛上前扶住。
继而心也凉了下去。
是真的凉了下去。
陈圆圆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特征。
现在的陈圆圆冷得像是一块冰，死人一样的冰冷，血液不流通一样的冰冷。
按照道理来讲，他早就已经死了。
但是陈圆圆原先也是这样的，还能说话，还能行动。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陈圆圆就好像是一块磁铁，将李国涛体内的热气一点一点的吸收进去。
好像一个无底洞。
但是李国涛还是不愿意放手。
……
暗无天日，好像是北极或者是南极的极夜一样。
黑的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陈圆圆之所以会用这个形容词，是因为他刚刚试过，他伸出手，的确是看不到五指。
陈圆圆还是能记得原先的事情的。
还是靠自己常年的锻炼。
毕竟出现在这种地方，陈圆圆已经很有经验了，有经验到，陈圆圆都知道给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取名字了，他把这个叫做意识之海，至于别人有没有，怎么叫，谁知道呢。
只是这次出现的有些不同。
什么画面都没有。
只是一片黑暗。
比上次自己领悟命格时候的黑暗还纯粹。
毕竟那上一次是无数的光线，无数的黑暗鞣制成了那副远古的图像，而不是像现在，啥都没有。
陈圆圆没有抱怨，但是再想啥都没有的时候，却出现了什么。
在意识之海里面，其实你想什么和你说什么都一样。
都会被听到。
只是以前这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主人，陈圆圆，所以他不论是说还是想，都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这所房子里面出现了不速之客。
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了这片地方。
“什么叫做什么都没有？这儿什么都有！”
是一个很雄厚的声音，像是山。
又好像是大地。
因为大地无处不在，所以陈圆圆竟然听不出来声音是来自于那儿。
但是陈圆圆并不紧张，他搭上了话，问道：“照你这么说，这里到底有什么？”
那声音毫不犹豫的说道：“黑夜，死亡，力量的源泉，未知的一切。”
50。掌控者
“我不明白。”陈圆圆说。
“你不需要明白。”那个声音回答他。
“那么你是什么？”陈圆圆问。
“我？”那个声音好像是在沉思，“我是……我是力量。”
“力量？”陈圆圆疑惑的道。
“对，力量。”那个声音道。
“怎样的力量？”陈圆圆接着问。
“力量就是力量，无所谓属性。”那个声音继续道。
陈圆圆觉得这样问不出来什么。
所以他决定换一种问话方式。
“你能不能让我看见你的样子？”陈圆圆问。
“你看到的就是我的样子。”那声音道。
陈圆圆觉得有些奇怪，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很快，陈圆圆就仿佛知道了什么，眼前一亮的感觉。
“你是……你是我眼前的这片黑暗？”陈圆圆问。
“可以这么说。”那声音道。
“那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意识深处的。”陈圆圆问到。
“进入，不不不，”那声音道，“我并没有进入，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说什么？”陈圆圆只觉得肃然一惊，那声音接着说道：“现在的你，必须要接受这个力量，也必须要接受这份职业。”
“职业？”陈圆圆问到。
“对，职业。”那声音道，“自从你开始把你的名字写在阴阳簿上之后，你就是新的掌控者。
“你别无选择。不接受，身不如死！堕入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
不得不说，在章文理的后宅开辟一个空间，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特别愚蠢。
西麓先生虽然是章文理名义上的朋友，也对他有所警惕，但是也还是对他不够了解。
从事实上来说，一个三品的高手，附带着一族的强大的能力和资源，他的自信有它的道理。
但是还是出了问题。
时间太长了。
出现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而且在里面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这个空间更是摇摇欲坠，好像是薄薄的泡泡，一戳就破。
