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梁立冬的话有些难以接受，但后者是一名施法者，施法者在这个世界，就是真理的代名词，凯尔相信对方说的都是真话，都是肺腑之言。他有些木然地说道：“真的这么难吗？我的祖先明明都能办到。”
“所以他才是传奇勇者，而你暂时还不是。”梁立冬笑了一下。
《法兰大陆》是一个近乎完全真实的游戏，里面的NPC都有出处，有感情，他们的行动浑然天成，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梁立冬在游戏中待了八年，看过无数NPC的悲欢离合，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承接NPC任务的时候，有一对NPC夫妇委托他寻找他们的儿子，根据线索，梁立冬在一个食人魔据点的附近，找到了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目标，当梁立冬将脑袋交给那对夫妇的时候，夫妇的精神崩溃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而且他们已经很老了，不可能再生育儿女。
法兰大陆中的任务，极大多数任务都是唯一性的，后来他调查之后才知道，这对夫妇的儿子是个冒险迷，在酒店中听多了传奇故事，心生向往，然后向镇中的三流佣兵学了两手剑术就出去冒险了……结局很明显。如果这个世界和游戏世界差不多，那么危险性上绝对也差不多，玩家们那个不是死了十几次以上，才勉强成为了高段职业者，就连玩家都这么辛苦，更何况NPC。
玩家可以复活，NPC可不能复活，他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看到凯尔，梁立冬就想起了自己刚想那个只有脑袋的少年，他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所以他才会和少年说这么多的东西。
村长很感激地看了梁立冬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凯尔你陪阁下聊聊天，我去准备一下午饭。”
凯尔没有说话，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梁立冬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失落，你可以苦练剑术，然后等你爷爷百年之后，你再考虑冒险的事情，那时候，你顶多正值中年，再去冒险也不算迟。”
凯尔眼睛一亮，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梁立冬这说辞看起来是个馊主意，但其实却是个妙点子，老村长看起来至少还能活相当一段时间，那时候凯尔说不定已经快步入中年了，那时候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说不定少年时的梦想，早已经埋藏到心底的角落中，为妻子生活而奔波了。
似乎凯尔已经想通了，他向陈贤颂寻求道：“阁下能不能和我说说施法者，还有佣兵界的一些事情。”
梁立冬自然不会拒绝，他说了游戏中的一些见闻，然后在这过程中，他不着痕迹地从凯尔的话中套出了很多消息。这个村子的附近，还有两个村子，而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大城，叫做凌峰城。城主是个好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个法师，会数种魔法，看不起普通人等等。
两人聊了一段时间后，老村长将涂有少量蜂蜜的面包，以及一盘子熏肉端了上来。梁立冬确实是有些饿了，在老村长落座之后，他拿起一块面包先吃起来，然后一老一少才开始动手。见到这一幕，梁立冬在心中微微点头，游戏中的霍莱汶国亦是如此，一般家庭有客人来时，都是先等客人先用餐，然后主人家才会随后动手，以示对客人的尊敬。
这里到底是不是游戏？梁立冬越来越迷惑，无法连结系统，无法登出，游戏好友栏消失，但人物角色系统存在，这里的语言，国度，甚至风俗都和游戏中一模一样，说不是游戏，却又似游戏。
抓在手中的面包，也出现了系统提示，梁立冬将其点开，出现以下信息。
食物：劣质的蜂蜜小麦面包
属性：增加体力20点。
美味值：2
吃了几口之后，梁立冬发现自己的信息栏中多了一条系统提示：
食用美味值低于5的食物，获得厌食状态：2层
梁立冬皱皱眉，先前喝了一肚子腥臭的兔血……现在又吃到劣质面包，确实是积累了两屋的DEBUFF；他很明白，蜂蜜面包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但对他这样的天朝人来说，却是一般般，更何况还是劣质的面包，他现在越发讨厌自己这个‘吃货贵族’的天赋，太不方便。
似乎是看到梁立冬在皱眉头，村长有些忐忑的问道：“牧师阁下，不合胃口吗？”
梁立冬忍着不适，几口将面包吃完，然后笑道：“没有的事，只是神告诫我们，不能无故食用他人的食物，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老村长，我打算在这里待上数天，这期间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如何，就当做是支付住宿的费用吧。”
“这不合规矩，牧师阁下，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去到哪里都……”老村长大吃一惊。
“就这么定了，否则我于心不安。”梁立冬打断了老人家，笃定地说道。
确实是‘于心不安’，梁立冬不想再吃这么难吃的食物，而且如果再吃一次这样的东西，就会进入深度厌食状态，所有属性减少少百分之十……本来神裔贵族的属性就不算高，再掉下去，还能好好升级成长？
009 少男少女的秘密基地
吃完了简单的午餐，梁立冬询问凯尔能不能带自己到村子周边看一看，少年自然答应了，他巴不得和梁立冬有更多的时间交流。
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少年，凯尔知道自己获得知识和见闻的渠道太少；虽然他常能与爷爷一道进城，偶尔也能见到一两名城中的‘大人物’，不过别人顶多就是和爷爷聊几句，像他这样的小孩子，根本进不了那些大人物们的视线，更别提和他交流了。凯尔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确实是比村子里的同龄孩子厉害，无论是战斗能力上，还是学识上，可他也清楚，自己这样水准的人，与城里的贵族继承人相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比如说城主的女儿，虽然长得不算好看，脾气也差，不擅交际，但如果他和她对上，十个他都不够对方一个人打，更可悲的是，双方地位上的差距，使得他根本没有向城主女儿挑战的资格，自己只是一个末落的乡村贵族后裔，对方可是一名魔法师，就算没有贵族身份，一样能高高在上地俯视他。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没有理想，而是有了理想却找不到前进的方法。没有理想的人其实是幸福的，他们能随遇而安，平平稳稳地过上每一天，拥有理想却无法实现的人，每天都得忍受着现实与理想的落差，郁郁寡欢。
凯尔一直希望能成为一名佣兵，四处旅行，惩恶扬善。即使不能像先祖一样成为传奇人物，可也要活出自己的风彩，闯出自己的天地来。只是他光有理想，却不知道如何实现，没有人告诉他第一步该怎么走，没有人能告诉他，要想成为一名好佣兵，需要学习什么样的知识。
现在有一个真正的施法者到家中作客，而且还愿意和他交流，没把他当成小孩子，而是当成同等的人来看待，凯尔怎能不把握这次机会。虽然这位牧师阁下似乎也不太赞成他成为佣兵，但他说了不少东西，凯尔现在至少已经知道，要成为魔法师得花很多钱，至少他们家拿不出他学习魔法所需的资金，另外就是剑术练到极点也不差，可以屠龙。
以前谁也不会和他说这样的东西，一点点有关于佣兵界的消息，凯尔都很好奇，都迫切地想知道。
凯尔带着梁立冬出门，在院子外不远的树荫下，他们两人看到一群村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男女老少都不少。然后村民见到他们俩人出来，场面立刻变得静悄悄，都将好奇和探究的视线看向梁立冬。现在村中来了个大人物的消息已经传遍全村，前边黑压压一片人头，大约有百来人，想必村中所有人都到场了。
“都散了吧。”凯尔作为村长的孙子，下一任内定的村长，在这里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这位牧师阁下可是真正的施法者，你们这种行为很无礼，如果惹到阁下动怒，你们倒霉不要紧，连累其它人就不好了。”
虽然凯尔将梁立冬说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实质上这些话效果不错，村民们很快散开，凯尔轻轻地吁了口气。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少女小跑着过来，是贝琳，她对着两人问道：“贝塔大人，还有凯尔哥哥，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凯尔将视线看向梁立冬，征求他的意见。
梁立冬只是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多个小女孩又有什么关系。得到梁立冬的同意后，贝琳开心地跟在两人后面，然后在村民们的注视下，三人出到了西边村口。
凯尔指着脚下大约只有半米宽的黄泥路，再指了下西方，说道：“这条路通向我们最近的一个村子，瑟里村，步行的话大概要三小时左右。他们人数我们村子差不多，每年春临之日，他们要去最近的冬风城，必须得经过我们的村子，然后我们会聚在一起前往城里，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越多，需要的人头税就越少。”