老和尚出现在了这片泡沫的外面，不知道是不是真身，但还是没有进去——这个空间已经不是那么坚固，能够让老和尚这样的高手随意进出。
而且，老和尚还是事情去做。
他还要去挡下虚空中窥探的神念。
有些地方，不是你想窥探就能窥探的，皇宫如此，在这儿，也是如此。
但是毕竟那些人很强大，那些神念相较而言，也很多。
所以老和尚一个人终究还是挡不住，哪怕他现在已经好像是罗汉一样的人物。
所以老和尚站在那儿，口鼻里面，往出来溢出血液，看起来相当凄凉。
又是一股强大的神念扫了过来，里面的侵略之意相当明显，侵略如火，嚣张跋扈。
原先出现的那红色的，怪异的罡气出来，想要阻挡，但是明显不够，一触即散，那神念毫不停歇，朝宅子里面呼啸而去。
一丝看不见的，但其实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灰色的神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道神念的必行之路上。
阴险的像是一条毒蛇。
静静地潜伏在那儿。
那嚣张的神念不察，撞了上去。
陡然消失不见。
那股神念，正是先前出现的“无“。
“无“在神念都没有出体的时候对神魂的伤害都那么大，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丝毫没有保护的神念？
自然也是寂灭。
京城某处密室。
吭吭两声压抑的咳嗽之声，终究还是压抑不住体内暴走的真元，张口淤血就喷了出来。
染红了一座塑像。
如斗的油灯灯芯好似要熄灭了一般，终究还是没有熄灭，照亮了这座密室。
不大，一个人穿着道袍，坐在蒲团之上，前面挂着一副画，供着一尊塑像。
但是那塑像却不是那一尊上天大神或者是天庭诸位仙人。
那塑像十分的简介明了，是泥塑，不上色，勉勉强强可以看到是好像一根指头一样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个泥塑上面满是裂痕，还有淋漓的鲜血，散发着热气，显然是那道人刚刚喷上去的。
灯火昏暗，照的那道人的影子也模糊不清，但是怎么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个人的影子。
那道人痛苦的蜷起来，咳嗽。
灯光也终于找出了那人的脸。
赫然就是张道海的师傅，承天观，虚空道人。
只是现在这虚空道人，一脸老态，又哪里有原先的风采？
……
陈圆圆终于是醒了过来，看到了李国涛，吃了一惊。
现在李国涛的嘴唇竟然被冻得青紫，不停地打寒颤。
陈圆圆见状，也终于顾不上其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神秘的符文来，陈圆圆也不迟疑，伸出自己的枯指，对着虚空画出一道符来。
一气呵成。
信手一弹。
那符进了李国涛的身体里面，说也奇怪，这种奇异的，连李国涛都逼不出来的寒意竟然一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国涛看着陈圆圆，陈圆圆也看这李国涛，还是伸出那枯指，对着李国涛说：“李叔，等会再说。”
李国涛点头。
从这里看过去，是看不见空间外面有什么的。
连李国涛都不能。
但是陈圆圆却偏偏能。
陈圆圆枯指画圈，那空间竟然就出现了一个圈子，露出了外面的老和尚。
老和尚睁着眼睛，看见这一幕，低眉道：“善！”
陈圆圆不说话。
老和尚却抬起了头，嘴微张。
“如是我闻……”
陈圆圆摇摇头，手指头在虚空中虚点，左右两画。
是一个错号，也是一个叉号。
这就意味着老和尚在这个时候说如是我闻是错误的，或者说是，不合适的。
所以陈圆圆不想听见。
不想听见，就是错号。
原本的陈圆圆是没有资格去拒绝的。
兔子没有资格要求雄鹰去干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陈圆圆或许很胖，成不了雄鹰飞不起来，但他现在起码是一头大象，一头长角的大象。
所以他有资格谈条件。
随着陈圆圆的出手，整座黑夜好像更加黑暗了。
“合。”陈圆圆说。
老和尚右手原本竖掌，但是现在变成了智拳印。
陈圆圆却不管。
还是拿一根枯指，很不礼貌的对着老和尚。
51。夫人的秘密 上
一股浩大的，精纯的佛力自老和尚身体散发，逸散在这片空间里面，死死地抵御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