“这是村北的小树林，里面有块草地，我平时练剑术就在这地方。再北些就是大山，里面有很厉害的野兽，我没有上去过。”
“村南的小河，我们平时取水洗漱的地方。村里的渔夫阿姆罗靠这条小河讨生活，他是我们村中唯一的渔夫，不过秋天他不打鱼，说是那时候小鱼多，打了来年就没有什么鱼吃了。”
“村东的路通往这里最近的城市，冬风城。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冬风城。”凯尔看向远处，脸上带着向往：“也不知道冬风城外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听说冬风城并不算大，但在我看来，冬风城已经是大到无法想像的城市了，比它还要大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
贝琳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凯尔哥哥你怎么说都去过冬风城了，我还没有去过呢。”
凯尔哈哈地歉意笑了一下。
梁立冬注视着东方天际边的白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冬风城应该是霍莱汶的边境大城之一，在游戏中第五个年头毁于玩家之手。起因是有玩家在冬风城附近的山上发现了金矿，大金矿，当时玩家中两个最大的势力，珈蓝神殿公会和银色羽翼公会为了抢夺这个金矿，围绕着冬风城展开了四天的公会战。
当时双方各出动了上万名公会人员，总计超过两万名的职业者在冬风城附近互相厮杀，虽然公会战前两天玩家们刻意不在城中战斗，但双方出现伤亡后，很多玩家因为死亡损失了大量的人物经验，双方火气渐盛，后面根本不管NPC的死活，战场规模升级，法师毫无忌惮地使用大规模群体魔法，很多人利用城中的建筑物作为地形攻击，然后偌大一个城市就在短短的两天内被玩家们给拆成了废墟。
虽然有很多NPC从城里逃了出来，但事后有好心人统计了一下，超过三成的NPC死于玩家们之手。随后霍莱汶国王大为震怒，派出了大军攻击珈蓝神殿和银色羽翼的公会驻地，然后还在公开悬赏这两个公会的主力人员，不停地悬赏，复活了再悬赏，结果两个公会人员平均死亡数超过三十五次，平均等级掉了四级左右，由最强的两个公会一下子变成了末流公会。
现在冬风城还在，这说明当时的冬风城公会战并没有发生，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玩家参与？梁立冬想到这里，又生出新的疑惑，既然这里不是游戏世界，没有玩家参与，那自己算什么东西？
凯尔在一旁见到梁立冬在发愣，便问道：“贝塔阁下，你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梁立冬摇摇头，然后问道：“村子附近没有特别的地方吗？”
凯尔想了会，摇摇头。
不过贝琳去扯了扯他的衣衫，说道：“凯尔哥哥你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个秘密基地啊，那里有些奇特呢。”
“哦，对啊，我差点给忘了。”凯尔猛地一拍手掌：“那地方我有好几年没有去过了。”
然后凯尔就在前边带路。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小山洞，洞口被很多青藤挡着，如果不知情的话，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洞口。洞口里有些暗，梁立冬弹了下手指，小指大的光球飞到半空中，勉强照亮了洞中的情形。山洞并不深，大概也就二十米，宽度大约在三米左右，里面放着一些木剑木枪的小玩具，还有一张制工差劲的桌子，以及五张制工同样差劲的椅子。
两人有些敬畏地看着空中的那个小光球，梁立冬见状解释道：“这只是精神力的基础应用，聚合光元素凝聚在一起起到照明的作用，并不算魔法，没有任何威力，而且效果也不明显。它的升级版光亮术倒是算零级魔法，需要法术位装备，这个小东西倒不占用法术位，只要会魔法的人，一般都能使用这样的小花招。”
“就跟贝塔阁下你中午吃饭前用手一招就能隔空拿起杯子一样？”凯尔羡慕地问道。
梁立冬点头：“嗯，那是将精神力凝聚成束，拿起小物体的小技巧，作用一样不大，像我这种魔力强度的人，拿起的东西不能超过两公斤。它升级版是法师之手，如果魔力强度足够的话，可以举起七八吨的东西。无论战斗，还是用来干活，都是相当实用的魔法。”
凯尔和贝琳两人都是一脸佩服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
梁立冬问道：“你们刚才说，这个山洞里有些奇特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这里！”贝琳带头走到山洞的底部，然后用手扯去洞壁上的青苔。
青苔的下面，是一面大石板，上面有一道道刻纹。梁立冬咦了一声，然后一起将石板上的青苔全部撕扯掉。石板的真容完全露了出来，青色的玄石之上，是五幅图案，每一幅图案的刻纹都相当凌乱，一条条刻纹交错，形成一幅幅圆形的怪图。
“这些图案看久一会，就会头晕。”贝琳解释道。
凯尔点